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毕,见他痴傻地站在屋门外,殷素儿嗤的一声笑了起来。虽然笑得那么令人疼惜,可这却是她半个多月来第一次真正的笑。
可是笑了许久,却被一声恍若天外而来的惊雷闷声叫醒。
“你会跟我一起走么?”赫连诀声音淡若,仿佛这句话是说给春雨听,仿佛只下一刻他就会转身离开,当做这句话不曾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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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96 丝丝红线心上缠
“你会跟我一起走么?”赫连诀声音淡若,仿佛这句话是说给春雨听,仿佛只下一刻他就会转身离开,当做这句话不曾说出口。
殷素儿来不及思考,只是低低地上前握住他的手,拉着他进门。
她耐心说:“先不管我是不是答应,也不管我现在能不能出宫,你总要先进来说话,看看你,浑身都湿透了,生病了怎么办?”
男子眼睛只看着殷素儿,他才意识到刚才失了心魂的自己到底对眼前这个女子说了什么。在他来之前的路上,他想好的并不是这句话。而是……
“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赫连诀话一出口,俯在他身边为他擦发丝上的雨水的女子手里的动作微微停歇。却又从容地走到他面前,脸色依旧温柔如水,没有什么异样。可是她的心里却是那么地恐慌,那么害怕他很快就会离开。
女子卑微地伸出长臂端起琉璃杯盏,说:“一路来这里,还未停歇,先喝点水再说吧。”
她不敢再看他的眼睛,生怕他一眼就看出来她心底里的恐惧和脸上的伪装坚强。虽然她明白,自己总有一天可能会听到他一句“我们不要再见面”。
一杯清茶缓缓地送至赫连诀的唇边,男子却额上青筋暴起。一掌排在那晶莹的琉璃杯盏上,盏中碧色的液体泼洒在地,琉璃杯碰到了桌上的白玉杯子,滚落在地上,破碎成一地的碎片。
低头看到满地的破碎的瞬间,殷素儿眼中只剩下苍凉一片。可是抬眼,她却又努力地在唇边挤出一抹清雅的微笑,说:“别走,只一会儿就好。”
说着,她便卑微的蹲下身子去,一片一片的将破碎的白玉杯子的碎片放在自己的手心里。男子再也看不下去,蹲下去轻声说:“别捡了,会刮到手。”
她不听,也不抬头看着赫连诀,只是一味地垂着脸一片一片地捡起,放在手心。
赫连政冲着她大吼一声,“我叫你别再捡了!”说着,他一手抓住她纤细柔软的手腕,却听见她尖利地吃痛一声。
再低下头去,赫连诀看见她指尖蜿蜒而出,像一条曲折的小蛇一般的液体汩汩流出。
他的眼睛顿时红了,拉住她的手便坐在了桌旁。随即撕下大理石桌面上的锦缎,只是一眨眼两条细细的锦缎就被撕扯下来。殷素儿默默地抬起脸,望住认真的垂着脸为自己包扎手指的赫连诀。
只是觉得,他此时的脸那么柔和,那么温暖。就像是那晚她见过的那张脸,让她永生永世都难以忘怀。她宁愿就这么被他宠着,即便是自己受伤,如果可以,她愿意每天都受伤。
“双手举高!”
很快,手指就被包扎好了,殷素儿听见赫连诀说:“双手举高。”
她轻声地“哦”了一声,便将双手举得高高的。
“不是说了不让你捡么,你傻么?不知道会受伤么?”赫连诀还是不依不饶地说,却还是有些辩她不过地温柔道:“这样举高可以快点止血。”
殷素儿无声的笑着点点头。“我知道。”
她怎么会不知道呢?她可是殷家医女。
现在的她,才可以如此坦白地和他说说话,她只是觉得除此之外的她都那么累。她爱他,也不过是因为和他在一起是与别人不同的,不同的轻松。
不用伪装。
“如果,我是说如果……阿诀,如果有天,皇上想起来我是谁,那怎么办呢?”殷素儿双手缓缓地下垂,揽过赫连诀的肩膀。问:“如果那时候,他还肯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我应该选择自己离开,还是留下呢?”
