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那艘机动舢板就驶到了“进步”号旅客机旁边,并停下发动机,船上的水兵们划起木桨,最终靠上了飞机,并将缆绳绑在了飞机的浮筒上,然后才将汤乡铭接上了舢板,由于舢板不大,一次坐不了太多人,所以飞机上的乘客只能分两次登岸,汤乡铭是头一批登岸的人,而且官阶最高,等他踏上码头的水泥地面的时候,那边已经有一帮海军军官在恭候总长先生的大驾了。
与这些前来欢迎总长的海军将官们一一握手寒暄,汤乡铭也没多罗嗦什么,一声令下,众人便簇拥着总长先生赶去旅顺军港司令部,就在会议室里举行一场军事会议。
汤乡铭开门见山,先将他此次过来的目的告诉众人,然后拿出总统手令,让在座军官看看总统的强硬立场,并明确告诉众人,此次赶来旅顺,战列舰不下水他决不会离开军港,而且战列舰下水之后,他也会随船行动,赶去厦门,与正在那里执行训练任务的海军第二分舰队会合。
“诸位,此次荷兰在南洋挑衅,恶意杀伤我国侨民,实在是士可忍孰不可忍!总统在统帅堂亲口对我说了,这一次,咱们不把这个公道给国民和侨民讨回来,咱们绝不罢休!总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诸位想必也都清楚,那就是个说一不二的人物,他说过的话,那就是钉在战舰上的铆钉,结结实实,绝不偷工减料,他说要做好打的准备,那么,在座诸位都必须认认真真的保障舰队出击所需的后勤供给!
这两艘战列舰是我国海军装备的第一批战列舰,论战斗力,比‘绿林’、‘赤眉’都要强,这后勤保障也就更为重要,现在这两艘战列舰尚未正式下水试航,因此目前第一要务倒不是武备的筹划,而是舰员的编制,我昨天在海军部已就此问题与参谋部成员筹划过,就目前海军后备力量而言,可以立刻从几所海军学校进行调配,另外还可以从民船学校调一批品学兼优的学员,除此之外,再从现役军舰中抽调一部分技术军官,如此,可满足这两艘战列舰人员之需要,为了保障动力系统工作,美国技师和意大利技师也将随船行动。
考虑到人员与人员之间、人员与军舰之间需要一段磨合期,因此,在此次南行海南岛的航程中,这个训练计划必须制订完备,昨天海军参谋部已经拿出了一个计划草案,但是不够完善,趁着这五天时间,我们就在旅顺这里闭门造车,仔细将计划梳理梳理,同时等待各地人员赶到,一旦人员赶到,军舰也整备完毕,那么,我们就立即出发,先去厦门,再去海南岛,然后等候中枢命令。”
汤乡铭最后又总结一番,随后询问旅顺方面,相关情报是否已准备妥当,并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一名海军少校负责向汤乡铭介绍刚刚从海军部那边接到的荷兰舰队的相关情报,这些情报中的多数都是来自于中国驻外使领馆,尤其是驻西欧的外交机构。
“根据驻荷兰使馆传回的情报,目前,荷兰政府组建的那支远东特遣舰队业已离开荷兰本土基地,正航行在北海,由于欧洲战争仍在进行,而且荷兰与德国之间的海上走私情况非常严重,因此,英国皇家舰队在荷兰近海部署了大量水雷和舰队,用以控制荷兰领海的走私行动,据此分析,荷兰远东特遣舰队很可能不会直接穿越危险的英吉利海峡,而是会选择绕道北大西洋,然后南下地中海,通过苏伊士运河,前往印度洋,这一旅程不仅艰险,而且非常遥远,肯定无法在短时间里赶到东印度群岛,如果现在中枢下定开战决心的话,则我南洋分舰队肯定能够抢在荷兰增援舰队赶到东印度群岛之前予荷兰东印度分舰队以沉重打击,关键就是先发制人。”
“荷兰远东特遣舰队共有几艘军舰?”汤乡铭点了点头,然后追问。
