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给人以错觉,让人觉得好象还在潜水艇里一样,而且正在执行作战任务,或许是出于条件反射,这些潜水艇的指挥官们在火车上个个是极度亢奋,根本就睡不着。
赵北虽然不清楚这些潜水艇艇长们神经衰弱的原因,不过也能看出他们身心疲惫,于是在授勋仪式结束之后,立刻下达了一道总统令,命令侍从室将总统行辕腾出来,安排给这些海军军官们休息。
对于总统先生的关心,所有海军军官都很领情,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急着跑去睡觉,至少有两名海军军官现在还睡不着,其中一人是“远东鲨鱼”张广洋,而另一人则是“神枪手”郑国华。
“远东鲨鱼”是西方记者给张广洋起的绰号,是说他作战凶猛,这个绰号目前已经闻名西方海军界,至于“神枪手”则是潜艇部队给郑国华起的绰号,是说他鱼雷打得准,目前知道这个绰号的人不多,碰巧赵北算一个。
张广洋睡不着,是因为他有些关于潜艇部队建设的建议想跟总统进言,通过这次中日之战,张广洋对于潜艇战术有了更深的认识,他意识到,潜艇之所以能够在此次战争中出尽风头,只是因为反潜手段落后,跟不上形势发展,而一旦反潜手段进步之后,潜艇的优势将大打折扣,所以,他想未雨绸缪的勾画一下未来潜艇技术的发展方向,与那些潜艇设计师深入研究研究。
郑国华睡不着,是因为受人之托,向跟总统打听打听关于潜艇部队中某位指挥官将来的去向,其实托他的人就是饶国梁,而他想跟总统问的事情也是关于饶国梁的,由于所指挥的潜艇损失,饶国梁现在被“发配”去了运输部队,正在一艘货船上担任船长职务,而且这次授勋也没饶国梁的份,所以饶国梁和郑国华都有些担心,想过来跟总统问一声,看看将来到底如何处分这位在第一次实战出击中就损失了潜艇的艇长,毕竟,饶国梁也是击沉过至少一艘日军装甲巡洋舰的,有功有过,中枢多少应该通融通融。
对于张广洋、郑国华所关心的话题,赵北也比较关心,不过作为总统,某些细节问题确实不宜经常插手,除非是关于战略发展方向的问题,否则的话,赵北并不介意交给手下去办,不然的话,他这个总统有得忙了。
对于潜艇技术的未来发展问题,赵北仅仅知道某些先进的技术概念,对于具体的技术问题,他反而不如张广洋这个潜艇指挥官懂的多,所以在接过张广洋的报告之后,他只是翻了翻,就将报告交给副官,吩咐副官带着张广洋去海军部,让海军部尽量满足张广洋的要求,让他与中国的潜艇设计专家探讨探讨。
至于饶国梁的问题,赵北也曾过问过,但是根据军法部门的报告,此事如果想完全弄清楚的话,必须等待那艘潜艇被捞起,不过既然郑国华已经用鱼雷将那艘潜艇破坏,那么能不能调查清楚确实也不好说,也正因此,饶国梁本应得到的勋章被海军部扣下了,海军总长汤乡铭的意思是“功过相抵”,不赏不罚,对于海军部的这个意见,赵北倒是没什么异议。
赵北既然亮了底,郑国华也就放心了,他与饶国梁虽然不是什么朋友,不过对于这位有勇气闯进旅顺港内进行伏击的艇长也很佩服,实际上在他看来,饶国梁指挥的潜艇之所以损失了,并不是因为饶国梁指挥不当,而是饶国梁运气不佳,如果因为损失潜艇而影响饶国梁的前途的话,确实有些可惜,毕竟,现在潜艇部队还缺乏合格的指挥官。
待郑国华离去之后,一名侍从室副官走到赵北跟前,小声嘀咕了几句。
“航空署的技术专家已经到了,他们还带来了一些图纸,另外,德国技术专家也过来了,他们是来向总统辞行的,他们将按照德国政府的命令借道中立国返回德国,为德国军队制造飞机。”
