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想告诉我没有资格?”
“你自认为具备的资格在哪里?”
“田然,你不要欺人太甚!”
“你——”
国际公寓的六层,立在窗前的司老先生观望多时,晃晃白发蓬松的大脑袋,对身边保镖道:“给我记住那个年轻人,查查他。他在向我的然然宝贝嚷嚷,我老头子很不高兴。”
61
除了甜筒,肯德基任何一样食物都不曾引起端木辄光临的兴趣,可以说,这家知名全球的快餐大户赚到端木大少的钱的可能,极低。所以,当有一天,端木辄在公司楼下的餐厅享用工作餐时,抬头赫见面前坐着肯德基爷爷时,跑上心头的第一个念头时;因为他几乎为零的消费,隔壁的肯德基爷爷显灵讨伐来了。
“小子,如果老头子我年轻个二十岁,我会先揍你一拳头。”肯德基爷爷发话了。
“……为什么?”他呆呆地问。
“你会不知道?”
“因为我不吃肯德基?”这世界上不喜欢那些油油腻腻的洋快餐者,不止他一个吧。
“臭小子!”司博慎气的眉毛胡子一气乱动,“老头子我要揍你!”
说揍就揍,司老先生绝对不虚张声势,举起老拳对准他脑门就开扁。端木辄当然不可能坐以待打,跳到一边时又怕把老先生腰骨闪着,伸长胳臂连扶带搀,“您……能不能先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肯德基爷爷不会从隔壁墙上跑过来,那么这位长得完全又抄袭人家肖像嫌疑的老人家到底事何方神圣?
“我当然会告诉你,先让我揍一顿再说!”
“这,原谅我不能做傻事……您先住手,住手嘛……唉,小心闪着您的腰……先住手好不好?”
老先生一味抡拳开揍,端木辄躲避之余还要顾全着他的老胳膊老腿,两人在餐厅里打成圈圈,给用餐人士奉上了一出餐后娱乐。餐厅经理识得其中一位是楼上端木企业的老总,为免影响了其他客人的用餐,欲上前好言相劝,却被一位高了自己半个身子的大汉挡住去路。对方没有任何阻拦的动作,但阻拦的意图十足,莫名地,让人不敢越雷池半步。
“肯……老先生,您总要把话说明白,我到底是哪里开罪了您?您会不会认错人了?……小心!”司博慎一脚踩上大理石地面的一点水渍,脚下微显趔趄,端木辄一个箭步上前把人搀住,再给扶到了椅座上。“老先生,如果我真的有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不小心冲撞了您,请您说话挑明,要打要骂另当别论,您能不能不要太……冲动?说实话……”您早过了冲动的年纪。
“你这小子……”司博慎又一次上下把这个人高马大的家伙看了一遍,虽不想看得太顺眼,但不得不承认这小子教养极佳。后生晚辈中,恃着家势目中无物把自己当作地球中心还自诩有骄傲资本者大有人在,就算不至于和他这个老头子动手,但闪身而去者绝对不乏其人。这小子眉间有猖气,耳后有反骨,不会是个能任人揉圆捏扁的软柿子,却任他老头子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绝对是因为尊重他的年纪。
“你是不是姓端、名木辄的那个?”
“……不是。”
“不是?”
“我复姓端木,单名辄。”
“真是麻烦,怎么不改一下?”司博慎皱眉,“你看,老头子我姓司,就不会自寻麻烦地去姓什么司马还是司空,多聪明。”
“……”端木辄一声干笑,“原来是司老先生,不知您找我有何贵干?”
“当然有贵干!你这小子长得一副桃花相,老头子我看着就讨厌!”
“这样的话,我可向生我养我的爹和娘反映您的意思……”
“少给老头子我贫嘴!”司博慎拍案,“我是替我孙女找你这个自命风流的小子算账来了!”
“……”敢情是家长找上门?“您孙女是……〃
“臭小子,连我孙女都不知道是谁,你还真是……奇怪,我的然丫头谁的便宜不好占,怎么一时品味降低到这个地步,让你这小子浪费了时间……”
“然丫头……”而这位又是司老先生……端木辄一怔一悟,喃喃自语,“没想到,然的外公会是肯德基爷爷。”
“臭小子,我和你势不两立!”
司老先生在将大权交给通过了重重考验选拔上来的三儿子后,开始周游世界。每到一处,喜欢缓步街头,其中又以欧洲小镇为他所爱。而这些小镇给了老先生闲趣之余,也送了不少额外插曲——一天到晚,总会有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儿童抱住他的大腿,以小狗般纯洁无辜的眼光仰望,然后嫩声嫩气的开口:肯德基爷爷,请给我一对鸡翅!
这……一度成为家中笑谈,谈来谈去,老先生最后光火大冒,明令禁止这不实“谣言”的扩散。全家上下,除了田然,已经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提及与鸡相关的字眼。
虽然说不知者不怪,可眼前的臭小子接二连三的触犯禁忌,司博慎气了又气,决定给以教训。
“臭小子,我把我的然丫头带回瑞士,给她找一个比你顺眼一千倍聪明一万倍的人来结婚,你小子永远别肖想我家然然宝贝的一根头发!”
