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氏春秋(出书版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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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氏春秋(出书版完结)- 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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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看狼镖的事入了正轨,玉紫便把走私的事也挂上了日历表。他们的走私很简单,便是从曾城拿到齐盐,然后运往赵、魏、秦、燕诸国。
    ……
  三月艳阳天。
  明晃晃的日头照在大她上,使得那一片片的鲜绿,更明艳了几分。
  玉紫懒洋洋地躺在树荫下,有一下没一下地缝着鞋子。她缝的鞋子,便是把一块含毛的羊皮缝在一块足形的木垫上,当然,那木垫上,也得缝上一层皮毛。木垫很厚,饶是她手头的这针,是特制的,用恶金铸成的大针,可她要缝出这样一双拖鞋来,断断续续要一足月。
  孩子的,她自己的都已缝好,现在她缝的,是给亚的。
  不知为什么,每一针一线下去,她的眼中,总会浮现那个人的身影。
  可能是快要生了吧。所以总是无法完全割断。玉紫苦笑地想着。
  一阵脚步声传来。玉紫不用抬头,也知道是亚来了。
  这个亚啊,总是这样,每天不来看她个三四次,他就无法安心做事。不过,伯亚终究是风流之人。玉紫知道,这隔城中,爱慕他并且与他有染的少女,不在少数。是啊,这个时代的人,就算爱慕一个女人,也想也没有想到过,要为她忠贞的。当然,这时的女人也有这样。
  亚大步走到院门口,他一低头,便看到了仰躺在树荫下的玉紫。他一看到她,眼神中便闪过喜悦。
  他大步走到玉紫身侧,提起几上的浆,仰头一饮而尽后,亚望着玉紫那高高鼓起的大肚子。
  望着望着,他伸手抚上了她的肚皮,感觉着肚中传来的脉动。
  玉紫抬起头来,含笑问道:“累得满头是汗,怎不洗把脸?”
  亚大袖一拭,把脸上的汗水一拭而清,笑道:“想要看玉。”
  玉紫抿唇笑了笑。
  亚低着头,望着她秀致的眉眼,喉结滚动了一下,艰涩地说道:“玉,孩儿出来后,唤我为父吧!”
  玉紫一征。亚已很久没有跟她提起这个话题了。她抬头看向他,转眼,又低下头来。玉紫望着自己突起的大肚子,笑道:“自然是你的干儿。”
  “玉,我想做他的亲父。”
  玉紫沉默良久,低低说道:“亚,我视你如兄长。”她的声音很低,也很真诚。
  亚沉默了,良久良久,他站了起来,转身朝外走去。当他走出几步后,脚步一顿,说道:“玉,我等得起。”
  玉紫没有回答。
  这时,亚又说道:“玉,公孙华来信了。”他背对着玉紫,似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话说出,“这两月中,他来了三次信,不过都被我截住了。昨天,他派了剑客来传信了,我也给截住了。”亚越说,声音越低。
  他慢慢回过头来。亚虽然回了头,却一直低着,一直不敢看向玉紫。
  而玉紫瞪了他一阵后,这时只是长叹一声,喃喃说道:“无妨的,我现在无心男女之情。”亚都向她坦白了,他又为她做了这么多,她实在不忍心责备他。
  亚从怀中掏出一块帛书,上前递给玉紫。然后,他腾地转身,大步朝外面走去,他一边走,一边说道:“那公孙华是一俊俏王孙,与玉甚为相配。玉,你若是想,不必顾虑于我。我伯亚堂堂丈夫,要得到你这妇人,怎么着也得堂堂正正,让你心甘情愿才是!”说罢,他落荒而逃。
  玉紫低下头,打开了手中的帛书。
  帛书上很简单,只写着几行宇,“华已回秦,待散了府中诸姬,再回到玉的身旁,与玉共日夜朝夕。”
  玉紫低着头看着这帛书,久久都是一动不动。这时刻,她冰封的心,突然裂了一小口。
    ……
  邯郸。
  王后派出姬妾,在大王惯常经行的地方非议君王的事,令得大臣们不喜了。因此第二天,群臣便纷纷上书,请大王再向他国求聘公主,纳为夫人。
  空荡荡的穹形大殿中,相国子节朗声说道:“大王后苑,岂能只有一家之妇?大王务必再娶公主。”
  另外一个大臣也站了出来,说道:“臣以为,秦赵虽然有宿仇。然,秦公主还是可以要的。臣愿代替大王,远赴秦国求要公主!”
