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亲自叮嘱过的,南洋华人之所以不能在当地的政界立足,欧洲殖民当局的压制固然是主要原因,但是华人之间的勾心斗角未必不是次要原因,这对一个乡土观念很浓的民族而言是很正常的,地域歧视在南洋地区很普遍,而这也是中枢南洋攻略重点工作方向之一,南洋的华人社团不能再一盘散沙了,他们必须团结起来,团结在“中华”这面旗帜之下,团结在总统身边。
对于中枢政府的计划,黄秋元先生一点也不清楚,因为黄乃裳先生的那封亲笔信里根本就没提这个南洋攻略,只是告诉他,中枢鼓励国内无田少田的农民向南洋移民,而这一次,中枢决定从山东、直隶这两个北方省份调拨移民,而在这之前,这些移民本来是应该去东三省的。
虽然对于黄乃裳先生突然决定让华北农民移民南洋的举动有些诧异,不过黄秋元确实不敢太过质疑此事,晚辈无条件的服从长辈,这是这个国家传统文化中的特点,虽然现在已显示出越来越多的缺点,不过在这种情况之下,确实免了田局长许多口舌,不然的话,光是解释为什么不从福建移民就要让田局长头疼了。
当然,这样安排的实际困难也是存在的,光是一个方言、习俗的问题就是必须要解决的,对此,田劲夫倒是给了黄秋元几颗定心丸,让对方彻底放下心来。
“黄先生,请你放心,对于这批北方移民,中枢是充分考虑到每一个细节问题的,这个方言的问题你不必担心,届时,中枢会专门为这批北方移民配备几名翻译,甚至还有专门的朝鲜语翻译,另外,中枢也将出资在当地兴建几所新式学校,教授中文,当然,考虑到英国政府的立场,这些建校资金以及移民资金不能直接由中枢政府出面划拨,只能依靠民间资本运作,到时候少不了麻烦黄先生出面主持此事。”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英国殖民当局疑心病一向很重,他们既希望华人能为他们打理种植园、锡矿,以免直接与土人冲突,但是同时,他们又想限制住华人在南洋的势力,不使华人排挤欧洲人。”
对于中枢政府的开明立场,黄秋元非常佩服,也非常高兴,南洋华人富商愿意主持向南洋移民事宜,这固然是出于同乡情谊,但未必没有个人利益在里头,黄秋元也是俗人,不能免俗,到时候,一旦中枢将移民事业的资金划拨过来,他也可以利用资金发展自己的生意,既赚了利润,也赚了人情,可谓一举多得,何乐而不为呢?
见黄秋元已答应安排移民前往新福州,田劲夫也很满意,又与对方仔细研究了一下相关的细节问题,直到深夜,这才离开,前往旅馆住下,至于那几名由水兵担任的方言翻译,也在旅馆一同住下,并未立即返回“海圻”号巡洋舰。
至于“海圻”号巡洋舰,现在仍是灯火通明,南洋的华侨在这艘军舰上又一次落下了滚烫的泪,没有什么人能比他们更清楚“祖国”这两个字的深刻含义。
第571章 装甲兵
一条铁路横贯南北,铁路边有一座小车站,这座车站非常简陋,甚至连站名都没有,普通列车也不会在这里停靠,甚至连铁路交通图上都找不到这座小火车站,换句话说,这座小火车站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是“不存在”的。
但是另一方面,这座毫不起眼的小火车站却拥有一条一公里长的支线铁路道岔,可以停靠一列火车。
这座小火车站在军方的相关文件里被称为“东方甲字一号站”,知道这座火车站具体位置以及用途的相关人员不会超过二十个,邹润猷是这二十名相关人员中的一位,而且,实际上他也是这座火车站的直接上级,这座火车站归他指挥。
