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大人可不要夸奖草民了,论才思我绝对比不上宋大人,只是对付这些蛮夷我比你无赖一些而已。”陈元在宋祁面前只能自称草民,因为仁宗给他的这个头衔实在不能让他自称下官或者本官。
没品的谈判特使?这根本不是官。
客气了一下之后陈元说道:“诸位文案辛苦一下,请在坚持片刻,把今天我们谈话的所有内容整理出来。”
文案们显然不愿意,这都子时了,平日谈判从来没有谈到现在的不过陈元是负责谈判的,虽然没品,陈元说的话他们也要听才是。有个文案犹豫的问了一声:“陈大人,这谈话内容我们都记录好了,不会有差错的,现在天色不早了,我家中孩子还小,您看是不是可以通融一下?”
陈元点点头:“我知道诸位辛苦,只是明天这样的争吵还要继续,你们也明白,我和宋大人在争吵之中,有些话难免没有注意到。我希望诸位现在帮我整理三个问题,凡是涉及到这三个问题的语句,都单独抄录下来第一,就是我们给党项物资援助的问题。第二,瓦桥关的问题第三,公主的婚事。马上整理,请诸位包涵”
宋祁听了之后立即反应过来,这是今天党项和辽国争吵最激烈的三个焦点性的问题他当即说道:“愣着干什么?快点做,做完再回家”
陈元说的话那些文案可以推脱,但是宋祁说的话他们就必须做了,原因只有一个,宋祁是有品的官员。
陈元对宋祁一抱拳:“宋大人,也要劳累您一下了,我们再把今天的谈话看一遍,我一个人看难免有错,我们两个一起看,把我们觉得重要的都誊抄下来。”
宋祁听了苦苦一笑:“看来你是真的不想回家了。好吧,谁让我赶上这差事呢。”
这是陈元来到宋朝之后第一次夜不归宿
他和宋祁整整看了两个多时辰,看着耶律涅咕噜和张元关于那三个问题的每一次争吵,一句话,一个词,甚至一个字都不放过,以此来判断辽国和党项的底线到底在哪里
谈判就像赌钱,这底线就是对手的底牌,如果能猜出对手的底牌,哪怕只是猜出一个大概,那对于大宋来说,无疑是最有利的事情了。
这是夏天,天亮的特别早。等到宋祁再次推开房门的时候,居然已经天色发白。
“陈世美,你歇会吧,马上还要指望你和他们谈呢。我去皇宫一趟,把我们今天晚上猜测的情况和皇上奏明一下。”宋祁伸了一个懒腰,仿佛很不过瘾一般,跟着又打了一个哈欠。
陈元也没有推辞,把两把长椅往一块一凑,躺在上面:“回来的时候帮我两个包子最好。”
宋祁猛的回头,陈元冲他微微笑着。宋祁好一会才说道:“我发现你脸皮真的很厚。”
向仁宗汇报,并且请示下一步怎么做,只有宋祁能去,原因还是那么简单,人家是正儿八经的官员。
陈元根本不羡慕这些,在陈元看来,今天晚上如此辛苦全部都是拜自己这个特使的头衔所赐,等到这个事情结束了,就是陈世美他老爹拿棍再来打,自己也绝对不当官可是如果不当官的话,再碰到别人来自己山庄闹事怎么办?从上次的事情就看出来,指望吕夷简和庞吉总归有指望不上的时候很纠结。
陈元躺在椅子这样胡乱想着,整个人很快就进入了朦胧的状态。
这个问题其实是不用考虑的,用不了多长时间他就会当官的。因为游戏已经开始了
老天很公平,他玩一个游戏的时候总是会让参加这个游戏的人有赢的可能,也会给你一个机会让你自己选择玩还是不玩。
他先是让陈元碰到萧鞑里,从萧鞑里那些领悟到面对困难的时候应该怎样一往无前又让陈元在牢房碰到刘先生,从而学会身处困境之中应该有一份什么样的坦然。接下来,他还要教会陈元,什么是真正的勇气
只有这样,这个游戏才好玩。
当宋祁求见仁宗,汇报他们谈判的情况的时候,仁宗刚刚起床看着宋祁满是血丝的眼睛,仁宗很是诧异:“你不会一晚上没睡吧?”
