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8远东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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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8远东狂人- 第2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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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世凯勉强在脸上挤出丝苦笑,点了点头,手杖往湖边一棵垂柳一指,随行卫兵急忙将一张藤椅摆了过去,还撑了一把洋伞。
  待袁世凯在藤椅上落座,袁克定这才将那个议员的笑话讲了出来。
  “议员某甲加入了联合阵线,议员某乙虽是其妻舅,可是却没加入联合阵线,某甲常笑某乙,说他看不清天下大势,某乙反唇相讥,说某甲是投机政治,两人关系闹僵,后来某甲当选了国会议员,常将‘联合阵线’挂在嘴上,可是此人惧内,其妻是大富人家的千金,某甲指望着老泰山百年之后也分一份家业,一向对其妻言听计从,其妻也不懂政治,对他投机联合阵线一事并不关心,不过某日回娘家省亲,听其兄某乙谈起联合阵线的事,恼怒某甲讥笑某乙,遂返家之后勒令某甲退出联合阵线,某甲拗不过,又想贪占家业,遂去联合战线委员会办理退盟事宜,不料还没回家,其府门前就吃了颗炸弹,门上还贴着‘叛盟必死’的招贴,某甲吓个半死,当夜便扔了议员证章,只身逃往租界,连家业也不惦记了,后来某乙得到了某甲的议员证章,遂在那上头写了句话:看清大势乎?逃之夭夭乎?”
  袁世凯仔细听着袁克定讲的故事,等他讲完,半天才哼了一声。
  “这个笑话不好笑!虽说联合阵线是乌合之众,可是这乌合之众还是能派上用场的。这满清朝廷不就是南方那帮乌合之众掀翻的?”
  “干爹过谦了。谁不知道,那满清朝廷是被干爹掀翻的?没有干爹,北洋新军早就把那帮革命党打平了,哪里还轮到他们组建联合阵线?”
  听了段芝贵的马屁,袁世凯依旧沉着脸,哼道:“香岩,你太小看南方那帮人了!尤其是那个赵北,从一开始他就步步谋划,你跟我,还有咱们北洋这一大票人,都在他面前栽了跟头!表面看上去咱们北洋很风光,清室是被咱们赶下台的,好象咱们是共和的功臣一样,我也当上了临时大总统,这天下好象是咱们北洋的了,可是实际上呢?
  从一开始,那就是赵北设下的一个套,咱们都被套进去了,虽然我也一直提防着那个赵总司令,可是他就好象明白我要做什么一样,我会怎么走,他都算到了前头,每一步都比我走得快,走得远,我们偏偏还不能另走一条路,只能跟着他的屁股转悠。那‘蕲州事变’、‘川汉路款亏空案’、‘联合阵线’,甚至就连洋人国际银行团的事情,他赵北都敢插上一脚,心机之深、胆量之大,连我都佩服他,若是他在北洋军里,我敢说,‘王龙、段虎、冯狗’三人加一块都不是他的对手,如果他能忠心为北洋团体利益的话,恐怕我这个北洋的位置到了最后是要交给他的!”
  听到袁世凯突然谈起权力交接事宜,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愣,段芝贵愕然望着袁世凯,袁克定更是身躯一抖,不过却没敢抬头。
  袁世凯从藤椅上拄着手杖站了起来,提起手杖向那浩淼的湖面一指。
  “说到底,还是咱们北洋心胸太狭小了!咱们北洋里头的人都在盯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都不肯把头抬起来看看远处,看看远处有什么人跟咱们利益相近,结果北洋只看到了眼前的东西,而那远处的东西都叫南方的革命党拿走了。所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这个‘道’就是利益,它没有正邪之分,只有远近之别,能把远的道和近的道都收拢到自己手里,这就叫做‘得道多助’,被别人收去,就叫‘失道寡助’。这个道理你们明白了么?”
