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这魏家里面,敢明目张胆说老太太不是的,除了三姑娘,还真就没有旁人了。
凝萱饶有兴致的看向魏乐珊,魏乐珊有些羞恼,不肯直视这个早先矛盾不少的五妹妹,愣是将头扭向了另一处。凝萱心中微微一笑,面上又不露半点,恰好这些小姐们或是三皇子妃听了魏乐珊的话正不自在,就更没人留心凝萱和三姑娘之间的无声交流。
魏紫面色涨红,略显难堪的眨眨眼,干巴巴挤出两三个字来:“父亲,叫我好生的替他孝顺老太太。”随即有察觉言语不过,魏紫的爹爹是廉国公的侄儿,就算孝顺,也该往老爷子这边走关系,做侄儿的让闺女来给婶娘尽心……听着好生的别扭。
众人脸色怪异,魏紫忙道:“我爹爹年轻的时候蒙得老太太的接济,这才进了宗学读书,得了功名。”
魏紫一面说一面暗恨魏凝萱的笑里藏刀,又恨魏乐珊刁钻。她竟是全信了富妈**鬼话,什么三姑娘与五姑娘不和,原来都是假的,要不然就是那魏乐珊是个见风使舵,没有节气的东西,见魏凝萱做了世子妃就扑上去巴结。
魏紫越想越觉得在理,加上来府上这些日子,人们对魏乐珊的谣言,她不禁将三姑娘又看低了几分,竟全完忘记,这魏乐珊就算再不得宠,那也是大夫人的嫡亲女儿,魏乐珊就是再胡闹,那也是二皇子妃的亲妹子。
“听说三姐姐和世子妃的感情极好?还曾经将世子妃的月钱藏起来开她的玩笑?”魏紫将矛头对准了魏乐珊,甜甜一笑:“我原本不信,如今瞧两位姐姐相处的融洽,倒是羡慕姐姐们好福气。”
场面一时间冷了起来,当年三姑娘明目张胆的扣下了五姑娘的月银,害的世子妃被幽居在紫藤苑的时候连点打赏的银子都没有,处境落魄到近乎难堪。大家虽然都知道,但没一个敢说出来的,毕竟丢的是魏家的脸面。如今五姑娘更荣升为世子妃,就更没人会说三道四,都装糊涂呢偏这个魏紫为报复二人,将不知哪里打听来的消息大刺刺的铺了开来。
三皇子妃率先站起身,拉着诗琪道:“听说妹妹好书法,更有国公爷赐予的前朝孤本?本宫在家的时候也常临摹几篇,你可舍得借出来一瞧?”
诗琪心领神会,口中应承了。三皇子妃一把拉住魏乐珊,嗔道:“可逃不了你去,听殿下说,三妹妹也是丹青好手,拿一副你的墨宝来,也要本宫开开眼。”
魏乐珊哪里是什么丹青高手?大夫人当年倒是想叫三姑娘用学识来博得国公爷的喜欢,今儿再次高看大房,可惜……三姑娘根本不是那块料。
三皇子妃一下拉走了两位小姐,桌案上不过就剩下了凝萱并四姑娘雅静。
雅静是个刁钻的,一脸坏笑的瞅着早呆掉了的魏紫,悄声道:“魏紫妹妹胆子可真大,连三姐姐都敢打趣?想当初府上大厨房有个婆子,仗着是老太太的陪房,就敢驳了三姐姐的面子,要屉蟹肉包子,偏说没有,竟弄了点素馅的,你猜怎么着?”
魏紫脸紫的像个茄子,眼睛死鱼似的勾着雅静。
“五妹妹,你还记得吗?”