“这怎么可以呢?您怎么能把然然嫁给一个不可能存在的人呢,外公。”
“……外公?外公是你叫的吗?”
“外公,您火气很大哦。”
“那时因为看见了你这个不顺眼的小子……我说了别叫我!”
“外公,吃甜品比较降火气。”
“……这倒是真的。”
“我知道这近处有一家很有名的甜品店。”
“……你怎么会知道?”
“有句话叫做:英雄都有心头好。”
“你也喜欢吃……”
“当然。英雄和伟人都会有一些不同于一般人的爱好不是吗?”
“有道理……”倏尔意识到这臭小子正意图降自己同化,双目一瞪,“你居心不良对不对?你明明知道人老了就不能摄取太多糖分……”
“您摄取过多糖分吗?”端木辄笑得同情,低声,“为了不让别人知道一个大男人居然嗜吃甜品,您隐藏得很辛苦吧?那种除了在信赖得人面前才敢显露得辛苦?”
当然辛苦,苦不堪言呐,尤其在甜品上桌来时明明自己已经馋涎欲滴,却要睬也不睬地推给女士享用,心在流血啊……
“那家甜品店是我投资的,我可以叫他们把外卖送进办公室,外公和我在里面神不知鬼不觉地共食,怎样?”
“……你这小子诚意这么足,老头子我就勉为其难卖你个面子……还不走?”
“是,外公!”端木辄恭敬如仪地随行。
曾记得,在他有一回吃甜食时,田然一脸嫌恶地:你可以和我外公共同去探讨男人地甜食辛酸史了,这世界上爱吃甜食地男人怎么都让我认识了?
62
司博慎和端木辄,并没有如愿恣意大啖甜品。因为端木辄有一位不速之客造访,中断了本该“甜甜蜜蜜”的好时光。
那天,甜品店外卖送到,还没等打开包装,办公室的门就被豁然推开,走进来的,是端木大少的前未婚妻章欣。
“端木,我有话对你说!”
端木辄望着她,心里想着自己该换一个秘书了,正在使用的这位显然被章小姐收买的忘乎所以。“不请自来,也是名媛的礼数之一?”
章欣避开这明显理亏的质问,只说,“我有事和你谈谈。”
“说吧。”漫不经心地提着装着甜品的纸盒放到茶几下,看到一旁老先生那眼巴巴似是无限幽怨的眼神,压住了胸膛中的爆笑冲动。
“我需要和你单独谈谈。”
“想说就说,不想说就算了,我不认为我们之间还有需要单独谈谈的话题。”
既然认准自己放不开田然,就不能再做任何扣分的事。尤其身边的这位如一只修行了五千年的老狐狸的肯德基爷爷是田然的外公,在他面前和一个摆明不是为公事来的女人单独会见,不啻自寻死路。那么傻的事,谁干?
“外公,您不介意我当着您的面处理一些公事吧?”
“有公事要到你的办公桌那边去谈。”司博慎眼角偷瞥着胡桃木茶几下的甜品包装,好不耐烦。
端木辄对章欣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我……”章欣扫了老人一眼:思及端木辄的称呼,料定是一房亲戚,看其衣着的质地、做工虽是贵气十足,但通身上下感觉不出任何威慑,也就一个普通的老头子而已。随端木辄转到办公区,甫一坐稳,即问,“你把盈心怎么样了?”
“你表妹吗?”端木辄奉以讥笑,很不给前未婚妻面子,“想把她怎么样的是你们吧?”
章欣面不更色,理直气壮,“我们处在今天这个位置,对许多事应该心知肚明,财富可以让我们阳春白雪,阳春白雪却不能累积财富。”
端木辄耸肩,对这番见解不予置评。
“盈心很漂亮吧?”
端木辄挑眉未语。
“盈心很漂亮,她十岁的时候就初具姿色,我爸在那时便把她当成了一样待价而沽的商品,精心培养,细细的雕琢,都是为了使这件商品增值,在需要的时候卖一个好价钱。我爸是不允许商品造反的,为了一个盈心,和我爸发生冲突,值得吗?”
端木辄哂笑,“同样一句话,我回问给你,你认为你的父亲会为了一个在他认知中是商品的人和我发生冲突吗?”
“我——”章欣微窒。
“说出你此来的目的吧,你不是我的对手,说多了也只会让你自己难堪而已。”
端木辄很坦白,坦白到残忍。章欣忍不住自问:我当初怎么会以为可以征服这个男人?
“你喜欢盈心,对不对?”