  段芝贵点了点头,然后猛然醒悟,急忙又摇了摇头,旁边的其他人虽不似段芝贵这般茫然,可是心里也都奇怪,不知道袁世凯现在为什么谈起这个话题。
  赵秉钧倒是领悟了一点袁世凯的用意,见无人说话,有些冷场,于是站出来说道:“大总统这番话,如同醍醐灌顶,让人茅塞顿开。南方的革命党人之所以组建‘联合阵线’,就是看见了这个无正无邪的‘道’,他们空口白牙的许诺了利益,把一帮急着捞钱当官的人给聚集到一起,向着那个虚无飘渺的‘道’冲了过去,至于能不能得到这个‘道’,革命党人不关心,他们关心的是如何利用这帮政治投机客为自己攫取利益。一言以蔽之,这就是在拿别人给自己当炮灰。”
  “智庵,你的悟性高,但是想事情常常走极端。联合阵线固然在拿议员做炮灰,可是他们许下的利益那也是实实在在的,虽然暂时摸不着,可是看得见,这个利益就是国会,就是责任内阁!”
  说到这里,袁世凯拄着手杖踱了几步,站在藤椅边摸着椅背,叹道:“此次我之所以调集各路大军大举南进,除了防患于未然之外,另一个目的就是要把这个‘道’夺回来!以前我小看了国会,可是前段日子唐绍仪、蔡廷干写了条陈,让我对这国会看得更清楚了,这国会就是‘道’!不论这个‘道’是虚是实,是真是假,它都是用来收拢人心的工具,现在联合阵线‘得道多助’,我们北洋‘失道寡助’,这可不行,我们得把这个‘道’夺回来。所以,我才针锋相对,派兵做出一副进攻的架势,逼南方联合阵线退让,不过终究是慢了一步,赵北的缓兵之计让我犹豫了一下,不然的话,不等国会选举结束,北洋军就已南进了,咱们就能先声夺人。”
  其他人不明白赵北的“缓兵之计”是什么,但是赵秉钧知道,这个缓兵之计就是民国正式大总统的选举,联合阵线之所以表示不会推举候选人参加此次正式大总统选举,就是为了让袁世凯举棋不定,推迟北洋主力大举南下的时间。
  毕竟,现在的北洋军并没有十足把握在进攻战中击败南方革命阵营,其它势力倒也罢了,可是共和军却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要打共和军,必须下定决心破釜沉舟。
  实际上,除了宣布不参加此次正式大总统选举之外,赵北在背后还做了一系列的小动作来迷惑袁世凯,他甚至拍发密电,向袁世凯狮子大开口,要求共同分享国际银行团的巨额借款,至少是一人一半,如果袁世凯肯给,那么他就解散联合阵线。
  袁世凯对此拿不定主意,曾向赵秉钧、阮忠枢等几名心腹亲信咨询意见,但众人意见无法统一,结果袁世凯只好先拍回电敷衍赵北。
  没等众人最终拿定主意,国会选举结果就揭晓了,如此一来,袁世凯立刻变得很是被动,在世人看来,此次北洋军之所以在国会选举之后大举南进,是袁世凯不满意国会选举结果的缘故,在道义上,北洋集团很吃亏,无论在国内还是国外,舆论偏向联合阵线的更多,美国报纸更是上蹿下跳,指责北洋集团“破坏宪政”,而且美国民间舆论几乎是一边倒的支持联合阵线,虽然不知道这到底是否意味着美国政府已打算抛弃北洋集团,但是却让袁世凯很忧虑。
  等北洋方面意识到赵北的缓兵之计,联合阵线的军队已经完成了动员,借着“考核甲种师”的名义,开始向北方地区集结,对于南方的蠢蠢欲动,北洋也不得不有所动作。实际上,此次南北“大演习”,南方的动员要早于北洋,只不过表面上看是北洋军先行动而已。
  南方的行动是防患于未然,北洋的行动也出于同一目的,但是这行动前后的准备工作,却是天壤之别了。
  等袁世凯结束了总结,站在一边的段芝贵才小声说了几句。
  “干爹,此次北洋军大举南下,不能就这么干耗着,耗一日就是一日军费。依芝贵之见,干脆就借此良机一举荡平革命党,拼着两败俱伤,也要消灭共和军。只要消灭了共和军,革命党就没了主心骨,拉拢分化,挑拨离间,我就不信,那帮革命党就是铁板一块!”
