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直到不久的将来他才明白,原来有些事物的表面伪装能力太强,就是眼光犀利如他也是很难看清楚所谓的本质。
“喂,别拿爷跟那些肤浅之辈相提并论。”重重的一拍桌子,就连他的好兄弟也当自己的喜欢是一时的迷恋兴趣,也难怪那个小女人不信了。
找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傅澜清不禁苦恼了起来。到底该用什么样的方法,才能让对方相信自己绝对不是拿她做什么挡箭牌,更不是什么好玩而已。
时光若是退回到从前,他也不会想象到自己有朝一日居然会为一个曾经几乎就没有用正眼看过的女子而动心。
只能说世事无常,造化弄人!
“感情那么复杂,哪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似是一番彻悟,傅澜清略带着一丝沧桑的味道侃侃而谈。
“你的嘴上不是什么带刺的兔子挠痒的,我看是给尹清妍咬的吧?”子夜般幽深的墨黑瞳仁微微一紧,食指轻敲桌面,南宫晗毫不犹豫的将那层薄薄的窗纱捅破。
“咳咳!”清俊的面庞闪过一丝淡淡的尴尬,傅澜清闻言重重的咳嗽了一声。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个话题不还是他们刚刚进门的时候谈论的嘛!要说这晗的记性可真够好的,自己也就随口那么一说,对方居然还就真的给记下来了。
“逸云,你要是想好了该怎么说,就开始吧!”放下手中的酒杯,以防南宫晗又来什么雷人的言论给他咳死。傅澜清睨了一眼相对沉默许多的萧逸云,不禁在心中暗叹起逸云和晗肯定是给人掉包了。
以往说话多一些的都是逸云,今天反而换成了一向惜字如金的晗!
“澜清,好端端的尹清妍干嘛要咬你?”而且……还是要在下唇这般暧昧敏感的位置!
萧逸云明白,傅澜清绝非那些肤浅之辈。那么,他和尹清妍之间……肯定有过什么连自己和晗都不知道的事。
对了!
脑中灵光一现,萧逸云突然想起百花宴那天落水的闹剧收场以后,他们在去御花园的中途上傅澜清借故离开。
百花宴开席之前澜清就是跟尹清妍一起进来的,本来他一直当那是巧合罢了,而现在……“喂,爷该说的已经说完了!”故作不耐的翻了翻眼,傅澜清再次催促“现在到你了,别再磨磨蹭蹭的!”
身为男人,就算南宫晗和萧逸云再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也知道萧逸云嘴上的咬伤肯定是在接吻的时候留下的。
否则……就算咬到哪里也不可能咬到那个位置!
该不会是澜清他用强的,尹清妍不愿意,所以才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南宫晗抿了抿唇瓣,萧逸云敛了敛眸子,两人的心里此刻尽是绵绵不断的浮想!
不管尹清妍是不是自愿的,但澜清吻了她却是铁板钉钉的事实!心头瞬间掠过一丝名为不快的情绪,南宫晗忽视,萧逸云困惑。
他为什么会觉得有些失落?难道是习惯了那个女子往日里的纠缠,所以习惯不了现在的落差?
因为如今的她不再纠缠自己,因为如今的她闪耀的连自己那个眼高于顶发誓非绝代佳人不可的好兄弟也动了心?
想想可能用不了多长时间傅澜清就会带着尹清妍以红颜知己的身份来见自己和晗,萧逸云心中一时感慨良多。
澜清是这般的优秀,这世上的女子有谁能够抵抗得了他的魅力?尹清妍虽然暂时没有接受他,但那个暂时的时间肯定不会太长。
那首诗,尹清妍在舞之极致的时候吟出的那首诗。这几日的夜里,每当萧逸云独自一人享受清净的时候就会情不自禁的想起。
风曾盈袖花满天,寂寞瑶琴拔离弦。剑光悄指凝眸处,不识情愁是红颜。三更流连酒千觞,绿腰舞罢共翩翩。霓裳如虹环佩裂,难解心头千千结。韶华易逝酒易尽,落叶依旧独徊旋。梦中轻拢又慢捻,不见珠泪落襟前真当是……难解心头千千结!