宋祁如实说道:“回万岁,臣和那陈世美一起讨论昨天的谈判,一整夜没有睡觉,这是我们整理出来的关于今天谈判的内容,请万岁过目。”
仁宗没有看,而是绕着宋祁转了一圈:“你现在双目通红,精神一看就不如昨天,一会回去接着谈你吃的消么?”
宋祁笑了一下:“请万岁放心,臣来的时候那陈世美已经休息了。等臣回去之后应该能小睡片刻,今天没问题的。”
仁宗对宋祁的态度很是满意,这才接过那奏折,同时对身旁的太监说道:“去,给宋大人弄一碗燕窝来,要上等的血燕。”
太监应声去了,宋祁忙的抱拳:“多谢万岁”
这不是一碗燕窝的问题,而是一个臣子的荣耀,说明他一晚上得辛劳得到了皇上的肯定
仁宗一边看一边问道:“你觉得那个陈世美谈判怎么样?”
宋祁想了一下:“挺尽职的,臣现在明白我和他差在哪里了,昨日谈到子时臣已经准备走,是他拉住臣,让我们做今天的准备。”
陈元不光是尽职,还比宋祁更聪明一些,这一点宋祁昨天晚上已经承认了。可他不是范仲淹,他不可能在仁宗的面前说自己的才思比不上陈元所以,他把一切都归咎在陈元比他勤劳的份上。言下之意是,如果自己以前也如陈元这般,定然也会让仁宗满意的。
仁宗当然听的明白,他笑了一下:“好,好,非常好”
连续三个好,仁宗很少这么夸人的,宋祁听的有些激动,仁宗招手让他过去:“你们说的这三条也是朕认为最难解决的三条。你们记住朕的意思,现在朕既不想和党项开战,也不想和辽国开战。朕想要的是让他们两个打,而我大宋最少在短时间内能置身事外。”
宋祁这时候忽然说话了:“万岁,请恕臣大胆,辽国和党项都逼着我们表明态度,现在想置身事外,可能有些困难。不过请万岁放心,只要一丝希望,臣一定全力以赴。”
仁宗点头:“嗯,这就对了。困难肯定有的,如果不难,还用谈么?关于那匹兵器的事情你在奏折上说的太笼统了,是党项人不愿意付钱么?”
宋祁苦苦一笑:“万岁英明,虽然那张元当着耶律涅咕噜的面说的英雄,可是转过身来就提出,希望我们宋朝能给他们提供两万贯的物资支援,这摆明就是让我们把那兵器白送与他。”
仁宗并没有多少意外:“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东西我们可以给他,这本来就是我们说好的事情,这一点你们两个看着办吧。”
宋祁马上说到:“万岁,臣和那陈世美认为,如果能用这批兵器,换那党项士兵后撤,当是最理想不过了。”
仁宗思索了一下:“有道理,朕怎么就没有想到呢?那李元昊问我们要瓦桥关以西之地以换取后撤,我们用这批兵器换也不是没有希望。反正他们都是要调去和辽国打仗的。好这件事情如果谈妥,朕给你记上大功一件”
宋祁忙的谢恩,他之所以愿意给陈元当副手,而且如此尽职,也是看在这些功劳的面子上。要知道陈元现在说是特使,其实出了那谈判的房间也就是一个商人而已有功劳自然都是他宋祁的。
谢过仁宗之后宋祁又说道:“万岁,那瓦桥关一带的问题。还有公主和李元昊的婚事,请万岁定夺。”
仁宗也明白,像这样关乎国土,关乎公主的大事,陈元和宋祁这种身份是不会下决定的不过他现在也是下不了决定,犹豫一下说道:“你和陈世美,有什么想法尽可说出来给朕听听。”
宋祁很说道:“是公主之事我们不敢造次,不过那陈世美以为,既然迟早要完婚的,如果党项人愿意给出合适的条件,我们,”
说道这里他停了下来,看看仁宗的脸色。这是他和陈世美合作的第二个好处,有什么觉得是要背黑锅的事情,尽可推到陈元的头上
只见仁宗脸上很是平静,只是微微的点点头。
点头的意思就是明白了,明白了就不用再说了。宋祁当然不会愚蠢的继续谈论这个问题,马上说道:“在瓦桥关国土上面,臣与那陈世美都是认为,国土虽小,却不能让敌分毫不过在细节方面我们也有分歧。”。
第291章 开战!