  “香岩,你以为我此次调兵南进,只是为了恐吓一下那帮革命党么?他们既然敢挑事,那么我就敢杀鸡儆猴。”
  袁世凯冷笑,拄着手杖走了几步,提起手杖指着那不远处的破败宫殿,冰冷的语气让所有人都不寒而栗。
  “此次我之所以制订‘东守西攻’的作战方案,就是要给赵北和他的共和军一点颜色看看!不把他打疼了,他就不知道北洋军有多厉害!此次命冯华甫(冯国璋)督战郑州,我就是让他去打鄂北的,如果进攻顺利,一口气推到武汉也不是难事!这就看冯华甫能不能灵活指挥了。我就不信,就凭一帮刚刚学会抠扳机的会党、学生、农夫、游民,就能跟我袁某人苦练了十多年的北洋精锐正面对抗!前段时候,赵北嚷嚷着要把汉口建成华中的模范城市,现在,我就派北洋虎贲去汉口瞧瞧,看看是他的模范城市坚固,还是北洋军的炮火犀利,他敢建我就敢毁!他敢向我叫板,我就让他见识一下北洋的力量!”
  第304章 必须赢
  公元1909年8月5日,孝感。
  孝感位于湖北汉阳府腹心位置,自古便是通衢大道,当年太平天国战争时期,孝感就因为交通便利成为交战双方军队过往的通道,湘军曾在这里多次与太平军交战,后来捻军兴起后,也曾抄掠过孝感。
  由于这种地理上的先天优势,清廷勘探京汉铁路的时候就确定孝感为京汉线必经之处,京汉线建成通车之后,孝感车站就成了整个湖北境内除了汉口车站之外最重要的交通中转站,京汉铁路在孝感拐了个大弯,孝感以南的铁路往东南而去,孝感以北的铁路则几乎是笔直的向北延伸,直达鄂豫两省交界处的武胜关,再往北走就是河南信阳了。
  “戊申革命”爆发之后,清廷调遣北洋军和各省新军组成第二军,由陕甘总督升允提督,沿着京汉线南下,准备与从长江东面过来的第一军夹击武汉,但是第二军前锋还没到孝感,袁世凯就已在北方发动兵谏,升允担心军心不稳,遂改变原定攻击武汉的计划,率军调头北返,打着“勤王”的旗号准备回击河南,但由于北洋军已截断了信阳以北的京汉线交通,升允的第二军进退失倨,后来毅军统领赵倜在信阳发动兵变,围攻升允司令部,升允化装潜逃,清军第二军就此解体,部分河南新军就在孝感加入了共和军,随后又跟着群治学社去了河南,不过并不是所有河南新军都回了河南,实际上,群治学社北伐的时候,赵北特意命令留下一个营的河南籍部队,驻守孝感。
  现在这个河南营仍旧驻在孝感,不过他们已被改编为了铁道部队,专门负责保护铁路交通线,并帮助火车站协调调度。
  自从十多天前“南国破晓”军事演习开始以来,这孝感火车站就成了一座军用火车站,而孝感城也几乎成了一座兵城,从南边源源不断调到孝感的联合阵线部队已将城市周遍变成了大兵营,即使是走在孝感城里的街上,也能看见穿着不同颜色军装的革命军士兵。
  共和军部队是灰布军装,湖南的革命联军部队是深蓝色军装,还有不少部队穿着前清巡防营的军装,只是将军帽换成了新军军帽……现在联合阵线虽然已经将部队整编在了一起,统一进行指挥和调遣,但是这后勤保障工作却也不是一蹴而就的,湖南、四川过来的部队几乎是一路不停的往孝感赶,这更换军装的事情确实不是第一位的。
  不过军装还是应该统一,现在武汉的军用被服厂正在加班加点的赶制共和军新式军装和军帽,而且原来的那个纱布麻丝四局也已经复工,武汉的各个制衣厂也都接到了军政府的定单,也在为联合阵线赶制军装,所以这新式军装的产量还是跟得上需要的,共和军政府将订货款打过去,工厂就把军装发过来,一手钱一手货,倒也公平。
  这武汉的制衣厂算是沾了此次“军事演习”的光,老板们都是笑得合不拢嘴,他们恐怕是对目前这种南北对峙局面最满意的人了,为了完成定单,他们不得不扩大生产规模,并向汉口的外国商人购买更先进的制衣机器,整个汉口的商业因为此次“南国破晓”演习行动而呈现出一种扭曲的繁荣景象,而汉口至孝感之间的铁路线上也日夜奔行着军用列车,官兵、辎重、军装、骡马、军火整列整列火车的往孝感车站拉,沿线所有车站都满负荷的进行着调度,以保证军列的畅通无阻。
