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定香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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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定香芹-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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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懂母亲的感情,但她也不想象母亲一样。阿姨常说,母亲带给父亲的只有痛苦,她也有这种感觉。
  所以父亲死后,一旦阿姨说她像母亲,她就好像被针刺一样。而她总觉得这根针不只是刺着她,同时也刺在阿姨身上,也许更深更痛。因为她深爱的男人,爱的就是这张脸,所以她不想象母亲,她故意把自己弄得脏兮兮,不想长大,就是不想让这根针刺到阿姨。
  她的善良和体贴,被利用得好彻底,直到她离家那一天,才知道那个家的一切都是虚假和谎言,刘佳蕙扮苦脸折磨她的心,张信志负责痛打她的身体,而他的表哥拿人钱财,做了哑巴和帮凶。
  那个哑巴畏于炆龙过去的“背景”,把他几年来在周家屋檐下眼见的一切都招了!
  万香芹瞪着暗夜几近无人的路面,紧握方向盘,狠踩油门。
  她过的是什么生活……那是什么生活!
  第九章
  那是什么?
  她躺在地板上,空茫的眼神落在阴暗的床底角落,呆了好久。……书吗?她一怔,猛然回神,忘了多年来没有清扫过的床底已经成了灰尘与蜘蛛丝的窝,一下子就爬了进去,把那本积满灰尘的书拿出来。
  原来,在床底下……
  花卉香草植物大全。
  她拍掉灰尘,用手擦亮书皮,连书侧都拉着衣角磨得干净。她靠着床脚坐在地上,垂眼直望着书本,摸着书皮的指尖迟迟无法翻动……好多、好多的快乐回忆都在这本书里,一页、一页的图片都有和婆婆、爸爸,东风舅的回忆……
  婆婆,我明天要猜玉玲珑还是陆莲花呀?
  唔,我看看……这页、这页,这花挺可爱的。
  婆婆,这叫铃兰,我昨天猜紫罗兰才被东风舅笑,我不要听你的了。爸爸,你说呢?是玉珑还是陆莲?
  嗯……我猜应该是这个。
  罗勒?好吧,那我明天猜这个看看好了。
  罗勒啊,那不是九层塔吗?那换个口味,我来做咸饼干给你们吃。
  好啊。真奇怪,东风舅真的很爱吃饼干耶,我每次都看那个……外甥提着饼干盒来,所以我也学他提婆婆做的饼干去敲门,想不到东风舅就上钩了,哈哈哈……不过婆婆你说,东风舅该不会为了吃饼干,故意不告诉我外甥的名字吧?那我不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呵呵,那是我的荣幸了。你明天去问他喜欢吃什么口味,下次我来做。
  呜……婆婆,你是说我明天也猜不到吗?
  你明天要猜着了,那有什么好玩的?
  哇啊!我不是猜着玩的啊!爸爸,你看婆婆啦!
  咦?不是猜着玩的吗?
  呜……呜哇啊……爸爸——
  “爸爸,婆婆……”
  眼泪一滴一滴落在书皮上,灼热的双眼早已模糊,她一怔,发现眼泪沾湿了书皮,抓起胸口的衣服急忙抹去。……火热的喉咙哽着酸楚,好痛好痛,过去所忍受的皮肉折磨更加深了失去亲人的疼痛!
  这房子,这本书……这里的一桌一椅、一景一物,全都有爸爸和婆婆的影子,失去他们后,她亲手锁上了这房子的门,把钥匙放在东风舅家的窗户上沿,就不曾再回来过……
  物是人非,触景伤情,直到现在还是这么痛,这么痛!
  “呜……呜……婆婆……”
  她坐在地上,垂着长发,紧紧抱着一本书,抖着身子啜泣的身影,打住了万香芹冲动的脚步。
  他停在门口,房内一盏夜灯照着地上的红砖地板,她缩在床边的角落,看得他滚动的喉咙发热发烫,一颗心悸痛不已!
