《夏秋之际(G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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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秋之际(GL)-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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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书妘笑着点头,谢过沈老师。

「妳老实讲,最后面的分享活动其实是临机应变对吗?」沈老师笑着问,看到张书妘尴尬的点头后笑得更大声,「我就提醒过妳,而且这课尤其容易提早上完。」

张书妘不大好意思地笑,对沈老师的话,她是愿意承认自己心虚的。

「不过转得很好,要不是我听过妳的教案,我不会知道后面的东西是额外的。」

「真的?」

「真的,我觉得依妳对课堂还有学生注意力的掌握度,这个活动是可以保留的哦!直接写进教案里吧!」沈老师说着,对张书妘的神情很是赞赏,「还有…欸,我忘记我要说什么了…果然是老了,呵。」

沈老师一边跟张书妘检讨课堂上的问题,一直走到社会科办公室,才想到什么似的告诉张书妘没事的话放学一起吃饭。

「嗯?」

「庆功啊!庆祝妳脱离三分之一的苦海。」

真是童心未泯的老师,呵!

沈老师热切明亮的眼光,真的让张书妘很窝心。

「那老师,我先回教务处去处理一下事情,下午义班的课见囉!」

「好!下午见。」沈老师笑着说,转身要进办公室,想到什么似的又退出来,叫住张书妘。

「嗯?」

「我想到我刚刚要跟妳讲什么了。」

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吗?张书妘紧张的转过头,看着沈老师。

「干得好!」

沈老师竖着拇指,这么说。

☆、16

张书妘知道义班不像仁班这般活泼,所以做好心理建设,并在炒热气氛上下足了功夫,得到还算差强人意的结果。

以义班来讲,已经算很热络了。

最后把A4的分享纸条搜集上来时,她还没有白目到去斤斤计较谁没有分享,光看那纸条的数量就感觉得出来学生的意兴阑珊。

果然义班就是义班,仔细想想自己当学生时也是这副死样子。

「『我觉得理想的爱情是找到对的人,可以厮守一生。』」

第一张纸条写得还算正经,接下来就出现许多「梦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我在佛前求了五百年,求祂让我们结一段尘缘…」、「我答答的马蹄是美丽的错误…」,至少愿意敷衍是好事,高中生果然是背了不少书。

算算时间也快下课了,最后一张纸条抽出来,张书妘念了上头的字,一阵迷惘。

「『戴懿凡。』」

这是怎么回事?上头只写了这三个字。张书妘目光飘向学生那边,看到戴懿凡机警地抬头看自己,眼里同样的困惑。

但她随即换上一抹极其阳光的笑容,让张书妘知道这中间出了任何差错,其实她都不在意。

那喉糖、那巧克力…戴懿凡这个小孩究竟是要多贴心,已经贴心到要人几乎招架不住了。

「戴懿凡真是天生傲骨哦!都说不记名了还写名字,不过反而没有写内容呢!」

戴懿凡不介意的哈哈大笑,即使两人都心知肚明那字条不是她写的,她愿意让张书妘调侃自己,反正有台阶下就好。

下课钟响了,张书妘简短做了个收尾,然后学生们开始各自做自己的事情。

张书妘整理讲台上的字条,把那张写了戴懿凡名字的字条又检视一遍,但随即想到自己并没有批改义班的周记,即使好奇也看不出、猜不出写的人是谁。

放下纸条,却看到戴懿凡在讲桌边灼热的目光,吓了一跳。

「老师,早上试教怎么样?」她关心的问。

「很好呀!托妳的福,一切都很顺利哦!」张书妘笑着说,然后压低声音,「谢谢妳的喉糖、还有巧克力。」

「嗯?什么喉糖?什么巧克力?」

戴懿凡佯装懵懂,但随即对着张书妘大大的笑。

「那好,反正,就是谢谢妳,呵。」

「嗯,好。」戴懿凡笑得更开怀,露出了洁白的虎牙,「虽然不知道妳在谢什么,不过不客气。」

戴懿凡扯了扯腿上的运动裤,向外头拿着排球的许靖婷挥了挥手。

「妳快去吧!」张书妘捧起课本也看向外头,「老是让人等不好呢!」

「好。」戴懿凡皱了皱眉头说,「老师,我觉得妳老是在赶我走耶!」说完就跑到教室外头去了。

张书妘那句没什么意义的反驳还没出口,戴懿凡已经不见人影。

哎,这孩子也不是真的会跟人斤斤计较的,她干嘛这么认真?

