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会掐死他,还是老吴,抑或,那两个记者?应该不会自杀以谢天下吧?
话虽如此,当天晚上,陈君忆还是很谨慎地打了几通电话,确定了相关事宜。
第二天是周日。本来周六晚上陈君忆有打电话给娉婷,只不过,她以为他不过是想约她继续过周末而已,所以,作出了一个令她悔恨终生的决定:不接!
阳光明媚的早晨,市郊清新的空气里,慵懒地躺在床上听早起的鸟儿在窗户栅栏上脆鸣,娉婷的心情,简直好得比湛蓝的天空更深远。她抱着可爱的绒毛维尼熊,一项项地盘算着今天能让自己的好心情一直保持下去的安排:
赖床;
聊聊QQ,在开心农场里偷点草莓、西瓜什么的回来;
下午约萱兰逛街;
……
“……而神绩失灵,才知天大地大转得快……”
“搜神记”的手机铃声不知什么偏就在这一句唱起时她才听见,娉婷皱皱眉:貌似,兆头不太好耶。
拿过手机,一看,萱兰的:“娉婷,真的是你?”那头的声音高亢来震得她耳膜嗡嗡响。
“不是我还会是谁?”娉婷莫名其妙。
萱兰继续怪叫:“你你你,你说你还是你吗?”
娉婷继续找不着北:“小姐,你一大清早打电话来,就为确认是不是我接的电话?”
“唉呀!”萱兰这才知道理解错误,“我是问都市报上登的你家总舵主的绯闻女主角是不是你?”
“哈哈哈,”娉婷大笑,“他上娱版啦?哪家闺女那么不幸呀?”
“娉婷!”萱兰怪异的声音令到她只笑了一半,便冻咧着嘴木在了那。都市报,陈君忆的绯闻女主角?她挠挠头,回想昨天他说的是哪家报纸来着,晚报?不会有交集吧?
娉婷深吸口气,试探着问:“报上怎么说来着?”
“你……你最好还是买份来仔细看看吧。娉婷,不管发生什么事,一定要坚强哟,记得,坚强!”说完,萱兰挂了电话。
娉婷自床上一跃而起,惊飞窗栏上的小鸟再不敢停此。她以快于平日数倍的速度洗漱完毕,冲下楼,从没有如此大方地扔给守报摊的大爷十块钱,抓起份都市报,娱版,在哪里?
在这里,在一行醒目的套红标题里:茂发银行CEO神秘恋人能浮出水面吗?
内容,为都市报一“热心读者”自云偶遇陈君忆与女友共食步行街著名食肆“粒粒香”,认出他是本市知名银行总裁,同时,为二人甜蜜进食模样吸引,偷拍了两张照片提供给报社。由于“该读者”系偷拍,加上摄影水平有限,故而图象模糊,男主角倒拍得比较清楚,而女主角,则“非常遗憾地”因所处位置曝光严重不足被遮掩住了,只能看到个大概轮廓。都市报还“据悉”:陈君忆与原未婚妻Sherry因各忙各家业,长期分离,早已友好分手。现任女友此次可算是首度与他公开亮相公众场所。报社电访陈君忆时,对方心情很好地坦承处于“恋爱甜蜜期”,希望媒体不要给女方太大压力,以便他顺利抱得美人归。最后,撰稿记者调侃要“呼吁”知情者提供女方信息,利用“群众力量”帮助银行界的“黑金王子”玉成好事。
云云。
后附陈君忆个人身家介绍若干,茂发银行介绍若干。石桥收集整理
下端,果真还有两张显得像素颇低的“非专业人士作品”相片:陈君忆俊拔英伟,虽坐一小塑料凳、很稚情地张口接食,但是,不仅不掩其酷朗外型,相反,更显得挚纯和蔼。娉婷,可怜的娉婷虽经PS,但是,熟悉的人仍然入眼即识。
再再再下端,看得娉婷两眼发直的约占三分之一幅版面的茂发银行的广告赫赫然显耀整张报纸!
!@#%^&*,——此处自行屏蔽李娉婷淑女腹中所骂脏话若干。
这种无中生有、唯利是图的市井小报是如何拿到刊号发行的?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的李娉婷同志被此严重的道德沦丧行径气得全身上下、甚至每根汗毛都在发抖。
摸出手机:“陈君忆!”
