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往回走你们也不一定能走的回去。”王亮说:“你之前说那雾已经浓的看不清方向,所以你们在视力没有用处的情况下感知能力也会退步,即使你们觉得你们是在直走,但是实际上你们极有可能在绕圈子。”
“还有这种事?”男人头诧异的看着王亮。
“看不出来,你还挺有文化的。”我说,“懂得挺多,仅次于我。”
孔婷本来听故事听得害怕的躲在王亮身后,听到这话得意的摇起舌头:“也不算很多,一般一般。”
我又没有夸你,看那得瑟劲儿。然后我问男人头:“你们不会最后就累死在这雾里面了吧。”
“不。”男人头说,“我们走了没多久,就走出了那雾,看见了小二楼。奇怪的是,当我们走到门口的时候,看见其他几个人也依次从雾里面走回来,我们几个人迷路以后走的显然不是一个方向,最后却都能走回这里,这下,连那两个兵差都开始大骂邪门。
“可是既然已经走了回来,雾又那么大没办法去别的地方,那么我们只能回到屋子里,刚进去,就听见另外一个学生‘啊’了一声,惊异的用手指着一旁,我们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只见对面墙上写着一个大大的‘零’字。
“看到这个字,我们全都沉默了,一、二、三之类的数字可以说是不知道是谁画的几道的巧合,可是这样一个笔画繁琐的零字,就没有办法再用巧合来解释了,万物归宗,一切从零开始,而这个数字现在已经退回了零,我们就不知道第二天会发生什么。”
“其实也不一定变成零就没有了。”我说,“说不定第二天它会变成负一,第三天变成负二,然后负三负四一直负下去……”
“……”男人头看了我一眼说,“你想的很不错,可惜那个写数字的‘东西’并没有想到那一点,于是真正的异常,从那天就开始了。
“我们又商量了一下,决定在屋子里等上一个晚上,看看明天雾会不会消退再说,我弟表现的很镇定,什么都没说,但是自从看到那个零字他的脸就变得煞白,而且他有个习惯,一紧张就爱喝水,那天他喝了很多的水。本来睡觉是我睡外面,但是我看他喝那么多水,怕他晚上起夜不方便,于是让他睡在了外面。
“晚上睡觉的时候,他忽然问我:‘哥,给你的那个护身符你还带着吗?’我从怀里掏出来那个护身符,递给我弟弟说:‘我觉得这个东西还是应该给你带着,你以后去洋人那里,不知道会碰到什么邪气的东西呢。’
“我弟弟说:‘我这里有一个。’我又说:‘你拿着吧,两个在一起效力加倍。’我弟弟说:‘这里太邪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出去,先睡吧,明天再说。’
“说完,就翻过身子背对着我睡了,我见他不要,没办法,也闭上了眼睛。其实现在想来很是奇怪,那时候明明紧张的很,晚上应该难以入睡,可是我偏偏就睡着了,而且睡得还很死,半夜隐约感到我弟弟起床出去去解手,本想起来陪着他一起去,可偏偏是动不了,脑子里想一定要起来,可是身体却动不了。我心想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鬼压床?我只能闭着眼睛躺着等我弟弟回来,按理说小解不需要多久就能回来,可是感觉过了很久却还是没有人进屋,我越等越急,想到在这诡异的房子里我弟弟半夜一个人出去不安全,会不会发生什么事,可是再急也没办法翻身起床。
“就在这时,我听见一阵急促而慌乱的脚步声,似乎是有人连滚带爬的跑进来,然后慌忙的关上门,听到那声音,我用尽身体最大的力气睁开眼睛,却看见那个慌乱跑进屋的人竟然是我弟弟,他将门拴插上还不够,又搬了桌子挡在门上,然后跑到床边,用手撑着床,呼哧呼哧的喘着气。
“这声音把那个学生也吵醒了,揉着眼睛问:‘怎么了?’