不得不承认呀!虽然上义班的课不像在仁班这样子愉快,不过戴懿凡的确为这个下午加分了不少。

戴懿凡真的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学生,张书妘承认。

「没有想过要当国中老师吗?」沈老师一边顺着放学的人潮走,一边问着后头的张书妘,「我是不知道现在的趋势啦!不过国中老师比较好考呀!」

「嗯,是真的,高中独立招生,听到从缺的时候心都凉掉一半。」

不过不论国、高中,考老师的名额都少得可怜,真的没办法的话,就必需跟吴镇宇一样,到中、南部去试试看了。

「不过妳的台风还满稳的,只要有名额应该都会上吧!」沈老师说着,一边对向着自己打招呼的学生点头,「欸,我不是在客套哦!我是对妳真的很有信心哪!」

「谢谢。」张书妘淡笑着回答,即使如此她还是自信不起来。

『老师,妳会是个好老师。』

「书妘妳老是这样静静的、看起来冷冷的,本来以为会跟学生很有距离,没想到有个人魅力就是有个人魅力,很厉害呢!」

是学生很热情,愿意靠近吧?

跟沈老师相处起来是很自在的,张书妘真的真的好庆幸指导自己的是这么一个个性、能力都很优质的教师。两人一直走到校门口,沈老师停在警卫室前,要张书妘等等自己,她有话要跟警卫伯伯说。

张书妘站在外头,看着人潮向着校外流动,绿衣的教官在门口笑着道再见,但在瞬间看到违规出校的学生却又马上换上凶神恶煞的嘴脸追赶。

一切可以是这样子色彩缤纷,也是这样子的无暇。在这圈粉笔外的世界,可不可以也这么单纯就好?

哎,怎么又是这种想法呢?早就没有什么,粉笔圈内的伊甸园了。

「老师掰掰!」

「再见!」

「欸!老师!」

原来,原来有这么多学生认得自己,主动跟自己招呼、告别的感觉是这样,好像很充实的感受。

人潮中,她看到熟悉的影子,在许靖婷的身边是制服着装整齐的戴懿凡,穿着合身但不会紧窄到看了令人窒息的制服裤,跟朋友笑闹地好自然、好开心的模样。

她好像瞧见张书妘站在警卫室外的身影,热情地举起手向着张书妘招了招。

留在办公桌上的小东西与便条纸、她不好意思的灿笑、她迷失呆愣的神情、她上课睡着了的背影…

戴懿凡。

有双纯然阳光的、炙热地义无反顾的眼睛的戴懿凡,精力充沛的热情好像夏天一般,这样子令人振奋、令人心情愉悦。

张书妘笑了笑,也对戴懿凡轻轻的挥了挥手。

转开视线,她不懂自己心底没来由的激动。

但马上对上的是另外一双漂亮的眼睛,走在李嘉仪还有王妍君的身后,林宇侬平静的神情是这样子超然的俱有灵性,随着李嘉仪还有王妍君热情的跟张书妘道别,林宇侬的视线投注到她的身上,一抹俏皮的笑容浮现,在那段距离下,张书妘看得见林宇侬的嘴形,「再见」。

复杂而精致的漫画便条、她慌乱而退后的神情、她说「扯平,很好…」的模样、那周记上头潦草的大篇幅的字页…

林宇侬。

气质静谧的、多愁善感而细腻的林宇侬,好像秋天淡然又深层的季节,这么令人迷失、这样的美好。

糟了,好像糟糕了。

张书妘急急地背过身子,闭上眼,双手紧压着喉头,想平复自己已经混乱了失控的呼吸。

突然间,她好像弄懂自己一直以来迷惘的事物。

他妈的。

她好像同时…

不可抑制的。

同时,爱上了两个学生。

☆、17

不是在失控过后,一切都已经步上正轨了吗?

