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按照他指的方向，敲了敲那个挂着“闲人免进”包厢的门，心里有些忐忑。
没过多久，门开了，里面坐的是一帮男人，烟雾缭绕，女生屈指可数，但都是很眼熟的明星，我站在门口，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陆盏小姐。”李啸有点吃惊的看看我，又回头看看颜凉午“有什么事吗？”
“你……出来一下。”他坐在最里面，怀里还搂着曾瑞，懒洋洋的抬眼看了我一下，又继续和她说话。
“先进来吧！”李啸拉拉我“大家也都认识的，进来坐。”
我走进去，靠着沙发坐下来，等他什么时候有空。
颜凉午坐在我的对面，一直很有耐心的听曾瑞说话，偶尔李纪他们和他说一句话，他便随意回答一句。
“你们说，什么样的女人才是好女人？”他旁边的男人挂了电话，哀叹了一声“我妈一天到晚逼着我相亲都快疯了。”
“贤惠的，漂亮的，大方的，拿得出手的。”李啸毫不犹豫的说。
“女人好不好，要上过才知道……”突然有人冒出来一句。
“上过了也就没意思了……”紧接着有人和了一句“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
他们便哄的一声笑开了，我看着对面的颜凉午，灯光下，在一群男人中间，他们都在笑，咧着嘴，口头上不客气，脸上也带点跃跃欲试的表现欲。颜凉午，他也在笑，带着我少年得志的傲气，睫毛垂着，尽管怀里还坐着一个女人，嘴角也是男人间那种心照不宣的嘲讽，可是依旧那么的文雅与得体。好像是我消费不起的奢侈品，只能看，不能动，那么陌生！
他低头在曾瑞耳边轻轻说了一句什么，她便娇羞的笑着，用拳头捶了一下他的胸口，他一把握住，没有松开。
“咳咳，有女孩子在呢，说话小心点。”李啸笑笑的看着我，半开玩笑的说“凉午真不够意思，就顾着自己甜蜜了，也不照看点妹妹。”
“哦？”他扬了一下眉，仿佛这才注意到我，带了一丝无谓的看着我。
“我们还是文雅点，别脏了人家小女孩子的耳朵。”刚刚那个打电话的男人说。
他似乎没有丝毫想要和我谈的意思，我终于被他看的很不自在，站起来说“我先走了。”
他们又开始谈起了某款车子，也没人留意我，只有李啸和我点点头说“这里确实不太适合女孩子来，你先出去吧！有事回头再说。”
我跟他道了谢，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了一支舞曲，妈妈说要介绍一些人给我认识，我拿梁轩当挡箭牌总算安静了会儿。
他们没过多久也出来了，一出来曾瑞和他就恢复了主人与客人的关系，她刚要走到他跟前，颜凉午就冷冰冰从她面前走过，和另一位中年男士谈了几句，然后拿了杯酒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安静的看着他们跳舞。
“哥哥陪了你这么久好歹和我跳支舞吧！”梁轩在我面前摇摇手，“你别看凉午了，他不会喜欢你的！”
“喂！”我看见他一副老生长谈的样子就像揍他。
“我这不是警惕一下嘛！”他毕恭毕敬的站起来，对着我伸出一支手“please！”
“我，不会！”我小声说“你快坐下来”
“没关系……随便跳跳，一支曲子就好”他挡住我的视线，使个眼色低声说“快点！”
我还在想怎么拒绝就被他一把抓住了手。
“不错不错，第一次和穿棉袄的人跳舞”我的舞步乱七八糟，心情也不好，他还有空开玩笑。
我不理他，跟着他的脚步走，踩了好几脚后他终于忍不住叫“慢点，慢点，你走正步啊！”
“我都说不会了……”我看着他，欲哭无泪。
“哎……”他丝毫不理会我，突然说了一声“这是要交换舞伴的吗？”
“啊？”可以结束了？
“祝你好运！”他掐了一下我，我还没反应过来，面前的人一换。
我一个趔趄，没站稳，对方一把扶住我。我一抬头，是他？大约也没想到是我，颜凉午眼中的不耐慢慢退去，然后是些微的讶异，最后变成了一种说不出来的，古怪表情。
我被他一看，反而没有勇气了，连连后退说“我不跳了，我不跳了。”
“等一下，”他没费什么力就把我拉回去，“但是现在你不能走。”
我看看他一脸冷淡又不耐的表情，心里无名火起，便想用更大的力气要把手甩开。他却终于忍不住的使力，一只手拽着我，一只手固定在我的腰部。我们以一种很丑的姿势僵持着。
“你放开！”我恼怒的挣扎。
“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他的手很用力，我抬头，才发现我们的脸离得很近，眼神是很直接的警告，可即使这样，他的嘴角竟然还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我赶紧扭过脸“你干什么！”我的脸渐渐发热，就在我准备用力踩他一脚时，我听见他在我耳边咬牙切齿的说“你看看那边。”
我回头，对面站着很多来参加宴会的人，都清一色的看着我们这个方向。其中还有一些记者，及时的抓怕镜头。