“当时是黑天,屋里没有点蜡,我眼睛即使习惯了黑暗也视力有限,可是我竟然清楚的能看到他脸的颜色,是惨白惨白的,可见他当时的脸色有多么的难看。
“我从来没见我弟弟这副样子,一下子清醒了,坐起来问:‘怎么了?’
“我弟抬起头看着我,声音还在发着抖:‘哥,我看到鬼了。’
“我身上一阵发寒,连忙问道:‘什么?’
“我弟说:‘我刚才出去,发现外面的雾更大了,几乎要贴近屋子,我想赶快解完手回来,就没敢走远,略微走了几步,就在这个时候,我看到不远处的雾里有一个人影。’
“‘人影?’我问,‘是不是路过的人?’
“‘我当时也看不清楚,就看到白色的雾里一个黑黑的人的轮廓,就站在那里,动也不动,我就问了一句谁在那里?但是却没有人回答,我心想是不是我看错了,解完手转头就准备往回走,就在这时忽然想到,现在是晚上,雾应该也是黑的,为什么我却能那么清楚的看到那个人影?!这样一想,我马上转头去看,那里却是空空的,什么都看不到了,我心里发毛,想着赶快回来,再转身准备往这里走,一回头,却看见这个房子门口站了一个人!’
“那个学生听到这里,也没了睡意,问:‘什……什么?……人?’
“我弟点点头,说:‘你们想不到那是谁。’他说这话的时候,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我问:‘是谁?’
“我弟弟说:‘是周林。’
“他这话一出,我和那个学生全都惊呆了。”男人头环视我们,道,“因为那个周林,就是之前被雷劈死的那个人的名字!
“我弟弟说:‘他全身都黑乎乎的,像是炭一般,就只有眼睛带着血丝,站在门口一动也不动的看着我,我吓得顾不得多想,连忙伸手用最大的力气推开他,跑了回来。’我弟又看看门说:‘不行,我怕他追上来,再移个椅子过去。’说完,又走到门口移椅子,那男学生说:‘我来帮忙。’然后踉踉跄跄的从床上翻下去,和他一起搬东西挡门。我见黑灯瞎火的,就在床边掏出根蜡烛用打火石打着了,刚打着,借着余光扫了一眼床,却忽然一下愣了,只见床上,印着两个大大的血手印!
“见我站着不动,那两个人也奇怪的看过来,看到床上的血手印,我弟叫了一声,然后望向自己的手,只见他的双手竟然全是血。
“我弟的脸色更白了,喃喃道:‘这是……刚才……我推他的时候……这是周林的血!’说完,跑到墙边,用力的擦手上的血。我们都觉得毛骨悚然,这一夜是再也没睡着。”
男人头说的恐怖,不止我们听得发毛,连躲在王亮身后的孔婷也说道:“哎呦,吼吓人,吓屎偶了!吓屎偶了!”
你一个鬼还怕鬼,更何况你都已经死了,再被吓死一次难度系数也太高了点。
“我还以为讲什么呢,怎么是鬼故事。”雷迪嘎嘎一向和旁人不同,听到这里,不满的嘬了两口棒棒糖,非常淡定的说道,“傻帽!这一群鬼还讲鬼故事,好多鬼长得不好看,其实都是好鬼。”
我想了想,雷迪嘎嘎说的也有道理。那鬼就是被雷劈黑了,看看云美就差不多能想到是啥形状,更何况还是黑白色的,再吓人也比不过人家云美彩色的,彩色照那肯定要比黑白照先进,云美咱都见了几回了,还怕那玩意儿不是跌份儿么!
我说:“俗话说的好,会吓人的鬼不咬人。所以那鬼虽然吓了你弟弟,但是不一定是坏鬼,说不定是一个人被劈死了,没人聊天怪孤独的想过来和你们说说话。”
男人头摇头道:“可是事实不是这样,因为在第二天,我们就发现两个兵差中的其中一个死了。”
“死了?”我一惊,问,“怎么死的?”
