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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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锤-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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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重坐下,舒沧悻悻的道:“你要记得你说过的话,哼,方才你还指吕老弟与柴老弟有‘兽性的变态’,娘的,我看有‘兽性变态’的人不是他们,倒是你!”

田寿长大叫:“这是什么话?”

舒沧立即还以颜色!

“中土汉话,你听不懂?”

于是,房中众人不禁哄笑出声。

抹了一把额门上的汗水,田寿长恼火的道:“我当然知道水冰心是我的侄媳妇,更是浪云疼爱的妻子,我又没有发疯,怎么会在心诬陷她?我恨不能现在就证实她的清白无事!方才我之所以对‘六顺楼’怨恨,主要是因为今天的这场血战,我们牺牲实在太重,不予报复我怎生忍受?”

卫浪云轻轻的道:“二叔,今天给予我们打击的人,已经遭到了报应,我们流了血,付出生命的损失,他们又何尝不然?他们的代价更为惨重,也已全军覆没了……”

舒沧点点头,“不错,我们所受的损失,已经十足得到了补偿,像你这样宽冤相报,何时是个了局?能交个朋友,总比结个冤家要强!”

田寿长怒道:“所谓,‘冤有头,债有主’,今天来攻击我们的人,全是受命而来,实际的操纵者乃是澹台又离,无论如何,他也不能辞咎,他也该受到惩罚,再退一万步说,便是你们一心一意想化仇解怨,企盼与‘六顺楼’易敌为友,姓澹台的接受不接受还是一个大疑问!”

这时,展居尘严肃启口道:“我想,我可以为这件事下一个结论了——如果水冰心无辜,她仍是站在我们这边,如果澹台又离愿意化敌为友,冰释前想,今天的血债,一笔勾销,水不再提,反之设若水冰心背弃了我们,澹台又离执意对立,则我岛大军立予攻扑,连根拔除‘六顺楼’,另外一种情形也有可能,假设水冰心支持我们,而澹台又离不肯妥协的话,我们亦将尽力加以说服,除非毫无和解希望不得干戈以见!”

田寿长问:“你的意思是说,澹合老鬼如果坚持到底,非要与我们为敌不可,就可以用兵了?”

用力点头,展履尘道:“正是,但我们会尽最大努力来达到和解的目的!”

田寿长道:“最后如绝望了呢?”

展履尘断然道:“抢夺水冰心,消灭‘六顺楼!’”

转头注视榻上满脸忧虑之色的卫浪云,展履尘的语声又变为和缓:“上苍见证,我是如何希望与‘六顺楼’化干戈为玉帛,同登和祥之境。”

卫浪云垂首无言,是的,他明白他的大叔已是如何的为了他而容忍与退让了,这可以说是已达到展履尘所能对宽容敌人作到的极限,超过此限,则就等于自辱及乞求了,原本,无论以展履尘的人性,“勿回岛”人的倔强剽悍传统,以及他们所拥所的力量来说,都可以毫不必让步的,只要他们愿意,即可做到——“六顺楼”如今的实力已不会是他们的对手了,但为了卫浪云为了水冰心,展履尘却抑止住自己的原始意愿,全心全力要成全他们,他要使卫浪云获得一个平静幸福的家,要令水冰心能无虑又安祥宁静的渡过一生,这位“勿回岛”的岛主虔诚的希望。他所做的牺牲、委屈、能换来一点对他侄儿侄媳有益的收获……

于是,展履尘再度安慰了卫浪云一阵之后,转身率众出房,当门儿轻轻揭上,当步履逐渐消隐,窗纸上,也已出现了一抹曙光。

卫浪云睡不着,睁大两眼注定屋顶“承尘”,脑中思绪翻涌,心情不宁,他要想的事太多,要顾虑的事也太多了,精神上无形负荷,使他感到未来的日子只怕还有一段灰暗与坎坷须要渡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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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残阳 》》 《生死锤》

     第二章

欢喜.仍来得及谋求补救之道,如是最坏的,则天塌地裂,万念俱灰.水冰心不能活,“六顺楼”不能存,而他自己,怕也过不下那残生了……

水冰心的坚贞、忠诚贯彻不渝,当然就是最好的答案,水冰心设若背叛了他们,出卖了他们.自就是最坏的答案了;卫浪云急须解开这个谜底,他不仅在责任上要令自己所决定,更须对整个“勿回岛”及盟帮的上下人等做个明确交待,那是两个极端,绝对的好与环,绝对的喜同悲。

囚禁“六顺楼”囚俘之处,也就是昔日囚禁水冰心的地方。

卫浪云和水冰心曾在这里化怨解隙,由仇恨而升华为情愫,由冤家而结成亲家,现在,卫浪云是否能以仍在这里找到那样无可争议的运气?

