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给自己足够多的时间，莫沉有信心战胜对方，但刚才的那一声尖叫，已经彻底将自己暴露。
门外很快聚了一些人，他们虽然不敢攻进来，但若待到另一名修行者到来，自己就将陷入必死之局。
刻不容缓，莫沉知道自己不能再拖，必须速战速决，越快越好。
那柄匕首在摇摇欲坠的烛火中闪着发亮，猛地突到他身前。
莫沉眼神骤然变得无比坚定，他没有躲，也没有防，眼睁睁看着匕首插入腹中。
老翁在笑，他已经看到鲜血从对方身体渗出。
突然一只手猛地扯住老翁的手臂，他震惊地抬起头，使劲想抽身离开，却发现动弹不得。
老翁对上了莫沉的眼睛。
莫沉在笑。
嗡的一声响！真元覆在剑身，让剑变得更加锋利。
噗嗤！！！
鲜血横流，老翁满脸的不甘与震惊，头颅却要和身体两两分离。
莫沉没有理会被吓晕过去，昏倒在床上的女人，他双腿发力，从窗户中一跃而出。
一个身影拦在莫沉身前，他拧着一柄如刀般大小的巨剑，剑指着莫沉，远胜于对方的气势压了过去。
“他已经死了，你没必要为一个死人卖命。”
莫沉捂着血淋淋的腹部，咬着牙道。
他的精神绷得很紧，几乎要将神经扯断，身上的痛觉渐渐变得清晰，血越来越多。
“你走吧！”那人终于开口。
莫沉露出难得笑容，“我猜的果然没错。”
对方表情瞬间一紧，杀气涌出，“你知道什么？”
“一开始我什么都不知道，但现在我知道了，你是故意来迟的。”
一针见血，对方瞪大双眼，退后了半步，怒吼一句。
“胡说！！！”
莫沉望了一眼追上来的家丁，忍着痛跑到墙边，翻身一跃消失在众人眼里。
莫沉并不擅长轻功，而且还受了伤，跑得并不快，幸好那名修行者没有追来。
按照计划中的逃亡路线，莫沉很快抵达安全地区，在那里雇了一辆马车，本来是准备直接前往城南赌场，此时却不得不先将此事往后挪。
他披着一件黑色大衣，将身体全部包裹在里面，旁人无法从外表判断出他受了重伤。
回到西陵院，推开房门，精神放松，便瞬间昏倒过去。
……
莫沉再次醒来，已经是深夜，他迷迷糊糊睁开眼，映入眼底是慕容如烟的身影。
她坐在桌前，一手撑着桌面，烛光越来越暗，蜡烛马上烧完。
“你困了！”莫沉声音，因为疲惫变得柔弱无比。
慕容如烟回头望了他一眼，“你醒了。”
屋子里只有一张床，床头放着满血的绷带，和一盆血水。
莫沉侧着头，眼睛半睁开，“上床睡吧！我已经这样了，动不了歪心思。”
慕容如烟要轻咬香唇，稍作挣扎，最终还是抵不过寒冷，脱下外衣，躲进了被子。
“你不怕死吗？”
闻着一股淡淡的体香，莫沉笑道：“怕。”
“那你还去。”
“我活着回来了，不是么？”他的声音很淡。
她迟缓了片刻，郑重地道：“你不能死，一定不能死。”
莫沉：“抱着我，我就答应你。”
她顿时愣住了，心中的某些坚定的执念，隐约有些动摇。
莫沉只觉得身后一双手轻抚上他的胸膛，一具热滚滚的娇躯贴上了他的身体。
他嘴角掀起一抹弧线，他没有觉得自己有多卑鄙，很多东西都是你情我愿，就如现在。
“谢谢！”
第十六章 敌与友
次日。
城南的赌场外。
“啊！！！”
一阵惨不忍睹的尖叫。
莫沉揉着脑袋离开赌场，他侧着眼望着倒在地上，痛苦呻吟的家伙。
“救我！”
又是一名‘回光返照’失败的赌徒，他死死拉着莫沉的脚。
莫沉一动不动，他的声音像那冰冻三日的渭河水，彻骨的寒冷。
“放手。”
只觉得脚越来越紧，莫沉的眉头渐渐皱起。
他低下头，猛地一瞪眼，像一头猎豹在凝视着猎物。
他的心情不好，非常不好。
“我不想说第二遍。”
那人接触到莫沉的眼神，顿时浑身一僵，寒意入体，刷的一下松开手。
莫沉板着脸离去，心头却乱如麻。
他的脚步停在茶马古道上，一辆马车缓缓驶过来，红旗在风中飘扬，上面刻着一个‘秦’。
身披金黄色铠甲的两名骑兵在前面开路，所有行人都必须让出一条道。
莫沉站在人群里，就在刚才，这个手握二十万兵权的新晋大将，成了他敌人。
然而最让莫沉觉得无奈而又气愤的是，写那封信的人竟然是唐家的客卿。
如此一来，那两封信的谜团就彻底解开了。
唐全锐想借刀杀人，怂恿秦淮一个人就有无数把刀指向自己。
那个秦字恐怕不是提醒自己，而是。裸的恐吓与挑衅。
他回到西陵院的东边，望着远处在相互切磋的学生。