  王座上的赵出,冠冕摇晃间,目光冷冷地看着这一幕。
  巨大的穹形大殿中,一切的声音都那么清朗,也是那么的空荡!
  赵出听着听着,伸手抚上额头,揉搓着眉心,几不可闻地说道:“娶妇再多,也是孤,也是寡人!”
  这时,相国子节皱起眉头,向赵出说道:“大王娶后已有半年,怎地至今还无子嗣?臣等请大王多施雨露,为我赵氏开枝散叶!”
  他的声音一落,众臣同时离塌,朗声说道:“臣等请大王多施雨露,为我赵氏开枝散叶!”
  轰隆隆地求声中,赵出持起酒斟,朝着几上轻轻一放。
  “砰”地一声脆响中,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赵出抬起头来,淡淡地说道:“光是一魏国姬,孤的后苑便浑日吵杂,不得安宁。”顿了顿,他冷而强硬地说道:“你们身为臣子,自当担忧国事,孤之后苑,与你等无关。”
  这话很重。
  一个大臣站了起来,他刚准备开口,赵由眉头一皱,暴喝道:“休得再提妇人之事!”
  如赵出这样的人,平素优雅雍容,很少发怒。可他一发怒,众臣便同时打了一个寒颤,不敢再说什么。
  前赵王后统治期间,行事独断专行,历年来,赵人实已习惯了这种独裁统治。所以赵出这一声喝出,就算有人想上前辩一辩,看到赵出那青中发黑的脸色,又是不敢了。
  这时,赵出站了起来,喝道:“退吧!”他长袖一扬,率先走出。
  一队队宫婢,整齐地站在院落中,赵王后宫虽然没有建在土台,也不在东苑,她可按照规格建造的王后宫,在阳光下,依然高大巍峨,古朴中透着奢华。
  鸦雀无声中,魏姬提起长长的裳服,一边冲入一边边叫道:“姐姐,姐姐。”声音清脆如黄莺。
  她在撞得纱幔飘杨,珠帘晃动后,瞅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魏姬朝着塌几后,低头不语,失魂落魄地赵王后看了一眼,右手一挥,喝道:“都退下。”
  “诺。”
  众婢一退,魏姬便嘿嘿一笑。
  这笑声突如其来,失落中的赵王后抬起头来。
  她盯了一眼妹子,不耐烦地说道:“如此之时,你竟然发笑?”
  魏姬笑得更欢了,她凑近赵王后,清脆地说道:“姐姐,你给吓糊涂了。大王他,没有同意再聘公主。”
  赵王后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来。
  她盯着妹子,蹭地一下站起:“可是殿中传来了消息?”
  魏姬连连点头,她捂嘴笑道:“大王说:‘光是魏国姬,孤的后苑便浑日吵杂,不得安宁。’”
  魏姬说到这里,以手托着下巴,喃喃说道:“大王是喜欢温柔之人么?不耐吵杂?”
  赵王后这时也露出了笑容,她慢慢坐下,拈起一块米糕放入嘴中。
  这时,魏姬头一伸,凑近赵王后问道:“姐姐,这一月中,只有你可往大王寝宫。他可有令你侍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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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 他的心事

  这话已问得有点逾越了。赵王后抬起头来,朝魏姬瞪了一眼。
  魏姬不等她斥喝的话出口,便连迭声地说道:“姐姐休恼。妹是想,我们嫁得大王已有半年,得有一人怀上大王的孩子,为大王诞下大子,那才是最要紧的啊。”
  赵王后听到这里,脸上的怒她说了色瞬时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苦色。
  魏姬见到姐姐闷闷不乐,嘴一嘟,喃喃说道:“大王至今都不曾碰过我。若是以往我或可接近大王。可现在,只有姐姐你能接近了。可姐姐你太也老实。”
  赵王后没有吭声,她在魏姬说出‘只有姐姐你能近了’时,眼中光芒一闪。
  她出嫁那日,她的母亲,魏国的王后曾经跟她说了一番悄悄话,并给了她一些药,因此,她真要与赵王有个一夕之欢,不是难事。可是,这一夕中,若不能得子,若让大王察觉到了,可如何是好?赵王可不同于父王啊。
  赵王后想到每次见到赵出,他那冷漠无情的眼神时,便不由打了一个寒颤。
  魏姬见到姐姐呆呆出神,她也低着头寻思起来:要是能为大王诞下一个儿子,那就安然无忧了。转眼她又想道:那些派到隔地的刺客,也不知道成事没有?