殷素儿笑了笑,笑得那么妖娆。
因为她没有说出其实她最想要说出口的疑虑,因为她害怕赫连诀不要她,她才没有说出她想要选择的是和他一起离开。或许这个眉宇间深藏着剑气的男子,他还有他想要的东西,不仅仅是自己。
所以她告诉自己,不能那么自私。
屋外细雨渐渐地停了,赫连诀脸上的表情也颓然一滞。回答说:“皇上很喜欢你,据我所知,是真的很喜欢。如果你没有做什么不容原谅的错事,他不会舍得伤害你。所以……你不用离开。”
殷素儿听着赫连诀极为客观的判断,只是点点头。虽然她很不想她就这样被他推开,甚至推到另一个男人的怀里,但是她却还是很清楚,因为她理解赫连诀就是这样一个面似磐石般冰冷的人。
即便是手心里早已摊开了一汪温暖的温泉,可嘴里还是说着要让人远行的话。
“总之,你不能自己一个人离开,不要那么去做。”赫连诀说及此话的时候,茶色的瞳孔微微缩聚。
殷素儿故意似的,将明亮的琥珀色的明眸凑近他的脸颊,问:“为什么?”
他的脸有些固执地僵在那里,唯有唇角微微张合着。“因为很危险,因为……他是皇帝。”
可是此刻的殷素儿却是毫无畏惧,她想说的是,如果仅仅是因为赫连政是皇帝而他只是个祁阳郡公,那殷素儿甘愿为了他俯首承欢,只为助他一臂之力荣登九五。也许待到那时候,她才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抱紧他,整个江山九重阙之上,只有她一人唤他阿诀。
而她却仰脸,笑得天真:“危险么?你保护我不就好了。如果保护不了,尽力了就好,哪怕我死了,忘了我就好了。在祁阳郡公的心里,殷素儿的命本来不就是属于你的么?所以,无论好好活着也好,死去也好,都只是还债罢了。”
只是一番气话,却被殷素儿说的像是一缕缕针线,密密匝匝地在赫连政的心上缠绕。他想要解开那带着死结的红线,却迟迟的抓住被勒紧,才发现那红线的尽头是在她的手心里紧握。
“因为是不像话的理由,所以我不接受。”赫连政冰冷的回答。“我救你,不是为了让你行尸走肉一样的活着。假使你到现在还没有找到一个可以为自己活下去的理由,那就当我没有救你,就当那天在牢里死的是殷素儿而不是司马罗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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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97 待到浮花浪蕊尽(2更)
现在的殷素儿,不是罗刹皎,也不能是自己。她是长公主,所以不能豪迈的说一句“待浮花浪蕊俱尽,伴君幽独。”她亦不能念“长发为君留,散发待君束。”她却只能一笑道:“你走罢,让我一个人好好想想。”
雨歇后的皇宫,楼宇错落,自然有一派青色朦胧的意境。宫内的亭台楼阁宛如一张张被铺展开来的高度错落的水墨画卷。浓淡相宜,层次相间,而又相得益彰。
行至锦阳殿,殷素儿恍然间转过身来,头顶上便是撑起了一把油纸伞。他黑如墨色一般的眸子缓缓地转向她,唇上挂着干净温柔的笑容。“还是要打着伞的,其实现在还在下雨,只是你看不到罢了。”
萧瑾南撑着伞在殷素儿的头顶说,一手还指向天空上飘忽不定的云朵。
蓝色的天际上,几朵乌云还在飘荡着,殷素儿却是笑了笑点点头。“是啊,天还没有完全的晴朗开来,空气里还是有些浅浅游离着的小水滴,只是眼睛看不到而已。”
“南郡王这是要去锦阳殿么?”殷素儿一直迈着步子缓缓地走着,却发现萧瑾南和自己的步伐迈着的方向一致。
不料,萧瑾南却唇角勾起一抹邪邪的笑。薄唇微启,勾起浅浅的弧线:“问瑾南去哪儿么?去长公主心里。”
说着,那黑如墨玉一般的眸子邪邪地瞥向殷素儿,闪亮的眸子盈满了星月般的光辉。
殷素儿并不是开不起玩笑的人,便也一手搭在了萧瑾南的肩上,勾起魅惑人心的眸子直直的望住他。问:“那南郡王现在知道该如何走进本宫的心里了么?容易走进吗?”
