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秘子一听,眉毛一竖本想发作,听到屋内咳嗽一声,只得闭了嘴,带着骆离走进内屋。
屋子没有窗户,一张八仙桌上点着一盏煤油灯,光线很弱。昏暗光线下都能明显看出面色腊黄的一位老人坐在桌前,神情懒洋洋的,眼神却很锐利。
这个老人道法很高!虽然老人一直表情很温和,身上法气很也弱,但是骆离却能清楚的接收到这个讯息。
“闻师傅,我没死,你失望了吧?还要来缠着你制符。”棠秘子虽说有点气,语气却很恭敬。
闻师傅哼了一声,望着骆离,却对棠秘子说道:“怎么?不介绍一下你这位朋友?”
“我是本该死的,奈何天不收我,瞧,就是这位小兄弟,把我从阎王那里给拉了回来。他叫骆离,荣西莱丰人。”他故意把骆离的来处往大地方说,显然不想透露太多,骆离很认同。
棠秘子话一说完,闻师傅站了起来,朝骆离伸出手。骆离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位老人还兴西式礼仪,赶紧伸手回应。
手心却传来一阵灼热,暗自心惊,看似营养不良的老人却内力惊人。这是在试探他的斤两,骆离当即把真气沉入丹田用灵力混合,汇入手少阴心经,灼热轻易化掉。
闻师傅眉毛一挑,暗自加力,骆离闻丝不动,神情随意。
闻师傅抽开手,心中骇然,年纪轻轻却有如此醇厚霸道的内力,还带有清奇之感直逼灵力,像是把灵真二气融汇于体,好生惊讶。笑道:“骆离?可是日月附丽於天,百谷草木附丽於地的离字?”
骆离点点头,心说:他指的是离卦的卦,可他的名字其实是离江的意思。都是一个字,他也不好多作解释,况且他更钟意于这个理解。
“小兄弟,小小年纪道法很深厚啊,实属难得。”闻师傅眼中有莫名的意味。
棠秘子颇为自豪:“那当然,所以我命不该绝嘛。”
闻师傅斜了他一眼:“不然怎么会有狗屎运这一说?”
“哈,没碰着好运的才会妒忌,称之为狗屎。咱们别扯闲事了,我来就是为我这朋友求你几张符纸。如何,他可当得?”
闻师傅这才指了指桌旁的两根凳子,示意二人坐下。说道:“价格可不低,你可给他说了?”说着又自顾自地挥了挥手:“想他救了你一条烂命,这钱肯定是你出,宰你可不会手软。”
棠秘子脸一紧:“下手轻点,他不同于我,可还兼负着弘扬正道的使命呢。”
闻师傅故意说道:“哼,近朱则赤,近墨则黑,别来唬我,老价钱,说吧要什么?”
直到现在,骆离还没有说一句话,不是他不想说,是根本插不上嘴。难得看见棠秘子吃憋,骆离心想这闻师傅是制符高手肯定不假,有真人的制符传承或许不会有虚,就是不知和师傅比如何。
棠秘子示意骆离选符纸,骆离这才开始光明正大的四处观看,柜上放的符纸五种颜色都有。对骆离而言,这些东西他用区别不大,他更依赖于本身的道术和灵力,而普通的道士拿着就非常有用了,可以使法力发挥到极致甚至有加持作用。
看了一转,骆离摇了摇头道:“没有特别需要的,就是普通的黄裱纸买一点吧。”
闻师傅似看出骆离所想,起身走到最里面的一个柜子前,用钥匙打开,取出一个绢布包来。放到桌上,抬头看了看骆离,慢慢打开。
骆离眼睛一亮,这些都是符令,现今流传的道教正统符令,它区别于符纸的原因是,它必须要有大秦道教百年传承系统修行的道士,才可配用。
闻师傅看着骆离的表情,傲然地说道:“可见过此种符纸?它称之为符令,现在大秦能绘出的不出三人,一月方可得一张,一年最多十张,以我现在的年纪一年能制出五张就不错了。”
棠秘子吃惊,说道:“好哇,有如此好的东西,为何藏着,我们认识也有近四十年了,今日可是第一次见。”
“你?哪配用!给你也用不了,莫说是你,无渊都不可,这华银山也就无渊的师傅,莫问道长可配。他已仙去多年,所以这些符令也放了许久。今日这小兄弟,我看可行。”
