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街买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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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街买夫-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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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啦……”眼角瞧着自远而近飘扬过来的那团火焰,顺公公不知该如何告诉匡云中,他们的行踪已被常家人发现了。
  常如枫凝视街边两名怪异的乞丐,明明是再卑微不过的小人物,但那份存在感却让她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一眼便注意到他们。
  是何方神圣?气质悠地特出!她瞪眼,暗自评估着两名乞丐。“喂,你们,把头抬起来我看看。”
  “可以啊!看一眼五文钱。”匡云中随口应道,神思仍自沉溺于该如何混入常家的问题里,压根儿没发现常家大小姐就在他跟前。
  “少爷!”顺公公受惊过大,再也蹲不住,往后跌进匡云中怀里。
  “唉哟,顺公公,你干么压我?”匡云中总算回神。
  “少爷……”手指常如枫,顺公公快哭出来了。
  “咦?”匡云中终于注意到常如枫的存在。“你是……”常家大小姐,天啊,该不会他们的身分曝光了吧?
  常如枫一见匡云中,心脏无端一突。好个伟岸男子,半点儿不似落拓乞儿,反而像……像什么呢?
  她看着他。“你不像乞丐,倒似……”对了,他像戏文里常演的,微服出游人间的风流帝王。
  “我又不是天生下来就是乞丐。”匡云中站起身,颀长的躯体在金阳的照耀下闪出动人的光彩。
  这是个飞扬不羁的男子,拥有翱翔四海的羽翅,绝非池中物。常如枫以她撰史人的眼光一眼便瞧清了匡云中的本性。
  “为何落难至此?”如果他的回答可信,那么她的计划便找到了执行的关键人物。
  “误信贼友。”他耸肩,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原来是为友朋所害!常如枫想起自己被亲戚逼迫的窘境,与他落难的下场相似,不禁兴起同病相怜的感情。“你想不想重新开始?”
  他唇角扬起一抹笑。“这种事情是‘想’就能解决的吗?”
  “只要你有那意愿,我可助你一臂之力。”
  等等、等等,听她的口气,似乎并未怀疑他的身分,反倒有意对他伸出援手,这岂非是个混入常家的绝佳机会?“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我得付出什么?”
  “你!”常如枫织指指着他。“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
  “匡云中,今年二十有四。”
  “你姓匡?”西荻国的国姓,且与五皇子同名,他……“你与西荻国皇室有何关系?”
  “毫无关系。”
  “你的名字与西荻国的五皇子一模一样。”她吐出疑惑之言。
  “天下间同名同姓者何其多,难道你以为我是西荻国的五皇子?”他不承认也不否认,反将问题掷回她身上。
  常如枫看着他,那对深棕色的眼瞳里没有虚伪,反而坦然得教人心悸;她不知不觉地信了他。“也对,西荻国再穷,总不至于让堂堂的皇子殿下沦落街边行乞。”
  不可能才怪!匡云中在心里暗扮了个鬼脸,天晓得他上头四位皇兄多狠,只给了他百文钱做路费;他这一路可是打猎、砍柴,干足了各项粗活才能活着来到鸿鹄书斋的。
  “你可识字?”她问。
  “能文善武。”他夸耀着。
  “当真?”她不觉给逗出了一抹笑意。
  “你可以当众考我。”他自信满满的。
  “不必了。”她摇头,看出了他的自负,应当是不屑说谎才是。“我姓常,闺名如枫。我可赠你纹银千两,助你脱离乞丐生涯,不过你得成为我的夫婿。”她说,一脸认真。
  匡云中的下巴壳狠狠眨落地面。“你……再说一遍。”
  “我要你入赘常府,为期一年,这期间,你须对我言听计从。事成后,你便可得到千两纹银,重新开始。”常如枫的计划是,利用匡云中应付表哥江彬,她便可抽得空闲培养自己的势力,只消一年,她即有把握成为常家名正言顺的主人;届时,不管是大伯父、表兄弟,任何人都休想自她手中抢走鸿鹄书斋。
  匡云中惊呆的眼转了两下,再也忍不住放声大笑。“哈哈哈,常姑娘,你真可谓是当今第一奇女子了,居然当街买夫!冲着这一点,我干了,咱们就做一年夫妻吧!”