她唇角勾起的笑容妖娆无尽,而他也薄唇微启,勾起浅浅的微笑的弧线,只是那笑容很轻柔,似乎带着红木棉的清甜气息,丝丝飘来,又在无声之间丝丝飘散而去。
只觉得如清云流月一般的目光静静地落在自己的身上,他目光所到之处,如清甜的泉水缓缓流淌……
“似乎很难到达呢,长公主的心。虽然知道还是有路可以通向长公主的心的,可是路途会是很漫长很艰难,一不小心瑾南担心自己会迷了路。”
这样的他,微微的蹙着眉头。似乎很认真的在解释,又似乎这一番话根本无关风月,叫殷素儿捉摸不定。
身后,忽地传来了几声响亮的击掌,一声声熟悉的豪迈的笑容穿过云雾,响彻殷素儿的耳畔。
刹那间回眸,是赫连政那双深褐色的眼眸,仿佛幽潭一般深不见底。
萧瑾南看到是赫连政,只是微微的行了个礼。却闻赫连政豪迈言道:“南郡王说的话极有道理,正是朕想要一吐为快的!”
身着白色长衫的少年定定地望着赫连政,似乎他只是在说笑,可是他并未答话。只是殷素儿浅浅一笑,“皇上和南郡王你们就快别拿我说笑了,正是要去锦阳殿见皇弟,却见南郡王也是锦阳殿的方向走着,便一同前行了。”
殷素儿媚眼儿一抛,道:“既是皇上也来了,就一起走罢。雨后的景色迤逦,也别去锦阳殿里闷着了,整天儿的。我们一同去翠匀湖走走吧,现在的湖面定是有一派空濛清丽之境。”
说着,殷素儿便拉着两个大男人去了翠匀湖上的桥上走走。
直到快傍晚,殷素儿走的有些累了,恰逢凝春又去叫走了萧瑾南,殷素儿才和赫连政一起又回到了兰馨阁。
赫连政坐在内室的桌旁,静静地抿着茶水,忽的问:“今天为何想起去找朕了?”
说完,唇角不禁露出一抹掩饰不住的笑意。
殷素儿却是不紧不慢地,“只是想找皇上聊聊心事,那皇上呢?怎么会雨后舍得从那锦阳殿里出来了,不然又怎会碰巧遇到我和南郡王?”
她一个“我”字不轻不重,却轻轻地缓缓地敲进了赫连政的心里。
好像是三年前,他已经不曾再听到有人在他的面前称“你”与“我”,“君”与“臣”似乎已经贯穿了他整个全部。
可是今天又听到她说出这个字的时候,心里猛然有什么东西上下的摇晃了一下子。赫连政平复了心情,才笑着说:“只是想你了,所以就想走出锦阳殿去兰馨阁找你。这……又算不算心有灵犀呢?”
这样的日子他真的觉得很美好,想见到她就可以踏出锦阳殿去找她,想与她说话就陪着她一起到处走走。只是在这偌大的皇宫里,似乎比她想象的要深暗一些。
殷素儿望着阁外春风从窗棂拂过,夜入阑珊,她起身忽然起了兴致。“如果我真的与皇上心有灵犀,那么皇上可知道殷素儿现在心里想的是什么?”