张书妘努力的跟沈老师聊天,无论心情有多么复杂,

特别允许自己搭出租车回家,今天她真的没有力气去处理其他繁琐。但车窗外流动的灯光并不会让她心情平静,皮革的气味让她头隐隐的作痛起来。

开了家门,她几乎是以一种崩溃的态样,卸去身上的物件,躲进淋浴间尝试冷静冷静。

不,她冷静不下来。

除了激动的情绪外,她完完全全地鄙视自己。

她有办法推开吴镇宇,却无法克制自己对十几岁的女学生有感觉,这是什么荒谬的故事?她对自己情感可以残忍到像踩扁铝罐那样子直接的,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优柔寡断的情节,让她的生活失控到这种地步?

好像有太多令人发指的细节,让她望向镜中的自己时几乎无法认出里头的人究竟是谁。

其实也不这么难。

镜里回望的,是一个滥情的混账,胸腔里头不知长了两颗心脏还是根本没长,以至于可以沦丧到一次爱两个;或是说,她好像看到跟社会新闻里头恋童的变态没什么两样的人,有着跟自己相同的外貌,泰然自若的呼吸她不配拥有的空气;同时也心痛的想到,这是个可悲可笑的人,爱上了学生,在实习阶段就注定不配当老师。

重新认识自己的感觉真好,是吧?

去死吧。

更重要的是这一次她无法单靠说服自己就放下紧紧抓着的两个身影,这是让张书妘崩溃的最后一根稻草。

你他妈的真的去死吧。

「不要闹了!」她对镜里的人大叫,好像那真的不是自己似的,然后抓起一大罐护发乳液往镜子上砸。那镜子裂开,却没有碎掉,只把张书妘这个人分成数十份,用那数十个绝望而无助的神情回望自己。

「玩够了就不要闹了!」

失控了失控了失控了失控了失控了的恶作剧般的人生。

没救了没救了没救了没救了没救了的一个烂到不堪的人。

花了这么多年冷静自制,结果到头来自己一直都是个臭婊子、就是个死贱人。

原来自己一直都是把断了弦走了音的琴,那松了、坏了的弦非但没有被衔接挽救过,反而荒腔走板的一直唱了下去。

…而这么的不自知。

「沈老师…」

「书妘,妳听起来好像精神很差,生病了吗?晚上吃饭还好好的呀?」

对了,晚上才吃饭要庆祝试教顺利,感觉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其实好像是别人的事情似的…

教师之路,根本在转瞬间距离自己咫尺天涯。

「嗯,老师,我出了点问题…」

「怎么了吗?说说看遇到什么瓶颈了?」

张书妘握着话筒,头抵着窗框,想让夜的静谧洗净自己全身上下看不见的污浊。

用一片深黑,去洗另一股黑。

「老师,我想我不适合当老师。」

她感觉,自己没有一刻,这么幼稚、这么需要帮助过。

沈老师沉默了半晌,张书妘在不安的空档里睁开眼,却被月光给刺痛了。这是个脆弱的、连清风拂过都能够使人破碎的夜。

「为什么这样觉得?」沈老师只有这么问,好平静好沉着的语调。

「我…」

这能说吗?这要怎么说?她已经不能直视自己了,说出口后就彻底毁了,还要面对门外的世界吗?