  “一言为定。”常如枫抿唇微笑,她不会输了。“相公。”
  “娘子。”匡云中牵起她的手,他终于可以进入常家寻找“上古异志”缺漏的部分了。
  两个心怀不轨的人毫不在乎世俗眼光地彼此利用,浑然不察身后两个服侍者已快发疯了。夫妻可以这样做吗?天哪——
  第二章
  抛下顺公公哀求他审慎考虑的眼神,匡云中开开心心地跟随常如枫进了常府大门。
  太好玩了,居然有人想买他当相公呐!
  这常如枫又不丑,虽然也不美啦!但有大笔家产做后盾,怎会落得当街花钱买相公的下场?莫非她有不可告人的隐疾?或者这场交易另有隐情?
  唉!管她理由为何?我既已入常府大门,鸿鹄书斋就在隔壁,我只消专心寻找“上古异志”缺漏的部分即可,事成便走,其余事情可与我无关。他想,随着常如枫走过长长的廊道,最后转入西厢。
  “到了。”常如枫指着前头的厢房说道。“以后这儿便是你的住处。”
  “哦!”匡云中有点儿讶异,原以为常府豪富,居所必定华美异常,不意入内一瞧,却朴实得可以,一切布置只以舒适为主,倒不见有啥儿奢华气象。
  “至于老人家就住……”她转而往向顺公公。
  “奴才跟少爷一起住就行了。”顺公公截口抢道。
  常如枫轮流望了这对落难主仆一眼,都沦落街边行乞了,尚严守主仆之分,真是有股说不出的怪异。
  察觉她的怀疑,匡云中忙开口解释“顺公公自幼瞧着我长大,匡家败落后,奴仆散尽,独他一人不肯走,硬要跟在我身边、说要照顾我,我敬他如长辈,便唤他一声‘公公’,但他却一直改不掉‘少爷’这称呼,我也只能由着他喊了。”
  原来是名忠仆呢!常如枫生平最敬重忠义之士。
  “那以后我也喊老人家  ‘公公’吧!公公!想住西厢,我立刻命人将这儿重新布置过,再添张床榻,让您老住得舒服些。”
  顺公公身为太监,残缺的身子让他大半辈子受尽白眼,不意老时竟能得到如此尊敬,他感动得红了眼眶。
  匡云中悄悄推他一把,暗示他小心些,别泄漏了底细
  常如枫没发现这两人间的暗潮汹涌,兀自说道:“你们先在这儿休息一下,我去叫人来伺候你们沐浴更衣。”
  “多谢。”匡云中拱手回礼
  常如枫复这:“等你清洗干净后,便随奴仆上书房找我,我再告诉你府中的规矩、及你进府之后该做的事。”话落,她转身走了出去
  匡云中目送她窈窕的背影离去,不禁咋舌。好个爽利、自主的姑娘,这样的个性在当今讲求妇德、女子不得任意抛头露面与男人争功的社会里,怕是得吃尽苦头。
  但他却觉得十分欣赏,那种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千金闺秀常令他怕得要死,好像不小心供着就会碎了似的
  他就想不通,为何那么多人喜爱将那等女子往身边收,说是温言软语动人心,偏偏他只觉麻烦,因此打死不选妃纳妾;当然,有大半原因也是因为养不起啦!