当然,连卫浪云自己也茫然与惶惑了.

陪伴卫浪云来到地窖中的,是“玉面屠手”吕迎风与“金胡子”柴志贵,另外,展履尘更派遣他的护卫樊翼升和卜兴两人亲抬着软椅兜乘着卫浪云。

这是傍黑时分.

沿着地牢的石阶下去,那间小房中灯火通明,四名身着“黑浪衣”的彪形大汉早已肃立两侧候令,每一张久经风霜的世故面孔上全不带丝毫表情.

就在桌后坐好.卫浪云喘了口气,疲乏的道:“先带谷宣.”

“玉面屠夫”吕迎风冷沉的交待下去:“押他上来!”

四名“勿回岛”的儿郎轰喏一声,开锁拉栓,“吱”的一声将里间铁门启开,里面的石室一灯如豆,光色晕黄沉黯,隐约可见或坐或躺的挤着好几个人;那间石室本不宽大,关上一二个犹尚堪可,人多了,就显出狭窄拥挤来.四名大汉一拥入内, —阵镣铐铁链的拖拉撞击声之后,神色委颓不堪的谷宣也已被他们挟了出来。

“六顺楼”的囚俘,全都加戴上双副镣铐,石室中原有的之外,各人又加了一副较小号的,现在,谷宣虽然已解开了石室里固定的—副,手脚上仍戴着那副小号的镣铐.

在外头的明亮的灯火映照下,谷宣的形态颇为狼狈的,浑身上下血迹斑斑,且已泛了乌紫,衣衫破烂碎裂,槛楼如乞,另还左一条,右一圈包裹着成为黑灰色的污秽布带-----这些布带原是包扎伤处的;他脸色蜡黄,双目失神,嘴唇也脱皮裂开,胡茬满颔丛生,就这一天一夜,他已顿似衰老十年!

“砰”的一声,铁门又已关上.

谷宣跄踉了一下,摇摇晃晃的站到卫浪云跟前,他眼睛骤遭亮光刺激,不由立时眯合,但见满室人影,却未能一一认清.

慢慢的,等他眼睛适应了外面的光度之后,他才睁眼看清了室中的每张面孔,于是,他一挺胸,昂然仰头,摆出了—副傲然不屈的模样来.

吕迎风微微—笑,温和的道;“我们少主在此,请跪下.”

谷宣狂笑一声——中气不足,却也颇见骨节:“我乃堂堂‘六顺楼’大司卫,叫我向一个后生子小下跪?做梦!”

吕迎风柔声道:“他不仅仅是‘后生小子’而已,他是勿回岛的少主.”

谷宣厉声道;“那就更不用提,杀剐由便,欲以此法屈辱于我,却是休想!”

叹了口气,吕迎风道:“何必呢?谷大司卫,识时务者方为俊杰……”

谷宣硬板板的道:“大丈夫头可断,志不可屈——”

灯光下人影倏闪又回,“劈拍”四记击肉之声,打得谷宣齿血迸溅,双颊立肿,更将他尚未说完的话尾也打回肚中!

猛力挣扎着,谷宣喷着血水怪叫:“好呀……这就是‘勿回岛’的传统……展履尘的规矩……你们是一群毫无心肝人性的豺狼虎豹啊,居然如此折磨一个失去抵抗力的俘虏……你们还要不要脸,讲不讲一点道义?”

四名彪形大汉死力按捺着他,一边叱喝,一边猛将他往地下揪!

轻搓着手,吕迎风笑道:“老小子.我对付犯人的方法,好比是一桌山珍海味的全席,这,才只是开席之前的一点瓜果小碟而已,好的在后头,够你享用几天的。”

谷宣大吼:“我不含糊……有什么法子,你尽管使出来,看我姓谷的是不是会皱—下眉头!”