仁宗问道:“哦?说来听听。”
宋祁说道:“臣以为,当绝了辽国和党项窥视瓦桥关的念头为上策,但是那陈世美却主张将我军主动后撤,以借路的形式把那争议地区暂时让出来,让辽国和党项在哪里厮杀,以便让他们的血多流一些,让他们以后提起那个地方就害怕。”
仁宗的眉头皱了起来:“这确实是一个很大胆的策略,我们不声不响的把军队后撤一点,他们必然都会扑过来。只是,”
只是什么他没有说,也不必说。三关本就不是什么特别险要之地,特别是瓦桥关,几乎无险可守,全部依仗着宋朝修筑的那些城池。现在大军后撤容易,若是想再回去恐怕要下一番力气了。
假如有什么意外的话,仁宗就算是皇上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仁宗想了一下还是早上上朝的时候和那一般大臣商量商量再说吧,当即一挥手:“行了,你早些回去吧,也能多睡片刻。呵呵,辛苦你们了。还好朕没有答应夏太尉,若是让他熬夜,恐怕现在已经要朕亲自去看他了。”
总的来说仁宗对陈元和宋祁的办事效率非常满意。支援党项那批物资的问题两个人已经有了详细的计划,就等着怎么让那批物资发挥最大的作用了。
瓦桥关的问题他们虽然没有决定,可是也给了仁宗建议,或者采取宋祁的办法寸土不让,或者采取陈元的办法也可以,毕竟给了自己两个可以选择的方案。
两个人唯一没有介入的,就是赵懿的事情。这一点仁宗完全理解,不要说他们两个外人了,就连仁宗自己都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处理赵懿的问题。
李元昊仁宗见过,英俊潇洒,文武全才可是身为父亲的仁宗,在赵懿从新月山庄回来请御医的时候就明白了,这个丫头心里肯定装着那陈世美了
这个问题更让仁宗苦恼不已若是赵懿看上了别的那个书生了都好说,哪怕他看上一个穷小子也没问题,仁宗不是一个不开通的人,只要赵懿喜欢,他这个做父亲就不会让赵懿去嫁给李元昊
他有办法应付的,可以找一个宫女认作干女儿,封她一个公主名号。或者从皇亲中选其他哪个王爷的女儿也行,这样的事情宋朝做过,哪个朝代都做过。
可现在的问题是,陈世美是有家室的人这让仁宗觉得,让赵懿继续留在大宋,可能真的是一种无边的痛苦。赵懿回来这几天一直处于一种魂不守舍的状态下,仁宗不知道该怎么说,更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做。
他想了一会,看看还有一段时间才到上早朝的时候,当下决定去问问赵懿自己。如果她不愿意去,自己就不让她去。可嫁给陈世美是不可能的,自己会让她呆在皇宫里面,一直到她忘记陈世美这个人为止。
“参见父皇。”赵懿看见仁宗之后马上跪下迎接。
仁宗搀她起来,看着赵懿那张看上去有些憔悴的脸庞,仁宗心中有点难受:“懿儿,早上吃的什么?”