“他胸口被一个铁棍穿透。”男人头说,“那铁棍肯定不是一次就扎进去的,因为他胸口血肉模糊,那块的肉全都烂了,我们看到这情景全都愣住了,这两个兵差都是身强力壮的,打起架来我和两个学生都不一定是他们的对手,可这个兵差就这样死在门口了,虽然半夜我们都在睡觉,但若是他大叫一声,我们肯定能听见并发现异常,可是他却一点声响都没有就这么死了。”男人头指着吊死鬼站着的地方,“对了,他当初就死在这里。”
吊死鬼本来就害怕,听他这句话,吓得尖叫出来,我骂男人头道:“你知道她胆子小你还吓她,你们都身为鬼你就不能多照顾一下她么?”然后转身又和吊死鬼说,“你一个鬼怎么听鬼故事也害怕?!”
吊死鬼不服气的辩解说:“偶不素怕鬼,偶素不知道以后会发生虾米所以才害怕。”
我说:“以后发生什么让男人头和你说,你不就知道了。”
男人头继续说:“死的这个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兵差,另外那个兵差见这情景一屁股坐在地上,已经吓傻了,连声说道:‘他昨天说出来解手就一直没回来,这是怎……怎么回事?’我弟把昨天晚上的事情和他说了,然后问:‘会不会是周林杀了他?’
“那兵差听了更是吓得话都说不出来,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断断续续说:‘鬼……鬼……’
“我是一个没见过多少世面的乡下人,而那两个又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学生,见这兵差乱了手脚,我们也全都呆了。可是最后最先冷静下来的竟然是那个一向懦弱的学生,他说:‘既然这房子不正常,我们就不能在这坐以待毙,我们要出去!’
“我弟弟说:‘可是昨天已经试过了,我们出不去。’
“那个学生说:‘我们今天再试一次。’然后他把他的想法和我们说了,我们一听,觉得有道理,就分开行动,去房子里翻东西,最后翻出很多的绳子,我们把绳子连在一起又把所有的床单被罩之类的布扯了,连成更长的绳子。
“那学生是这样说的,我们在雾能见的地方把绳子固定住,然后扯着绳子走,三个人各自走不同方向,若是走不出去也可以摸着绳子回来,可是只要有一个人走出去,其他人就可以顺着他的绳子找出去。”
我说:“哎呦,这学生挺聪明的嘛。”
“都是挑选出来的,肯定聪明。”男人头说,“我拿了绳子朝西走,我弟朝东走,另外一个兵差朝北走。外面还是很大的雾,我捏着绳子不敢松手,也不敢拐弯,就直直的往前走,走着走着,前面的雾忽然小了,我心中大喜,连忙跑起来,可是真正看到雾后面的东西的时候,我就像被泼了一盆冷水一般。”
王亮问:“又走回来了?”
男人头点头道:“不只是我,其他两个人也走回来了,后来我们又试了好几次,可是无论我们牵着绳子从哪里走,到最后的结果依然是走回原地。
“这时我们就彻底的明白了,我们遇到了鬼打墙。”男人头叹道,“那时我们就知道我们活不下去了。”
我点头说:“基本上遇到鬼打墙出不去的就跟侦探片里被困深山老林的别墅一样,连环杀人案就要开始了。”
“可是我们依然执着的试到了天黑,等到了晚上,没人愿意去睡觉,那个兵差刚死了同伴,又累了一天走不出去,到了晚上害怕的劲头过去,火气忽然上来,说要在底下守着,看看晚上来杀人的到底是谁。‘就算是周林的鬼魂,我也要把他那层黑皮剥下来!’我们听了他的话,都有些放心,三个人都回去睡了。”男人头说,“最奇怪的是,在这种紧张的情况下,我在床上躺了没多久就又睡着了,这次睡的很熟,直到第二天大早才起来,转过身看见我弟和那个学生还在睡,就把我弟摇醒,问:‘昨天晚上我睡的很死,有什么动静没有?’