    ……
  这一整天,亚都没有离开大门。
  他一动不动地望着院落里,那放在大腿旁的双手,不知不觉中握成了拳!
  院落里,时不时地传出一声尖叫,那是玉的叫声!
  亚腾地一声站了起来,却又坐下。他知道,为了今日,玉早早便做好了准备,她要他从各地请来擅于接生的稳婆三人。
  院落中,侍婢们进进出出,热水递了一盆又一盆。
  房中,那尖叫声更响了。
  就在这一声凄厉的尖叫声中,“哇哇哇”几声啼哭传来!
  孩子生了!
  亚狂喜,他几个箭步便冲到了台阶下。
  这事,一个稳婆捧着包好的孩子走了出来,她朝着亚笑道:“恭喜郎君,母子平安。”
  亚一听到‘母子平安’几个字,整个人便朝着地上一坐。
  那稳婆把孩子抱到他面前,笑道:“是儿子呢。郎君瞅瞅不?”
  说罢,她把孩子放低了些。
  亚一看到孩子,便皱起眉头,道:“红红皱皱的,甚丑。”
  稳婆笑了起来,她指着孩子说道:“郎君不知啊,这孩子黑发清而秀,肌肤白而净,鼻高哭声大,健壮俊秀着,远胜过一般孩儿呢。”
  亚听到这里,咧嘴一笑,他伸出双手,哆嗦地捧向孩子,道:“健壮俊秀?倒是要瞅一瞅。”
  他的手刚刚碰到包袱,便又嗖地收回,呐呐说道:“太小了。”
  夜深了。
  亚大步踏入房中,刚扯开喉咙,瞅了一眼睡在床榻上的母子,又压低了声音,“玉,稳婆已送走了。”
  “恩。”
  玉紫的声音有点疲惫。
  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酣睡中的孩子。
  亚朝她看了一眼,见玉紫气色不错,便一屁股坐在榻上,道:“两个乳母给接回来了,已到了门外。”
  “恩。”
  亚抬头看着她,皱眉道:“玉,你睡一会吧。”
  玉紫摇了摇头,含笑道:“我不累。”
  因为生产顺利,玉紫又是个注意营养和运动的,不过一周,她已能下床。孩子满月时,她的皮肤白里透红,水汪汪的,整个人丰满了些,像一朵盛开的鲜花,娇艳柔美得很。
  一个月大的孩子,正睁着一双骨碌碌的眼睛,瞅着他的母亲。孩子的眼珠稍淡,呈琉璃色,看人时总带着一份冷意。
  玉紫低下头,朝着孩子的鼻尖啄了啄,与他商量道:“儿子,眼睛相似也就罢了,你可不能与那家伙太过相似啊!母亲在这异地他乡,只有你相伴,你还是长得像母亲好些。”
  孩子弯起了一双琉璃眼,给了她一个不知是啥表情地回答。玉紫一怒,头一低,吸着他的小儿‘啾——’地一声给扯出了老长。
  这一下,孩子的琉璃眼中,泪水汪汪而出,他小嘴一扁,“哇哇”大哭起来。玉紫连忙搂紧他,一边摇晃一边说道:“儿啊,你这么一点点委屈便要大哭,实在不是丈夫所为。你长大了,一定会为今日地行止感觉到羞愧的!”她朝着儿子肯定地点着头,“一定会!”
  孩子哪里理会她?径自哇哇大哭,倒是站在玉紫身后的侍婢们,一个个以袖掩脸忍着笑。
    ……
    “见过大王。”
  赵出点了点头,今天的他,只是一袭便服,连头上的冠也给取下来了,一头墨发披在肩膀上,整个人像是一个普通的公子,浑然减少了三分威严。
  “我父可好?”
