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喜弯腰躲过,闪身向前一跳。回头望来,却是刚才被自己一招打到的那个护卫又站了起来。
庞喜的眉头皱了一下,如果可以的话,他不想杀这个人,这个人叫杨义,是宋仁宗最信赖的护卫之一。
杨义是个聋哑人,一个聋哑人能做上仁宗护卫,最关键的一点就是,杨义有着超乎常人的敏锐的第六感,像刚才一般,纵是庞喜的武艺要比他高出一些,但凭着独特的感官,竟也似能先一步嗅到危险。像他们这样的人,仁宗身边还有很多。
这些人忠心不二,相比于那些正常人来说,有时候他们更值得信任。就像现在,杨义虽然已经知道自己不是这个刺客的对手,可他还是又冲上来了。
杨义的武艺在护卫之中也是出类拔萃的,单单看那三个人没有接住庞喜几招,他一个人却可以和庞喜缠斗在一起,就足以说明。
可是现在面对庞喜的拳头和朴刀,他整个人已陷进一种近乎无可抗拒的劲漩里。
就像掉进下了大海怒涛汹涌的漩涡中,有一种难以为继的感觉。
片刻之后,他就感觉到自己两只手臂已经酸痛的无法抬起来一般,杨义知此乃生死关头,想也不想,手中大刀聚集了全身功力,俯身坐马,同时往来庞喜刺去。
庞喜挥刀硬拼,一下把杨义手中的刀就磕飞了出去,那杨义也是凶悍,手中没有兵器不但不退,反而张开双臂抱向庞喜。
他的意思只是自己用命把庞喜抱住,让剩下的两个人能护着宋祁马上离开。可是庞喜心中却是大吃一惊。他早已听说这些聋哑护卫悍不畏死,却还是第一次领教!
若真的被他抱住无法脱身,那什么结果都可能发生。当下见杨义扑来,也只能闪身躲开。
打斗早已经惊动了路上的行人,庞喜这一身衣服,再加上把头脸都méng住,无外乎就是告诉别人他扮演的是反派角sè。
躲开杨义这一扑之后,庞喜正想转身去追那宋祁的xiǎo轿,把动静再闹大一点。
身后的街口却一声大喝:“站住!”
庞喜侧头一看,一队辽兵从那边冲了过来。有两个已经弯弓搭箭,凌厉的破空之气,呼啸而来,那一点寒芒由远而近!
庞喜急忙一个翻身,刚刚站定身形,挥手一刀将一支羽箭打飞,却又有好几支shè了过来……
自己必须要跑了!虽然没有造成预想的效果,可是好歹宋祁也算是遇刺了,而且惊动了辽兵。庞喜当下再不恋战,手中朴刀向前一投,然后身形一弹,向后面连退数步,转身跑了。
那队辽兵追过来首先看看坐在轿子里面已经面sè苍白的宋祁,领头的问道:“宋大人,您没事吧?”
宋祁就差没niàokù子了,见庞喜的身影消失,这才回过神来,强自镇定的摇摇头:“没事。”
身后有辽兵喊道:“报,这三个宋朝护卫已经死了!”
那队长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接着又有一个辽兵忽然拿着一块令牌一样的东西过来:“报!贼人现在遗落令牌一枚。”
队长拿过来一看,令牌上写着四个字:“契丹宫卫。”
这一看那队长顿时慌了神,把令牌悄悄的收起来,心中暗暗想到:“难道真的是朝廷里的人要杀这些宋人?”若真是如此,自己破坏了人家的行动,当真罪过大了。
想到这里,队长的脸sè马上变了,对手下的几个兄弟说道:“你们照顾好宋大人,先不要让他回客栈。等我去请示城守大人。”
庞喜完成刺杀的时候,辽国皇宫内打更的锣声也终于响了起来。只见耶律韩八随着那锣声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好,今天就到这里吧。”
说完之后也不待屋里两个人和他打个招呼,疾步就跑出了这间房子,仿佛这里有什么东西让他不愿意多呆一样。
陈元合上书本,看看那耶律洪基。他还在看着外面,外面真的对他有那么大的吸引力么?