凝萱笑道:“这怎么能忘?三姐姐好不威风,当晚就叫丫鬟们去砸了老货的老巢,竟剿获了许多意外之物,原来还是个内贼专偷主家的东西,结果三姐姐不但得了祖父赏识,连祖母都连连夸赞,说三姐姐慧眼识人,身上有难得一见的侠义之气。不负国公府盛名。”
四姑娘雅静使劲儿憋着笑,她从没发现,五妹妹还是个能掰扯谎话的高手明明是当年三姐姐险些把老太太气倒,虽说是那婆子的不是,但人家到底是老太太的陪房啊为这事儿,老太太足足有小半个月没叫三姑娘进欢喜堂。还是大老爷亲自押着三姑娘去赔了不是,老太太心疼儿子,这才将此事轻轻放了下。
如今再听魏凝萱将黑的说成白的,雅静只觉说不出的好笑。
凝萱在桌底下轻轻踢了四姑娘,又惋惜道:“不过那婆子也确实该罚,吃穿用度都是国公府上的,老太太开恩,又放了她儿子的卖身契,在外面做个正经的生意人,逢年过节又不忘打赏这些老一辈的,偏那婆子连国公爷的吃食也敢克扣,省下来的嚼用都用在了她那个读书的小孙子身上,嗬,过的比正经的主子还得意。”
凝萱深深看着魏紫,轻声道:“妹妹说,我们一家子人能不心寒嘛?”
魏紫被她看的好不自在,忙起身:“两位姐姐先坐,妹妹喝了几盅酒,略出去走走散散热气。”
看着那仓促的背影,雅静不屑一哼:“五妹妹何必在意她?瞧,这不是落荒而逃了?”
“四姐姐说的我好生莫名,妹妹与魏紫姑娘初次见面,哪里就谈得上何必二字?”凝萱满脸不解的看着雅静。
雅静嗤嗤一笑:“好了好了,我知道五妹妹聪明,就连我这呆子都能察觉出老太太的心意,我就不信五妹妹会看不出?你成婚前送回来那两个丫头可都不是省油的灯,总在背后说你的不是,终究是被祖父叫人牙子拉出去发卖了。不过……”
雅静压低了嗓子:“这俩可不一样,你没听魏紫的口气?她是在告诉五妹妹,她魏紫是官宦人家的小姐,父亲也是有功名的你啊,可留个心眼吧,免得被算计了还不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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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三章 杀红了眼
等酒重温热第二遭的时候,三皇子妃由诗琪陪着重新返回席位,几位夫人让丫鬟送了戏折子给三皇子妃过目,三皇子妃执意不肯,只道她年轻不敢在长辈们面前托大。大家狠狠互捧了一阵,最后倒是向来不多话不出风头的四夫人点了一出《东山》。
戏才开罗,魏静香便携着大夫人的手迟迟而归。那母女俩一路上说说笑笑,等八角亭近在眼前,魏静香毫不避讳的附在大夫人耳边,不知低语着什么。
凝萱偷眼去瞧,三皇子妃果然有些心不在焉,酒盅没端稳,洒了有大半在裙摆上也不自知。凝萱总觉得今儿三皇子夫妇来的蹊跷,要么是奔着她和赵煦,要么就是奔着魏静香夫妻俩,如今看来,倒是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可是二皇子说好听的叫谨慎,难听点的便是胆小,太子,三皇子,四皇子,加上如今年纪渐长的小皇子们,彼此间明争暗斗不在少数。成年的皇子靠自己拼杀,年幼的皇子靠母妃去拼杀。
那这位二皇子又有什么依仗呢?
靠母亲?二皇子的生母是个宫婢,因偶然得了皇子才晋封为嫔,可惜还没享几天的福,便一命呜呼了。
靠自己?二皇子平庸无为,要不是他始终占着次子的名分,只怕皇帝都难想起自己还有这样一个儿子。
简而言之,二皇子从来就没被这几个兄弟高看过,哪怕将来夺储之争再激烈,也不会波及到二皇子这儿,毕竟,哪个上位者也不想在史书上落得个弑兄杀父的罪名。如此一来,二皇子的功用便体现了出来,在新君即位之后,必定要善待“仅剩”的一个兄弟,好叫朝廷上下,尤其是那些编撰典史的胥吏们知道知道,新君是多么友善,以此来掩饰曾经的暴行。
凝萱一直以为,聪明绝顶的廉国公也是这样筹谋的,但是今天……从三皇子夫妇的怪异举动来看,似乎有什么事儿牵连着二皇子。
须臾间,魏静香已经重新进了八角亭,宽大的裙裾边沿闪着点点金波,“五妹妹,这人呢?”魏静香诧异的环视了一圈,发现竟少了许多姑娘,她嫡亲的妹子更不在其中。
凝萱笑道:“吃了酒,浑身燥热,出去透透风。”
魏静香不赞同的皱着眉:“胡闹,这风也是狠吹的?家中又不是没有解酒的羹汤,万一着凉,又或是出了疹子,便是叫天也无济于事。”魏静香扭头去唤大夫人的贴身婢女:“一定是三妹妹领着作怪,你去把她寻来,便说本宫有事告诉她。”
三皇子妃轻声一笑,眼睛从魏静香手指上长长的护甲上滑过,“二嫂对三妹妹真好,怎么……听人说,二嫂有意叫府上小姐和朱家结亲?”