“根据驻荷使馆报告,当地报纸公开报道的荷兰远东特遣舰队共有军舰五艘,其中,三千五百吨级岸防战列舰两艘,五千吨级岸防战列舰两艘,六千五百吨级岸防战列舰一艘,跟随战舰行动的还有一些运输船,装载了少量陆军部队,但是由于担心德国进攻荷兰南部地区,荷兰政府也不敢派遣更多的陆军部队赶到东印度群岛。
在这支荷兰远东特遣舰队中,最有战斗力的就是那艘标准排水量六千五百吨级的岸防战列舰‘七省联盟’号,该舰装备两门口径为二百八十毫米的主炮,舰体装甲最厚处为一百五十毫米,用于近岸防御较为合适,但是并不适合远洋海战,即使赶到东印度群岛,也无法与我国‘绿林’、‘赤眉’、‘雁门’、‘居庸’这四艘大型军舰对抗,因此,海军部认为,不必太在意这支荷兰远东特遣舰队,只要中枢下定决心打,则海战胜利方肯定是我国。”
“中枢目前立场强硬,但是到底打还是不打,总统似乎还未明确立场。”
见一众海军军官求战心切,汤乡铭无奈的摇了摇头。其实说句心里话,他非常想指挥舰队与荷兰舰队进行一场小规模海战,但是另一方面,他也认为现在不是开打的好时候,因为这两艘战列舰还没有形成战斗力,如果现在开战的话,即使南洋舰队有足够的实力,也可能无法全歼荷兰东印度分舰队。
除了这个顾虑之外,汤乡铭还有些担心,如果现在开战的话,他不能及时率领战列舰队赶到战场,那么,这场海战的最高战场指挥官就是南洋分舰队司令鲁平,而这只会进一步加强鲁平在海军里的威望,对汤乡铭的威胁也更直接。
不过这话说回来,到底开战不开战,以及什么时候开战,这并不由海军部决定,也不由荷兰政府或者英国政府决定,而由中枢政府决定,说得更清楚一点,这个决定权握在总统手里,总统说什么时候对荷开战,那么中国舰队的大炮就什么时候瞄准荷兰舰队开炮。
第887章 日本的野望
午后的阳光洒在街道上,暖洋洋的,在这个季节,这就是一天之中最惬意的时段,街上没有多少车辆,也没有多少行人,这个时候走在街上的人,多少都表现出了些许的懒散。
街道拐角处过来了一辆黄包车,车夫拉着车慢悠悠的走着,边走边向四下里张望,那空空荡荡的车斗显示,这辆黄包车正在拉客。
这辆黄包车路过一家古玩铺的时候,从铺子里走出一人,招呼车夫将黄包车停住,然后那人一撩长衫下摆,就坐到了车斗里。
“去琉璃场。”
那身穿长衫的乘客低声吩咐一句,车夫应了一声,便拉起黄包车,调了个头,然后快步奔跑起来。
这名身穿长衫的乘客就是王揖唐,他现在不仅是中日友好关系促进会的会长,而且也是总统府的高级顾问,这身份不一般,爱好也就不一般,作为一名拿着总统府特殊津贴的半政客人物,王揖唐肩上的政务没多少,时间却很充裕,所以,平时没事的时候,王揖唐总是要到各处的古玩铺子转一转,淘些古玩、字画,一方面可以陶冶情操,另一方面在必要的时候,这些古玩、字画或许也可以派上用场,这年头,喜欢古玩、字画的官员和商人到处都是。
今天是星期天,王揖唐也没去中日友好关系促进会总部,仍像往常那样到街上晃悠,刚才在那间古玩铺里得到消息,说最近琉璃场那边出现了一批玉器,其中很有些有来头的宝贝,不过古玩铺不敢收,因为法律禁止倒卖来历不明的古玩,所以,只能黑市交易,古玩铺掌柜建议王揖唐亲自赶去琉璃场,并指点了门道,于是,求宝心切的王揖唐就赶紧离开铺子,叫住一辆黄包车,赶去琉璃场。
等王揖唐赶到琉璃场,太阳已经偏西,给了车夫脚钱,王揖唐按照古玩铺掌柜指点赶去那间专做黑市交易的铺面,但是赶到铺前才发现,那铺子居然没开门,王揖唐不死心,走上前拍了拍门,里头没人应声,又等了片刻,不见有人来开门,便知道这铺子今天不会开张了,于是只好先在琉璃场里到处转悠,看看还有什么值得关注的古玩、字画。
转了一圈下来,王揖唐一无所获,悻悻而去,叫了辆黄包车,吩咐车夫拉着他赶去常去的那间酒馆,今天晚上他还有应酬。
不过刚走没多远,王揖唐就听见有人在叫他。
“王桑!王桑!”