  “芹哥……你怎么来了?”她抬头,抹去一双泪眼,看见他站在门口,有些讶异,有些迟疑,这会不会只是错觉?是她希望看见他,非常想见他所产生的错觉,其实门口一个人也没有……
  她看着他走来,在她面前蹲了下来,她抱紧了怀里的书,痴痴望着他……鼻间飘来他的气味,他舒服令她安心的味道,眼泪急速滚落……
  “对不起,我来晚了。”沙哑嗓音哽着灼热疼痛,对面是东风舅的房子,这里他过去经常来,为什么不是在她十四岁时就认识她?那么他就能够好好保护她,她就不必受这些苦了!
  一双手臂伸向她,对她张开来。
  “……芹哥!”不是错觉,不是错觉啊!
  他抱住扑进怀里的纤瘦娇躯,极度渴望将她揉入骨血里,又必须克制过度用力会伤害到她的傻劲,肩膀颤动着一股疼惜和爱怜,拥抱着她在心里起誓,一辈子不让她再受到一丁点伤害!
  “……回家吧。”
  在他怀里的身子突然僵硬,犹豫又恐惧……
  “回哪一个家?”她的家在哪?
  细碎的声音茫然得令人心疼,灼烧着他喉口。他凝视着她苍白的脸儿,轻抚她冰凉的肌肤,倾身亲吻她的脸。
  “当然是小猴子的家啊。”
  满眶的眼泪决堤,湿透了她冰凉脸颊,她紧紧咬着唇,湿亮的眼睛对着他拚命的看。
  “……没事了,该处理的都处理了,再也没有人能够伤害你。”万香芹咬着牙,满腔的怒火,却动作极轻极柔的将她抱起来。
  处理?她一脸迷惘地望着他。
  “我们回家吧。”极尽呵护的声音,把她的心温柔的包围……她不知道“处理”是什么意思。但也听得出来,看得出来,他已经知道她全部的过去,所以……好疼惜她。
  一整个晚上,他什么也没问、没说,只是抱着她,让她安心入睡。
  他的手臂好温暖,好温柔,让她几次想哭。
  终于,在他怀里睡着了。
  清晨,趁着她未醒,他去外面买早餐回来。
  咚、咚、咚地跑上二楼,不知道她醒来没,怕她醒来没见着他,心会不安,或者说他会不安吧……
  “小猴子?”
  床上空的,楼上、楼下都找不着人……他只是出去买个早餐而已。
  她上哪儿去了?
  万香芹眯起了眼。她该不会——
  周家
  三层楼独栋透天别墅,沿着庭院外围筑起的灰色高墙让外人难以亲近,黑色大门深锁。
  她深吸了口气,才按下门铃——
  她一直都不知道要她睡在张信志房里的,其实是刘佳蕙出的主意。
  刘佳蕙计谋让张信志强暴她,那她就可以用生米煮成熟饭的事实,哭着求她嫁给张信志,刘佳蕙认定心软的她终究无法拒绝。这么一来她爸爸留给她的不动产,她不但全到手,还在外头保留了贤慧的好名声。
  但张信志厌恶她的外表,不肯听刘佳蕙的话,再加上刘佳蕙的逼迫,使他夜里把气都出在她身上。
  而她却是为了顾及刘佳蕙的心情,不让她看见母亲的影子,刻意吃得很少,用营养不良来压抑成长,甚至故意把自己弄得很脏、很臭,无意中破坏了刘佳蕙的计画,因此反而保全了自己。……比起被强暴,那她所受的皮肉之苦说起来……苦涩的想,她也算傻人傻福吧。
  民法规定女生满十六岁才能在法定代理人同意下结婚。
  她满十六以后,刘佳蕙一直想打扮她,买了好多衣服给她,在她一心以为阿姨很疼她的背后,竟是一堆龌龊恶心的计谋,每次想到她都呕吐不止。
  这些事,她相信自己一辈子也不会说给芹哥听。
  芹哥很善良,他的耳朵不应该受到一堆污秽不堪的脏事污染……她一辈子都不会说给他听!
  ……门铃响了好久,无人应门。
  难道都不在?颤抖的手缓缓握起,说不出一股放松或失望,她不想一直躲下去,但一想到即将面对这屋里的人,所有的黑暗都仿佛向她席卷而来。
  “咦!这……是可安吗?”
