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皓云看着好友,不知道他葫芦里在卖什么药,但他显然希望他配合。
他清了清喉咙,“咳,我来介绍一下,这位苏媺雅小姐是我的新任秘书,呃……苏小姐,这位寇议寇先生是我们立可达集团的总裁。”
“你的秘书……真的吗?”他继续演戏。
苏媺雅一瞬也不瞬的瞪着那个让她陷入窘境的男人。
她很想说些什么刻薄又精采的话来讽刺他,但她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心跳得好快,只想掉头就走,她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亲爱的!”一个身材高的美女走过来,她一就定位,就立即挽住寇议的手臂,撒娇道:“化妆室好多人哦,人家等好久!”
苏媺雅看着娇媚美女对寇议的亲密举动,觉得自己一定疯了,因为她心中竟然因此有刺痛的感觉。
他们早已是两个世界的人,就算再见面她也不该有这种感觉,他要跟什么女人在一起,已经不是她能干涉的了,不是吗?更重要的是,这些也不是她该感到刺眼难耐的,不是吗?
“总裁,这位是……”康皓云见气氛非常古怪,连忙打圆场。
“我来介绍。”寇议带着一抹笑容,态度不疾不徐,好整以暇地说:“这位是大和卫浴集团的千金,许芷葳小姐。”
他转而对许芷葳介绍道:“芷葳,这位是我们公司的总经理康皓云,他是我不可或缺的左右手。”
“原来是许小姐。”康皓云恍然大悟地说:“难怪觉得眼熟了,真是久仰芳名。”他礼貌地伸出手。
“你好,康总,常听寇议提起你。”许芷葳娇滴滴的伸手与康皓云一握。
康皓云微微一笑,“前阵子,许小姐亲自设计的珠宝在贵妇圈造成抢购风潮,我有几个朋友的太太都抱怨买不到呢!听说许小姐在法国巴黎攻读建筑系,还拥有建筑师执照,怎么会想当珠宝设计师而没有当建筑师呢?”
许芷葳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其实我正打算自己开业,我的建筑师事务所设计出来的建筑物,都要融合珠宝精细的工艺美学,锁定顶级贵妇客层,没有一定水准的住户,我是不会接受预约的……”
苏媺雅看着许芷葳。
这女人跟寇议是什么关系?他的女人吗?对她来说,他们的谈话就像另一个世界的人,珠宝、建筑,她老早就离那些很远了。
而现在,她为什么要站在这里听他们谈笑风生?半点真实感都没有。
该死的寇议刚才明显略过她的存在,没有向那位千金小姐介绍她,不是吗?他一定是故意的,故意让她像个格格不入的局外人,好像在罚站一样。
该死的寇议!就算他成功了、有钱了,也没必要用这种方法向她耀武扬威吧?他凭什么让她像个白痴?背叛他们那段婚姻的人是他!
“我喜欢东欧品牌的水晶吊灯,也喜欢华丽璀璨的水晶挂钟,这些都能展现华丽风……”
许芷葳滔滔不绝的在发表自己对美学的意见,寇议知道他的好兄弟康皓云会假装有兴趣,因此他放心的、专心一意的瞅着另一个人。
她变了,以前的她,绝不会忍受自己被冷落,自小在优渥的家庭环境中受宠的长大,她一向要每个人的目光时时刻刻在她身上。
婚后,她发现他母亲极为讨厌她时还曾大受打击,不明白自己从小倍受呵护,每个人都喜欢她,她怎么偏偏会被守寡的婆婆讨厌?
没错,那时他也没有当好沟通的桥梁,他对两个女人的战争厌烦至极,导致她们婆媳水火不容的关系越演越烈,终于恶化到不能收拾的地步,然后他甚至主动提出离婚……
他,其实是一直想补偿她的……
“不好意思,总裁、总经理,我去一下化妆室!”话说完,苏媺雅转身就走,因为她心跳得太狂烈,好像快烧起来了。
她看到那个什么浴室的千金嘴张得好大,好像不可思议她的无礼。
无礼就无礼吧!是他们先没向那个什么浴室千金介绍她的,那她也没必要向那位千金告退了。
她决定明天就递出辞呈!
第2章(1)
一个马克杯的咖啡要喝几口才会喝完?苏媺雅正专心的数着。
辞呈她已经递了,不管受理与否,她都不能留在前夫的公司里。
这太讽刺了!他成功了,她却家道中落了,她不想让他看见自己落魄的窘境,也不想看见他意气风发、美女在怀的模样。
“在想什么?”
一个磁性的声音打断她混沌的思绪,她回过神抬起眼来,看到寇议的面孔近在咫尺,霎时睁大了美丽的双眸,口中的咖啡差点喷出来。
“干么吓到?”寇议直起身子,双眼不置可否的打量着她,“莫非你刚才是在想我?”
“我、我干么想你?”她一颗心差点跳出胸口。
“没有吗?”他粗黑的剑眉高高一挑,黑眸闪着精光,一瞬也不瞬的看着她。“那你刚才在想什么?”
