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8远东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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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8远东狂人- 第4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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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原来还有这么一说,我倒是孤陋寡闻了。你且等着,我去司法部问问,看看你们这样做到底合不合法?我在最高法院也有几位朋友,我也顺便向他们咨询一下。”
  熊成基算是豁出去了,拖一步便是一步。
  但是陆建章没有上当,他一把拦住熊成基,将传讯令和搜查令拿了回去。
  “熊次长,你出现在密谋现场,按说也有共谋嫌疑,但是你是政府官员,没有司法部批准,我无权逮捕你,你现在可以去司法部问一问这传讯令和搜查令的事情,但是你问你的,我逮我的。”
  说到这里,陆建章一挥手,内务部士兵们一拥而上,用枪指住了院子里的那些人,并开始用手铐将人铐上,每铐一人,便拉到一边,往头上蒙上一个黑色布套,呵令蹲下。
  在这一过程中,不可避免的出现了拉扯与对抗,不过在全副武装的士兵面前,这些手无寸铁的人根本就不是对手,很快,所有的人都被铐上了,只有熊成基单独被士兵拉到一边,全程旁观了这场逮捕秀。
  与此同时,几名士兵径直奔入东厢,片刻之后就搜出了两支手枪,以及几盒手枪子弹。
  拿着那两支手枪,陆建章走到熊成基跟前,说道:“熊次长,对不住了,这两支手枪我先扣下了,等你拿来枪照,核对了枪号之后,我再还给你。”
  “你们干脆把我也带走吧,我和他们一同进退。”
  熊成基昂然说道,然后将双手往身后一背,等着对方上手铐。
  但是陆建章并没有给熊成基上手铐,而是淡淡一笑,说道:“熊次长在开什么玩笑呢?刚才我不是跟你说得很明白么?你是政府官员,没有司法部许可,任何人不能逮捕你,现在我把你逮捕,那就是在违法,要吃官司的。现在共和了,讲究法治,怎么能乱来呢?熊次长,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呢?你如果想跟他们一起去内务部,也可以,不过得自己雇车,因为我们的汽车装不下太多人,而且车上不是士兵就是嫌疑犯,你堂堂政府高官混在里头,未免有些不象话。对了,熊次长,走之前我再提醒你一句,回去之后,关于你出现在密谋现场的事情,我必须向上司打报告,冲撞之处,还望海涵,海涵。”
  说完,陆建章挥了挥手,带着内务部士兵押着嫌疑犯走了,片刻之后,几辆卡车驶到胡同里,将嫌疑犯装上之后,便迅速驶走了。
  院子里很快就变得空空荡荡,只剩下熊成基一个人站在天井里,失魂落魄一般。
  “有叛徒。”
  这是熊成基此刻心里唯一的念头,不然的话,不足以解释为什么陆建章在正确的时间出现在了正确的地点,而且轻易就搜出了那些武器弹药。
  但是叛徒是谁呢?熊成基不知道,他现在的脑子里一片混乱,根本无法思考。
  如果有叛徒,那么,说不定行动方案已经泄露了,可是为什么内务部没有逮捕熊成基呢?真是因为他的政府官员的身份么?或者,干脆是有人下达了专门的命令?