  所以喽!还是独身一人最自在。
  而这样的他居然被买了,成为常如枫的赘婿?!“哈哈哈……”回去说给皇兄们听,铁定笑死他们。
  “殿下,你真要与常小姐做夫妻啊?”好不容易觑着无人空档,顺公公再也忍不住提出疑问。
  “有何不可?”他倒觉得挺好玩的。
  “当然不可以。殿下,你忘了,西荻、兰陵、北原曾有盟约,三国中人皆不得与常家人结亲,以免坏了常家撰史之公正地位。”
  “我知道啊!”匡云中轻佻地扬眉。“但盟约中只说不能结亲,又没说不可卖身入常家;容我提醒你一句,我只是被常家大小姐买进府里的一个小小的、毫无地位的赘婿。”
  “可是……”盟约能这样解释吗?顺公公焦急地搓着手,却也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那厢,顺公公正被匡云中要得团团转。
  这边,有个忠仆同样被他顽固的主人急出一身大汗。
  “小姐,你该不会真想招那种来历不明的乞丐做夫婿吧?”书房里,老管家常松费尽唇舌企图说服常如枫放弃这个疯狂主意。
  “想要知道他的来历,待会儿他来的时候,再问他不就得了。”常如枫端坐大桌边,只顾着写字,丝毫不将常松的忧虑放在心底。
  “可小姐,即便知道那乞丐的来历,我们仍不晓得他是好人,还是坏人啊?”
  “没错,这就是重点了;那一干想嫁了我、或欺负我的亲戚们已可确定没一个好人。你说我是要坐以待毙,等待灾厄临头,还是奋力一搏,求取最后的生机?”
  常松一时无言,因为那群乘机来敲竹杠的家伙们确实可怕。
  “我将未来赌在匡云中身上,或许还有五成生机;这么高的获胜机率,我为何不赌?”她兀自埋首译著文章。根据常府家规,新主人上任第一件事便是增修“上古异志”,重新出版,以纪念鸿鹄书斋创始者常道子;因此她最近可谓忙翻天了。
  “上古异志”是本记录大陆景观风俗的书册,而随着时光的流逝,沧海都有可能变桑田,书册上的东西又怎能不随时更新?
  可她翻看上一代出版的“上古异志”,却颇觉怪异,似乎缺了某个部分。但她爹又非无能之辈,怎会犯下此种错误?她仔细研究许久,将藏书库里的古书全数读了个通透后,才发现缺失原来是发生在常家老祖宗常道子出版的第一本“上古异志”上。常道子在计划出书前,曾走遍大陆,观察各地的景观、风俗,并详细记录于手册上,但在出版时却出了岔子,手册上的东西未能全数印出,以至这几百年来的“上古异志”都有缺漏。如今她打算重新补足,不过这工程颇为浩大,不知得费上多少时间才得以完成。
  “但……招他为婿。小姐真愿与一名乞丐相伴终生?”常松总觉不妥。
  “谁说是终生?我们谈的是一年。”这期间,她与匡云中若合得来,就此结成夫妻也无不可;若合不来,了不起一拍两散,她重回自由身,从此专心著书立传更好。
  “小姐!”常松一阵晕眩。“你这种作法,岂非拿自己的名节开玩笑?”
  “我也没说一年后就铁定会休夫,说不定我和匡云中会很适合,就这么凑合一生呢!”
  “休夫——”这回可不只是晕眩,简直是一道惊雷直劈常松头顶了。“小姐,你有没有想过,你的一意孤行只会招来两种下场,一是你休夫,闺誉荡然无存;二是你招个乞丐姑爷,给人耻笑终生。不论下场如何,总没益处。甚至,你可能引狼入室啊!”
  “所以我才叫他过来啊!”她终于放下笔,神色严肃地望向常松。“我打算与匡云中签下契约书,里头明文规定,他在常府一年内,须对我言听计从,绝不能背叛我。”
  “发誓都不一定做得了准儿了,签契约又能济得了啥儿事?”常松嘀咕着。
  “常叔,你未免太小觑我了。”她起身,走过常松身旁,来到书柜前,伸手抽出一部典籍,书柜发出一阵吱呀声响,一只密盒弹了出来。“你知道这里头是什么东西吗?”
  常松摇头,看着那只频冒烟雾的白玉盒子,不知怎地心头一阵慌。
  “这叫无心果,百年方长一颗,果熟蒂落,碰了土便化为清水消失无踪,珍贵万分。”她笑,眼底藏着冷厉。
  常松莫名打了个摆子。“小姐,这无心果……的功效是……”
  “服下此果,会先昏迷一日夜,待醒来,服用者将听从睁眼瞧见的第一个人的命令,终生不违。”正因手握此宝,常如枫方敢行此买夫计划而不惧。
  常松脸色发青,这才知晓常如枫的厉害。
  “所以喽!”她转身,将书柜回复原状。“匡云中肯与我好好配合便罢,否则,我就让他服下无心果,一生成为我的仆人。”
  满腹劝诫之语再也吐不出喉,常松只能嗫嚅说道:“小姐,难道……你一点儿也不渴望嫁个好郎君……呃,恩爱一生?”