“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又来了!压迫感十足,她勉强自己反唇相稽,却无法忽略自己那因他来到而急速加快的心跳。
“对,你是没理由告诉我你在想什么。”他认同地说,然而旋即又用他那双独一无二的眼眸盯住她。“不过,你为什么要辞职?身为公司的负责人,我总有资格知道这个吧?”
她会提出辞呈早在他预料之内,否则他何必设计她签下合约,那份合约,全公司可只有她一个人签。
“我……我觉得这份工作不适合我,所以要辞职,怎么?不可以吗?”她防卫的看着他。
她早上才递辞呈的,也就是一个小时前,总经理这么快就告诉他了?
他是为了这个才来的吗?
昨天太慌乱了,她现在才有办法好好的打量他。
他变了,变了很多,一样的面孔,但成熟多了,现在的他,是个世故、骄傲,充满权势的男人。
他们同年,一样都是二十九岁,她是二十九的失婚少妇,他则英姿勃发,像个傲人的黄金单身汉。
老天太不公平了,像他这种不负责任的男人,不应该让他保有这么完美的体格,不应该让他拥有这么成功的事业,更不该让他落魄的前妻出现在他面前……
“媺雅,你还爱着我吗?”他端详着她,像在研究着什么。
“什么?”她以为自己听错了,眼眸瞪得老大。
“我说,你还爱我吗?”他若无其事的重复一遍问话。
她全身的血液立刻冻结了。
这不是他该问的话,他没有资格问这个问题,他真该死!
“你闭嘴!”她气急攻心,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你生气了?”也就是说,他成功激怒她了。“不是就不是,否认就好,没必要发火。”
“因为你的问题很混帐!”她用怒气来掩饰她的惊慌与无措。
为什么要问她还爱不爱他?难道他对她还有一点留恋吗?
离婚之后,她曾幻想过这件事,想过他可能对她还有感情,但一年一年过去,他从来没有出现过,她也就逐渐冰封了自己的心,对他死心了。
虽然,他永远不能出现在她们母女面前是她同意离婚的唯一条件,但他怎么可以真的不再出现?他都不会想绮绮吗?
只要想到这一点,她就无法原谅他!
“我知道。”寇议看着她眼里燃起的怒火,慢条斯理的说:“我以为你是对我还有留恋,所以才要辞职。”
“你想太多了。”她冷冷的说,迅速武装起自己。
就算有留恋,在看见他跟美女出双入对后,那份留恋也消失了——这个该死的风流鬼!
“如果你对我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那么在我的公司做事就不至于会困扰你,你根本没必要辞职。”他狡猾的一笑。
她缓过一口气来,努力心平气和的看着他,虽然那很难。“我说了,我觉得自己不适合这份工作,我想找适合我的工作。”
他扯了下嘴角,“在我没有出现以前,你适应得很好,在我出现了之后,你就适应不良了,这不免让我产生联想,认为一切都是因为我的关系。”
“你想往自己脸上贴金就尽管贴吧!”她蹙着眉,“反正明天我就不会在这里了,随便你怎么说。”
由他口里假设她还未忘情于他,那实在令她难以忍受,好像她离婚了之后,一直在等着他似的。
“如果你是担心我会蚤扰你,那你大可以放心。”他扯动了下嘴角,大剌剌的说:“我有女朋友了,就是你昨天看到的那一位大和卫浴的千金,我们在各方面都很相配,你根本不必因为我而辞职。”
她敛了眼眸。
女朋友……那个娇滴滴的女人果然是他的女朋友。
他都摆明了有女朋友,他的人生跟她没关系了,她又何必划地自限,自己以为留在他的公司上班会很不妥呢?
她在怕什么?
怕他吗?
她为什么要怕他?
当初不要她们母女的是他,该心虚的人是他才对,她何必像个贼似的,见到他就忙不迭的要躲开?这样倒好像错的人是她了。
她深吸了口气,直视着他,“与我这个前妻共事,如果你不会觉得不方便,那么我也没必要辞职。”
他露出一抹笑容,总算达成目的了,“我不会觉得有任何不方便,毕竟你的上司不是我,而是皓云。”
他带着笑容,神采奕奕的走出了她的办公室,对女儿,他一个字都没有问。
拥有成功的事业和娇媚的女朋友,他确实没必要再对他们女儿过问一字半句,毕竟对此刻耀眼的他而言,她们母女不过是他过去的累赘和想丢掉的包袱。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他对绮绮的不闻不问还是会让她感到痛彻心扉呢?
下班了,苏媺雅缓缓往公车站牌走去。
天空阴阴的,轰隆隆的打着闷雷,好像快下雨了,而她早上出门时没有带伞。
虽然已决定要留下来,她的上司康皓云好像也接到寇议的指示,把辞呈还给了她,为什么她还是感到隐隐的不安?
明知道他对自己还有巨大的影响力,她不该留下来的,偏偏她该死的自尊心,又不容许他认为她还爱着他所以“不敢”留下来。
她为什么要不敢面对他?他的话真的很气人。因此,就为了证明他对她没有影响力了,所以她硬着头皮收回了辞呈。
但其实她不应该跟他赌那口气的,往后将常常有机会见到他和女朋友出双入对、卿卿我我,她受得了吗?