“喛。”那边答得镇定自若。
“在哪里?”嗓音里有抑制不住的咆哮。
“你背后。”
娉婷蓦然转身,果真见他开着那辆颀长的黑车缓缓驶入小区,放下车窗,他探头看她,满眸跃动着的情愫,生生盖住了依旧炽热的夏末晨初阳光。
“你的杰作?”娉婷恶狠狠地抵上来舞动报纸。
她的眉毛即便是竖立起,也弯顺着一圈好看的弧度,黑溜溜的眼珠里,自己的影子已经压没了也许其实根本就没燃着的火气。陈君忆笑,他对着她,越来越毫不做作、毫不刻意地喜欢笑。
想起陈君予说:一切女生都是纸老虎!陈君忆的自信就更多了点。他将手臂搭在车窗上,漫不经心地说:“好声说话,否则,我自有上千种方法让你作为‘绯闻女主角’暴露在阳光下。”
娉婷窒息,继而,跳起来,是真的跳起来。反了,反了,这世界真是变了!打李娉婷有追求者算起,就从没见哪个喜欢她的男生有胆子喜欢得如此狂妄、霸道。
“你……”她绾起袖子就要开仗,跟着,想到他的“上千种方法”,硬生生在融暖天气里打了个寒噤。低头,将手中的都市报折好,递进车:“送给你作个纪念。”转身,作幽魂状准备飘回自己的小窝。
“娉婷!”陈君忆唤住她。
女孩无声顺从转身,继续默首。
“上车吧。”
“去哪里?”允许提问吧?她揣度得不确定,故而,问话也软弱。
“去我家!”
这次娉婷没跳起来,她直接屈膝倒了下去:“去你家?陈君忆,麻烦你先送我到最近的医院打两针强心针再去。”
陈君忆笑,哈哈大笑。三十个年头里,他从不知道,此类“无厘头”对白会令到他的快乐与满足达到对生活之最高要求。
“上车吧!今天Ketty、徐达他们一帮部门经理到家里来烧烤,你不是喜欢吃这吗?所以,来接你一起去。”
“我胃疼,不能吃那,改天再说吧。”管你说的是真是假,娉婷不去。
“那我叫厨房帮你备粥就是。”
“不用了,我家里煮好了一大锅粥。”
费尽心思只为你,你敢说不去?陈君忆冷笑:“哈,你说如果都市报的那位‘热心读者’再看到你的话,会不会认出来呢?”
“陈君忆!”娉婷呲牙。
“上车。”
陈君忆表情坚定,娉婷泄气:
“真的只是一帮同事去烧烤?”
“真的。”
“你爸妈在家吗?”
“不在。他们周五就到黄花谷过周末去了。”
“嗯,你保证不会出现我一到Ketty她们就闪人的情况发生?”
“保证不会。”
“嗯,你保证不会出现我一到你爸妈就回家的情况发生?”
陈君忆大翻一个白眼,满脸不耐地说:“李娉婷,你还有什么需要我保证的,一并说完,否则,我保证茂发银行CEO的神秘恋人明天就浮出水面!”
“那样?走吧。”娉婷被拍倒,平常聪明过人的小脑袋瓜居然就忘了让他保证最后那个很重要的保证。
陈君忆偷笑,围魏救赵,得逞!孙子兵法真是部奇书,到哪儿都管用。
旺财、旺福和sky
车没开上几分钟,便到了陈氏的独幢别墅楼下。娉婷夸张地表露出一副无知浅薄状:“哇,别墅!陈君忆,你什么时候送我一套啊?”
“随时。”陈君忆下车,走近,双目极度沉静极度认真地望着她:“只要你说你想要。”
“回答错误。”娉婷嘿嘿干笑,正好,二楼平台上的Ketty等人看见他们回来,弯身栏杆旁大声打招呼,她借机转开话题,“楼梯在哪里呀?”
“我带你上去。”陈君忆拉了她的手就往前引。娉婷挣脱几下不得开,也只好随他。
“娉婷姐!”
“娉婷姐!”