现在,邹润猷已乘坐一列装甲列车赶到了这座“东方甲字一号站”,而且,当他的列车进站之后,一辆早已等候在车站里的卡车已发动起来,等邹润猷带着几名副官登上这辆挂着军用牌照的卡车之后,卡车立即调头向车站外头驶去,不过眨眼工夫就不见了踪影。
半个小时后,这辆军用卡车就载着邹润猷等人出现在了鲁西南的一片旷野中,这里位于兖州西南、济宁东北,被夹在京杭大运河与津浦铁路之间,以前曾是一座小村庄,可是就在半年前,一名富商将这座村庄以及附近的所有农田一股脑的买下,村民们于是迁往他乡,之后,这名富商又将这片旷野转手卖给了陆军部,于是,这里又成为了军事禁区,非请勿入。
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个军事禁区的用途,即使是陆军部的高级军官,也仅仅知道这里归邹润猷直接指挥,邹润猷也是这个军事禁区的基地司令,他全权主持这里的一切事宜,而且与他指挥的装甲列车部队一样,这里的部队也直接归统帅堂调遣,陆军部没有权力指挥这里的部队。
陆军部唯一明白的事情是,这个军事禁区的代号是“东方甲字一号基地”,简称“东一基地”。
其实刚被派到部队的时候,邹润猷对统帅堂的任命也有些莫名其妙,因为这个“东一基地”驻扎的是一支奇怪的部队,全称“统帅堂第一装甲营”。等邹润猷到了部队,他才发现,所谓的“装甲营”,不过就是一只装备了装甲汽车的步兵营,部队一共装备了五十辆装甲汽车,而这些装甲汽车都是由普通卡车改装而成,不过就是在车体四周加装了钢板,并且将橡胶充气轮胎换成了钢心裹胶轮胎,坐在这种装甲汽车上,能把人颠散了架。
统帅堂交给邹润猷的任务就是将这支装甲汽车部队训练成精锐部队,并且在训练中摸索装甲汽车与步兵相配合的战术。
现在,邹润猷就是“装甲兵司令”,装甲列车归他管,装甲汽车也同样归他管,他的军衔也相应的提为准将。
装甲汽车部队确实让邹润猷有些耳目一新的感觉,不过说实在的,他对这种装甲汽车能否进行野战持怀疑态度,对于这种依靠车轮前进的装甲汽车而言,战场上的那些战壕就是不可逾越的障碍,而且,如果战场选择在野外的话,那起伏不平的地形对这种四轮装甲汽车就是一个严峻的考验。
所以,在熟悉了部队之后,邹润猷很快向统帅堂写了一份报告,提醒统帅堂,这种装甲汽车很难用于野战,只能在道路上来回巡弋,起到“公路装甲列车”的作用,他建议,这种装甲汽车部队的训练应以公路作战为主,基本放弃野战训练。但是邹润猷的这份报告递上去不久,就被总统给拍了回去,总统明确告诉他,先不要管这种四轮装甲汽车能不能用于野战,现在邹润猷和他的部队的主要任务就是摸索步兵与装甲兵的进攻配合,用步兵协助装甲兵,同时用装甲兵掩护步兵进攻,务必做到配合默契,将来一旦上了战场,这“步装协同战术”就是威力巨大的武器。
邹润猷不得不重新审视他的观点,可是琢磨来琢磨去,他就是想不明白这种装甲汽车如何对付战场上的地形以及战壕,不过想不明白也得干,于是,邹润猷一门心思的投入到部队的训练中去,仔细算来的话,他已督促这个装甲营训练了差不多半年时间,战术摸索了不少,对付地形和战壕的手段也摸索出了一些,至于实用不实用,恐怕还需要进一步的验证。
乘着卡车进了装甲营驻地,正赶上一场军事训练,装甲营的营长白朗正在训练场上主持训练事宜,根本不知道顶头上司已经过来视察了,邹润猷索性也没派人去通知,带了副官,直接就往训练场赶去。
