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承欢- 第29部分

　　　　话音落地，赫连诀俊美出尘的脸上分明有艰涩的忧伤流露。却是没有回答，但闻身后带着面具的男子又问：“既然殷姑娘是四哥心上的人，阿宸可否问一句，假使有一天四哥和殷姑娘之间只能保住一个，四哥要阿宸保谁？”

　　　　轻风徐徐，窗外夜幕低垂。斑斑点点的星辰横亘在夜空之上，却仿佛摇摇欲坠。

　　　　一切的繁华盛景，都好似只是为了衬托他冰冷一室。赫连决不答，赫连宸亦不再问。赫连诀曾经以为，自己不会喜欢上殷素儿，至少不会爱上她，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爱她。

　　　　可是他却错了。

　　　　长公主兰心雅是春天生日，赫连诀记得。可是赫连诀却从没有问过殷素儿是什么生辰，她或许没有生辰，一个漂泊天涯行医救人的医者，从那日初雪，他便把她的生辰记为每年的初雪。

　　　　所以，他算是为她过了一次生辰。

　　　　水榭酒肆，繁客尽来。长公主的生辰，自然是一年一度盛景空前。所有的王公贵胄都来了，赫连诀和赫连宸也必须来，是他答应了赫连政的。

　　　　可是，却不能见她。

　　　　一曲歌舞落尽，赫连诀不知道喝了几杯酒便委身离席。赫连政装作挽留，赫连诀却面带笑容，说：“臣不胜酒力，先行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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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101　趁春夜游东华门（2更）
　　　　赫连诀并没有喝过几杯，却是酒不醉人人自醉。离席的时候，赫连宸搀扶着他摇晃着走了几步，他却推开赫连宸的手：“你回去，皇上还有话要说。还有，说的做的要自然。”

　　　　即便是装，也要把面子装足了。

　　　　不料，生日晚宴却散席地早。左丞相对着宁国公介绍殷素儿的时候，宁国公便看出了端倪。也许从不干预后宫的左丞相左卿还不明就里，可是宁国公却不可能记不得长公主兰心雅的模样。

　　　　即使两个女子长得都是那么倾国倾城，可是一个冰雪大方，一个灵气逼人，是完全不一样。

　　　　“长公主，老朽可以跟你说几句话吗？真是好久不见了，少说有两三年了罢？”

　　　　散席之后，宁国公截住殷素儿，意图问话。

　　　　殷素儿的脸倏然一白，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她根本不认识这个宁国公，甚至她只是看着他不怀好意，老谋深算的笑容就不禁胆寒心惊。更要一提的是，这个宁国公是朝中多数反对赫连诀其中反应最为强劲的一个。

　　　　赫连政心下陡然一激，自然想要袒护殷素儿，便一手拦在殷素儿身前。说：“皇姐准备晚宴已经太累了，虽然朕知道宁国公许久不见心雅也是心有想念，但有什么事可以问朕，晴儿，碧儿，阿似，阿染，扶着长公主回兰馨阁休息。”

　　　　“是！”

　　　　晴儿，碧儿，阿似，阿染一众人纷纷拉着殷素儿匆忙离席。

　　　　宁国公站在原地却暗自捋了一把胡须，抿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转向身边的赫连政，道：“皇上还是像往常一样紧张长公主，却不知，三年了……皇上是怎么找到失踪不见的长公主。接下来，又当怎样安置叛贼的女儿？”

　　　　赫连政的脸色突变，却没有半分反对的意思。

　　　　宁国公说的不错，兰心雅确实是叛贼的女儿，却因为赫连政十分偏爱她，而且皇家内事兹事体大，碍于皇家面子和兰心雅的自尊心，赫连政捉住叛贼兰铁心后在大理寺处斩后，才瞒住兰心雅和朝堂上众多人说是国舅爷在战场上牺牲。

　　　　但是终于纸包不住火，赫连政对兰心雅宠爱有加，兰心雅终于知道真相，不能接受赫连政对她的好，亦不能接受赫连政下令处斩自己父亲的事实，自尽而亡。

　　　　在朝堂之上，所有人都只当是兰心雅失踪。可是宁国公今日一见这个长公主，却一眼认出她并不是兰心雅。即便是一介叛徒之女兰心雅，宁国公作为朝廷元老，掌国重臣，他自然是对兰心雅有着诸多看法。这个冒充的长公主，在他看来更是多有可疑之处。