他读书读的很累,不管是谁,在没有听众的情况下朗读枯燥的《论语》,都是一件很乏味的事情。
陈元早就想把书扔了,他现在有些同情身旁这个用呆呆的眼神望着天空的xiǎo皇子。
他这个年纪正是一个男孩最调皮的时候,陈元认为,既然他想看天空,就应该让他出去看看才是。
像今天这样的教学,不教也罢,不学也罢。
“殿下,还有什么事情要我做么?”陈元站在耶律洪基的桌前说道。耶律洪基这才收回自己望着天空的眼神,看看陈元,仿佛有些犹豫。
陈元笑了一下:“在下的职责是帮你解决学习上的问题,不过,殿下如果有其他的问题,我也一样能帮忙。”
耶律洪基的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呆滞的问了一句:“你今天才来的?”
陈元点头:“嗯,上午刚刚被选上,下午就来了。”
耶律洪基听了这话点点头:“好了,今天没事了,我们一起出去走走吧。”
说是陪读,其实陈元的任务并不光是陪耶律洪基读书这么简单,只要耶律洪基想去哪里,他就必须陪着。
两个人刚刚走出这个房间,耶律洪基来到他自己的寝宫,正准备换套衣服出去的时候,陈元忽然看见那耶律缕伶来了。
耶律缕伶看到陈元在房mén口站着,很是好奇:“陈世美,你站着这里做什么?”
陈元微微弯了一下腰:“回公主,我等殿下换好衣服,准备和殿下出去走走。”
耶律缕伶的眉头皱在一起:“通知卫队了没有?”
陈元对宫里的一套程序根本不熟,他不知道还要去通知卫队,转念一想也是,耶律洪基毕竟是辽兴宗唯一的儿子,出行的安全首先是要考虑的。
陈元马上说道:“在下疏忽了,我这就去找梁总管。”
耶律缕伶点点头,刚要说什么的时候,陈元身后的mén忽然开了。耶律洪基身上的衣服已经换好,不过这时候他却开口说道:“不必了,我不想出去了。”
陈元顿时一愣,仿佛明白了什么。
耶律缕伶却有些微怒的责怪道:“你每次都是这样,一会说东一会说西,什么时候你能把自己的主意拿定了?”
耶律洪基低着头,声音中没有丝毫的起伏:“姐姐,让你cào心了。我不出去了,陈世美,你也可以走了。”
这种事情显然不是第一次发生,在耶律缕伶看来,这个没有主见的弟弟每次都是摇摆不定。在陈元看来,耶律洪基的自由显然不是第一次被扼杀了。
说完之后,耶律洪基抬起头看了看公主:“姐姐,还有事么?”
耶律缕伶沉默了很长时间:“洪基,姐姐马上要走了,以后你一定要自己照顾好自己,你要有主见!知道么?”
耶律洪基没有说话,耶律缕伶轻声叹了口气,自顾离开了。
陈元微微一笑:“殿下,你想自己出去,为什么不和公主明说?”
耶律洪基被陈元说破了心思,也没有多少惊讶:“我和她说过很多次了,她总是说我还xiǎo,包括我父皇也这样说。”
陈元悄悄看了一眼四周,然后xiǎo声说道:“殿下,你可以向他们证明,你已经不xiǎo了。能不能告诉我,你想出去干什么?”
耶律洪基终究只有十五岁,心中有了事情总是憋的难受。陈元问了之后,他先是犹豫了一下,最终说道:“我听说,党项人都非常丑陋,想去看看。”
陈元眼珠一转,又问道:“为了公主么?”