王揖唐扭头一望,看见迎面过来的那辆国产轿车的后车窗上探出一个人的脑袋,不是别人,正是那名日本政客西原龟三,这人虽然不会讲中国话,不过现在却已会喊王揖唐的名字了。
王揖唐吩咐黄包车夫停住车,下了车赶上几步,走到轿车边,向车里一望,见那车里坐着西原龟三和他的翻译,而且前排有一个空位,瞧西原龟三的意思,是想请他上车说话。
王揖唐也没客气,上了车,坐在司机旁边,然后西原龟三吩咐司机开车。
轿车启动之后,西原龟三就借助翻译与王揖唐交谈起来。
“王先生,刚才去府上,听说你在古玩店,又赶去古玩店,但店主告之你在琉璃场,所以我就追过来了,幸好在路上碰面,不然的话,又要扑空。”
“西原先生,你找我这么急,有何贵干啊?”
王揖唐有些纳闷,昨天他刚参加过日本驻华公使馆举办的“中日友好之夜”舞会,在舞会上,西原龟三还特意将一名日本歌舞伎介绍给他认识,而在当时,西原龟三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与王揖唐商量。
“是这样的,就在今天上午,贵国的总统先生邀请日本帝国公使先生与我一同前往总统府,我们商议了目前南洋的形势,而且也就中日之间提升外交关系的事情进行了非常亲切的交谈和磋商,我现在找王先生,就是为了进一步提升两国之间的民间交往热情的。上次在天津,蒙王先生引见,我与贵国前任总统徐先生进行了一番很有意义的交谈,徐先生也答应就煤炭辛迪加的融资问题与手下磋商,并向总统先生递呈意见,对于这种中日之间友好合作的气象,日本商界非常满意,因此希望能够向徐先生转交一份正式的合同草案,目前这份草案已送到日本使馆,如果王先生方便的话,可以与我一同去使馆取来,然后我们一同送往天津徐府。”
西原龟三解释了几句,王揖唐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对方还是想让他当个中间人,借此搭上北洋财团的线,为中日两国资本合作奠定基础。
王揖唐也很乐意参与其事,他很清楚,只要抓住机会,促成北洋财团与日本财阀的经济合作,将来的北洋财团肯定会对他另眼相看,所以,满口答应下来,坐着轿车与西原龟三一同赶去日本驻华公使馆。
等到了日本公使馆,正赶上新任日本驻华大使上任,这位新任日本驻华大使名叫日置益,是一名老练的外交官,中午刚从沈阳坐火车赶来,至于那位原任日本驻华公使,任期已满,只等交接任务之后便要赶回日本去了。
日置益与西原龟三一样,也对王揖唐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一见面,就很大方的送给王揖唐一只金表和一根金笔,并且连连夸赞王揖唐为中日友好做出了“突出而且非常重要的贡献”,将来,日本政府完全可以给王揖唐颁发勋章,甚至邀请他去东京做客。
其实,日置益之所以如此看重王揖唐,还是因为他的身份,日本人知道,王揖唐目前在总统府地位较高,而且经常接近总统本人,可以直接向总统进言,所以,在赶到中国接任大使之前,日本政府就特别提醒过日置益,务必加强与王揖唐的联系。
王揖唐也是受宠若惊,实在没什么回赠的礼物,干脆与日置益换了帖子,要跟这个日本外交官拜把子,日置益也满口答应,不过借口日程已安排满,将拜把子日期推后几天,并在将那份从国内带来的日本财阀转交北洋财团的合同草案交给王揖唐后,又亲自将王揖唐和西原龟三送出了使馆,并站在使馆门口,目送轿车离去。
“阁下,这个中国人非常容易收买,或许帝国很快就能与中国建立更密切的关系。”