赵北点了点头,吩咐下去,让副官将客人领去会客室。
不久之后,赵北在会客室见到了航空署的那帮技术专家和负责人。
航空署的负责人仍旧是谢缵泰,至于他领来的这些中德技术专家,都是为中国航空工业做出突出贡献的人,这次中日之战中,中国空军表现出色,与使用的飞机有很大关系,也正因为中国制造的飞机性能优良,德国政府已经决定,将这些在中国工作的德国工业技术专家调回德国,为德国军队服务。
考虑到德国与中国的特殊关系,德国政府还通过驻华公使向中国政府提出了一个不情之请,德国政府想请中国政府将那种“秃鹫”式重型轰炸机的全部技术资料和设计图纸转交这些即将回国的德国技术专家,以便带回德国,仿制“秃鹫”式重型轰炸机,或者在这种轰炸机的基础上发展一种新的重型轰炸机,用于欧洲战争,作为交换,德国政府将再次向中国政府提供一笔可观的国际贷款,而且不要任何抵押。
这笔买卖很合算,赵北想也没想便点了头,用一种即将过时的轰炸机资料换取一笔可观的贷款,无论怎么看都是非常划算的,利用这笔贷款,中国可以进一步强化基础工业体系,所以,他吩咐谢缵泰顺便将“秃鹫”式重型轰炸机的全部技术资料和设计图纸也一并带过来,当着总统的面转交德国专家,以示总统对中德友谊的重视。
谢缵泰可没赵北那么痛快,“秃鹫”式重型轰炸机是中国设计人员自行研发的第一种轰炸机,在整个研制过程中没有任何外国人的参与,在他看来,这是中国的绝对机密,不能轻易泄露给外国,所以,对于总统的决定,他多少是有些抵触情绪的,见了总统的面,那脸一直板着,而且紧紧抱住那只装满了设计图纸的公文包,好象那里头装的不是图纸,而是他的命根子一样。
身为总统,赵北当然不能像谢缵泰那么“小气”,见了德国技术专家的面,赵北就开始大谈中德友谊,并再次重申了对德国“反对国际旧秩序”的支持立场,不过当德国专家旁敲侧击的问起中国是否有能力参加远东的反英战争时,总统先生却又顾左右而言它了。
好在德国技术专家毕竟不是外交官,没有那份死缠烂打的技巧,比那位德国驻华公使好对付得多,赵北几句客套话一讲,对方就摸不着东南西北了,于是很快就带着对中国的美好回忆离开了南苑,赶去天津上船,临行之前,每人还得到了总统先生授予的“中德友谊勋章”,纯金质地,制作精良,上头还镶嵌了钻石,仅此一点就可看出总统先生的良苦用心了。
德国人走后,谢缵泰又发起牢骚,埋怨总统不该那么“大方”,将“秃鹫”这么送出去,未免有些崽卖爷田的感觉。
对于这位技术官僚的抱怨,赵北倒是没怎么怪罪,毕竟这人也是爱国心切,只是他却不知道,总统的眼光是长远的,绝不会吃着老本不思进取。
“老谢啊,你也别光顾着抱怨了,还是说说你们飞艇部门的进展情况吧。你也说过,飞艇这种飞行器,虽然不如飞机飞得快,生存能力也不强,但是有一个优点,那就是载重量大,飞行高度高,可以充当重型运输飞行器。”
一听飞艇的事情,谢缵泰就来了精神,他以前就是玩这个的,只不过一直没有机会施展才华,现在总统让他研究大型硬式飞艇,倒是很对他的胃口。
“德国专家已经将全部技术资料和设计图纸绘制完成,模型也已制作完毕,有德国飞艇做参照,我认为在半年之内仿制出类似的大型硬式飞艇不成问题,关键是以后该怎么使用?我认为,这种飞艇上不了前线,但是用于后勤运输还是不错的,只是氢气太过危险,如果真像总统说的那样,将来出现大型运输机的话,我认为飞艇的发展速度恐怕不会很快。”
这倒不是谢缵泰妄自菲薄,经过这几年对飞机的深入研究,他已同意了多数技术人员的看法,飞机在发展前景上要比飞艇广阔得多,所以,他对飞艇的兴趣已是大减,不如当年那般狂热了。