耶律洪基点点头。公主就要嫁给党项人了,他知道姐姐很不开心,可是他什么都做不了,因为这是辽兴宗的决定。
心底那丝痛楚却让耶律洪基非常难受,特别人听人说党项人张的非常丑陋之后,他更是有一种冲动,想做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陈元沉默了一会,最终说道:“这个,如果殿下想出去,我带你去见那党项人的使团。卫队就不要带了,我去找公主商量一下,让她给您挑选几个身手好的卫士,换上便装和我们一起去,如何?”
耶律洪基想了一下:“姐姐会同意么?”
陈元心中有些不快,这xiǎo子是在鄙视自己。陈元一向认为,只要自己的嘴巴还能动,没有自己说服不了的人。
他已经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二十一世纪的心理学家曾经说过,过度的溺爱会给孩子的身心带来极大的创伤。耶律洪基显然就是一个在这种伤害中长大的孩子。
也许他曾经反抗过,也许他也出言顶撞过,但是当他发现一切都没有效果的时候,就像今天一样,耶律缕伶一说,他就照做了。
就这样,他变成了一个没有主见的,变成了别人眼里最愚蠢的人。
陈元认为事情还不算太糟糕,最少离开的耶律缕伶,这个孩子在自己面前还能说出他心中的想法,尽管这需要很费力的引导。
如果等到他面对任何人都不敢说心里话的时候,他就完了。
陈元决定去说服耶律缕伶,让她允许耶律洪基只带少数shì卫出去。不为别的,就为耶律洪基还是一个孩子。不管以后他是好人还是坏人,最少不应该在十五岁的时候就被当做一个废人。
第126章 消遣的地方
第126章消遣的地方
“什么?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是父皇唯一的儿子,父皇现在虽然已经对他失望了,可是如果他出了什么意外,陈世美你根本担不起这个责任!”
耶律缕伶听了陈元的话,就像是听到一件很恐怖的事情一样,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陈元没有因为她的拒绝而放弃,他不是耶律洪基,他知道争取:“公主,您拒绝的如此干脆,难道连个理由都不想听一下么?”
耶律缕伶皱起眉头:“什么理由也不可以,你不知道这一段时间我父皇承受了多少压力,这个时候我所能做的,就是不让他再增添一点点麻烦,特别是来自洪基的。”
陈元深深叹了口气:“你们都太自sī了。”
耶律缕伶被说的一愣,陈元接着说道:“你们想的都是自己,怕皇子给你们添麻烦。打着为着他好的旗号,把他关在这高墙里面。你们说他比其他的同龄孩子差,可是和他同龄的孩子现在都在干什么?他在干什么?”
耶律缕伶大怒:“大胆!你敢这样跟我说话?”
陈元毫不畏惧:“我说的是实话!请问公主,九王子十五岁的时候在干什么?”
耶律缕伶想了一下,心中不由被说动了一些。现在他们都说耶律涅咕噜是契丹人未来的希望,那是因为耶律涅咕噜十五岁的时候就已经和他父亲上战场了。
见她的脸sè略有缓和,陈元马上话锋一转,很温和的说道:“其实,皇子也不是想出去luàn跑。他听说你要嫁给李元昊,想去看看党项人大多是什么mō样,公主,他心里牵挂的不是外面的世界,是你以后的生活。好了,一切公主拿主意,我先回去了。”
说完陈元转身离开耶律缕伶的房间,出mén之后反手带上房mén,却没有离开。
四下看看无人,陈元的嘴角一撇,伸出五个手指头:“五,四,三,二,一。开mén!”
随着最后一个xiǎo拇指的收起,身后的房mén真的一下打开了。
耶律缕伶看见陈元背影,稍微惊讶了一下,然后说道:“去让洪基准备好,我带四个人,陪他一起去。”
陈元抱拳低头:“是,公主英明。”
心中却是想到:“下面是不是要叱喝我两句了?”