Ketty这样戏谑般称呼她,也就算了。连徐达和老领导方明也这样叫,娉婷细汗涔涔,陪笑说:“叫娉婷就好、小李就好。”
“娉婷姐,”有些时日不见的方晓晓一边帮了厨师搭烧烤架一边和她打招呼,“一定要讲究的。来的时候,方明还在叮嘱我今时不同往日,关系再好也不能对你无状喛。”
众人哄笑,陈君忆浅笑,娉婷苦笑,陈君予拍腿大笑。
方明抚额,羞愧遮脸。他和方晓晓“烈夫也怕缠女磨”的啼笑姻缘而今已是人尽皆知,平时只道恋爱甜美,关键时候,他才认识到差距。可惜,悔之晚矣。
“对头对头,”陈君予拖出副南腔北调,“娉婷姐,级别不一样了哟。你说咱们两家挨得多近?就算是散步都花不了十分钟就走到了嘛,可是,大哥非要亲自去接……”
“哇!”众人配合地赞叹。
看来,一切解释、辩白都是多余的了?娉婷望陈君忆,后者给她一个肯定式点头。
的确是为了引娉婷来而设的party。欢声笑语中,娉婷了解到,在此之前,陈君忆从未在家里设过私人聚会。Ketty拿了串烤香蕉就红酒,香蕉没吃两口,红酒倒喝了好几杯:“娉婷,总舵主……”
“我跟了他这么久嘛。”娉婷接上她的口头禅。
Ketty吃吃笑:“是啊,我跟了他这么久,围了他甘愿献身的女子多如牛毛,就从未见总舵主对谁有对你的一两分颜色。还记得你第一次到他办公室吗?我明明见着他正眼都懒瞧你半丝,可是,你走后,他就一直呆坐着神游太虚。好奇怪哟,娉婷,没有任何一个女孩子象你这样对总舵主,总舵主对你,也不象对别的任何一个女孩子。你说这是为什么呢?难道,对男人来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一万年有效?”
徐达走上前夺过Ketty的酒杯:“美女,你喝多了。”说着,他抱歉地冲娉婷吐吐舌头,将Ketty往边上拉。
“没有啦,人家在向娉婷姐请教嘛。就算陈总舵主名草有主了,学个几招,还可以争取小陈总呀。”酒壮美女胆,Ketty一反平常的内敛,兴致勃勃。
“给。”
一串烤鸡翅放在娉婷眼前,举头,见陈君忆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身边。Ketty的话余音犹在,娉婷面色有些暗沉。
“陈君忆……”
“我还是比较喜欢你叫我‘阿忆’,这名字很有趣,从来没人这样叫我。”陈君忆将烤鸡翅递到她手上。
娉婷一反常态没有睨眼轻蔑。她接过鸡翅,左看右看似乎在找下口处,却突然,冒出一句:“你说,是不是因为我的不待见激起了你的征服欲?”
陈君忆挑眉:“没有啊,你很‘待见’我。我说向东你不敢往西,我说打狗你不敢撵鸡。”
娉婷将刚才看鸡翅的认真眼神转到他的脸上,唔,很少有男子脸上的肌肉象身上那样紧实而具雕塑感,仅凭此,就可位列帅公之列,更何况,他脚下还有如此一幢贵胄标志的别墅。这个男人,可以属于自己吗?她心中万般不真实。
“娉婷,”陈君忆伸手揽入她的腰,“我不是小孩子,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轻轻一句话,卸了她全部怀疑。若是萱兰知道了,肯定又要问:“这是为什么呢?”娉婷答不上来。她和这个呆瓜呆久了,有点变来和他相似,越来越感性,越来越随性。
“哗!”周围哄笑声四起。两人这才恍悟,他们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直入二人世界,偎得自然又甜蜜。
“看来,好事快近了哟。”
“小陈总,该改口称‘嫂嫂’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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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谑一片,陈君予好笑不气地指着他俩,无语。