“我国幅员辽阔,某些地区不方便修筑铁路,飞机受载重量和性能的限制也不能过去,现在就指望飞艇了。以前我不同意你们发展大型硬式飞艇,主要是担心影响飞机工业发展,但是现在既然有德国的技术支持,那么你们可以先制造几艘原型艇用于测试。
当然,你们航空署的主要工作还是在飞机上,飞机才是航空业发展的重点方向,在将来的战争中,谁的飞机最好,谁就能够掌握胜利的先机,未来的战争中,空军必将成为主角。”
虽然赵北看得未免太过长远了些,不过既然这是历史穿越者的超前眼光,那么这就是真理,而在战争中,谁掌握了真理,谁就掌握了胜利。
第780章 隐居疗养(上)
日落西山,天边的晚霞煞是艳丽。
从北京方向过来一支车队,由一辆轿车和五辆卡车组成,车队毫无阻碍的驶进了南苑空军基地,并在校场停了下来。
从那辆轿车上走下来一名身穿将官服的壮汉,正是军情局局长田劲夫,身后还跟着一名拎包的副官,手里提着的那只黑色皮制公文包塞得满满当当,那身笔挺的军装看上去也是非常精神。
田劲夫向那些已经熄火的卡车望了一眼,车上蒙着的帆布纹丝不动,车上的乘客们很懂规矩,没有命令,他们绝对不会下车,甚至不会抛头露面,所以,他们也不会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田劲夫又扭头望了眼天边的斜阳,然后带着那名副官快步离开了校场,径直赶去总统行辕所在的那栋二层小楼。
进了小楼,已接到卫兵通知的侍从室派了一名副官在门口等候,当田劲夫带着他的副官走进小楼之后,这名侍从室的副官就接过那只黑色公文包,陪着田劲夫走上了二楼,而田劲夫的那名副官则识趣的等候在会客室里。
当田劲夫走进总统办公室的时候,赵北正好批阅完桌上的全部公文。
“义仁,你来得可真准时。”
赵北也没罗嗦,接过副官递过去的那只黑色公文包,从里头取出几份文件,挑了一份他认为最重要的,翻开看了起来,至于田劲夫,则一言不发的坐在角落的沙发上,那名侍从室副官则与卫队长秦四虎守在办公室门外,侧着耳朵,随时听候召唤。
五分钟后,赵北合上文件,背着手在办公桌前来回踱了几步,然后走到角落,在田劲夫对面的沙发上落座。
“你们军情局的效率还是很高的,南洋那边的行动,你们确实做得很好,事情的发展也完全在中枢的预料之中,甚至超过预期,比中枢预想的还好,现在到底是不是立即实施下一步行动,我想问问你的意见。”
田劲夫在过来南苑的路上就已经将这些细节一一考虑到了,此时赵北问起,他回答起来自然是非常干脆利索,而且答案也让赵北比较满意。
“就我个人意见,现在是实施下一步行动的最好时机。一方面,欧洲正面作战已经开始,法国军队与德国军队正在展开激战,英国政府现在全力关注欧洲战场,根本无暇顾及南洋地区,最多从印度抽调兵力;另一方面,德国远东舰队刚刚击败了英国远东分舰队,正是志得意满之时,我们在南洋的行动能够进一步增强德国在远东地区的战略优势。所以,我认为,现在就开始下一步的行动,比较符合我国长远利益。”
“你说得不错,我也是这么分析的。那好,就这样办吧,至于你带来的那些朝鲜敢死队员,我就不亲自接见了,叫侍从室安排一下,立刻送他们去天津,从那里走津浦路,不要走京汉路,而且最好分散行动。”
说到这里,赵北站了起来,走回办公桌前,拿起电话,摇通了总机,命令总机转接外务部,让外务部派人陪同那位“高丽独立国”外务总长申桂直赶到南苑总统行辕。
等申桂直赶到总统行辕的时候,田劲夫已经离开南苑半个小时了,赵北也是在总统办公室里单独接见此人,两人在办公室里一谈就是一个小时,谁也不知道他们谈话的具体内容是什么,不过申桂直在离开总统办公室的时候,脸色确实有些苍白。
