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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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马坡-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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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完全出乎龙巴的意料,村子里平静如常,好像什么事情也不曾发生过。可越是这样,龙巴越是感到害怕,他低垂着头走在两头牛中间,走进村子,连大气也不敢出。然而,两头水牛根本不知道自己惹了祸,当然不解他的心思。它们满足而得意地迈着方步,八只碲子用力地敲击着巷道的地面,发出一阵“得得”的巨响,使龙巴心里更加跳得慌。在经过东家的“八字门”前,他不敢抬头看,但却忍不住瞄了一眼。而这一眼却不免让他心惊肉跳。杨诗芸小姐正站在门口,一张笑脸正朝着他笑呢。龙巴的脸倏地羞得发烫,他把头埋得更低,只怨脚下没个地洞可钻。

  “龙巴哥,回来了!”诗芸小姐手里拿着一把白鹅毛扇依靠着门框,像没事人似的朝着无地自容走过来的龙巴说道。

  龙巴不敢抬头,也不敢吭声,只是点了点头就径直走过去,加大脚步把牛牵到旁边禾屋前的两棵柚子树下拴好,然后进屋去拿稻草喂牛。谁知诗芸小姐却跟了过来,还说:“龙巴哥,你怎么不理我呀……”

  龙巴吓得直冒汗,话也说不顺畅了:“小、小姐,屋里太、太脏,你、你别进来了!”

  诗芸小姐“噗哧”一笑,说:“你别一口一个‘小姐’地叫,叫我诗芸,好吗?”

  龙巴抬头看了她一眼,看到一脸温柔。他这才感到小姐真的没有怨恨他的意思,但他依然有些紧张。他说:“我、我……小姐,对、对不起!我不、不是有意的!真的,我也不知道怎么会那样……”

  诗芸小姐扭头看了一眼门外,然后一脚踏进屋去。这屋是她家的禾屋,一边堆放柴草杂物,一边关牲畜。此时是夏季,猪圈和牛栏都显得干燥,况且牛也栓在外面,所以并不肮脏,只是里面光线明显比外面昏暗。

  “龙巴哥,你不要害怕,我不会说出去的。”诗芸小姐站到了龙巴的面前,几乎与他贴着身子。

  龙巴吓得直往后退,差点绊倒在稻草堆上……如果不是杨经文的突然出现,两个年轻人真不知要发生什么事了。

  杨经文从“八字”门里出来,看见两头牛拴在树下,就走过来想察看一下牛栏屋里的卫生。没想到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两个人在说话,一个说“我对不起你”,一个说“别怕,我不会说出去的”,心下就生疑,再看到二人那副神情,眉毛就结成了疙瘩。他咳嗽了一声,走了进去对女儿说:“小芸,还不快回家去!天都这么晚了……”

  诗芸小姐看见父亲走进来,霎时脸颊通红。不过她很快就镇定自若,对着父亲娇嗔道:“爸咦,你吓死咯人呢!我和龙巴哥说两句话嘛……”龙巴则吓得面无血色,只轻声叫了一声“老爷”,便呆若木鸡地站着。

  杨经文“哼”了一声,瞪着眼命令女儿说:“有什么话要在这地方说?回去!你妈在叫你呢。”

  诗芸看了一眼龙巴,反过头又对父亲“哼”了一声,这才不情愿地扭转身走了。

  杨经文上下打量着龙巴,冷冷地说道:“龙巴侄,你可放仔细些!一个下人,要守规矩,懂得事体,把该做的事情做好,别得陇望蜀,天狗望月……否则的话,可就不好说了!我的话你听懂了吗?”

  龙巴点点头说:“听懂了。”

  杨经文回到家,不仅把女儿训诫一通,而且立即把杨佑泉叫到跟前,要求杨佑泉对龙巴严加管教。白氏见女儿关在房里伤心落泪,心下不忍,问了问情况,觉得老爷有点捕风捉影小题大做,就对老爷说:“他俩走得近点,好得像兄妹,不会有事的!”杨经文说:“妇人之见!等到有事了就晚了……从今往后,你得给我看紧点,别让她到外面疯去。都快要出阁的姑娘了,到处乱跑,让人说闲话可不好!”