  “呜呜”
  随着两声汽笛,又一列军列喷着滚滚黑烟驶进了孝感车站,在调度员的指挥下停靠在了一座刚刚空下来的站台上,还没等车完全停稳,军列的所有车厢都被拉开,从车厢里跳下一两千名暂时还分不清东西南北的革命军士兵,在军官们的指挥与呵斥下,用了几分钟整队,然后扛着背包开出了车站,一切都像前些天那样按部就班,铁路的工作人员也都习以为常,甚至从那军装判断出了这支部队的背景。
  这是“联合阵线第十六师”的部队,这支部队是原共进会的武装力量,官兵多是湖南籍,师长却是湖北人,名叫蒋作宾,是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的毕业生,去年夏天刚刚毕业,回国后在保定军官速成学校任教员,但还没等他适应手持教鞭的生活,安庆就传来了革命的消息,“戊申革命”拉开了帷幕。
  作为一个同盟会秘密会员,蒋作宾没有任何犹豫,立即收拾行装,不辞而别,南下上海,寻找革命同志,然后就去了福建,参加了同盟会主持的福建光复战争,后来又被同盟会派往湖南,协助共进会组建革命军队,之后就在湖南逗留,一直负责指挥共进会的部队,“联合阵线”成立之后,他就被任命为第十六师师长,该师参谋长是田应诏,与蒋作宾是士官学校的同窗同学,不过却是湖南人。
  第十六师在湘南接到调遣命令后,立即举行誓师大会,当天就向湖北开进,先陆路后水路,抵达武汉后,立即被装上火车,分批转运孝感车站,加入“演习部队”序列。
  由于车皮不足,第十六师不可能一次运到孝感,只能分几次北进,蒋作宾作为师长率领后卫部队,是本部队中最后一个赶到孝感车站的高级军官。
  刚刚驶入孝感车站的这列军列就是蒋作宾的座车,不过他并没有随着部队离开车站,因为一下车他就接到车站驻站军事代表转交的命令,让他就在车站等候,等待与第十六师的新任参谋长会面。
  第十六师原来的参谋长田应诏前天率领头批部队赶到孝感,之后就接到调令,被调到了联合阵线第四师担任师参谋长,第十六师的参谋长位置就空了出来,实际上昨天蒋作宾还在汉口的时候就接到了通知,第十六师的新任参谋长是他的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的同窗王家驹,和蒋作宾一样,王家驹也是湖北人。
  王家驹于士官学校毕业之后被派到了四川,任四川新军督练公所提调,后来共和军入川,他就加入了共和军,此后被派到军政学院深造,还没等毕业,就赶上了此次“军事演习”,于是被调回部队,出任蒋作宾的师参谋长。
  实际上,像第十六师参谋长这样的平级调动并不是孤立的事件,此次参加“南国破晓”行动的联合阵线部队中的高级军官中许多人都进行了平级调动,这可以看作是总司令加强部队“协调”的重要措施,不过各师师长基本上没动,对于部队的指挥并没有大的影响。
  蒋作宾坐在调度室里,与几名军事代表谈论着河南北洋军的行动,没谈几句,王家驹就带着几名副官匆匆赶到车站,与蒋作宾会面。
  两人在士官学校里就是朋友,虽然还没到登堂入室的程度,不过和田应诏相比,王家驹性子更随和一些,见了蒋师长的面,也不像田应诏那样板着脸,说起话来是眉开眼笑。
  “雨岩,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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