一伙人吃烘烤、看DVD、聊天,玩得其乐融融。陈君忆大费周章弄出如此动静,只为给娉婷的到来搭台阶,他当然直奔主题:“走,去我房里。”
他身随话动,拉了娉婷就走,害得她想扭捏一下都不成。
“……这是我的学步车。……还有铁环,大人们说我打小就酷,满屋子的玩具不爱,偏就眼巴巴地望着别家小孩的铁环,还不会主动要,非得爸妈买来送到手里才行。噜,见没见过这么高的储钱罐?更稀罕的是里面全是一分、两分、五分的硬币,市面上早就不得见了,可在当年,多得来让我发愁,不知搁哪。后来还是我过七岁生日时,四伯父送来这个大扑满才得以解决……”
陈君忆抱着娉婷坐在沙发转椅里,指了电脑里的电子相册逐张讲解。类似的场景他看见君予做过,当时还摇头觉得不堪,没想到,自己也有照做的时候,而且,甘之如饴。
娉婷的理解则不同。成长的过程中有照片、制成电子相册不稀奇,稀奇的是他的家人将他小时的玩物都收藏起来,并且,同样拍照制成册。长辈们对他该有怎样一种重视和宠爱,才能做到细腻如斯?而他和她之间,自出生始就云泥迥异的生长环境,又会令这份情义走至何方?她实在是觉得很渺茫。
“怎么了?”陈君忆觉察到她的异样。
“没什么。”娉婷勉强笑笑,正要说话,却听“呜呃”一声轻鸣,虚掩的房门无声打开,一条皮毛黑亮的大狗摇尾窜进来,扑到陈君忆的身上,目光凶悍地看向她。
“sky!”陈君忆高兴地唤它,伸手挲狗头,“回来了?”
“君忆!”被大狗抵开的房门口,一位着家常休闲衫的中年女子沉着脸看向房里搂坐在一起的两人。
“妈。”陈君忆拍拍娉婷,和她一起起身。
妈!娉婷晕眩,不是说他爸妈去什么谷了吗,怎么会这时候回来?她记得自己还特特问了的,哦,是的,问了的,不过,他绕过了那问题。比狗眼更凶悍的目光射向陈君忆,他没留意,估计就算看见也装不见的。拉了她的手,高兴迎上去:“回来了?来,娉婷,认识一下,我妈妈。妈,这就是娉婷。”
尾句落重,看来,母子间早就谈到过她了。
“陈太太好。”不想也见了,娉婷压下收拾陈君忆的欲望,恭声打招呼。她本来想用句稍显亲昵的“阿姨”称呼,可是,在陈母与方鹏飞的母亲同样清冷的目光,直腰选称了“太太”。
“唔。”
娉婷对这种连应答都相同的鼻音太熟悉了。她暗叹口气:陈君忆,你错了!
“君忆,自己请了客人来,又不去招呼人家?”陈母不再理她,转头嗔怪陈君忆。
“噢。”陈君忆在母亲面前恢复了些沉稳,牵着娉婷往楼顶走,嘴里唤道:“sky,跟上。”
陈老先生和太太只是上楼打了个招呼,便将气氛还给了众人。陈君忆陪着将父母送下楼。娉婷看看表,有些遏制不住地想走,转念,又担心有张扬个性之嫌,只得怏怏抄手裤袋里,踱来踱去权当消化午餐。无意看见那条叫sky的大狗已被锁链系在一楼院子里,正同她一样,颇显无聊地甩尾巴扫地,想起老家的看门狗,心下亲切,索性下楼逗狗打发时间。
在二楼楼梯口听见陈君忆与父母的谈话声传来,间杂有自己的名字,她愣了两秒,然后,甩甩头,快步走到一楼大院。
那狗入眼即知名贵。看见娉婷,它警惕地睁圆眼,直了尾巴,小模样就和她打小抱着长大的狗狗完全一样。娉婷笑,轻声唤着“sky”,慢慢接近它。
果然天下“狗性”皆相同,在娉婷的笑脸和熟络的呼唤声里,大狗渐渐由凶悍变得疑惑,继而,抵不过有伴的诱惑,低哮着埋下了头。娉婷明白这模样已经在意味着接受。她伸手摸它的头,不停地称赞它高大威猛,sky越发迷醉了狗眼,竟然也允许她抚摸自己最敏感的耳朵和鼻子了。
“罗威纳犬向来是生人勿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