“三年多前,大概就是现在这个时候。有一次我出城办事。回来的路上碰到了菱秋。”
“当时她正带着丫鬟逃命,将军府那些保护她的护卫已经悉数折损在了歹人的刀下。”沁入玉质的音色好听的像是溪水拂过,萧逸云回忆起往事,缓缓地道来。
“虽说叶将军与我父亲在政见之上向来分歧,但是遇到这样的事情,我也不可能坐视不管。”就连江湖草蜢都明白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道路,饱读诗书如萧逸云这般的君子更不用说了。
“那帮人的武功很厉害,像是受过了专门的训练。以我的实力对付起他们也不是难事,但是在打斗之中还要分心保护几个女子,就比较麻烦了。”
那帮人的目标旨在叶菱秋,所以当他们发现自己不是萧逸云的对手,就立马改变了对策。留下大部分的人与之周旋,而对付叶菱秋主仆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只要一个人去就绰绰有余了。
“我的轻功虽然不错,但还没有好到可以同时带上几个女子一起走。”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虽然这片大陆上没有闻名中外的兵书《三十六计》,但是那个道理萧逸云还是大概明白的。
“我被他们缠的很紧,等到突围之后,只剩下了叶菱秋一人。那几个丫鬟为了让她逃走,牺牲自己去拖延时间,没有一个能够活下来。”
“以身护主!”言简意赅,南宫晗勾了勾唇角,却没有丝毫的笑意,“倒是忠心耿耿!”
“只要保护一个人,我自然轻松许多。而那群人在与将军府的护卫打斗的时候或多或少都受了些伤,时间一长体力也跟着下降。坚持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也都败下了阵来。”
英雄救美?
傅澜清这样想着!
“所以为了感谢你的救命之恩,那叶大小姐主动以身相许?”狭长的凤眸轻轻一眨,傅澜清笑的促狭。
按照才子佳人小说里的惯常定律,这故事的发展通常都如此往下的!
“不是!”接二连三的被人打断,萧逸云趁机喝了口酒,润了润嗓子继续道,“那群人被我伤的很重,基本上爬不起地来。所以我一时大意,给了他们的头头一个可趁的机会。那人在背后暗算于我,菱秋为了救我而中了一剑。”
“所以你就反过头来报答人家叶大小姐,主动以身相许?”不正经的笑着,傅澜清的想象力强大的可见一斑。
“毕竟是逸云救人再先,叶菱秋替他挡剑,可以说是还了之前的恩情。”深思片刻,南宫晗如是道,“一报还一报,实属公平!”
“逸云,你接着说吧!”嘿嘿一笑,傅澜清摆了摆手。
“那一剑倒不是多么严重,可是伤在胸口的位置。如果不及时将血止住,还是性命堪忧。”顿了顿,萧逸云接着道,“进了城才有医馆,但以菱秋当时的状况根本撑不到我带她进城。”
“所以……”温润儒雅的俊脸闪过一丝暗红,想起那会子徘徊在亲自为对方止血和非礼勿视二者之间,萧逸云就觉得纠结。
直到叶菱秋因为失血过多而晕了过去,萧逸云这才下定了注意。
“是我脱了她的衣服,给她止血包扎的。”
“女儿家最重要的就是清誉,虽然是特殊情况,但怎么说……”越说耳朵根子越红,萧逸云晦涩道,“反正是我毁了她的清誉,男子汉大丈夫,当然要负起这个责任。”
而且在后来的相处之中他觉得叶菱秋便如同京城众人所赞誉的那般知书达理娴静温柔,的确是男人们心中理想的妻子形象。
直到那一天,叶菱秋被尹清妍激出了真实的一面。萧逸云这才发现,自己的判断可能一直都是错误的。
那句‘贱人’骂的干脆直接,那个耳光打的熟练狠毒,萧逸云还没有蠢笨到认为对方是无师自通,第一次就能做的如此习惯。
“逸云,我以前怎么就没有看出来……”半眯起狭长的凤眸,傅澜清玩笑却认真的说道,“你这人好迂腐,简直跟安太傅那个老头子有得一拼!”