我不好发作，只能悻悻的放下脚，勉强配合他，半天语气很不好的问了一句“还有多久？”
“你找我想说什么？”他敷衍的说。
……你生气了？其实我想说的是这句，可是一开口就不由自主变成了“你……腻了吗？”
等了很久他都没有说话，我把心思放在脚上。
“不要做那些少女动漫里的梦，我不是什么好人！”他突然的开口，气息吹拂着我的额发，按在我腰间的力度越来越大，我听见他漫不经心的笑着说“你想让我早点腻？那就回去脱了衣服等我！”
我吸气“还有几分钟。”
“三分钟。”
这个三分钟过的相当漫长，我的下颌时不时的磕到他的肩膀，所以得不断的往后退。
舞曲的音乐一停，他几乎是立刻就嫌弃的甩开了我。
……
穿着粉色棉袄的女孩子披着头发，只露出一张小脸，个子是娇娇小小，闷着头，抿着嘴唇，一脸不情愿又无可奈何的阴沉的跟着他，大致保持着速度，不过刻意的和他保持着一段小小的距离。感觉到这种怨念，颜凉午低头看她，头发有点乱，发尾微微翘起来，依旧是淡淡的类似牛奶的香味，轻轻喘着气，鼻尖渗出了细细的汗。
舞曲一结束，她就立刻把手缩回去，他一放手，她就慌慌张张的跑了，生怕对方又把她抓住。这个冒冒失失，让人恼火的笨蛋。
颜凉午把手掌轻轻合起来，上面有她的温度……
……
那天晚上他的生日会一直进行到很晚，我等到十二点切了蛋糕就提前先回了公寓。
洗好澡，一直等到半夜三点他都没有回来。
我也一直没有睡意，冥冥之中只觉得他很陌生，越来越陌生，原先一起生活的细节全部都涌进脑子里，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水，这么近，又那么远。
第二天晚上，他没有回来……
第三天，他没有回来……
一个礼拜，他没有回来……
等到第二个礼拜的时候，这个家里，他生活过的气息几乎一点都感觉不到，我不想承认，但是一个人睡，偶尔会觉得寂寞。我有时会在这种诡异的安静中猛地想起他带着眼镜在台灯下耐心翻书的样子：
穿着宽松的黑色丝绸睡衣，白净的修长的手指轻轻的翻过书页，看的认真的时候会抬手推一下眼镜，有几次抬头看见我在看他，会故意做出一种暧昧的笑，连眼底都是笑意，有一丝魅惑，一丝揶揄……
这样在过年前一个礼拜的时候，西餐厅的老板打电话来说希望我去帮忙一阵子，最近店里的客人比较多，完全忙不过来。
我反正也是闲着，便答应了，也就是在这一天，我重新来餐厅报到的一天，事隔十天之后，我又遇见了颜凉午，和他的下属。
他依旧是那么显眼，穿着黑色的大衣，进门的时候衣服下摆被风吹起来又随着关门造成的气流慢慢垂下去，我远远的看着他，略显苍白的脸，铅画一般的眉眼，心莫名的被猛击了一下。 在一群人中间，他被他们包围着，那么喧闹，看也没看我一眼的，仿佛不认识我一般的，他从我的身边走过。
chapter44
“还愣着干什么”主管把菜单递给我“是很重要的客人，跟着他们去包厢。”
“刚刚那桌的客人要结账了，小布你去。”
“等等”主管走了之后我从柜台上拿过账单，“我们俩换换。”
“为什么？”她奇怪的看了我一眼。
“里面有帅哥！”
“真的？”小布不疑有它，接过菜单就喜滋滋的跑了。
还好！我送了口气，去九号结账。
没过多久，小布就跑出来了，脸上有一丝红晕“真的很帅哎……小费给的也好多！”
“不要星星眼了！”我好笑的看着她，看看手机，还有三分钟就要下班了，应该不会再碰见了。
“小布，陆盏，你们两人都去1号包厢。”主管急着跑过来说“那边是提前订好位子的，要用餐了。”
“我，我要下班了！”我犹豫着说。
“帮帮忙吧！小姐，就半个小时的事，我加你工钱！”店里很忙，主管急得团团转。
“可是……”
“别可是了，里面还有两位日本客人，你不是会一点日语，就你一个能用了，快过去！”
我那点所谓的日语，才三级，稍微正式一点的场合就派不上用场。
即使这样还是被赶鸭子上架。
我跟在小布后面，推着餐车进了包厢。
是不敢抬头的，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在光明正大的工作，不需要觉得有什么不自在，可是我还是下意识的站在了距离他最远的地方。
“主菜都上齐了，请各位慢用！”小布说完，推了我一下。
轮到我倒酒了！
在座的一共是七个人，我目不斜视的倒酒，一一经过，直到最后，我站在了颜凉午的身边，他低声的和旁边的人交谈着，眼角的余光只看得到他的侧面，好了，我定定神把酒瓶放下，颜凉午做个不希望打扰的手势，我和小布一起鞠了个躬站到门外。
“怎么了？因为对方长得帅吗？”小布一边清点菜色一边笑着打趣说“你今天好像特别紧张！”
“有吗？”
“脸绷得紧紧的，一点点都不笑。”
“……”是很紧张的啊！
两个人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直到里面按铃。
“好了，上咖啡和甜点了！”
我深吸一口气，走进去，依次把咖啡放在客人们面前。