  杨佑泉在老爷面前颜面尽失,窝着一肚子火回到家里,见了龙巴自然不好打也不好骂,毕竟不是亲生儿子,只好将劝说的事情交给老伴肖氏,让她去劝说儿子收收心,千万不可做出伤害东家的事情来。

  有了东家这次警告,有了母亲一番语重心长的教诲,龙巴自然收敛了许多,不敢再有什么贪婪之心。他克制着不去想诗芸,也管束着自己的双脚不往“八”字门里去。然而,这样的日子是多么漫长,真是一日三秋啊。

  诗芸小姐更是心焦,身不由己几乎是被软禁在院子里,轻易不让出门。女大不中留,家里正在为她物色婆家呢!

  龙巴忘不了那个晚上。那个晚上的情景常常在他梦中重现,让他兴奋又让他痛苦。那个晚上他把诗芸小姐变成了女人,诗芸抱着他,浑身颤抖地说:“我已经是你的女人了!龙巴,我不想嫁给别人,我只要你……你带我走吧!我们离开这里……”他说:“走,我们走!到一个没有人烟的地方去,我们一起开荒种地、生孩子,从此再不分开……”说着,两人再一次肌肤相亲。然而,突然“嘭”的一声,龙巴身上挨了重重的一击。二人吓得魂飞魄散,慌忙爬起来穿起衣服准备作鸟兽散,谁知却被杨经文老爷挡住了去路。龙巴双腿一软“咚”地跪在地上:“老爷,求你把诗芸许配给我吧!我……”手持木棍的杨经文气得浑身发抖:“你、你这狗奴才,竟敢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看我不打死你……”眼看着高高举起的棍棒正要再次落到龙巴身上,诗芸推了他一把:“还不快跑?等死呀你!”龙巴一躲闪,爬起来拔腿就跑。俗话说,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龙巴第二天就被抓了壮丁,送到县城去了。他明白这是杨经文老爷使的坏,既可拆散他和诗芸,又能保全他的面子,一举两得。 。 想看书来

六 你还不如死了
你还不如死了

  傍晚时分,小念龙坐在自家门口的石墩上,手里拿着一根稻草咀嚼着——他天生就很喜欢嚼稻草,那种淡淡的清香,那种甜滋滋的感觉,令他陶醉痴迷,似乎一刻也离不开,走路也咬,睡觉也咬,以至后来上学坐在课堂上嘴里也衔着一根稻草,村里人都说他是牛投生的——一抬头看见龙巴站在自己面前,真是吓得不轻。这个可怕的魔鬼,早晨刚刚见过,他竟然追到家里来了啊!?他睁大了一双大眼睛望着这个陌生的人,显然是在询问你是谁?你找谁?龙巴也不敢确定小家伙就是诗芸的儿子,但却从口袋里掏出几粒糖,微笑着递给他。

  小家伙并不接糖块,也许是龙巴的笑容使他感到更加恐惧,反使他“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小家伙的哭声惊动了屋里的大人,一个女人从灶间跑出来问:“小龙,怎么啦……”

  女人头上蒙着一块花布头巾,只露出齐眉的刘海和一绺从头巾里泄漏出来的长发;上身一件碎花紧身棉袄,下身一条黑色棉裤,仍然包不住身材的窈窕和柔软。龙巴一眼就认出了她,他轻声地叫了一声:“诗芸。”

  女人抱起孩子正欲进屋,听到叫声停住了脚步。其实,她也认出了他是谁。前晌父亲杨经文过来已经告诉过她了,说“他”已经回来了。她心里“咯噔”一下,好一阵激动,巴不得立即跑出去找他,但很快便打消了这个念头。毕竟是时过境迁,她不可能再像从前那样无所顾及,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了。她有些慌乱,不知道该不该让他进屋。

  “你……”她抬头看了他一眼,对于他伤残的容貌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吃了一惊。

  “诗芸,我是龙巴!你也不认识我了?”