一名日本使馆武官站在日置益身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但是日置益却是轻轻摇头,并不赞同武官的意见。
“你错了,而且错得厉害。现在,决定日中关系的不是这个政治投机客,而是那位中国的总统,所以,对于这个王揖唐,只要好好笼络就可以了,但是不必在他身上下太多注,我们需要收买的不是这帮庸庸碌碌的中国政客,而是那位高深莫测的‘狂人总统’。”
日置益说得是心里话,在来中国之前,他就认真研究过这位‘狂人总统’的相关情报,他坚持认为,这个中国总统身上似乎有一种非常神秘的色彩,但是到底是什么样的色彩,日置益却完全把握不住。
“或许,这就是不世出的天才吧,能够紧紧的抓住每一个战略机遇,这种人才即使在日本的明治时代也是没有的,中国现在出现了这样一位领袖,确实是这个国家的幸运,但是同时也是日本帝国的不幸,没有办法,现在的局面之下,只能加强与中国的关系了,毕竟,两国都是亚洲国家,而且都对改变当今世界的白人统治秩序有着强烈的兴趣。”
日置益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然后走回使馆,继续研究工作日程,这都是前任公使留下的未完成的任务,日置益必须将这些任务全部完成,而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目前的南洋危机。
日置益现在非常兴奋,因为就在昨天,中国中枢政府已经决定不接受英国提出的调停方案,而是借口“爪哇”号民船沉没导致中国侨民死伤而正式对荷兰政府提出了外交抗议,并在同时紧急约见了日本公使,建议中日两国海军在南中国海举行联合军事演习,以恫吓荷兰政府和英国政府。
对于日本政府而言,再也没有什么消息比这个消息更让他们振奋的了,自从日本参加了协约国集团对德作战行动以来,日本已经在太平洋方向取得了战略上的突破,现在,许多日本政客都已明确了日本的战略发展方向,那就是太平洋方向,那就是南进战略,以前那些仍对所谓“北进战略”念念不忘的顽固派也纷纷转变立场,开始坚持南进主张,正是在这种背景之下,日本政府授意驻华公使,向中国方面提出建议,要求中日两国海军举行联合军事演习,以彰显亚洲力量的崛起。
以前,日本政府还担心中国政府顾虑与欧洲各国的关系,不敢同意如此明目张胆的显示亚洲力量的军事行动,但是现在看来,一切难题都随着中荷局势的紧张而迎刃而解,这种时候,中国需要日本的海军力量,而日本也需要中国那巨大的战争潜力作为后盾。
想象一下,一个远东地区陆军实力第一的国家,一个远东地区海军实力第一的国家,这两个国家一旦联起手来,整个远东地区乃至整个亚洲的战略形势将发生怎样的变化吧,现在欧洲仍处于战争之中,而美国也即将对德开战,整个西方世界根本就没有办法遏制中国和日本在亚洲的“自由行动”,这种难得的战略机遇期不正是日本政客梦寐以求的“大东亚圣战”良机么?
也正因此,日本政府在得知中荷形势已如箭在弦之后,就立即电告驻华公使,下令想尽一切办法促使中国中枢政府决心对荷兰开战,然后,日本政府也将借口新几内亚德国侨民与荷兰殖民当局相勾结为借口,向荷兰宣战!一旦对荷开战,日本联合舰队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对荷属东印度群岛发起攻击!
这就是日本政府的东南亚野望!多少年了,日本一直在西方列强的夹缝中苦苦寻找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