等到了训练场,训练已经开始,两百余名步兵正在二十辆装甲汽车的伴随下向“敌方阵地”冲击,除了必要的武器弹药之外,一些步兵还额外的抬起了几十块厚木板,这是装甲汽车对付战壕、壕沟一类障碍的工具,以前训练的时候,士兵们是将这些木板绑在装甲汽车上,可是后来他们发现这样布置的话会影响装甲汽车冲击速度,所以,现在已改为由步兵抬着冲击,一旦遭遇壕沟、战壕,就立即将木板搭上去,然后引导装甲汽车从木板上头越过壕沟、战壕,继续向前冲击。
“哒哒哒……哒哒哒……”
机关枪的点射声在训练场上不时响起,这是装甲汽车上的机关枪,也是装甲汽车的主要武备,用来摧毁敌方阵地上的火力点,机关枪的火力已是足够,虽然统帅堂明确指出以后要给装甲汽车装上小口径的步兵炮,可是到目前为止,装甲营的所有装甲汽车上都只装着机关枪,因为兵工厂尚未完成相关的武器项目。
站在训练场边,邹润猷举着望远镜仔细的观摩着训练,并且在其中一辆装甲汽车上看见了装甲营营长白朗,此刻,白朗正将半个身子探出车顶,双手分别举着一面红旗和一面绿旗,正在用力的挥舞着,这是在向其它装甲汽车的车长发出信号,以改变行进队形,以及调整冲击方向,配合步兵突破阵地。
这场训练持续的时间并不长,不过半个小时,“敌方阵地”已被突破,并被步兵占领,不过在突破阵地的过程中,几辆装甲汽车也“损失”了,而且都是因为陷进战壕而损失,装甲汽车太过沉重,即使将几块木板垫在一起,也有可能支撑不住装甲汽车的重量,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部队,兵工厂虽然已答应特制一些既轻便又结实的钢制跨壕架,但是与那些小口径步兵炮一样,直到目前仍未送到基地,这让白朗非常恼火,邹润猷也是毫无办法,只能向统帅堂反应。
一个新兵种的建立就是这样的艰难,这离不开技术力量的支持,更离不开专业军官的奉献精神。
白朗以前是吴禄贞的副官,此次之所以能够担任装甲营营长,倒不是出于吴禄贞的刻意推荐,据邹润猷所知,调白朗来指挥装甲营,这似乎是总统的直接命令,总统似乎是将装甲部队未来的第一作战方向确定为东三省地区,因为白朗当年曾与吴禄贞一同在东三省呆过段日子,比较熟悉当地的气候、地形。
对于白朗,邹润猷还是比较满意的,在他看来,这个人虽然没有多少文化,可是在战术上还是有些天分的,而且对部队的纪律抓得也比较严,不过缺点也很明显,这个人身上的匪气较重,喜欢单枪匹马的解决问题,这似乎不利于指挥大部队作战,邹润猷已将这一情况反应给了统帅堂,希望统帅堂能够综合考虑,如果将来需要扩大装甲部队规模的话,白朗似乎不是最合适的军团级指挥官。
训练结束之后,邹润猷将白朗叫到身边,叮嘱了几句。
“白营长,这次我过来,呆不了多久,马上就要继续赶路,去武汉,部队的训练你还是要抓紧,我看统帅堂的意思好象是打算将装甲营扩充为装甲团,到时候更多的官兵要调过来,你现在就要开始张罗营房的事情,先把地基挖好,等材料一过来,就再起几栋宿舍,这训练场也得扩大一下面积,装甲汽车的保养也不能疏忽,那二十几个机修兵可是咱们的宝贝,他们就是最好的师父,咱们这个装甲营不比其它部队,这官兵都识字,将来每一个人都要学会修理装甲汽车,你也必须学会修理技术。”
白朗点了点头,问道:“长官,你去武汉,啥时候回来?”
“这个可不好说。此去武汉,我是去汉阳兵工厂接受新式装甲列车的,没人比我更熟悉装甲列车,说不定工厂还需要我指导指导。”
“新式装甲列车?是不是列车炮?德国的炮管送过来了?”