棠秘子一想到莫问道长,心下突然有点悲伤,思道骆离居然可比莫问,又是惊喜又是安慰。悲喜交加的表情在他脸上变换,当即说道:“那太好了,骆离,有了这符令,你可是如虎添翼。”
骆离也很激动,这种符令他包里就有两张,就是师傅留下的。闻师傅说不出三人,肯定包括师傅,很想问有关师傅的讯息,又知太过唐突,也不知是敌是友,强压下心中想法,说道:“这些符令,真是道家精品,闻师傅实乃高人,请受晚辈一拜。”说完低头行礼。
闻师傅很满意,笑笑:“我的符令,留下五张以备不时之需,其他的二十五张全数卖给你,不过可有一个条件,这些符令不可行那奸邪之道,不然这就是你此生最后一次买我的符。”
骆离面色一肃:“闻师傅,晚辈绝不会滥用,请尽可放心。”
“嗯,我也观你眼睛是世间少有的纯净,才信任于你,万不可让我失望。”
第四十三章大师赠符
棠秘子赶紧上来再三保证,闻师傅挥挥手,懒得听他废话。低头抽出五张符令,其余的包好,递给骆离。对棠秘子说道:“二十五万。”
啊?棠秘子脸色一白:“我说,闻师傅,闻大师,这也太黑了吧?”
闻师傅不回话,看着骆离;骆离悄悄拉了拉棠秘子说道:“棠前辈,值。”
棠秘子只得闭了口,打开房门,叫到先前那个小姑娘:“小本子,跟你棠爷爷去取钱。”又对骆离说:“你在这儿等会儿,我去银行转帐。”
骆离点点头,坐到桌旁看闻师傅制符纸。
屋内就剩下二人,闻师傅手下不停,伴着荧火一般的油灯边做事边问骆离师承何人?骆离仍是把对棠秘子说的那一套告知于他。
闻师傅闻言,扯了扯嘴角,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再次问道:“你是荣西人,可离棽山有多远?”
骆离回道:“我就是棽山脚下长大。”说完骆离着慌,怎么说漏了口。正暗自后悔,注意到闻师傅愣了愣,手上动作慢了下来,后面干脆停了动作。骆离发现他刚刚散去的手印,顿时恍然,原来用了法术,怪自己大意,不知不觉就中了套,被问出了真话。
闻师傅走了出去,到处看了看,回来时把门关上了,回到桌前,低声说道:“我切不管你师傅是谁,有何背景,我只是告诉你,往后你在江糊行走,千万不可对人说你在棽山长大,是云江县人。”
骆离心下一惊:棽山可是和三个县城接壤,他怎么知道自己是云江人,但还是点了点头。
闻师傅心中有了肯定:“不要怪我用法术套你话,你这种奇才,落在高手手上,心性不定必出大害。我能说的就到这里,若猜得不错,你师傅是钟方真人?”
啊?!骆离心中惊涛骇浪般翻滚。可是棠前辈和师傅都说过江湖险恶,他不能失态,越是吃惊越要冷静,不能轻信。鲠着头皮回道:“闻师傅,可不要妄言,钟方真人是一代宗师,我哪有那份造化。”
闻师傅似是一惊,后又感到欣慰,有危机意识很好,所以也点点头:“是啊,普通人可没那运气,我就是这么一猜,现在钟方真人消失江湖已久,何谈还有徒弟。不过我与他早年有过三面之缘,所以如若遇到他的徒弟,我会尽力给予方便。往后你既然知道对方是会法术,就得警醒,不可轻易着道。”
骆离心中一滞,道:“呵呵,闻师傅当真仁义,若是钟方真人有徒弟,且遇上了你,肯定也是万分敬重。感谢前辈提醒,往后我铁定不会如此大意了。”
闻师傅听到此话也是笑笑:“敬重不敬重到是不重要,只要他能秉承师道就好。”看了看时间,再次对骆离说道:“无论如何,希望你记住我的话,遇到难事当我是前辈尽可来找我,我还有八年好活,但愿能做点有用的事。”
骆离闻言心下了然,他从一进来就看出闻师傅的大限,安慰道:“您是奇人,定有天佑,不可太信命。”
闻师傅坦然一笑不作回答。
很快,棠秘子就回来了,把单据递给闻师傅:“看见了吗?这可够你三年不开张了?”