他曾是她的男人,他曾说过他只属于她一个人、只爱她一个人,永远都不会变,不然他就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地……
可现在他变心了,怎么还没被雷劈到?他应该要被雷打到的啊……
要命!她在想什么?她干么要浪费时间去想他有没有得到报应?
雨落下来了,还是快点找个地方躲雨比较实在,她可没有本钱感冒!
她跑向公车站,那里有遮雨棚。
第2章(2)
叭——
一阵喇叭声在她身后按鸣,接着,一部银色轿车在她身边停了下来,压住了禁止停车的红线。
她拿着皮包挡在头上,错愕的看着昂贵的进口轿车。
副驾驶座的车窗降下来了,看到驾驶座里的人,她更是愕然。
“上车吧!我送你回去。”寇议深深的看着她。
以前她出入都有司机轿车接送,如今却要等公车,这让他非常难过。
看到她履历表的隔天,他就忍不住派人打听了她家的消息,这才明白她需要到外面工作的原因。
他一直认为她过得很好,在父母的羽翼下生活得很优渥,但事情的真相令他很意外。
原来多年前,她父亲听信友人的话,在印尼投资了所有家产要做木材生意,没想到那人却卷款潜逃,也让她父亲破产了。
破产之后,她父母现在和兄嫂一起住,生活虽过得去,但也没能力再帮助她,而兄嫂家里,也没有她和女儿的容身之处。
她现在住在前任雇主家里,据说是因为她曾在那户人家当过保母,但现在孩子已经大了,她和女儿还是继续住在那里。
原来她一直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长期住在雇主家中,她一定看尽了脸色。
知道她的情况后,他就一直很自责。
他应该早点打听她的消息的,如果早一点知道,他就可以早一点对她们母女伸出援手。
以他现在的财力,他什么做不到?却让自己的前妻和女儿寄人篱下,这太说不过去。
“不必了,我搭公车就可以了。”苏媺雅防备的看着前夫,总觉得他是要嘲笑她。
过去,她是出入有司机接送的千金小姐,他只有一台破摩托车;现在,他开着豪华轿车,她却在淋雨等公车……
叭叭——
后头公车来了,因为他占用了公车暂停格,所以司机气得猛按喇叭。
“你快点上车,不然我不走。”他无赖地威胁她。
“你——”看见站牌里一堆在等公车的人瞪着她看,好像在埋怨她让他们上不了公车,迫于群众压力,她只好赶快打开车门上了他的车。
得逞后,他迅速把车开走。
“不是要公私分明吗?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这样。”她蹙着眉头,对他无赖的行为很感冒。
“身为公司的总裁,我顺路送送自己的新员工回家有什么不对?”他好整盼暇的回道。
她立即抓到他的语病,“你怎么知道我们住的地方顺路?”
“不管你住在哪里,我都可以绕去顺路。”他咧嘴一笑,雨刷刷开车窗上的雨水,前方车阵瞬间清晰,他笑笑地说:“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那天也是下雨天,你的裙子被开过的轿车溅湿了,你气得要命。”
他们念同一所高中,同年级,十七岁相识,少男少女思春情切,一个月后就情不自禁的发生了关系。毕业后,两人随即奉子成婚,他入伍当兵,她一个人留在他家里待产。结果,她跟他母亲和两个妹妹产生巨大摩擦,只要他放假回家,她一定哭给他看。
想到这个,他还是会头疼,四个女人的战争,四个都是他生命里最亲的女人,他要站在哪一边?
“讲那个干么?”她蹙着眉心,无法理解他旧事重提的用意。没错,她当然也记得他们相识的那一天。那天她跟几个同学放学一起走去学校对面买美术用品,雨很大,马路上一部部轿车疾驶而过,激起的水花让她们几个女生的裙子都湿了。
她懊恼的一抬眼,看到有个高瘦的男生站在对面马路上,双臂环胸,咧着嘴笑,就是他。
那时,他们两个人都青涩,喜欢一个人就是执意喜欢,根本就不管什么家世背景的差距。
她母亲劝过她,说门不当户不对的两个人结婚,她会很辛苦,但她不听母亲的苦劝,坚持要嫁给他,果然后来他一句“离婚”就一走了之,苦果终于将由她自己独尝……
“我以为你忘了。”他淡淡地说。
他当然不是真的认为她忘了,他是故意勾起两人共同的回忆,他在试探,试探她是否对他还有一丝情感……
“我倒真希望能忘记。”她冷冷的说,双眸木然的注视若车窗外的雨景,心情也像浸泡在雨水里。那些回忆甜蜜又残酷,八年来,不时啃蚀着她的心,或许重提往事对他而言没有什么,她却难以承受自己的错误——爱错了人、也所托非人的错误。过去的她很骄纵,自尊心强,绝不会认输,是一个百分之百不会体贴别人的千金大小姐。
而现在,经过家变和婚变的折腾,她老早忘了过去的自己是什么样子了,倒是曾后悔自己从前在婚姻里的态度。如果当年,她能柔软一点,或许他们的婚姻就不会以离异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