“送过来了,不过还没完成装配,等装配完成之后,咱们装甲兵部队就算是拥有列车炮了,大炮口径二百八十毫米,射程远、威力强,足以跟战列舰对轰,将来,说不定这海防的事情咱们也可以插手,当然,咱们是陆军,不跟海军抢生意,将来真要跟日本人打起来了,咱们就把列车炮拉到旅顺去开开洋荤,看看是日本人的要塞厉害,还是咱们的炮弹厉害。”
邹润猷在白朗的陪同下到部队检查了一番勤务,然后又去油库看了看存油情况,一个小时后才离开部队,仍旧乘上那辆卡车,返回了“东方甲字一号站”,登上那列装甲列车,一声令下,这头钢铁怪兽就又咆哮着踏上了征程。
第572章 卧薪尝胆
河南,郑州,火车站。
现在陇海铁路东段已经全线完工,从江苏的海州到河南的郑州已连成一线,而且,因为这条铁路的完工,津浦铁路与京汉铁路也可以实现通车,按照列车时刻表,任何一名旅客,如果他愿意的话,可以很方便的兜个大圈,从湖北武汉乘坐火车赶去江苏浦口,当然,从武汉到浦口最方便的交通方式还是乘坐轮船。
由于几条不同方向的铁路在郑州交汇,郑州已成为中国铁路交通最重要、最繁忙的枢纽,而且,这里已是中国最大的列车编组站,在那个“大十字铁路计划”中,郑州火车站将成为整个中国乃至远东地区最现代化的火车站,仅旋转式调车台的数量就将达到五座,全部采用美国技术。
作为“大十字铁路计划”的提出者之一,以及直接参与者,美国驻华公使司戴德先生现在就在郑州火车站,坐在一间办公室里,与几名美国工程技术人员进行着深入细致的交谈,以便确切的了解目前陇海铁路工程的进展情况,以及武汉长江铁路大桥的建设情况,为美国政府调整相关政策做参考。
与那几名神采飞扬的美国工程技术专家相比,司戴德先生的情绪有些低落,因为在他看来,在现在这个时候离开北京,离开这个国家的政治权力中心,无论如何都不是明智的选择,但是再怎么不满,他也必须到郑州来一趟,这是美国国务院派给他的任务,他必须完成,至于北京公使馆的事务,目前也只能交给领事代办了。
最近几天,正是中国国会就中国与德国结盟问题进行关键磋商的时候,司戴德很想留在北京参与其事,以便对这个国家的未来外交走向施加影响,将来,说不定历史的某些关键转折点或许会因为他的干预而载入史册,可是国务院的命令让司戴德的梦想破灭了,那位国务卿先生以极其严厉的语气命令司戴德“立即前往郑州”。
司戴德不是笨蛋,他当然明白,国务卿先生之所以让他在这个关键时候远离北京,这目的显而易见,那就是想让他远离是非,远离中德结盟的是非,因为美国政府不想在这件事情上卷入太深,美国政府既不愿得罪英国和协约国集团,但同时也不愿得罪中国的那帮“亲德派”,美国政府摸不清那位“狂人总统”到底打得是什么算盘,到底是否真的打算与德国寻求军事结盟,所以,美国政府干脆决定置身事外,不插手、不评论、不干涉、不得罪任何一方,司戴德将这一政府方针总结为“四不政策”。
当然,从心底讲,美国政府是不愿看到中国与德国结盟的,因为这会导致一系列的连锁反应,会直接影响美国的外交政策,甚至可能会使美国政府放弃目前坚持的孤立主义的外交政策,寻求与某些强国合作,共同压制德国的崛起。
对于美国政府而言,德国确实是一个麻烦,这个国家不比英国,英国好歹已满足于已得到的一切,但是德国却像一头饿红了眼的狼,如果这头狼发了疯,那么,对于世界和平而言就是一个灾难,而对于美国商人的钱包而言更是一个灾难,所以,如果能够压制住德国的野心,美国政府并不介意改变目前的孤立主义倾向,转而寻求与协约国集团的合作。
但是压制德国的行动必须谨慎,美国毕竟是一个移民国家,德国移民数量不少,现在德国政府正在打民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