  “江奶奶,好久不见了。”
  “真是可安啊!你长大了,变得好漂亮,我都快不认得了!”老人家话匣子一开,拉着她说了一堆话,朱可安站在那儿听,偶尔点头,偶尔微笑,始终一句话都插不上。最后老人家才突然想起什么,望了一眼周家深锁的大门,“可安啊,你家发生什么事了?”
  “……什么事?”心跳了一下,头皮发麻,依然摆脱不掉过去的恐惧。
  “昨天晚上你阿姨叫了搬家公司来,连夜把所有家当都搬走了。我看她一张脸惨白,整个人都在发抖,问她发生什么事,她也不说,拉着你弟弟上车就走了。”
  走了?……连夜搬走?
  “陈家媳妇昨天下午跟你阿姨喝茶,听说你阿姨接到一通电话,奸像是信志招惹到很黑的大人物了,被打得不成人形送进医院里。你也知道陈家媳妇是里长伯的女儿,昨天晚上里长伯回来知道这件事,赶去医院关心,结果扑空了。医院的人说你阿姨硬是办了出院手续,雇了人把信志送走了,一家子都不知道去了哪里。怎么你不是为了这件事才回来吗?”
  朱可安张着嘴巴,呆呆望着老人家,早已经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小猴子!”
  她抬头,看见万香芹的车疾驰而来。
  ……没事了,该处理的都处理了,再也没有人能够伤害你。
  万香芹下车,冷冷扫了周家别墅一眼,似乎早已知道这里人去楼空了。
  “芹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讶异地跑向他。
  他把早餐都带出来了,带着她回到那座弯弯绕绕的大院里,拉着她的手往里面巷子走。
  她仰头,那块“便利店”的招牌还在,只是红纸条上本来写着“不卖酱油,杂货”的字迹早已模糊,纸条也早已变色了。
  他拉着她走上二楼,一边说:“这是东风舅的房子,他曾经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那时我常来。”
  ……我知道啊。她望着他的背影。
  他有钥匙打开了门,拉她进去。
  里头没什么改变,只是成排的书柜上少了很多书……几乎都清光了。靠近窗边的两排沙发和茶几还在……
  东风舅,外甥是什么样的人?
  他啊,是个单纯善良的好孩子……不过有时候爱玩了些。
  爱玩什么?
  哈哈……
  “小猴子?”万香芹把提来的保温盒放在茶几上,早餐都拿了出来,回头才发现她呆呆望着沙发,不知道想什么想入神了,叫了好几声都没听到。
  “啊……嗯。”她抬头,忍不住看他的短发。以前,他也和东风舅一样留着长发。
  “快过来吃早餐。”他拉着她往沙发坐下来。昨天她都没吃什么东西,今天一定要让她多吃一点补回来。
  “芹哥,你先说那是怎么回事,他、他们……还有我弟弟呢?”她最担心的是她血亲的弟弟。
  万香芹望着她忧心的脸儿,拿到她嘴边的食物被她推开来。“这世界上就是有一种人,骨子里贪婪歹毒,虚伪无耻,却又需要众人的掌声才活得下去,要名又要利,一辈子戴着一张假面具,欺善却怕恶。这种人无论到哪里都活得下去,你弟弟是她的孩子,她自己会照顾,你就不用担心了。经过的详细情形……”
  一双大眼睛一眨不眨对着他。她屏息以待,大气都不敢喘一声,他却只淡淡丢下一句:“你不必知道。”
  朱可安张大嘴巴,还来不及抗议,万香芹把一块火腿塞进她嘴里。
  “总之,蒲英哥的律师都处理好了,你满二十岁之前,蒲英哥就是你的法定代理人,他会保护属于你的一切,而我会保护你。等你满二十岁以后要怎么处理你父亲留给你的财产是你的事……你也不用急着抛弃一切,你弟弟还小,给他太多,不见得是对他好。”
  她含着火腿,惊讶地望着他。她的确是想去和刘佳蕙谈好条件,只要她好好把弟弟扶养长大,属于她的那一部分她都可以过继给弟弟……芹哥怎么都知道她在想什么?