　　　　赫连政面色犹疑，回道：“朕，还是会像以前一样将她安置在兰馨阁。其他，容后再议。”

　　　　虽然宁国公不知道皇上到底是出于什么想法才让一个女子作为长公主的身份安置在皇宫里，但是作为朝中元老，为江山社稷考虑，他还是不能轻易地就放心。

　　　　辞别了之后，宁国公便安排了人暗中对这个长公主进行调查。

　　　　打马夜游，殷素儿只身在夜晚踏入阑珊灯火之中，晚宴水榭歌台人影纷繁，全都散去。她一步步地向着东华门的方向走去，只是一瞬间而已，苏州城内的一切的繁华，酒楼林立，街摊小贩，花红柳绿，都尽收眼底。

　　　　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才心下一慌神转过脸来，却不料一头撞进一个温暖却冷滞的怀中——

　　　　“对不起……”殷素儿并未抬眼，便想要匆忙离去。

　　　　却没有想到，一只有力的手执意地抓住自己的手臂，使得自己脱身不得。还未仰起脸看清楚那人的面孔，但闻一身的酒气肆意弥漫。她才想要挣脱，却被揽得更紧，直直的勾入怀中。

　　　　清凉的带着丝丝香草气息，和着浓浓的酒意，在殷素儿的脸颊处层层晕染开来……

　　　　她的脸颊，瞬时刷的一下子红了起来。才扬起脸颊问起，却被他冰凉的薄唇霸道的占据。一寸一寸地，点点滴滴，如初春还残留的薄雪，温柔却霸道地侵蚀着她，占有着她，不得逃离！

　　　　仿若一张密密的被铺展开来的环形的巨大的网，将娇小柔弱的殷素儿网入其中。她渐渐地失去了挣扎的念头，只能渐渐地渐渐地……深陷进去，跟随着男子的情意温柔的铸造这深夜的动心场景。

　　　　终于，他将她慌乱之中推开一旁。殷素儿并未站定，差点踉跄着摔倒，却一手扶住身边的围栏。定定地慌乱地看住眼前的男子，“宴会之时，并未看见你。”

　　　　她的声音还似以前的温柔，好像她笃定了他不会改变，不会躲避，不会退却一般。

　　　　赫连诀再次走到她的身边，双臂张开，柔柔的揽住她。将她的脑袋深深地埋进他温暖坚实的胸膛，问：“如若真有那么一天，在我的富贵荣华，权势尊荣，与你的性命周全，自尊命运之间选择一个，我希望你能够选择皇上。”

　　　　微风徐徐，斑斑点点的星辰高挂着，却仿佛只是为了衬托此时**在香榭楼阁，宫廷深院之中的赫连诀。此时他眼中的深邃如火的目光，深深地笼罩住垂眸的殷素儿。她总是看不到他温柔时候脸上的表情，所以才会把他偶尔暴露在她眼中的温情一一铭记。

　　　　如数珍宝。

　　　　“我答应你。”殷素儿抬眼，双手牢牢地箍住男子的怀抱。一泓清泉一般洁净而天真的琥珀色眼眸，在这暗夜之中凝望住赫连诀。又说：“可如若我还没有那样的选择，你却先抛弃了我。那样我会很失落，会做出你和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包括皇上，包括沐阳郡公，包括……宁国公。”

　　　　当她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眼中的光华似乎与这黑夜极不相称。可是赫连诀的眼神却凝滞了片刻，想要挽留什么，却只说了一句：“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人能够伤害你，除非你自己。”

　　　　他很清楚，自己会尽自己的全力去保护她。同样的，赫连政也是那样喜欢她，除非她极端的想要离开，没有人能够动她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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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102　深夜匆忙与惶恐
　　　　从她此刻的位置望过去，今晚的月色是出乎异常的温柔。轻轻浅浅的散落在地面上，仿佛丝丝点点的锦色的光斑，柔柔弱弱的，却静静地让人想要在静谧之中停下慌乱迷惘的脚步。