闻师傅看也不看,对骆离说道:“以后,倘若还有需要尽管来找我,我分文不取,只要我还能制出来。”说完让二人等一等,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小姑娘端了两杯茶走了进来,棠秘子嘿嘿一笑:“这个闻一清,赚了钱才开始想起给你我二人上茶,也着实小气。”
小姑娘红扑扑的笑脸毫不掩饰地有了几丝裂痕,瞪眼道:“棠爷爷你可不能这么说我爷爷,这是我忙不过来,再说你何时来没有茶喝,只是早晚而已。”
“是,次次都有茶喝,也不次次给了钱的嘛。”
骆离开始听见棠秘子叫她小本子,名字甚是奇怪,进门时也没细看,忽视了她。现在一看面相,啊?怎会如此!小本子,小本子,难道名为无本?
小姑娘走后,骆离马上向棠秘子打听小姑娘的名字是否叫无本,棠秘子点点头,原来这小姑娘命格非常不好,活不过20岁,所以取名无本,意为她此生没有本钱行于世。
虽说他心内抗拒轻信闻师傅,但是直觉告诉他,闻师傅对他没有恶意不说还有一种亲近之感。面对自己的否认,没有反感,还有欣赏之意。虽说行走在外,不可凭直觉行事,可是得知他仅有的一个亲人如此命格,而且也没有学道术;八年大限,闻师傅这一派是要绝了,心下很是不忍。
不一会儿闻师傅走了进来,拿着一个匣子,看了看棠秘子,本想叫他出去,想了想没有开口。
他看着二人,郑重地说道:“我给你二人看一样东西,此事不得告知第三人,包括无渊,你们可答应?”
二人见他如此严肃,必是大事,皆肯定的点头。
接着闻师傅打开匣子,拿出三张闪着金光,底板却是红色的符令。骆离二人均是大奇,棠秘子知道,符分为紫青金红黄五等,相传乃是道家祖师爷所划分的符箓威力等级。
如今看到称之为符令的符纸便知,这真的是异宝。普通青蓝黄绿白的五色只是代表五行的符纸而已,带有金光的红色符令,他只在传说中听过,没想到此生有得一见。
骆离忍不住轻轻托起符令,金光似水般一阵流动,手中传来一股柔和之气。
闻师傅看见不由点点头:“看来,这红符找到主人了,这本是很多年前钟方真人托我制的,可他一直不见来拿,我的时间不多了,也不知能否等到那一天,所以今日见你有缘,就把这三张符令赠于你。”
这?棠秘子和骆离都有点不知所措,棠秘子刚才还嘲笑他狠赚了大笔钱,现在人家就送上大礼。
骆离思道:他何德何能,堪得这份殊荣。当即推拒,道:“小子不才,不敢忝受!”
第四十四章无渊道长
闻师傅坐下,叹了口气:“你也知道我不过还剩下七八年光景,这三张符令是我尽了全力制出,不能就随着我埋入黄土,或者落入不良之人手中,你若真是弘扬正道,实属当得。”说着举起匣子:“你务必收下!”
骆离愕然,心中思转了七八遍,最后双手接过。
闻师傅像完成了一件心愿,如释重负。
棠秘子颇有点不是滋味,感觉总得补偿一下他:“这个,这个,闻师傅你可还缺钱?”