本来前面都好好的，直到第六位客人的时候，我手一滑，一不小心把一杯滚烫的咖啡都泼在了他的身上，我想拿手挡杯子，手背却被烫的缩了回来。
对方被我烫的‘哗’的一下站起来。
“你怎么搞得，眼睛瞎了啊！”他咝咝的吸着气。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不想听你解释，把你们店长叫过来。”对方是个上了年纪的客人，一看就不好惹，气得把西装脱下来，往凳子上一扔。
小布知道不好，已经跑出去叫经理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是我们服务员的疏忽。”经理赶来的时候大家正僵持着，对方一定要一个说法。经理对我使个眼色，我赶紧站到他的后面“王先生真是对不起，这顿饭我们餐厅请，衣服的干洗费我们也会出的。”
王先生冷着脸不松口。
店长也接到过来了。完了，看见店长这事一定不会就这么算了的，我的心一跳。
果然！
“你过来！”他一进门冷笑着对我招招手。
“店长……”经理还想说什么又被他不客气的打断。
“你闭嘴！”他抬了抬下巴“过来。”
我站到他面前，“今天这里都是我们餐厅的贵客，你，一个个的给我鞠躬道歉。”
店长一向很严格，如果是平时，我可能咬咬牙也就忍了，可是今天他在，他在这里呢，我对自己说，我怎么能在这么狼狈的时候被他看到！
“快点啊！”我直直站在原地，一直没有说话。
“对不起！”
“响点，听不见。”店长大声说。
“对不起！”我对王先生鞠了个躬，他冷冷的别过了脸。
“对不起！”
“对不起！”
……每个人看见我站他们的面前都是一脸尴尬或者无所谓的表情。
直到他，我终于这样狼狈的站到了他的面前，颜凉午还保持的坐着的姿势，似乎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在看我。
“对不起，颜先生！”我低着头，不敢看他，声音不自觉地又小下去。
“大声点！”店长不耐烦的说。
“对不起……”声音又低下去，我讨厌自己这么软弱。
“把头抬起来！”对面的那个人突然说。
“对不起”我机械的重复着我的话。
“陆小姐这么没有诚意啊！”颜凉午站起来声音依旧是那么的冰冷“我让你看着我说！”
“抬头！”店长在旁边呵斥一声。
我的手用力的握成拳头，然后，尽量让自己显得很无所谓的抬起头。
“……”他的眼神依旧是那么的高高在上又琢磨不透，我咬着嘴唇，羞愧的想找个地洞钻起来。
然后他突然伸手，轻轻揽住腰，他吻了我的嘴唇一下，我完完全全的傻掉了，这是从来没有的，只是单纯的一个触碰而已，纯洁的不像他。
那一刹那，周围的一切杂声都消失了，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然后他拉着我的手，穿过一群自动噤声的人，大步走了出去。
我一直沉默的跟在他的后面，任他开了车门，像是塞一件物品一样的把我塞进前座。
“这就是梁轩帮你找的工作？嗯？”他冷哼一声，从车里拿出一支烟，想抽又没抽，直接扔在前面。
“对不起！”我默默的说。
“我不想再听见这三个字！”
“我是说上次的事，我误会你了！”
“你是女人吗？”他最终还是点燃了烟，用力的吸了一口“还真是为了钱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啊！”
“我是穷人！”我侧开脸，看着窗外。
“那我给你钱，你什么都肯干吗？”
“你不用给我钱，就已经约束的了我了！”
那天晚上，既我们上次发生冲突之后的第十天，他又回来住了。
我的心情一直因为下午发生的事情，所以觉得很灰暗，颜凉午的话也一向很少。
所以等到我们都洗完澡，就心照不宣的看着自己的书。到十一点半，我躺下没多久以后他也关灯背对着我睡觉了。
我的眼前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清，也大概是因为这样吧！可以卸下防备！
等了很久，我想他应该睡着了。
就轻轻的吐出一口气，手还在疼，我爬到地板上，开了壁灯，在抽屉里摸索了半天，找出药箱，下楼开灯坐着上药。
烫伤是在左手，上起药来不太方便，手已经微微肿起来。
“猪蹄！”眼前突然有了一片阴影。
我当没听见，开了药箱那烫伤膏。
他没好气的从我手中抢过药膏，拧开，然后把我的左手放在腿上上药。
“疼吗？”他皱着眉看了我一眼。
凉丝丝的，“不疼”我看着他。
“那表情这么难看！”
我一言不发，心里不断告诉自己不可以哭，要是哭了的话一定会被颜凉午笑话的这样一直咬着牙忍着，直到他给我擦完药，然后合着睡衣一并抱住了我。
“傻瓜！”他这样叫我。
“干嘛？”我没心情和他争，就随他抱着，尽量不让他听出鼻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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