  常如枫一怔,突地喷笑出声。“常叔,你……呵呵呵,你该不会以为世上真有爱恋一生这种事吧?”
  “当然有。”常松用力一点头。“老爷和夫人不就恩爱逾恒?”
  “我倒觉得爹和娘是相敬如‘冰’,冰块的冰。”常如枫一翻白眼。“常叔,别当我是三岁小孩好哄骗,身为常家人,我打小就知道自己没有选择伴侣的自由;为了维持无私的超然地位,常家人不得随意与外界通婚,以免因配偶的关系,坏了撰史时的公正。常家历代先祖,不是买来无父无母的孤儿以为婚配、便是自家人嫁娶,数百年下来,不知造就了多少怨偶,更使得常家人丁日渐单薄,这铁铮铮的事实是无法掩饰的。”所以她的当街买夫也不过是承袭祖先传统,岂值得大惊小怪的?
  常松默然低头,正因常如枫句句属实,所以他无言以对了。
  常如枫微一耸肩,笑着安慰他。“常叔,我都不难过了,你又在伤心个什么劲儿?况且我也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啊,不就各取所需嘛!”
  “这样小姐太可怜了。”常松为之鼻酸。
  “哪儿会?”常如枫媚眼闪出喜色。“常叔,我告诉你,早在买夫前我便筹划好了,一旦发现匡云中心怀不轨,我便喂他无心果,让他只能听命于我。然后,等我有了孩子,确定书斋后继有人后,我就再也不管他了,随他爱去哪儿、就去哪儿,我乐得清闲自在。你说,世上还有比这更好的事吗?”
  常松眼眶更红了,但这会儿不是为常如枫而难过,而是为匡云中唉叹。那没长眼的笨家伙,一点也不知道自个儿掉进什么样的陷阱了,唉,他这辈子大概是没救了
  应该说是人要衣装、佛要金装呢?还是说蒙尘的珍珠一经擦拭,万丈光华自然耀眼?
  不管怎么说,脱下百结衣、换上月白儒衫,洗净一身尘灰后的匡云中教所有人看呆了眼。
  他的五官端整,俊秀的眉眼微带稚气;深棕的瞳眸底别有一股飞扬的气息,给人一种十足潇洒帅气的感觉,就像……翱翔天际、自由自在的鹰,凭般勇猛、又不失优雅,正是常如枫最欣赏的类型。
  唔,这可有些小糟糕了!在她的计划里,需要许多东西,唯独爱情那等麻烦事儿是她避之唯恐不及的。
  深吸口气,她努力调整微微失序的心跳,对着方沐浴完毕,由着仆人领进书房的匡云中道:“匡公子请坐。”
  “谢坐。”微一拱手,匡云中迈向一旁的大师椅坐下,自在的模样仿佛这是他的家。
  不知是怎样的出身,竟能养出他这般尊贵的气质?常如枫忍不住好奇。“可否请教匡公子祖籍何处?”
  “中原。”虽不觉自己违反了三国盟约,但未免麻烦,他还是决定编出一篇完美的证言读她。“我匡家本是中原望族,亲戚多经商各地、或在朝为官;家父做的是海运生意,我打十六岁起,便随着爹爹跑遍各大洋,倒也见识了不少。直到两年前,家父遭人陷害、船货被夺,匡家破产,爹娘因此忧心而逝;我葬了爹娘后,东筹西借的,好不容易攒到一小笔银两,本想重新开始,不意最后一回出海却遇上飓风,船沉了,我和顺公公被潮流冲到此处,也就落难成乞丐了。”
  常如枫虽聪明,却不够奸诡,加上满腔热情,当下被他凄惨的身世骗出了满腹的同情心。“那……你为何不找亲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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