闻师傅立即狠瞪他一眼:“我从来跟你可不是一路人。”
棠秘子闻言讪讪一笑,不再言语。
“闻前辈。”骆离说道:“我向您保证,这三张符令绝对会体现它们的价值。”
闻师傅露出信任的眼神点点头。
骆离再次说道:“您的小孙女可是你现今唯一的亲人?”得到确切答复,又说:“如果命格如此,她可比您还要早去,不知您是否愿意让我一试,我拼尽所学替她改变命格,让您的血脉得以延续。”
闻师傅一听,眼睛露出一瞬欣喜的光芒,随即又暗黯淡了下去:“我相信你,但我不会让你这么做,天命所归,是我的宿命,也是我的报应。天道循环,人力不可强变。好意我心领了,不用多此一举,这对你不是好事。”
骆离能看透他的内心,知道他是真心如此。当下完全放弃了开始的堤防,心中很是感动,更加不忍,还想劝说,闻师傅对着他们双手一环,作出请他们走的手势。
二人只得告辞退了出来,路过外屋,看见叫小本子的小姑娘,骆离低头匆匆出了店。
已到中午,他们进到棠秘子曾经常去的羊肉饭馆,面对香气扑鼻的羊肉大排,虽然肚子已饿,骆离仍是没有胃口。
想到闻师傅的话,说道:“棠前辈,我对你其实早已信任,虽然我称你为前辈,但我却视你如父。”
棠秘子正抓着羊排塞入口中,听他如此说很是惊讶。
“有些事我不对你讲,不是因为防备你,而是怕连累你,今天我遇到闻前辈,感觉他可能和我师傅有渊缘。”
棠秘子露出怪不得的神情,示意骆离继续。
“很多关于我师傅的事情,我自己都不太清楚,但是我感觉闻师傅比我知道的多,可是他并不打算对我深讲,只是告诉我,不要对任何人说起,我是从棽山来的,包括无渊师傅。”
棠秘子放下羊大排,悄声讲道:“你师傅是不是钟方真人?”
骆离点点头,果然!棠秘子说道:“我也早猜到了,但是钟方真人那档次的人离我太远,我凭江湖经验直觉他的消失有大蹊跷,却无从考证,闻师傅也是高人,他或许和你师傅认识,既然他叫你不说,你就照着做,我听你们的。”
骆离感激一笑,棠秘子又说道:“是我把你从棽山带出来的,也是你救了我的命,冥冥中就注定了你我二人有一番牵扯。所以你有事不要担心会连累我,我知道或许比不知道好,省得你一个人欠考虑,行差踏错。我对仇人和恶人是心狠心辣,可我对恩人和朋友绝对称得上节烈义气。”
骆离放下了心里的大石头,以前总感觉对棠秘子不够真诚,现在说开来,心里一阵轻松:“棠前辈,尽可放心,后面我慢慢对你全数讲明白。”
聊完这些,骆离终于有了胃口,开始抓起羊排吃,一不小心咬到一口盐,棠秘子见到哈哈大笑:“不知道吧?这个羊肉可是上桌的时候才撒盐,这样肉质更嫩。你运气不好,那块盐在一坨了,齁着了吧?再咬一大口其他地方的肉,混合一起吃,就不咸了,哈哈!”
这。。。。。。齁着了不是该喝水吗?
二人酒足饭饱,又去市场上买了些新鲜水果,猪牛羊肉以及骆离顿顿离不开的辣椒,背着各自的行李开始了爬山之行。
一路上去,全是下山的香客,二人一路避让,上华银峰的路极为陡峭险峻,普通人没几个敢走。二人到达华银观时,太阳已快消夫在地平线,这还算二人脚程快于常人。骆离还好,棠秘子却是气喘吁吁。
“无渊老道,无渊老道,快来帮我接下行李。”棠秘子在院门外大声吼道,却没人回应。“嘿!这个死老道,你甭给我装死!”
院门轻轻一推就开了,骆离搀着棠秘子刚跨进院子,就走出来个着土黄色道袍的老者,提着一把沾着菜叶的菜刀。
直着脖子回道:“嚷嚷个啥哩,额(我)在做饭哩,奏(就)泥是个人,额奏得随传随到?”中气十足。站在灶房门口,就是不见来帮忙。
棠秘子累得吼不过他,半趴在骆离身上慢慢往里挪:“你就这操性,老子活着回来了,你就这么迎接我?”
菜刀老人看见骆离哈哈大笑,用带着西北方言的大秦官话说道:“这个后生,长得真是标致。看着文质彬彬,咋和你这蛮驴老贼一起,也不怕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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