  他轻触她脸颊,下巴,看她呆呆望着自己,都忘了咀嚼,手动帮她做咬合的动作,“快吃吧。”
  牙齿碰撞在一块,她才慢慢咀嚼,眼眶忍不住湿润,听着他低沉温柔的嗓音继续说。
  “过去的都不要去想了……接下来你要念书,要学烹饪,想做任何事情就去做,任何地方你都可以去,再也不会有人敢欺负你了……”他扯眉,忍不住还是补充了话:“这不是说你出门就不用报备了,以后上哪儿去都得让我知道,再也不许一声不吭就走,更不许……在我面前跑走了。”
  不许,再不许,再多的不许,他都用温温的火气,疼惜地说着,不再对她大声,就连他的手、他的碰触都充满温柔和怜惜……
  “芹哥,你同情我吗?”心里憋着难受,但她也没想到自己想着、想着就把一份快哭的心情说出口。
  万香芹一怔,望着她眼里受伤的痕迹,他眯起眼,缓缓扯起眉头,两只手掐起她脸颊,火大加不悦地朝她咆哮:“你这只小猴子在闹什么脾气!疼你不好吗?胡思乱想什么!”
  被拉开的嘴角却反而弯弯地翘起,抹上了安心的笑容。
  万香芹瞪着她一脸傻笑,放开了手,拿了块总汇三明治塞进她手里,“快吃。”
  过去的事情,他都不问了,是不要她去回想。而她不想说,是不要污染了他……那接下来呢?芹哥的意思是他们还可以住在一起,芷芸姐也说他们都还年轻,不用急,但是……
  “芹哥……对你来说……我是什么?”她低着头,涨红了脸,嚅嗫地说。
  “小猴子啊,不然是什么?”他看了看买来的早餐,拿杯子倒了一杯现榨蔬果汁放到她另一只手里。
  呜……果然还是小猴子。再次中箭重伤,翘着嘴唇咬了一口三明治,喝一口蔬果汁,喉咙哽着酸涩味,眼泪已经满到了眼眶,湿了睫毛。
  “看看你,吃得嘴边都是!”他轻斥,倾身贴近她的脸,嘴唇碰了她,伸舌舔去她嘴唇上的吐司屑,顺便把沾了嘴边一圈的果汁都舔个干净。
  怦怦……怦怦……怦怦怦——朱可安眼睛瞪得好大,白皙薄嫩的脸皮涨成了猪肝色,一手拿着果汁,一手拿着三明治……成了雕像。
  万香芹若无其事地看着她,想了想,好心地说:“你不喜欢我叫你小猴子,那以后我叫你安安好了。”
  最后,他满意地笑了。
  那……算不算是吻呢?
  算不算啊?
  “这里也是你的家,所以……”柳芷羹眼眶还泛红着,话说到一半才发现朱可安根本完全进入在自己的世界里,脸红红地不知道在想什么。“可安?”
  她点点头,嘴角咧咧笑着,又点点头,就连五指在她面前晃,她也一个劲傻笑,没感觉。
  柳芷芸眯着红红的眼睛,忍不住想这万香芹又对她做了什么事吗?
  “可安,告诉你一件事情,不知道算不算好消息,我自己还很困惑。”
  “嗯……嗯。”五根手指还在她面前晃,她还是笑着点头。
  柳芷芸叹了口气,“蒲英很高兴,以为这样我就会跟他进礼堂了。我也知道不应该再拖,但是他使诈啊!我却得依他,我很不服气!”
  “嗯……哦……”什么?不服气?芷芸姐说不服气吗?不服气什么?……芹哥那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可安,我们离家出走好不好?”
  “嗯……好啊。”芷芸姐说什么都好,就算是离家出走也好……嗯?
  “可安,我就知道你一定挺我的!”柳芷芸紧紧抱住她。这拥抱不只是对她的疼惜,也是为她的可爱,而她的计画成功!
  朱可安一怔,呆傻地望着柳芷芸,小鸟儿迷惘的声音轻问:“……你刚刚说什么?”
  “离家出走啊!你已经答应我了,不可以反悔哦。”柳芷羹展露出灿烂笑靥。
  “啊……啊!”真的是离家出走!芷芸姐要离家出走!“为什么啊?”
  为什么……一问起,柳芷芸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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