「妳是不适合当?还是不想当?」

不适合。

用超然的语调,张书妘开口背诵。

「『《教师法》第14条第一项,教师聘任后除有下列各款之一者外,不得解聘、停聘或不续聘:第七款、行为不检有损师道,经有关机关查证属实。第17条,教师除应遵守法令履行…』」

「谢谢,书妘,《教师法》我很熟。」沈老师开口,紧接着又陷入沉默。张书妘很清楚地知道,沈老师会懂得自己用法条想表达的,那一个说不出口的概念。

这是一种,很微妙的感受。

爱情是一种震动,产生在妳凝望着那个人,看着她的身影,那种不断拍打在心头、那种层层涌上来的漾动。

这种感受不象是吃到喜欢的甜点这么单纯的幸福,也不是一早起床看见是晴天的那种清爽的感受,那是一种深层、无法解析的动摇。可以像拂过树梢的风那样轻而淡,但也可以造成暴风雨骤的震撼,一切的一切,只因为妳跟眼前这人无形的联结,好像那一刻命运交响曲奏下,全世界都有了意义。

爱情是难解的,爱上人也是。

但对张书妘而言,现在发生的其实很简单、很好理解。

就是这种感受,同时在她看向不同的两个人时,都发生了。

「书妘。」沈老师唤了唤走神的张书妘。

「嗯?」

「妳还不是个正式老师。」

是的,正因为她知道自己还要爬行才会到山头,所以才在半途停顿,以免攻顶那刻只看得见浓雾一片的失落。

「我要说的是,妳还只是个实习老师,还有很多要学的。」沈老师就事论事地说,「如果在学习的历程中就放弃了,妳以后要怎么告诉学生要『克服困难』?」

张书妘沉默了良久,这话使她动摇。

「书妘,妳是个聪明人,也是很机灵的。」沈老师说着,语气里有笑意,「但是妳却没有意识到我这句话的前后矛盾…」

如果在实习中途放弃了,张书妘便不会成为老师,自然不需要告诫学生任何概念。

「妳看看妳自己,妳看妳有多想当老师。」

想到,这已经成了一个根深蒂固的概念。

就好像人生来就是注定要走,即使天空很辽阔,也不会想要飞翔。

张书妘一直都认为,自己只会是老师。

「我说过的,妳再想想吧。」沈老师说,「这样妳明天要请假吗?好好厘清一下思绪,明天不用来也没关系。」

沈老师,这样体贴的要人流泪。

「书妘,明天要来吗?」

张书妘深长的思索,最后语气无比坚定。

「要,我明天要去。」

☆、18

虽然说要去学校了,张书妘还是好晚起,一直到九点多才进入校门,教务主任看到戴着口罩的她,自顾自地认定是生病了,一句「Take care!」轻描淡写的带过这个故事。

遇到下课时间在走廊上零星的学生,张书妘只是退到走廊边,安静的走过。

有些极端的时刻,觉得自己根本就不该来,不该让任何女学生再靠近自己。

她记得,记得很清楚,自己的亲生母亲,用一叠钞票砸向自己,大吼那句:「滚!妳滚!我家没有生出这种男女通吃的变态!滚!」

想想不过三、四年前的事情,居然好像跟自己没关联般的这么遥远。她记得自己踩过满地淡蓝色的钞票,即使知道步出家门后全然没有经济能力的自己可以靠那些钱活上整整一个月,她还是没有低头捡。

当年的那个张书妘在风暴过后,只有更相信自己,她懂得世界上没有什么伙伴、什么朋友、什么家人,只有自己能够永远陪着自己。

今天这个张书妘,发现到原来自己也会背叛自己。

张书妘走进社会科办公室之前,正在自我安慰,想想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情节,如果这一切都只是发生在她的心里,那么还是可以被阻绝的。

怎么会同时…

即使曾经有过夜夜流连酒吧的经验,看过身边的朋友放荡不羁的生活、那种随心所欲的态度,但她从来就从一而终的对爱情抱持很崇高的理想。感情专一、全心全意的爱情…拜托,那是连「爱」字都不会写的小孩就懂得的道理。

只是今天同时爱上两个人,张书妘讶异于自己居然已经坦然地接受这状况了。

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有什么好纠结的?就好像今天断了条腿,即使难以忍受,总有天还是要习惯的。

那种心动的感受…

是因为自己就是在心里如此空虚得吓人,好比一栋虫蚁蛀蚀地摇摇欲坠的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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