吕迎风一笑道:“用刀柄捣他的膝弯,几下子人就跪下了。”

四名大汉中的两名立时拔出“分水刀”来,这种刀是两面开口的,所以只能用刀柄捣不能用刃砍一—假如一半时还要想要人性命;坚硬的钢铸刀柄猛然砸向谷宣膝弯,他一厥立挺,紧跟着又连续挨了七八下重捣,他挣扎着,跄踉着,终于“扑通”跪倒,但是双膝甫一沾地,却又奋力欲特站起——

一步抢前,吕迎风飞起一脚,“吭”的一声踢得谷宣整个人倒仰翻跌,却在后脑沾地的一刹间,吕迎风双脚速起,“腾”“腾”踢得他又在空中翻了两滚,刚往下落,吕迎风出手如电,一把扯住了他的头发,谷宣庞大的身体在吕迎风五指如铁中横着带飞,又竖着扯回“扑通”一记硬生生按倒跪在地下!

吐着血,喘着气,谷宣仍然鼻青眼肿的死力挣扎!

吕迎风微笑如旧,一脚踩上了谷宣足踝——他的足踝与足尖因为跪着所以中间是凹空的,吕迎风使力踏下,同时抓着谷宣的头发往后猛扯!

于是——

一声杀猪也似的惨嚎便由谷宣口中发出了!

卫浪云摇头,道:“算了,他不跪就让他站着吧.”

吕迎风笑着道;“少主.这是—干倔强人犯的典型姿态,先是咬牙硬撑,实在吃不住劲就会乖乖俯首从命了,没有几个能坚持到底,人,总是肉做的呐!”

卫浪云低哑的道:“放他起来吧,我们先问话,他不回答,再教训他不迟。”

松手退后,吕迎风道:“这种角色,迟早也得吃够生活才能老实,我见多了.”

吁吁喘着粗气,汗加着血浸淌满脸.谷宣终于吃力又艰辛的自地下爬起,他嗔目切齿的道:“你们……不要看错了人,我谷宣……岂是一般泛泛之辈可比?‘六顺楼’的大司卫,自有他……撑得起的骨架!”

淡淡一笑,吕迎风道:“在六顺楼’,你是大司卫,是坐第二把交椅的人物,在江湖上.‘金刚断掌’谷宣的名头也是响当当的,但是,在这里,在‘勿回岛”的掌握中,阁下也就和任何一个囚犯没有两样.你的大司卫,你的名气,半文钱也不值,如果你硬要挂着招牌充好汉,行,我们若摘不下你的老脸来,便倒爬出去给你看!”

谷宣愤怒的吼:“我会试试。”

点点头,吕迎风道:“在下迫不及待.”

摆摆手,卫浪云道:“谷宣,我有几句话要问你。”

血污斑斑的挺立着,谷宣粗浊的带着气:“我不认为你有什么好问的!”

“金胡子’柴志贵怪叫道:“他娘的,倒是给你鼻子脸,抖开来啦?”

卫浪云沉着腔道,“你要装好汉,会有机会让你装,谷宣,现在我希望你好好回答我的问题,免得自找苦吃!”

谷宣倔强的道:“随你问,回不回答是我的事!”

一侧,吕迎风的凤眼冷冷一闪,他缓缓的道:“少主,有些人,是不到辗转哀号的时候不服帖的!”

卫浪云强忍住火气,沙沙的道:“谷宣我妻子水冰心现在何处?”

谷宣的一边面颊抽动了一下,他木然道:“我早已告诉,楼主千金不是你的妻子,你完全是胡说八道,捏造事实!”

卫浪云全身一抖,愤怒的道:“—派谎言——你们才是颠倒是非,企图蒙骗天下人,更存心恶毒的要拆散我们夫妻!”

谷宣冷冷的道;“那只是你一面之词!”

深深吸了口气,卫浪云压制着自己的冲动:“谷宣,一个人说话,多少要凭点良心,不能混淆黑白,将有作无,更不该否定既成的事实,纵然我们站在敌对的立场,你也得想想,你们楼主千金的终生幸福与未来的倚靠,硬性扼杀这不可抹消的亲事,并不是一个聪明的办法,更失去做人最低限度的道义感了……”

谷宣狞笑一声,道:“任你说破了嘴,也一样改变不了事实——一改变不了你空口胡说,异想天开的事实!”