“我说过,尽快说出你的目的。”
章欣回首瞥望仍待在会客区的老人,却恰见他将手探进茶几下摸摸挲挲,察觉到她投过去的目光,慌不迭地将手伸回,并送来一个有些憨态的笑容,但眼睛躲躲闪闪,充分表明一个做贼者的心虚。
原来,还是一个蒙受端木家恩泽却难脱穷人习性的穷亲戚。她下了断定。
“我可以说服爸爸让盈心归你。”特意等了等,对面的男人没有任何问诘,“而你必须让田然难堪。”
正在试图偷渡一块慕斯的司老先生动作微顿,心中为自己孙女做人的失败稍稍感叹了数语,随即把装着慕斯的小小纸盒偷渡在手。
“说得更清楚一点。”她这样说,端木辄也兴趣顿生,本来靠在椅背上的上身前俯,眼内熠熠生辉。
“你必须带着盈心在田然面前频频出现,给她一些打击和难堪。”
“你怎么确定我能够打击得了她?”
“她对你有感情!”章欣冷笑,“记得吗?有一次我们在卡菲尔餐厅一起吃饭,田然就在不远处,我有注意过她当时的目光,虽然很会隐藏,但还是让我看出来了她的失落……”呃?她微惊回眸:会客区仍然只有那个不起眼的老头,此刻后者舔着手指,咂咂似有回味。那么,方才瞬间感觉到的两道刺背来的犀利目光只是自己错觉?
端木辄也不甚自地换了个坐姿——他何其有幸,能知道肯德基爷爷以目光杀人时是怎样一个样儿,怕怕。
“我调查过一些事,田然曾经是雅士的会员,而且,是你长达……七年的伙伴。”七年这个数字,她说得有几分不情愿。“女人和男人不同,女人的感性思维注定要比男人易于动情,尤其日久生情。就算在事前说好了是一场游戏,也会不知不觉中放了感情进去。你和她分手,她可能说了没关系,也可能说了你只是比他早讲出来而已,但只是为了维持面子,她心里绝对没有表面装出来的三分之一的潇洒……”
侃侃谈得兴起,冷不丁接到了端木辄别有兴味的眸线,以及一抹不知况味的笑意,“你……笑什么?”
“为什么独独对田然这么在意?”他问。
“她要受到一些教训。”
“为什么?”
“因为……”
因为在端木辄有过的女人中,田然是唯一一个长达数年的存在,还是一个在分道扬镳后仍能和端木辄纠缠的女人。她可以根据自己的意愿把这些设想成是田然的死缠烂打,但她心里明白:不可能。虽然,她只做过端木辄两个月的未婚妻,之前却早已和他认识,当他不想和一个女人发生牵扯时,不可能挥之不断,更不可能有藕断丝连。作为一个自认为有些魅力的女人,当有另一个女人做到了她做不到的事时,绝对不可能只是在暗地里懊恼沮丧。
“因为她屡次对我失礼!而且,明明是一个放dangnv人,还装什么清纯甜姐儿,做作得让人恶心。我需要让她受到教训。”
“是这样吗?”端木辄暗瞟那边,肯德基爷爷偷出了一块小蛋糕,得意地向他炫耀,但那个看似天真的笑容,从分让他认识到何谓笑里藏刀。
“怎么样?我们达成协议了吗?”章欣问,信心满满。这是一桩无本生意,只需带盈心在那个女人面前多晃几圈,就能把得罪章家造成的可能潜藏存在着的麻烦去掉,她不认为他会拒绝。
“我……”端木辄双手交叉,顶起下巴,“要考虑。”
“考虑什么?你……”
“你先回去,我考虑过后给你答复。”
“……好,我等你。”章欣款款起身, 告辞后移动距地三寸的高跟鞋,到了门前又回头补充,“端木,希望你能好好考虑。我爸的确也许不会为了一样商品和你翻脸,但是,生意场上变幻莫测,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尤其像章家这么强大的朋友,谁都需要。
63
“臭小子,说吧,如果我老头子不在这里,你准备怎么做?”
“能怎么做?把这个变态女人甩出办公室而已。”
“嫩啊,还是嫩啊。”司博慎摇了摇白发苍苍的大脑袋。
被一只修行了五千年的老狐狸说“嫩”也不是什么丢人事,端木辄不以为意,“所以,我需要请教您的用意。”
在他准备伸手薅住变态女人的衣领扔出去前的刹那,接收到了司老先生的眼色、手势还有口型的三方制止,害得他两手互制才忍住了手指们的蠢蠢欲动。
“你也不想想,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还不是因为你,这是你欠下的桃花债!〃
“我自认从不欠她什么。”
“这种女人一看就是只凭自己认定说话办事的女人。如果你在这个时候给她难堪,不用想,她又会把这帐记在然然头上,到时候再想出什么报复的办法就一定不会再找你了,那可就成了防不胜防。我老头子怎么能让这么一个不定时炸弹埋伏在我家然然周围,我要把炸弹拆了,不然就要她变臭弹。”
敢情这位老先生不止能做肯德基爷爷,还兼职拆弹专家?端木辄拱手称服,“需要我做什么?”
“当然需要,你小子是万恶的渊薮,不需要你需要谁?”
“……请吩咐。”
“小子你听着……”
“这位不是田小姐吗?”
威利剧院的大厅里,正靠着大厅圆柱低头翻看音乐会演出曲目的田然举眸,看见了身着范思哲绿色亮面连衣裙、劲间挂Tiffany镶钻项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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