这一刻更加坚定了他利用融合修行的方式来自创功法的信念，如果自己成功了，有西陵院和城南赌场的支持，恐怕就是秦家也不敢正面逼迫自己。
莫沉琢磨着自己还有些许时间，对方刚刚掌握兵权，还需要一段时间磨合。并且如今风头正盛的秦家被无数双眼睛盯着，自然不敢乱来。
莫沉转身想走，却没料到麻烦却主动迎上门。
魏永之堵住了莫沉的去路，呸的一声，朝着地下吐了口痰。
“来来来，擦干净。”他讥讽地望着莫沉。
他几乎是吼叫出来，“擦干净！！！”
就是此时，周围的人们静了下来，魏永之饶有兴致地望着莫沉，越多人围观他越是兴奋。
骑虎难下？
一个惊讶的叫声打破了这片寂静。
“学长。”
“学长好！”
只见一个大胖子挺着圆润的肚子，气冲冲地走过来。
一步两步……
啪！！！
清脆巴掌声在空气里回荡。
魏永之震惊地捂着脸，若是平时他早已经暴怒而起，而如今却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夏，夏侯旭？”他的声音半带颤抖。
胖子呲牙一笑，“原来你认得我，看来你不瞎。”
众人强忍住笑，连喉咙都在哽咽。
“可惜脑子不好使。”
他的话一出，周围群众猛地噗嗤一笑。
“哈哈哈！！！”
魏永之脸都绿成一片，他手指着夏侯旭，像愤怒的丑小鸭。
待到周围的学弟学妹全部围了上来，低声切切私语。
“听说那个人就是莫沉。”
“天啊！他是个杂役？”
“他不能修行！”
“嘘！小声点……”
莫沉有些诧异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夏侯旭是西陵院重点培养对象，极少在学院间行走，新入学的新生也只是听闻过他的名字，今日终于见着。
胖得像一团肉球一般的夏侯旭笑呼呼道：“来看你。”说罢又拍了拍自己的大肚子。
莫沉猛地一惊，因为对方敲打的位置，对应的恰好是自己受伤的部位。
“你太冒险了。”
夏侯旭还是那样没心没肺的笑着。
莫沉白了对方一眼，便转身离开，这里太多人。
他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人越多的地方，人越是不真实。
魏永之死死地望着莫沉离去的背影，夏侯旭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就算了，竟然连莫沉这个废物也瞧不起自己。
他的世界像是颠倒了一样，愤怒的火焰在里面燃烧。
他咬牙切齿，心底暗暗升起了一种叫做仇恨的东西。
“总有一天，我要你们都跪在我的脚下！！！”魏永之的声音很轻，几乎只有他一个人听得见。
夏侯旭追上了莫沉，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拉停了他。
“走那么急，不想见到我？”胖子无论说什么，那胖嘟嘟的脸都带着笑意。
莫沉停下脚步，“我不想欠你太多。”
他停顿了片刻，继续说道：“即便我不来，你也能摆平那家伙，不是么？”
莫沉怔了怔，板着脸不知在想什么，低声回了一句，“也许！”
莫沉的声音很低，背对着夏侯旭，“你觉得我适合修哪些功法？”
夏侯旭呲牙一笑，“你居然会请教我，真是难得。”
莫沉咳嗽两声，“少废话，我推荐几本，省得我一本本去翻。”他朝着藏书阁望去。
“那么着急？可不像你。”
看着夏侯旭得意的模样，莫沉想给他一拳。
但莫沉很清楚，自己打不过他，别说自己，在学院里除了某些导师外，绝大部分的人都不是这个整天笑嘻嘻的胖子的对手。
莫沉瞪了对方一眼。
夏侯旭摊了摊手，“好了好了，我说我说。”他实在受不了莫沉那么认真的表情。
“《紫罗诀》、《冰晶咒》、《天罡万物法》”
“这三部上乘功法都有一个共同点，需要极其强悍的真元控制力才能修炼。”
莫沉头也不回地道了一声“谢了”。
莫沉心急如焚地朝着藏书阁走去，光听这功法的名字，他已经有打算。
“喂喂！你想修炼哪本？我建议最后一种，特别适合你。”夏侯旭在他身后大声叫喊。
看着莫沉消失在视野里，夏侯旭猛地拍了拍自己脑袋，“完了！忘记提醒他冰晶咒虽好，但却有个死敌存在。”
莫沉来到藏书阁，花了大半天时间，将三本功法全部摘抄下来。
他很清楚，十分清楚。
所有的委屈与无奈，都逃脱不了自身的懦弱与无能。
回到那间小屋。
坐落在西陵院后院不起眼角落里的小屋。