  “大王甚安,现在能清醒地说些话了。”
  “甚好。”
  赵出一进入院落,便看到了他的父亲。
  这是他登位为王后,第一次踏入这个院落。
  院落中,他须发苍白的父王,正孤零零地躺在树下的榻上。他的身边,只有几个宫婢候立着。
  近一年了,他从来没有来看过他的父亲,可这里的每一件事,他都知道。
  整个东苑中,光是他父亲的姬妾夫人,便有五六十人。可这些妇人,在最初时,还来看过她们的夫主。可后来,他父王这个院落中便变得冷冷清清,最近两个月,竟是一个姬妾也不曾来过。
  是啊,那些姬妾当年时,敬他怕他喜欢他,都是因为他是大王。当他什么也不是时,当他病卧在床时他对于她们来说,便什么也不是了。
  阳光下,他的父亲,还真是孤零得可怕。
  赵出慢慢地走到他的旁边,然后,在榻上坐下。
  前赵王转过头来。
  他怔住了。
  他呆呆地看着赵出,从喉中发出一声含着浓痰的轻咳。
  在宫婢地服侍下,前赵王咳出那口浓痰后,还在盯着赵出打量。
  赵出垂着双眸,他接过扇,给父亲扇了起来。随着习习凉风拂体,赵出低低地说道:“父王。”他的声音低而清,一如往昔,“你现在,最想的是哪一个妇人?”
  前赵王万万没有想到,他的儿子在经历了这么多事,在隔了这么久后,见到他的第一句话,问的却是这个。
  前赵王怔怔地看着前方的树林,明亮的阳光,正透过浓密的树叶洒落在地。他低哑地说道:“最想念的妇人?”顿了顿,他又咳出一口浓痰,“我想念的,只有一个妇人。”
  前赵王望向远方的眼神,已经带上了一点泪水,他低低地说道:“她的名字叫娃。那一年,我还没有及冠,也没有娶妇。娃是奶妈的女儿,她和我一起长大的。那一年,她抱着我,告诉我,她喜欢我,要与我在一起。”
  前赵王的眼神痴了,呆了,“娃长得不好,一点也不好。当时我推开了她,我对她说:她这么丑的妇人,做我的姬妾都不配。”说到这里,赵王的声音完全哑了,他看向赵出,问道:“儿,你说,为何这么多年了,父亲记不得我的嫡后,也就是你的母亲,也记不得秦姬,我记得的,只有那一天抱着我,对我说,她喜欢我的娃?”
  前赵王的眼神中满是困惑。赵出垂下双眸,半晌半晌,他才闭上双眼,喃喃说道:“因为,这个世上,妇人万万千,只有那个娃,是真心慕你这个人。”
  赵出这话一出,赵王突然间,双手捧着脸,陶陶大哭起来。
  他哭得很伤心,泪水顺着苍老干枯的指缝不断流出,“我当时推开了她。当时娃跌坐在地上,望着我的眼神,我直到现在还记得。后来我才知道,在我娶你母亲那一天,娃便跳到河里了……当时我知道了,一个晚上都没有睡着,胸口一直堵闷堵闷的。儿,父真不知,都过去了四十年的事了,父亲为何还在想着?还时时想着?那秦姬如此之美,当时我为了她,什么都愿意做来,可为什么自她死后,我偶有想起,也不曾如此痛苦?为何到得现在,父想到秦姬,却只当她只是一个寻常妇人,竟是半点思念也无?”
  赵出沉默着。
  前赵王像个孩子一样,不停地哭着,哭着。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停止了哽咽。
  这时,赵出低低地说道:“父亲,儿也喜欢上了一个妇人。”前赵王抬起泪脸,不敢相信地看着他的儿子。
  赵出对上父亲的眼神,苦涩地一笑,他淡淡地说道:“也不怎地。就是吃食时,睡觉时,一个人独处时,总免不了想到她。”
  他抬起头,望着头顶上的天空,天空中,一只鹰正扇着翅膀,骄傲地滑翔过宫城,“父亲,你说这人,如果老是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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