即便仁宗的声音已经很温柔了,但是他尽量更温柔一些的问道。
赵懿还没有说话,浅秋在一边忙的说道:“皇上,公主早上什么都没有吃。”
仁宗怒目瞪向浅秋:“你是怎么做事的?除了教公主逃跑,连个早饭也伺候不了,要你何用”
浅秋忙的跪了下,头在地上磕的好响:“婢子知错了,请皇上恕罪,请皇上恕罪”
赵懿拉了一下仁宗的袖子:“父皇,不关浅秋的事,是孩儿自己没有胃口。”
仁宗没有再说什么,怜惜的摸了一下赵懿的头发:“孩子,张元要你跟他一起回党项,父皇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这件事情以前都是父皇的错。我答应嫁个公主给李元昊,虽然顶着你的名义,但是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让别人去的,都怪父皇没有和你说清楚。我和党项人所有文书上都只是说越国公主,没有提到你的名字,只要你说不去,我马上把名号换了,找一个宫女来做越国公主,父皇也会耍赖皮的,真的。”
赵懿却没有丝毫的惊喜或者悲伤,而是很平静的问了一句:“父皇,那陈世美开始谈判了么?”
仁宗点头:“嗯,昨天开始的。”
仁宗看见,赵懿的脸上不自觉的笑了一下,他的心里更是有些难受。
赵懿说道:“他是怎么说的?”
仁宗深深吸了口气:“他没说什么,公主的事情,轮不到他做主。”
赵懿低头轻声细语:“父皇让人问他一下吧,看看他怎么说。”
仁宗凝视赵懿:“你,决定了?他说去你就去?”
赵懿点头。仁宗却微微一摇头,很是无奈的说了一句:“我的痴儿,和你母亲一个摸样。”
早朝上面大臣们关于瓦桥关争论也是相当的激烈,对于陈世美提出的把坛坛罐罐收拾一下,让个地方给党项人和契丹人做生死之斗有人赞成,也有人反对
赞成的人说的言之有理,反对的也是一副义正言辞。仁宗知道,所有大臣的出发点都是好的,都是想让宋朝避免这场战争,或者在这场战争中成为最后的赢家。
仁宗从来没有指望过朝堂上这样争吵能让大臣们取得一个一致的一样来。关于瓦桥关的事情是国之大事,这样的大事是要皇上决定的,而且绝对不能做出错误的决定。
可是仁宗也是一个人,他知道自己没有神仙那种掐指一算就知道结果的本领,所以面对这种问题的时候,他总是先让大臣们吵,至于最后怎么做,都是他听取了某一位大臣的意见。
事情最后成了,是仁宗英明神武,事情最后没做好的话,那位说出仁宗心里想法的大臣就要倒霉了
仁宗做出的决定是采用陈元的想法,从心底来说,仁宗不愿意做一个守成之君。他也想创立秦皇汉武那班的功绩,最不济也想让大宋朝迎来一个中兴的局面。而且,宋朝不光的是强敌环视,本身的矛盾越来越尖锐,已经不是稳重稳重再稳重就能稳得住的了
陈元的那个做法有点冒险,不过仁宗想试一下。
谈判艰难的进行了十余日,虽然谈的艰难,但是进展还算顺利。给李元昊的支持不是耶律涅咕噜能阻止的,在张元答应了把党项的翔庆军从西平府北移之后,这笔交易立即谈妥,那足以武装一万人的兵器从宋朝军械库里拉了出来,一路往党项去了。
当然,陈元在私下也以此来要挟过张元,让他在铁安里等人事情上松口,不要做过多的追究,张元对此的说法很是含糊。陈元明白他的意思,含糊,是说明张元已经愿意松口了,只是自己的条件还没有达到他的满意,他想要公主。
关于第二个问题的谈判更是顺利,本来辽国和党项人争吵的不可开交,可是随着大宋的军队忽然间毫无理由的后撤四十里,这个问题也就没有什么好讨论的了。
一切如陈元估计的一样,党项人和契丹人同时扑向了那片大宋让出来的真空地带,而为了争斗对那一片方圆几百里的荒无人烟的山区的控制权,党项和辽国战争随即打响
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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