她只自己一个人在赫连政面前的时候,才能够这么自称殷素儿。可是当她每每面对赫连诀的时候,她即便什么都不说,却是作为殷素儿在心里说出了所有的话。
“你想去宫外走走,是么?”他静雅地坐著,举杯淡雅地饮尽了琉璃杯盏中的茶。才发现这茶桌上好似有什么东西丢失了,却又被其他的东西弥补上了。问:“你受了伤么?”
殷素儿才恍惚过来,她看赫连政幽深的眸子宁静如黑夜。
心里却不料他像是见了神一般的猜出自己的心思,却迟迟道:“皇上怎会这么问?”
他怎么知道自己前几日里手受了伤?
赫连政起身,缓缓走到她身旁站住。一手将她的手指摊开,但见那浅浅的斑痕带着红色的结痂。
“因为朕看白玉杯子被换成了全副青玉杯子,虽然模样镂刻都相仿,可这兰馨阁里所有的东西都是朕一手看着置办的,有了不一样的地方,朕自然是最为清楚。”
他颀长的指节轻轻地扣住她的手背,如玉的脸颊凑至她受伤的指尖,像是很心疼的看着,好像只是这么多看一眼,伤口就会快些好了几分。
殷素儿不禁笑了起来,倒不是真的因为赫连政此时的模样好笑。但是她却只是想笑,因为他离她太近了,这种感觉让她感到无所适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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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98 玫瑰碧玺心上串(感谢读者)
“好了,只是擦破了点皮肉而已。我是谁啊,殷素儿!我可是大夫好么,这点小伤还是死不了的。皇上忘了,天牢我都进去了两次,这不是还好好的么,只是可惜了你的白玉杯子。听说……南郡王就有三只白玉杯盏,现在只剩下两只了。”殷素儿忽然想起那日在南宫阁,听侍女说的。
白玉杯盏定是十分昂贵的。
微风徐飞,卷起兰馨阁的纱帘层层飞舞着,碧儿正是要扬了声音问,但闻殷素儿说:“无需关窗,夜里闷得紧,不管它还好吹吹风惬意一些;若是关掉了,才是闷声闷气地睡不着。”
赫连政听着她似是唠叨个不停,莹润的红唇一张一合地,他才是笑了。一手扬了去,“那就别管了,若是夜晚凉了,她自是会起身去关。”
碧儿息声便去了,夜已深。
“想来,你是去过南宫阁了。”这话里没有带上丝毫的疑问,极为肯定的。“如果你连阿南有几只白玉杯盏都知道,那你必定是去过了,而且……你也用过了他稀有珍贵的白玉杯盏。”
赫连政猜得不错,殷素儿确实是去过南宫阁,而且用过了白玉杯盏。
看殷素儿点点头,赫连政的唇边忽而挽起一个狡黠的笑容。才道:“你还知道……其中三只杯盏,有一只被打碎了。”
“是的呀。”
“那就是被你给打碎的!”赫连政说完便嗤的一声笑了起来。
连带着,叫傻乎乎的殷素儿也给惊住了。问:“不是的,怎么能说是我给打碎的呢?是在我去南宫阁之前就被侍女给打碎了的,我打碎的……只是皇上送的。”
皇上送的……
“难道……”殷素儿腾地从凳子上站起来,就像是被魂魄附了身一般地愣在原地。瞪大了眼睛,问:“该不会那只说是打碎了的白玉杯盏,其实就是皇上送我的那只罢?”
她没有想到,原来一个九五之尊竟然也会行偷盗之事。她不禁唏嘘:“皇上,您怎么能串通南郡王的贴身侍女去行偷盗之事呢?君子爱物,取之有道。您应该去问南郡王,可否让出一只来,毕竟不是总共有三只嘛,如果皇上极有诚意,南郡王想必也不会驳了皇上的面子罢?”
谁料,赫连政脸色一变。
回道:“谁说他不会驳了朕的面子?他萧瑾南平生最喜欢做的就是与朕抢朕喜欢的东西,不管是不是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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