　　　　殷素儿纤细的带着些许冰凉的十指温柔地覆上男子的脸颊，两只眼睛细细的凝望着他俊逸非常的面孔，那般的绝色，她似乎一刻也不想要从他的脸上转移视线。即便是在晚宴之上……

　　　　她看他尽力的逃离自己的眼眸，可是自己还是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望向席间饮酒的他。

　　　　有时候，她也会这般想：或许就是因为这样绝色又冰冷的他，才让自己连人带心都交付于他。可是她又狡辩，被九五之尊深恋的她或许又比他美貌更倾城几分。

　　　　男子的手缓缓地覆在她的手背上，眼神之中是睥睨一切严寒的深邃炎凉。

　　　　只一句：“素儿，助我夺得江山，我娶你。”

　　　　殷素儿轻声答应，在他的怀里笑得安然又纯真无暇。男子低头望着她的笑容，那仿若被千年冰封沉寂的心底微微地一颤，好象有什么东西在心底里无声无息，抽枝吐芽……

　　　　赫连诀那修长的手指温柔地抚上她白皙光洁如镜的前额，将那些垂落的纤长刘海丝丝密密的缠上去，复又轻轻柔柔的挽到了她的耳后。不过是心底里的一个小小的念头，却在她低眉轻许的那一刻显得那么真切，就像是一个承诺，却早已在那时候在他的心底里深深地烙印。

　　　　翌日，早上，她慵懒的醒来。她没有再试图去在身旁搜索男子的身影，却是展面梳妆了。轻轻地唤了一声：“阿染，为我梳妆。”

　　　　不过两三日间，安静如常。她在夜里突然想起那夜他在自己耳畔说的那句话，虽然他只是轻轻地一说，可是她殷素儿又何尝没有为他想过九重阙之上的荣耀非常。

　　　　爱他，就该为他夺得天下。赫连诀有这个才能和野心，自己爱他，不会从他幽潭似的双眸中看不出端倪。只是她没有想到，他终于会有这么一天，将这个如冰雪深埋的秘密心事坦白，甚至交付于自己。

　　　　念及此，她不觉又缓缓地低下了眉眼。屋外脚步声，声声急迫，殷素儿扬声一问：“阿似……怎么了？”

　　　　许久，不见应答。

　　　　她正是推开门要去探个究竟，却刚推开了一扇门，嘴巴就被一个身材壮硕的宫女捂住了嘴巴。殷素儿很清楚，危险在一步步的临近她，那再熟悉不过的浓郁的迷香的气息扑鼻而来。

　　　　可当她处于医者的本能屏住了气息时，却早已经感到了一阵晕眩。

　　　　当她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醒来的时候，眼前的一切却是她始料未及的。不是和天牢一样阴森黑暗的柴房，没有老鼠蟑螂那些令人感到惊悚恶心的脏物，也没有那些沾染了黑魆魆的铁锈和深红血迹的刑具……

　　　　她甚至动弹了一下子，才发现自己的双手双脚都没有被任何东西捆绑着。却是安然地躺在一张舒适柔软的榻上，她起身坐起，打量着这间似乎气派可与文国公府上官汝落的房间相媲美的屋子。

　　　　还未等她发出疑问，屋门被一个身着褐色衣衫的中年男子推开，只是招呼了一声。身边的两个面色冰凉的侍女眼睛便齐刷刷地射向自己，只觉得眼神冰冷骇人，未能挣扎片刻，殷素儿便被两个侍女架着出了房间。

　　　　她双眼打量着这两个身量隗硕，力气胜过男子的侍女，才晓得这宫里原来真是有着那种会暗中使坏，杀人于无形的宫女存在的。不过，殷素儿还是很安静的看着左手边的侍女问：“就是你把我用撒了迷香的手绢把我的鼻子捂住，迷昏了把我绑来这里的罢？”