果然,耶律缕伶的脸sè很是不善:“陈世美,我希望你记住自己的身份只是一个陪读,以后不该你管的事情,不要多管!”
陈元弯腰嘴上应道:“是。”
心里却是异常的得意,都说nv人的心思难猜,可是自己居然连续猜中,这个问题就有些严重了,这直接关系到耶律缕伶能不能以处nv之身嫁给李元昊。
公主呀!这个身份比胡静的nv侠还能jī起陈元的征服yù,更何况她又不是大宋的公主,让陈元不必去联想包拯的铡刀。
看着耶律缕伶转身也去准备出行,那身段虽然不及南方nv子柔美,可是高挑笔直的身躯别有一种风情,让陈元暗暗咽了一口口水。
耶律洪基得到消息之后非常高兴,很快准备好了行头,按照陈元的想法,他扮作一个富家公子就可以了。
等到耶律缕伶来找他们的时候,陈元发现这公主居然换上了一身男装,还在嘴角贴了两撇xiǎo胡子,看上去有些滑稽。这个化妆术很不高明,至少陈元一眼就能看出她是nv的。
一行人出了皇宫之后,四个shì卫马上分成前后两拨,公主和耶律洪基并肩走在中间,xiǎo声的谈笑着。
陈元跟在她们两个的后面,虽然听不到他们说些什么,可是从耶律洪基的表情上也能看出,他很开心。
没想到还没到“第一家”的时候,就看见了那些党项人,这些党项人被一群辽兵押着,虽然没有上刑具,但是从他们脸上的表情陈元就能猜出,一定是庞喜的刺杀成功了。
庞喜留下的令牌是大辽皇宫卫士独有的。那朴刀也是许多人使用的兵器。当队长把这些情况向上官回报的时候,上官顿时大怒!
作为燕京主管治安的官员,如果那些shì卫们有什么秘密行动,必然会有人来知会自己知道。既然自己不知道,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这个辽国shì卫的身份是假冒的!
谁会假冒辽国的shì卫去刺杀宋朝的使团?现在这种情况下,嫌疑对象呼之yù出!
城守反应相当的迅速,首先派出士兵去“第一家”请这些党项人到一个比较安全的地方居住,以防他们再有新的动作。
然后立刻把整个事情禀报辽兴宗,请求下一步指示。
公主看的有些不明白,顺手拉住一个辽国士兵:“敢问这位大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士兵看了她一眼,很不耐烦的一挥手:“去去,哪家的雏也出来装男人?别耽误公务,不然连你一块抓了。”
一句话说的周围哈哈大笑起来,耶律缕伶既气愤又羞怯,却偏偏又发不得火出来。
陈元看的心里好笑,她总是说耶律洪基不能出mén,让这士兵糗她一下也好。
只是,过分了就不好了。等那士兵笑罢,陈元悄悄上前一步,一把握住他的手:“军爷,辛苦了。”
那士兵本来甚至惊讶,但是转眼间就满面笑容:“那是,那是,有什么事么?”
陈元面带谦卑的微笑,手指耶律缕伶:“那是我家xiǎo姐,不懂规矩,还望军爷不要为难于她。”
士兵点头:“没事,我也就是开一个玩笑。对了,你是不是想打听这些人的事情?”
陈元呵呵一笑,弯腰鞠躬:“如果方便的话,还望军爷透lù一二。”
那士兵摇头:“大体的我也不知道,反正刚才宋朝的使团遭遇刺杀了,死了三个人,这些党项人嫌疑最大。其他的你也别问了,你问了我也不知道。”
陈元又是握了一下士兵:“谢谢军爷,有空请军爷喝茶。”
整个过程看的耶律缕伶目瞪口呆,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问话的时候也很客气呀,这士兵的态度怎么转变的如此之大?
等着一群人被押走之后,她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陈世美,这人你认识?”
陈元摇头:“我哪里认识。”
耶律缕伶根本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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