  “哦,是龙巴……兄弟呀!有事吗?”诗芸显得很冷淡,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我……”龙巴顿感尴尬,一时语塞,好一会才说:“我来看看,你还好吗?”

  诗芸脸上掠过一丝苦涩的冷笑,好像在说,这不是明知故问么!父亲成了十恶不赦的地主分子,自己落到这步田地,我能好到哪儿去?但她仍然强颜欢笑地说:“还好,多谢你还惦记着……”泪水却忍不住地滚落下来,又怕被人看见,一转身朝屋里走去。

  龙巴跟进去。诗芸愣了一下,心想这个冤家怎么就跟进去来了呢?

  这是一栋只有偏房的小屋,一边是两间卧室,一边是厅堂和厨房。屋里陈设简陋却很整洁。龙巴站在厅堂四处打量,不见杜蔫子的身影,便问道:“蔫子大哥不在家么?”一面说,一面把糠粒子再次塞到小男孩手里。小男孩看了看母亲,见母亲没有反对便接下了。 

  诗芸叹息一声说:“他呀,不到天黑不回家……”然后把儿子放下,径直走进灶间。儿子吐掉了口里的稻草,剥了一颗糖到嘴里,便又跑到门口去了。龙巴犹豫了片刻,然后大步追到灶间。

  灶间光线更暗。

  女人坐在灶前,心跳如兔,脸被灶口的火焰映照得通红,但满脸的忧怨和冷漠却使男人不敢贸然靠近。男人站在那儿,吸着烟,心也“突突”地跳,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女人的脸,不敢轻举妄动。

  男人:“他……对你好吗?”

  女人:“你……伤得不轻。”

  男人:“没有死就是万幸!”

  女人:“你、你还不如死了!……哦不,我是说,你不该回来!这时候回来,有什么用……”女人用火钳压住火,起身站起来准备揭锅盖,男人跨上一步,一把将她揽在怀里。

  女人:“不不……你走吧,走吧!你一回来就我屋里跑,这算什么呀?叫人看见多不好……”

  男人:“你……你讨厌我……”他松开了手,后退了一步,自惭形秽地叹息一声。

  女人:“我、我不想……你快走吧!他爸马上就回来了……” 她双手支撑着灶台。

  男人:“好,我走……也许我是不该来,我这副模样本来就见不得人!”说着车转身快步走出去了。

  诗芸的眼泪“噗涮涮”掉了下来,多年的屈辱、思念和痛苦全都化成了委屈的泪水……

七 给他寻个爹
自从棒打鸳鸯散的那个晚上开始,诗芸就被父亲软禁了起来,哪儿也不准去。她关在自己的房间里,整日茶饭不思,以泪洗面。她不知道她的龙巴哥逃跑到哪里去了,既挂记他的冷暖又担心他的安危。她怨恨自己的父亲太狠心,棒打鸳鸯散;然后又逼着他嫁人。她死活不肯,说要嫁就嫁龙巴。我等他三年,三年不回我再嫁人不迟!父母对她也没办法。她是父母的娇娇女,从小就百依百顺惯了。父亲说:“你等吧等吧……等到人老珠黄,你想嫁人都没人要了!我就不明白了,龙巴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他回得来回不来还另说呢,你就死心眼吧你!”她不管那么多,就是要等龙巴回来。

  她日日想,夜夜盼,只等着她的龙巴大哥早点回来,等得心焦,等得心痛。她的心里愿意等他一百年!然而,她的身子却不能让她等了。她没有料到,一个月后她有了妊娠反应,并被她母亲白氏发现。这时候一家人就乱了阵脚。父母主张打胎,她却不忍下手。

  “她还想生下来呀?这个孽障!不打也得打……”杨经文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厅堂里踱来踱去:“还没有结婚就生孩子,这祖宗的脸面往哪搁?我这辈子造了什么孽啊,怎么生了这么个不争气的孽障……”

  白氏见老爷气得浑身发抖,气急败坏,怕他惊动了左邻右舍,就说:“你小点声啊!”