逸云跟他二人除了是晗的好兄弟,小的时候还曾经做过他的伴读。在上书房伴读的那几年,没少给安太傅那迂腐的老头子荼毒。
虽然……那老头子的确是很有学问!诗词歌赋,五行八卦,治国之策,用兵之道,反正那老头子就没有不涉猎的学问。
逸云他小的时候就是个书呆子,换句话说就是掉进了字眼里,走到哪里都在看书。而且还特别迷恋下棋和五行八卦,完全继承了安太傅最引以为傲的两项技艺,所以那老头子当时最喜欢的就是逸云。
再看晗,因为写的一手潇洒的行书而深得安太傅的赞赏,加之经常去跟对方请教有关的用兵之道,所以在老头子眼里也是个有前途的可造之材。
反观自己,最热衷的就是做生意。可那老头却看不上,觉得做生意就是投机取巧,所以……自己那几年在上书房都是边睡觉边接受他的荼毒。
“迂腐?”诚然,萧逸云的心里已经对自己的选择产生了动摇。但他却觉得自己的行为是应该,而不是迂腐。
“照你这么说,那些做大夫的岂不是要妻妾成群了?”肉体凡胎,只要是个人的就没有不生病的。今天这个摔了,明天那个跌了,当大夫的有哪个没有见过女人露个胳膊露个肩膀的?
“澜清,那不一样!”在大夫的眼里,病人是不分什么男女的。
“你是男人,难道那些大夫就不是啊?”咄咄逼人,傅澜清犀利的反问。
要是安老头在这里肯定要欣慰死了,逸云不但把他教的那些东西学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而且还额外的自学会了他那一身臭脾气!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人要是真的这么活着,还不得自己给自己先累死了吗?
“我赞同澜清的说法。”轻点下颚,南宫晗道。
逸云的行为完全是建立在救人的基础之上,情理之中,道义所在,没有必要为此而搭上了自己。
“难怪……原来叶菱秋当时是养伤去了。”轻声低喃,联系一下时间,傅澜清将这前前后后的关系理顺。
记得三年多前,对方十五及笄宴。傅家收到了请柬,傅澜清不想去,所以最后只得由傅老夫人出面。
只是傅老夫人回来以后很是不满,对儿子发了一阵不小的牢骚。说是及笄宴的开始一再的推迟,一直等到当天的主角叶菱秋匆匆忙忙的从府外赶了回来。
“逸云,我只问你一个问题。”收回满肚子的思绪,傅澜清的心中疑惑颇多。看来……他得让人好好去查查三年前这件事。
“问!”不明白为什么他的兄弟对自己的做法都投了反对的意见,萧逸云暗暗揣摩迂腐二字,不由扪心自问自己难道真的是迂腐了?
“你对叶菱秋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不是真心的想要娶她过门?或者说……你到底喜不喜欢她,有多喜欢她?”
“这……”萧逸云一下子被问住了。
半晌,面色晦暗不明,就连向来温润如玉的眸子也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纱,他道,“我只是觉得自己应该娶她!”
喜欢?
喜欢吗?
喜欢一个人,喜欢一个女人,怎么样才算是的?
是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是今朝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生无数?是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应该?”狭长的凤眸一凛,傅澜清脱口而出,“那就是不喜欢!既然你不喜欢,那还娶个屁!”
“那澜清你告诉我什么才叫喜欢?”萧逸云反问。
“呃……”脑海里瞬间涌起自己对尹清妍的那种特殊感觉,傅澜清侃侃而谈,“不受控制的想着她,想着她笑起来的样子,想着她说过的那些话,做过的那些事!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总会莫名其妙的高兴,其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高兴些什么。”
萧逸云面色一白,就连南宫晗放在桌面上的大手也跟着一紧。虽然没有全占,但是……这几天……他们真的有不受控制的想着一个女人!可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她是……她却是……尹清妍!