　　　　那侍女似乎没有想到这个女的死到临头了还这么不知收敛，还把自己的模样记得这么清楚，却是不说话狠狠地剜了殷素儿一眼。

　　　　殷素儿简直被这眼神看到内伤，脚下站定任凭她们怎么用力拖都拖不动了。

　　　　看那两个侍女脸色都变得青紫一片，似乎用出了全身的力气才把她又向前拖动了半步。初春不热的天气倒是把她们俩给累的额头上冒汗。

　　　　看着那侍女没好脸色，殷素儿气儿就不打一处来。瞪着两个圆滚滚的眼珠子怒视着那个侍女，说：“本宫问你话呢，是还是不是？别以为你长得肥肥壮壮，高高大大就可以在这后宫为所欲为。你还不是娘娘呢，就敢这么随意绑架本宫，谁交给你的狗胆？”

　　　　殷素儿毕竟是医者，只要气息固定在丹田一处，紧紧下压，两个这样的侍女还是不能够轻易地将她架走。可是——两个侍女双肩抬起她的脚跟就不一定了。

　　　　她眼看着两个侍女相互看了对方一眼，就抬起了殷素儿走向了前庭。当殷素儿瞪大了眼睛，被放在了一袭盛宴旁的椅子上。她看到那副笑意盈盈却带着沧桑的岁月沉淀的脸，那张熟悉的却让人入目害怕的脸，她不禁道：“宁国公……”

　　　　“看来长公主还是很有气势和底气的，就连来到了老朽的府上，还是能够站立不惊，还想要教训一下老朽手下的这些不懂事的下人们。”宁冉面色和蔼，说的话却如同红铜一般万鼎之重。

　　　　殷素儿不是傻子，当然看得出自从在生日宴会上，第一眼看到宁国公的时候，他已经认出自己不是什么长公主兰心雅。只是碍于皇上的面子，宁冉才有所顾虑没有直接戳破。如今一见，他果然是对自己充满了敌意。

　　　　她站立起身子，双眸并没有躲避宁冉那双小而迥然的眼神。“原来心雅现在是在宁国公府，未曾受邀便被这样带来，想必也未曾告知过皇上。心雅还以为是在皇宫里，才会对宁国公的下人有所误解，希望宁国公不要介怀。”

　　　　其实，她长袖之下的双手已经凛然发抖。可是她的面上还是装作十分的镇静自若，安然若水。她尽可能地找足了理由给宁国公面子，也尽可能找一些理由给自己台阶下。如果就这样双方和气，解开气结，自然是她想要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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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103　危险弥漫宁国府（2更）
　　　　其实，她长袖之下的双手已经凛然发抖。可是她的面上还是装作十分的镇静自若，安然若水。她尽可能地找足了理由给宁国公面子，也尽可能找一些理由给自己台阶下。如果就这样双方和气，解开气结，自然是她想要看到的。

　　　　可是事实看起来却没有那么简单。

　　　　宁国公惊讶于殷素儿的勇气和智慧，甚至他开始钦佩于她的处变不惊和从容识体，可是他还是脸色一沉。说：“殷姑娘，把心雅这个名字叫的好不亲切。”

　　　　殷素儿的心像是瞬间被什么要紧的东西给揪出，只要轻轻地被牵动一下，就会有五脏六腑剧烈的撕痛感。

　　　　她还是忍住慌张，唇角却还颤抖着：“心雅，不知宁国公这话是什么意思。”

　　　　轻细而带着颤音的话语刚落地，耳边便旋起一阵震耳欲聋的令人惶恐不安的笑声。宁冉运筹帷幄地捋一把胡须，道：“殷素儿，殷家三代单传的医女，可谓名满四海，行医天下。天牢假死，今又现身宫廷，摇身一变成为了皇帝宠爱的长公主兰心雅，你并没有心雅的冰雪聪明，却自然收敛着自己倾城的姿容。”

　　　　“大家既然都是明白人，就不要再藏着掖着了。殷姑娘若是也不想再多费力气，就坐下来陪着老朽吃一顿饭，喝一盅儿酒。”宁冉道。

　　　　殷素儿正要退却，身后却被两个侍女强制压迫着摁在了席间。她面色挣扎，却清楚地知道，这里已经是远离了皇宫，远离了赫连政和赫连诀的保护地带。她不知该如何自处，只能这样像一个任人宰割的案上鱼肉。

　　　　锦阳殿外，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