  陆建章是什么人?那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总统鹰犬,在他眼里,法律就是个屁,他只听命于内务部和总统,当年,江苏督军徐宝山到军舰上赴宴,正是陆建章奉总统命令将其就地正法,当时,他陆某人可没叫喊什么法律。
  熊成基站在天井里,琢磨了很久,最终拿定主意,去找人问个明白。
  找谁问呢?当然是找总统问。
  熊成基刚刚跨出院门,迎面又走来几名便衣汉子,但是腰间却别着手枪,他们看见熊成基出来,这才走进院子,将院门关上了。
  熊成基明白,这是陆建章留下的人,指望的是守株待兔,看看还能不能再抓些“密谋行刺政府官员”的嫌疑犯。
  不会有什么嫌疑犯再自投罗网了,因为陆建章已经在刚才将熊成基辛苦组织起来的革命小组一网打尽了,现在,熊成基就是那少数漏网之鱼,偏偏陆建章不想逮捕他。
  现在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去跟赵北赵大总统问个明白,另一条是直接南下安徽,去跟那位同情宪政革命派的当地豪强联系,看看能不能立即发动起义。
  熊成基仔细想了想,他最终还是决定去找赵北问个明白,安徽那位豪强本身并不是什么宪政派,甚至不是共和派,他跟赵北的恩怨是私人恩怨,他到底有多少革命决心,这还是未知数,而且既然陆建章已经看见熊成基出现在密谋现场,那么,熊成基现在又能去哪里呢?现在去找安徽那个人,无疑是在给内务部指路,熊成基不想让那个人暴露,他知道,那个人即使现在不发动,以后也会发动的,他与赵北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与其现在暴露那个人,不如等那个人以后再行动。
  当然,熊成基还可以选择逃跑,可是往哪里跑呢?堂堂宪政革命派,尚未发动起义就被吓得到处逃窜,若是叫那位赵大总统知道了,只怕会笑得更开心了,熊成基现在就是要让对方瞧瞧,瞧瞧真正的革命者永远都是无所畏惧的。
  或许此举看上去有些骑士冲向风车的味道,似乎有些愚蠢,但是熊成基这么做却是有着深意的,他是“戊申革命”的首义功臣,虽然风头被赵北抢了大半,但是谁也不能否认他是革命党人中少数能够发出号令的人,如果此去总统府,赵北将他抓了,或者干脆杀了,那么,无疑将激怒一大批革命党出身的政府官员和军队将领,至少会使他们失去对赵大总统的信任,如果赵北顾忌着这一点,那么,熊成基此去总统府却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跟赵北斗,仅靠蛮力是不够的,这是一个斗智斗勇的较量。
  不过在去总统府之前,熊成基特意去了电报局一趟,拍了几封电报,现在既然自己选择了从容赴死,那么,外地的同志就没有必要继续冒险了,留着革命的火种,将来总是有用处的,战争时期,不能拍发密码电报,就以明码电报通知同志暂停行动,并寻机潜伏起来。
  就把革命的旗帜交给那些外地的同志吧,熊成基决心用自己的牺牲换取更多革命者的觉醒,比如说黄兴,比如说杨王鹏。
  离开了电报局,熊成基叫了一辆黄包车,吩咐车夫拉着他去总统府。
  等到了地方,熊成基下了车之后,突然想起他忘了给家乡的亲人拍电报了,正踌躇时,却见总统府大门口驶出一辆敞篷轿车,开车的司机不是别人,正是总统的卫队长秦四虎。
  秦四虎也看见了熊成基,老远就跟他打招呼,并将轿车在总统府前的管制区停下,熊成基也不好就此避开,于是走上前去,与这名总统身边的侍卫长打招呼。
  “四虎,你怎么有空在值班时间离开总统府啊?”
  秦四虎咧嘴一笑,说道:“这不,快到晚饭时间了,总统叫我去给他买些京味小吃,本来可以派士兵过去的,但是他们不清楚总统口味,我只好亲自跑一趟了。对了,熊次长,你现在过来,难道是要进总统府?”