凝萱心一动,知道重头戏来了。她不动声色的将手缩在桌下宽大的袖口中,虎掌上的血口子早就结痂,宋嬷嬷不知打哪儿淘换来一种药,抹上没两日,那痕迹便淡了几分,这几日似乎在长肉,时不时的犯痒。
凝萱一面留意这二人之间的波涌,一面轻轻摩挲着伤口处。
魏静香没急着回答三皇子妃的问题,而是阴阳怪气的冷哼:“哦?三弟妹别是弄错了吧?怎么本宫听着,倒是三弟妹有意叫你母亲家的妹子嫁进朱家?”
三皇子掩着小嘴轻笑:“确实有这么一说,不过我从妹许配的只是朱家三房的少爷,又是庶出,我那妹子正经的嫡小姐,算不得什么高嫁低娶,倒是有几分的门当户对。可和二嫂子就不能比了,二嫂子说媒的可是朱家的大爷”
旁边坐的二夫人为人势利,对京城谁家最富庶,谁家是高门,谁家哥儿得了好前程,那是一清二楚。
二夫人听完三皇子妃的话,早就惊呆了:“朱家大爷?难道是那个刚刚死了老婆的朱老大?”三皇子妃含笑着点头,二夫人神色不明的看着魏静香:“朱家大爷只怕有四十了不知二皇子妃打算为哪个妹子求亲?”
二夫人忽然有些后悔,魏诗琪的婚姻定的太早,若是再等一等,说不定这好事儿就能落在自己这一房头上。朱家老大年纪摆在那儿不假,但朱家有钱有权啊连先皇当年挥兵北上,都要和朱家借银子,最后更封了一个勇毅侯的爵位。如今的皇贵妃朱氏,和勇毅侯和沾了几分亲戚,便是四皇子见了勇毅侯,也要客客气气的叫一声舅公。
朱家大爷是勇毅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原配妻子在半年前故去了,不少人都去提续弦的事儿,可朱大爷自己不点头,勇毅侯也不好勉强。
三皇子妃要的正是这种效果,见众夫人和小姐们脸色阴晴不定,三皇子妃莞尔一笑:“朱家大爷三十四,年纪是大了点。”
几房夫人们便有些不自在,尤其是大夫人。
魏家四老爷才三十出头而已,和朱家大爷年纪相仿,若真把魏家的小姐嫁过去,这辈分岂不是乱了套?
二皇子妃见众人被三皇子妃引上了钩,忙道:“说亲虽有此事,但相看的女儿却是殿下的一个表妹,和国公府上并没有关系。勇毅侯夫人和本宫有数面之缘,便央了本宫寻些家世清白,人品靠得住的女孩子去相看,想来想去,也就只有殿下外祖家的几个女儿还般配些。”
众夫人们心里暗急:你们家没有,我们娘家有啊萧宝珠最先耐不住:“二皇子妃大可不必为此犯难,我娘家倒是有几个待字闺中的姑娘,等改天送娘娘府上去瞧瞧?”二夫人不甘示弱也要抢白,却见她最得意的妈妈行色匆匆往此地来,对方脸色惨白,脚步踉跄。
“二夫人。”妈妈用手半遮掩了唇形,在二夫人耳边嘀嘀咕咕了许久,众人就瞧见二夫人脸上倒了调味罐子似的,各种情感顿时涌在了一处。震惊,愤怒,惊讶,二夫人再也坐不住,跃身站起,将膝盖上铺着的白锦缎帕子狠狠甩在一边,更忘记了此处坐的还有两位皇子妃,扭身飞也似的去了。
众人瞠目结舌,也不知这是出了什么大事。二夫人的陪房满脸尴尬,一面低头哈腰,一面在这儿解释着:“二老爷不见了一样要紧的东西,正急着叫二夫人呢”
这种假话谁会相信?只是鉴于二房夫妻俩平日就有些不着调,大家也不甚在意,仍旧吃吃喝喝。四姑娘小人心理又在嘴碎,一边剥着栗子,一边窃笑道:“定是二伯父在前面喝多了,贪恋上了哪个丫头的美色。”
诗琪忙在桌案底下推她,雅静不满的哼着,倒是没在往下胡诌。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就听嘉园外面吵吵嚷嚷,而且声音越来越大,叫骂声不断。众人全都站起身,不约而同往大门处望,想要探个究竟,唯独凝萱悄悄去留意大夫人的神情,果然见大夫人和魏静香两个隔空交换了眼神,然后又若无其事的将头扭开。