……“老夫人,您再不吃,这饭菜都要凉了。”
傅府内,花厅里。玉竹见着傅老夫人那握在手里的筷子半天都没有动过一下,不由出声劝了起来。
傅老夫人抬头,入目的便是一张清秀年轻的面孔。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她忧愁道,“我哪里有吃的下去!”
心情不好,吃什么都不香。就算面前放的是山珍海味,吃在她的嘴里也味同嚼蜡。
“老夫人,您是为了家主的婚事在担心吗?”打从玉竹进了傅府,由于脑袋机灵做事认真,加上一张小嘴能说会道很会讨人开心,所以深得傅老夫人的喜爱。
“是啊!这孩子的脾气跟他爹一样,犟的跟头牛似的。一旦认定了什么事,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澜清要是想娶尹清妍过门,哪怕她这个做娘的再怎么反对,也是无济于事的。都说这世上没有拧的过子女的父母,放在她身上也是一样的。
“老夫人,就像您说的那样,家主他可能真的是为了逃避您总是逼她娶妻,所以才说自己喜欢那个昭然郡主。”原话不动的照搬出来,这是傅老夫人在离开摄政王府的时候为了挑拨尹清妍和傅澜清之间的关系才那么说的。
“真的?”像是注入了新的能量,傅老夫人那一直耸搭着的唇角总算是微微的扬了起来。
“就拿咱们京城来说,喜欢家主的女子多的能把傅府的门槛给踏破。其中不乏一些大家闺秀,小家碧玉,还不是一个都没能入得了家主的眼睛嘛!那个昭然郡主虽然长得很美,可是家主又不是那种以貌取人的肤浅之辈,况且她的名声这般的狼藉,为了傅府的门楣家主也不可能会娶她这样的。”
“说的也对!”傅老夫人听罢点了点脑袋,觉得玉竹这番长篇大论的分析说的不错。
她的儿子是那般眼高之人,就连贵为公主又对他一片真心的雪儿都不要,又怎么可能看得上尹清妍呢!
虽然那话是她当时随口说的,但是现在想想却觉得不无道理。
算了!
大不了……她以后不再那么着急的逼着澜清娶妻!
等过个几年,他看到身边的兄弟一个个都娶妻生子了。不用她着急,澜清自己估计都会急了!
“玉竹,让厨房把饭菜重新热一下。”想通了心情就好了,傅老夫人看着一桌的佳肴浑然发现自己很饿。
浮生怳忽若真梦 第五十七章 蓝熙出场
月明星稀,薄雾初起。
暗淡的黑夜接近末梢的时分,白昼尚未登场,灵隐寺内却已经热闹了起来。
睡在硬邦邦的木床之上,似梦非醒之间的尹清妍只听得隔壁传来砰的一声大响,然后便是水花散落在地的声音。
原来是隔壁的客人起的太早,脑袋还在犯晕,一不小心就给刚刚端进屋里,准备用来洗脸的清水连着木盆一起撞翻了。
“唔……”嘟哝的向外翻了一下身子,所及之处却是一片温热柔软。琉璃般璀璨的眸子蒙着淡淡的雾色,尹清妍刷的一下坐直身子。
盖在肩头上的薄被由于她的动作而一下子滑落到了腰间,还在睡梦之中的若芸若微感到一阵凉意袭来,几乎是同一时间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客房内的木床本来就小,堪堪能够躺下她们主仆三人,可以说是抬一下胳膊就会碰到旁边的人。
尹清妍的睡姿不好,为了防止不让她掉下床去,若芸若微自然主动的将最里面的位置留给了她。
可是哪想到这却苦了自己,半夜的时候睡在中间的若微不知道给尹清妍无意识的打了多少下,而睡在最外侧的若芸更是可怜的掉下床去好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