“我弟弟揉揉眼睛坐起来说:‘我也什么都没听见。’我这才松了一口气,穿好衣服准备去找那个兵差,但是刚出门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我快跑了几步,跑到可以看清一楼情况的地方一看,就看到了那个兵差的尸体。
“他死在一楼大厅里。”男人头往回一望,“就是咱放饭桌的那里。其实最近看到倒计时,睹物思情,每次看你们吃饭我都能想到他。他是被肢解了,肠子肝脏流了一地,像是挨宰的牲口一样,手指在桌角那里,大腿在冰箱底下,还有一股臭乎乎的屎味。”
他叙述的很详细,我看了一眼饭桌,悲哀的觉得以后我吃饭的时候也会睹物思情了。
“我看了一眼马上就吐了,我弟默不作声,但是不停地发抖,看得出来他也很害怕,更不要说那个胆小的,他一直躲在门口不肯出来。我们没一个人敢下楼。这个兵差一死,就只剩下我们兄弟两个和那学生了,我们三个人里面只有我年龄最长,又是最壮的,于是我理所应当的担当起了大局。我说:‘以后大家晚上干脆也别睡觉了,聚在一起有个照应,要不然恐怕会再死人。’”
王亮点头道:“对,聚在一起比较安全。”
男人头说:“我也觉得我这个提议不错,可是却遭到了一个我完全想不到的人的反对。”
“那里现在活着的人,除了你弟弟就是那个学生,反对的还能有谁?”我说,“难不成是地下的碎尸忽然站起来说我反对吧?都那德行了,反对也无效。”
“我本以为就算反对,也应该是我弟弟反对,关武虽然和家里人亲近,但是和外人总是透着一股距离感,这两天那个学生要和我们一起住,他表面上没说什么,其实已经有点不高兴。”男人头说,“可是没想到这时候反对的不是我弟,反而是另外一个人。”
“那个学生。”王亮说:“这就奇怪了,他孤身一人,应该最害怕,现在这时刻应该是和你们聚在一起以防再发生什么事,为什么还要脱离你们一个人住?”
男人头道:“当时我也这么问那个学生,那学生却说:‘现在活着的只剩我们三个人,而你们又是兄弟。若我和你们住在一起,等真遇到了危险,你们难保不会把我推出去自己逃命。’
“我本来是好心邀他和我们一起,结果看他这个样子,我气的要死,说道:‘好,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们就分开住,你不要后悔。’
“然后我们就把随身带的干粮分了三份,给了那个学生一份,我和我弟拿了两份。
“等我们分完东西,那学生就自己找了个屋子进去,我们在外面听见他插上了门,还传来搬动东西的声音,似乎是把什么东西搬来堵住了门。”
“完了。”我说,“按照侦探小说死亡定律,落单的就要死,这学生肯定就是下一个死的。”
男人头继续说:“那天那学生自然没有再出来,我和我弟也不愿意再看那一地血乎乎的东西,退回了房间,回房的时候,我弟弟插上门,问我要不要再搬个柜子把门堵上,我说:‘要真是有鬼,有门也挡不住。’
“然后我们就在房间继续想对策,可是怎么想都没法对付外面的迷雾,想来想去还是只能干等,我弟愧疚的对我说:‘哥,都是我连累了你,要不是你送我,你根本不会遇到这种事。’
“我说:‘现在说这话还有什么用,反正已经到了这份上,咱俩又是兄弟,大不了一死,死在一块还能做个伴儿,也算我对得起爹娘出门时的叮嘱了。’
“我弟弟听到这话,更是难受了,我安慰他说:‘咱们死在一起,要是来世投胎,还能做兄弟。’
“我弟道:‘哥,那你把护身符带好。’
“我听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这个护身符,觉得十分好笑,说:‘你一个读书人,不是讲究不语什么怪神啊鬼啊的么,怎么这两天光念叨着这个护身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