卫浪云闭闭眼,沉重的道:“谷宣,像你这样硬要去圆一个圆不上的谎,去编一套子虚乌有的话,岂不是显得太卑鄙,也太肮脏!”

双目暴睁,谷宣咆哮:“你才是说谎,你才是胡扯,你才是卑鄙,你才是肮脏!”

“金胡子”柴志贵虎扑上去,搂头盖脸就是一阵又重又狠的大耳光,直打得谷宣身子摇摆,脑袋乱晃,血水与肉糜交相喷洒!

吕迎风淡漠的道:“太轻了.太轻了,他以这种态度与少主说话,理该凌迟分尸才对!”

柴志责叉着腰厉声叱喝:“你他娘大约忘了你如今是干啥的了?残兵败将,阶下之囚,犹神气你娘的狗熊?简直胆大包天不知死活!”

这时;谷宣的两颊早就肿胀得有半寸高了,指痕累累,交叠层重,紫红乌瘀像抹上了一把色彩,满嘴的血,嘴角衣前黏沾着重力撞擦下来的牙龈及内唇上点点细肉,这些像沙粒一样的肉糜沾在那里,虽然不至于吓得倒人,却也相当触目惊心了.

吐着血水,谷宣肿着舌头嚎叫:“好………好……打得好………‘勿回岛’的人们多么英雄……多么讲道义……如此毒刑一个俘虏……如此殴打一个失去抵抗力的人……”

柴志贵大吼:“姓谷的,你叫吧,你喊吧,这才只是开始,乐子在后头哩!”

双臂环抱胸前,吕迎风好整以暇的道:“谷大司卫,你若不吵不闹,留下力气来应付后面‘大菜’,那样,或许可以挺得久一点。”

谷宣声嘶力竭的狂喊:“你们整不服我,我不会含糊,我永不会含糊……”

卫浪云静静地看着这位坐“六顺楼”第二把交椅的人物,等他吼叫够了,卫浪云才低沉的道:“他倒像是豁出去了?”

吕迎风笑道:“少主放心,我会再叫他收回来。”

说完他一拍手:“倒刺鞭、烧刀子、竹签、铁钳侍候,”

“喳”的一声回应,四样东西早已由一名大汉捧了上来,一只白木方盘中,卷着一条拇指粗细,栽满了倒勾钢刺的特制软铜鞭,有尺长、前锐后丰的灰褐色竹签,一柄小巧有如鹤嘴似的铁钳,所谓“烧刀子”—壶,吃得下,你就算有那么一分本事。

谷宣目光一扫,立即明白那盘中的五样东西是要怎么用了,他不自由主地的痉挛了—下,混身的肌肉也紧绷起来,但是,却咬牙不响!

吕迎风淡淡的道:“褪衣。”

两名彪形大汉正待上前扯落谷宣的衣衫,卫浪云已忽然启声道:“且慢。”

那两人才只站住,谷宣已颤声冷笑起来:“不要示惠于我,姓卫的,我绝不领情,我们之间没有事情可谈!”

卫浪云忍耐的道:“谷宣,因为你还是个活人,所以我才问你,鲍子言他们几个人如今虽尚未死,但也和死了—样,他们已明定交由 ‘花子帮’发落,一待到了时辰,你会看见他们是如何个死法,但你却不同,你仍有生存的机会,为什么你不好好把握住这个求生的机会,而偏要向牛角尖去钻呢?便算你受尽酷刑而死,试问你,你得到了什么收获?谁还会再记得你,感念你?也不过落个空空如也罢了。” 

谷宣大叫:“至少我留住名节!”

厌倦的一笑,卫浪云道:“那要由我们来说了。”

怔了怔,谷宣惊疑地问:“什么意思?”

卫浪云安详的道:“这山坡左近,全是我们的人,这地牢里.更全是我们的人,‘三羊山’鲍子言和他的男女两个爪牙即将由‘花子帮’处死,算不上是活口,如果我们刑毙了你.不管你多么充英雄好汉.事后我们也会到处宣传,说你是如何的贪生怕死,如何痛哭求饶,又如何滚地撒懒,你们业已死无对证,而我们又众口一词,请问,江湖的朋友是相信你的‘名节’呢,还是相信我们的传言?”

顿了顿,他又微笑道:“那时候,只怕你不但毫无‘名节’可留,更落了个臭名迎风远扬五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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