  杨经文瞪着眼说:“小声点……都怨你!我当初叫你把她看严些,你却不听。现在出事了不是!你说说怎么办?这不是要我这条老命么?”

  白氏说:“芸儿实在要留下这孩子,那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赶紧嫁人!”

  于是两个老人坐下来,商量来商量去,最后决定将女儿嫁给邻村古家少爷古再三。因为前不久古家曾托人来提过亲,只是当时诗芸没有同意,杨经文婉言说过过些日子再说的话。现在出了这种事,重提这门亲事最恰当不过了。

  古家在当地也算大户人家,只是近年渐渐簑微破落,连人丁也单薄起来。到了古再三这一代,就只剩下他这么一根独苗。一年前,父母不幸相继逝世,古再三就成了一个三不管的单身汉。诗芸如能嫁过去,上无公婆压着,下无兄弟姑子顶撞,这日子还愁过不好么?

  诗芸开始还是不乐意,可架不住母亲苦口婆心地劝说。母亲说的不无道理,一个没有结婚的女人生下孩子怎么出得了门?孩子生下来没有父亲怎么对人说?自己的脸面可以不要,父母的脸面、孩子的脸面却不能不顾及呀!她甚至想到过死。可孩子是无辜的呀!是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呀!她怎么能狠心将他(她)扼杀在腹中呢?况且这是龙巴留下的种,也是她与他相爱的结晶,她无权单独将其毁灭。于是她含着眼泪点了点头,答应嫁给古再三。

  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壮。诗芸嫁到古家时,古家虽已破败,但仍有几十亩田产。古再三上无兄长下无弟妹,单苗独子,但凡是个过日子的人,这日子也就好过了。可气的是,少爷古再三完全是个游手好闲的主,甚至连田租都不愿去收取。而且是吃、喝、嫖、赌、抽五毒俱全,喝醉了,赌输了,回家来就拿诗芸出气。诗芸总有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常常忍气吞声地过日子。熬到儿子出生了,诗芸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她让古再三给儿子起个名字,他躺在床上,一边吸着烟土一边懒心懒意地说:“你不是识文断字吗?随便起一个就是了!我懒得管……”她背过身去偷偷落泪。想着这孩子的来历,想着不知死活的龙巴,心里便有了一个名字:念龙。

  于是,这个名为古家后代的小男孩就有了一个“念龙”的大名。

  原以为有了儿子,古再三会痛改前非,好好保住这份已经不多的家产,让她娘儿俩后辈子有个依靠,谁知这烟鬼烟瘾是越抽越大,把田产抽了个精光,最后连小命也搭上了。这样,诗芸不得不带着儿子小念龙回到了娘家。

  母亲是个仁慈的老人,父亲是个宅心仁厚的男人,爱子护犊之心让父母平静地接纳了她和儿子。本以为可以平平安安地度过一段日子,耐心地等待着儿子真正的父亲回来,然后 再作打算。不料,那场摧枯拉朽的风暴转瞬间捣毁了她的好梦,她被当作浮财似的分配给了杜蔫子做老婆。

  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尽管杜蔫子对她百依百顺,言听计从,可诗芸还是过着身在曹营身在汉的日子。没有爱情,没有激情的日子,让这个原本活泼、开朗的女性变得忧郁、忧抑寡欢,人也日见憔悴。然而,日子毕竟还是要过下去的,就像她自己说的:“穷日子富日子,好日子坏日子,日子总是要过下去呀!”在经历了这场大变革之后,她的意志似乎变得更加坚强了。

  斗转星移,岁月蹉跎,诗芸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了。她不再渴望龙巴能够回来,回来了又能怎么样呢?她已经嫁过两次人了,是个有了家室的女人了,还能有什么指望呢?她惟一的希望就是把儿子抚养成人。

  然而,龙巴的突然出现再一次搅乱了她心里的这种平静……她不知自己该怎么做,要不要把儿子的真相告诉他?沧海桑田,时过境迁,世道不是原来的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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