申桂直离开南苑总统行辕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但是像多数时候一样,赵北并没有因为天黑而停止工作,总统行辕里灯火通明,所有的人都知道,总统先生又在挑灯夜战了。
直到深夜时分,总统办公室里的灯光才熄灭,而在此之前,赵北已一口气在办公室里接见了十多名高级官员,文武都有,如果单看这些人员名单,谁也揣测不准总统到底想干什么,不过有一点是很清楚的,这些接受总统连夜召见的高级官员都属于那种平时吃闲饭的人物,比如说卢永祥、王占元、赵倜、阮忠枢、杨王鹏等人,这些人除了都是政府里头担任高级官员的“闲人”之外,还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他们属于政府里的“亲德派”,至少表面上看是如此。
等最后一位政府“闲人”离开南苑总统行辕之后,赵北才身心俱疲的返回北京总统府,一觉睡到大天亮,次日也没有上班,而是通知侍从室,向社会发布一条消息,宣布总统由于前段日子过于劳累,现在决定接受医生建议,去西山疗养,在总统西山疗养期间,政务由内阁全权处理,副总统张謇与国会议长黎元洪共同监督。
然后,赵北就真的点齐人马,浩浩荡荡赶去西山,住进了政府别墅,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在疗养中了,至于繁忙的政务,则放心的交给内阁各部处理,但是军权依旧不肯松手。
失去了领袖的亲自监督,原本看上去一堂和气的内阁各部之间立刻出现了配合上的不协调,这让主持内阁的代理外务总长颜惠庆立刻焦头烂额起来,刚开始时还能勉强支撑局面,但是当工商部与重工业部为了争夺矿山管辖权而发生纠纷时,这位代理外务总长彻底没辙了,拍电报去西山政府别墅,想请总统定夺,但是回电的人却是侍从室主任李燮和,这位侍从室主任告诉颜惠庆,总统现在正在接受欧洲最新式的“隐居疗养法”,以期尽快恢复精力,所以,在最近几天,总统无法处理任何政务,也不会接见任何政府官员。
无奈之下,颜惠庆只好与留守国会的黎元洪商议,最后两人决定通知工商部与重工业部,关于矿山管辖权的问题,“再议”。
再议,这意思就是将争执双方各自的报告打回重写,至于哪里需要修改,上头也没给出明确的意见,所以,即使修改之后,也未必能够在内阁通过,这是内阁推委的手法之一,只是名义上冠冕堂皇而已。
颜惠庆好不容易将工商部与重工业部的纠纷暂时压了下去,但是很快外务部又与海军部起了争执,海军部打算将一艘“误入”胶州湾军事管制区的荷兰炮舰扣押,但是外务部不想在这个时候引起外交纠纷,想叫海军部高抬贵手,但是海军部不干,于是官司打到颜惠庆那里,颜总长就是现在外务部的顶头上司,自然得避嫌,于是这个烫手山芋又扔给了即将卸任的副总统张謇,可是张老先生现在正醉心于水利规划事业,无心旁顾,也不愿意承担这个责任,于是,最终的商议结果,还是“再议”。
再议,再议……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一旦当起内阁的家,颜惠庆才算是真正领教了什么叫做“日理万机”。
可是这些政务还不是最让颜惠庆头疼的,真正让颜惠庆头疼的事情发生在民间,就在总统去西山疗养的第二天,在天津德国租界发生了一件大事,一帮喝得醉醺醺的外国水手冲进“高丽独立国”驻天津办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