所有尘世的烟硝都被隔绝在外，只有回到这里，莫沉的心才会真正的静下来。
望了一眼梳妆台前的女子，他嘴角微微上扬，“我回来了！”
第十七章 阴霾重重
冬去春来，已到晚春。
近日，刑罚司与监天司联手，将整个天都城弄得腥风血雨，满朝官员人人自危，连普通百姓走在路上，都能嗅到一丝紧张的气息。
这一次的大清洗有将近百位官员落马，轻者离职查办，重者满门抄斩，一时间人心惶惶。
对于绝大部分百姓来说，这些贪官污吏，换与不换都和他们没有多大点关系，谁又能保证新上任的官员能坚持廉洁？
背负着骂名，千夫所指的那些罪人，更多是敌朝派过来的奸细。
位高权重的从三品官员竟然是邻国奸细，这消息一传出，瞬间引起一阵喧哗。
此等官职，或多或少都接触过蜀国的核心秘密，一旦被透露到敌朝，后果堪忧。
满城风雨，大大小小的阴谋彻底暴露在烈日下。
然而总有些人喜欢乘风作乱，例如掌管二十万军权的秦淮。
前一阵子百姓的目光全部落在他身上，暗地里有无数双眼睛盯紧他，所以秦淮一直不敢有所动作。
如今风头已过，他已经按不住心头的。，开始遣心腹开始动手。
权力会让人膨胀，。总是无止境地放大一个人缺点。
坐在秦府大厅内的秦淮，如有俯视众生之感，在这一刻，他望着客座上和他笑谈风声的唐全锐，顿时心生一种嘲笑感。
自己可是手握二十万兵权的大将，挥一挥手震震脚都能掀起惊涛骇浪，而对方不过是礼部尚书的儿子，居然还妄想和自己称兄道弟？
唐全锐又怎么会没有注意到秦淮态度的变化，但他却没有表现出自己的反感，依旧笑脸相迎。
两人寒虚几句，便不欢而散……
来到渭河边，他乘坐上小船，顺流而下。
“少爷，秦将军似乎……”
唐全锐脸上闪过一瞬间的不屑，冷笑道：“他还以为自己是什么人？还不是被我利用罢了。”
虽然如此，但他脸上却挂着一丝不甘心。
……
“你就呆在屋里，哪都别去。”熟悉的声音。
莫沉的脚步停歇在门前，看到她满不情愿地点头，才大步迈出。
他摸着藏在袖口处的飞刀，眼神坚定，前几日开始，他就发现有人潜伏在这条少有人走的小巷里。
这条小巷十分偏僻，除了西陵院的杂役不时会路过，平日里静得像尘封的街道。
起初莫沉还以为那些人在等自己，但当他路过小巷两三遍还平安无事后，就知道那是秦大将军派来的人。
所以他才会再三叮嘱慕容如烟，不允许她随意离开西陵院。
这些人是冲着她来的，但归根结底是冲着自己来的。
莫沉来到路中央，突然停下脚步。
霎时间静得连呼吸都变得沉重……
莫沉可以将这些埋伏的人全部揪出来，但却迟迟没有动手，因为他知道秦淮不缺人，即便自己能将这些人全部杀光，对方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而下一批埋伏的人，恐怕会变得更加难缠，这绝对不是莫沉想要看到的。
胖大海是秦淮的心腹，黑布蒙着他那极其大众的脸，一张路人脸，这种人你即便见过他一遍，第二遍也难以辨认出，因为他长得实在太过普通，毫无特色。
虽然他的修为不高，但领着一批死士他根本无需将街道上那个青年放在眼里，至少他是这样认为的。
所以即便莫沉突然停下脚步，胖大依旧海面不改色，他知道他只需一招手，身旁的死士会不顾一切将对方杀死，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他喜欢掌控他人的生死，就如掌控一切，即便他在秦将军心腹里头根本算不上名头。
让他气愤的是，他眼里的蚂蚁并没有如想象的那样做出无力的反抗，没有可笑的行为，他就不能轻举妄动，这是军令。
莫沉没有动作，胖大海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走，看着他嘴角带着笑走。
煮熟的鸭子飞了，任谁都会生气，胖大海也不例外，他咬牙切齿仇恨涌上眼眶。
他看着那个身影渐渐消失在街道的角落，杀意终于忍不住喷涌而出。
“你会死的。”
“一定会。”
莫沉自然不会知道，躲在暗处里的小人物到底有多想杀他，他也没兴趣知道。但既然对方没有动手，显然是还在等待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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