  “正是。总统现在可忙?”熊成基问道。
  “忙。不过见见你是没什么问题的,昨天总统还提到你,说他现在太忙,实在无法分身工业,干脆将重工业部总长的位子让给你算了,你当初可是在武汉说过的,要用工业把中国变强,现在中国工业已经慢慢发展起来了,总统说了,他准备让你在工业上大显身手,做中国的工业领袖,过去,你是革命偶像,首义功臣,今后,你就是全国工业界的楷模。”秦四虎说道。
  “他竟还记得当年我在武汉跟他说过的话?”熊成基有些惊讶。
  “何止记得,当年你在汉阳兵工厂写的那首诗,总统还经常跟人提起呢,他说了,虽然他写的诗和你写的诗都半斤八两,不过若论真情流露,他却不及你了。”
  熊成基听到这里,已愣住了,当年他参观汉阳兵工厂之后,曾提诗一首,写在工厂的大门上,不过当时他兴奋得很,并未将那首诗放在心上,后来就渐渐忘记了,直到现在秦四虎提起,他才想起那首诗来,但是也只记得大概了,具体的细节却是有些模糊了。
  或许是见熊成基表情有些奇怪,秦四虎说道:“熊次长,你要见总统,先去侍从室摇个电话,看看侍从室怎么安排,你有总统的特殊名片,侍从室是不敢将你拒之门外的。”
  熊成基回过神,凄然一笑,说道:“那张名片,我早丢了。”
  现在不比过去,随便哪个政府官员都可以轻易进入总统府,政府的工作早已走上正轨,总统的威严也早已确立起来,就连各部总长觐见总统,也是需要提前打招呼的。
  “啊。这样吧,你不如等在这里,等我买菜回来,我领着你一起进总统府。”
  “也好,我在茶馆等着。”
  熊成基点了点头,指了指管制区外的一间茶馆,等秦四虎驾驶轿车离去,他便步入茶馆,点了杯茶,然后向伙计要来纸笔,开始写信。
  这是给家人的信,熊成基并没用什么过于感情色彩的词,只是简单的交代了几句,然后将信封上,给了茶馆伙计一些脚钱,打发他将信拿到邮局寄出。
  二十分钟后,秦四虎驾驶轿车赶回茶馆,请熊成基上了轿车,然后载着他驶进了总统府。
  轿车驶进总统府正门之后,熊成基回头望了一眼,见警卫们正在关上那两扇沉重的铁制大门,“咣啷”一声,铁门碰在了一起。
  熊成基的心也猛然收缩了一下,轿车缓缓行驶在总统府的林荫小道上,一路几乎见不到阳光,熊成基现在才发现,这座总统府竟是那样的阴森。
  第736章 革命同志
  总统府还是那座总统府,地方没变,变的是人。
  当熊成基见到赵北的时候,他看见的仍旧是那张自信的面庞,或许人也没变,变的只是心境,心境不一样,看人的时候这观感也就不一样。
  过去,当熊成基看见赵北脸上的自信的时候,他的自信心也会随之提升起来,但是现在,当看到赵北脸上那自信的笑容时,熊成基心中那仅剩下的一点点自信也如同烈日下的积雪一般,迅速融化了,甚至找不到一点点曾经存在过的踪迹。
  没办法,现在两人基本上已算是两条道上的人了,道不同不相为谋,对手的自信就意味着己方信心的不足,赵北越是自信,熊成基心里就越是没底。
  赵北主张训政,熊成基主张宪政,双方观点南辕北辙,无法统一,偏偏这种时候,熊成基又孤立无援,只能自己动手组织小团体反赵,可是事实已经证明,总统的权威已不可挑战,总统的权势已不容质疑,而总统麾下爪牙的触手也已渗透进了社会的各个角落,熊成基此时反赵,其难度可想而知。
  “熊某见过大总统。”
  见了赵北的面,熊成基也只能先打招呼,不过这表情却是有些淡漠。
  “哈!味根,你来得正好,这不,刚才叫四虎去外头买了些京味小吃,听说你过来了,我又推了夫人那边的晚餐,吩咐厨房另外准备一些饭菜,今天我也比较清闲,干脆,我就陪你喝上几杯,聊聊最近的一些工作安排。现在联合阵线那边有别人张罗着,你只怕也是闲得无事可做,正好,跟我叙叙旧,说起来,上次咱们单独坐在一起吃饭,得是两年前了吧?”