嘉园的大门口忽然冲进来一人,披头散发,鞋也跑丢了一支,下身还好,上身只罩着一件薄薄的亵衣,白色的绸缎几乎是贴在身上,玲珑的曲线叫人一览无余。
“大夫人救命,二夫人要杀我”
那女子上了水面上的回廊,众人这才看清,竟是刚刚被老太太叫走的陈家表姑娘,陈莲。凝萱眼尖,忙喊道:“快拦着她,保护两位皇子妃”
正进门的不是二夫人还能是哪个?她手中提着一柄不知哪里寻来的宝剑,明晃晃的已经出了剑鞘,杀红了眼似的要来砍陈莲。陈莲只把八角亭当成了避难所,恨不得手脚并用爬进来。这里面的女眷已经吓傻了,也不知是哪个叫了一声赶紧关门,小丫鬟才腿软的抢上前去将八角亭的几扇大门从内紧紧封闭上。
陈莲慌张的回头,就见二夫人越逼越近,悲切的苦求道:“救救我我是冤枉的”
“小贱妇,敢勾搭你二爷,便尝尝本夫人的厉害。”人未到,声先至。
陈莲侧身一阵冷风,她耳边一痛,等再去摸的时候,耳垂已经少了半片肉,血花四溅。二夫人并不罢休,手中的剑身狠狠往陈莲身上戳,陈莲往地上一个打滚,堪堪躲过了这次杀戮。
然而水亭子到底能有多大,不过巴掌大的地方,陈莲心知自己是被人陷害了,二夫人不管明不明白真相,她今日都难叫自己前身而退。
陈莲悲愤的瞪着二夫人,一咬牙,手撑住栏杆,整个人翻身跌进了水池。
秋风秋水,衣衫单薄的陈莲呛了几口泥汤子,身子就渐渐开始往下沉。
“你们这是干什么”大门口廉国公已经领了众位老爷少爷冲进了嘉园。此时此刻谁敢顾得上男女有别,廉国公不见两位皇子妃的踪影,心凉了半截,再看水面上浮浮沉沉的白影,廉国公破口大骂道:“愚妇,愚妇我们魏家家门不幸,怎么惹了你这样一个丧门星”
二夫人装疯也好,卖傻也罢,见了廉国公和公公身后怯怯的丈夫,二夫人手忽然一抖,宝剑顺势被丢在水潭中。
第二九四章 浑水摸鱼
廉国公几个跨步就上了水上回廊,零星的丫鬟婆子们没被二夫人的疯狂举动震慑住,却叫廉国公这种气势彻底吓得腿肚子发软,无一不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
二夫人阴鸷的目光戳着陈莲,然后才心有不甘的迎了上去,一脸讨好的笑道:“父亲怎么来了?媳妇不过是看表姑娘行为有些……”
“住口”廉国公厉色骂道:“魏家怎么出了你这样一个泼妇”
凝萱就在八角亭里,虽然大门紧闭,但那薄薄的窗子又能有多厚实?廉国公的话是一个字不落的进了凝萱的耳朵,她心中嘿嘿一笑,想廉国公生来以高洁自诩,如今脱口便是“泼妇”二字,可见心里气的确实不轻。这个二夫人,贪小便宜好斗嘴,心眼又小,虽然也是世家的女子,但却是庶出的大女儿,当家主母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好好栽培妾室姨娘的孩子,等议亲出嫁之后,又碰上了脾气相合的二老爷,倒像天聋地哑似的,般配的有些过了头。难怪宋嬷嬷常在自己耳边叹息:三少爷那样好的哥儿,怎么就贪上了这样的一对不着调的爹娘。
想到远在宿元督战的三哥元辉,凝萱神情一暗,抬脚就往门前去。
大夫人忙道:“你去做什么?二夫人不知中了什么魔怔,万一冲进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