  赵北倒是没有介意熊成基的淡漠,走上几步,拉着对方的手用力握了握,邀请熊成基与他在这总统府后花园的凉亭中小酌。
  其实赵北心里很清楚熊成基现在正在忙些什么,就连今天下午熊成基在什么地方他也一清二楚,内务部在半个小时前就已经将相关情报呈他过目了,也曾有人建议赵北对熊成基采取“果断措施”,但是赵北并没有急于动手,他还在做最后的努力,试图挽救两人之间的革命友谊。
  一方面,当初赵北在“戊申革命”中崛起确实离不开熊成基的帮助,没有熊成基的任命,他不会领导黄泥港新军起义,没有熊成基的支持,他也不会名正言顺的率军直捣武汉,从而开创他的一片天地,可以说,在所有的革命力量中,只有熊成基与赵北的关系是最近的,而且在夺取中枢权力之后,熊成基对于赵北的支持也是非常重要的,没有熊成基的鼎力支持,赵北不会那么容易的就控制住联合阵线,所以,从这方面来讲,赵北与熊成基的友谊确实是存在的,从某种意义上讲,两人是朋友。
  另一方面,作为“戊申革命”的首义功臣,熊成基的名气虽然远远比不上赵北,但是如果想在赵北之下另外找出一个革命者的代表来,那么熊成基就是唯一的人选,在革命党出身的人中,他的号召力仅次于赵北,而且由于当年替赵北整顿联合阵线,熊成基在光复会旧人中的威望也不比赵北差,再加上熊成基是宋教仁的关门弟子、宪政派精神领袖,因此,在朝野上下,熊成基还是有一定威望的,对于这样一个人,赵北当然必须慎之又慎,不能落人口实,更不能在将熊成基变成殉道者的同时将自己置于千夫所指的位置上。
  综合以上两个方面的考虑,赵北最终决定采取“冷处理”的方式,一方面削减熊成基的羽翼,将其孤立起来,另一方面,则亲自出面,对熊成基进行劝导,看看能不能改变他的固执想法。
  赵北原来是打算在结束了对日战争之后再找熊成基好好谈谈的,但是现在既然熊成基自己过来了,那么,他索性决定将劝导日期提前,就在这总统府后花园的凉亭里开导开导这位当年的革命同志。
  “也好,就与总统小酌一番,说说我的心里话。”
  熊成基倒也没有推辞赵北的邀请,当下就在凉亭里坐了,不过此时厨房尚未将饭菜端过来,两人只好先品茶,顺便吃些总统夫人亲手制作的西式糕点。
  赵北正琢磨如何将话题扯到政治上去,但是没等他琢磨好,那边熊成基已经先找到了话题。
  “刚才我见这座凉亭上写着‘优游’二字,莫非此亭还有来历?”
  赵北淡淡一笑,说道:“据说这是袁世凯手笔,不过也有说法,这是前清时候就有的亭子,无论是那种说法,这凉亭被叫做‘优游亭’,似乎寄托了一种统治者的无奈,既然做了一国之主,又怎么可能优游于政务之外呢?本来,侍从室有人打算将这凉亭改名,叫做‘勤政亭’的,可是我却说了,勤政不勤政,不在于凉亭名字,而在于所作所为,况且‘勤政’二字颇有帝王气派,叫在嘴里多少有些别扭,所以我也就没让他们给这凉亭改名。”
  “勤政亭?亏他们想得出来。中国自古至今,好几千年历史,也没见历朝历代出现过几位真正勤政的皇帝,偶尔出现几位,却也无法改变数百年王朝兴衰轮回的命运。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每一次王朝更替,得到好处的都是达官显贵、亡命之徒,刚开始的王朝初期,或许可以勤勉理政,但是到了王朝中期,便是文恬武戏,怠于国政了。所以,国家的兴衰与统治者勤政不勤政没有多少关系,历史上不乏勤勉的亡国之君,亦不乏游戏朝政的承平皇帝。
  每次读史至此,我都很是感慨,王朝兴亡不过转眼之间,可是就在这转眼之间,百姓数百年辛勤劳作所积累的社会财富就在这战乱与更替之间化为乌有,百姓何辜,民族何辜,竟要承受如此之痛苦,中国近代之衰落,也正种因于此。”
  见熊成基这么快就将话题转到政治上,赵北倒没觉得太过诧异,他淡淡一笑,说道:“味根,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惆怅了?你刚才那段话,前头讲得不错,不过后头关于中国近代落后挨打的原因,我却有不同意见,不错,历代王朝更替,确实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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