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娟姑娘。”楚凤不知道红衣女子姓什么,只能胡乱称呼。
“我叫杜鹃,其实我也大不了你几岁,就叫我娟姊好了。”杜鹃嫣然一笑,盈盈眼波一转,露出一排贝齿。
楚凤却是心中一凛,那“小娟”原来是“杜鹃”的“鹃”,本以为是寻常姑娘的小名,但眼前这红衣女子如何会是寻常人?这般熟悉的名字,以花为名的还有蔷薇,牡丹,芍药……个个貌若天仙,各领风骚,只怕又是一位玉门中的神秘人物。
脑中的念头闪过,不由自主地显露在了脸上。杜鹃见他神色有异,刚要开口询问,独孤大侠在一旁开口了:“楚少侠看来功夫不弱,不知师承何处?”
这倒给楚凤出了个难题,启蒙师父是莫九,但自丐帮之事以来为免再挑起风波,不曾用过丐帮的功夫;剑术和掌法招式多从蔷薇之父奕亲王处所学,却也算不上师父,只当作是教女婿的,想到这里不由得脸上一红;而内力更是奇遇,在天山巧遇了百年一见的天山雪莲,受过灼寒之苦后徒增的,自然又想起了白明客和娘亲,心中有些感伤。
独孤大侠只见他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神色阴晴不定,猜想他师父的身份不便告人,“楚少侠若不方便说便罢了,不必放在心上。”
楚凤有些歉然:“并非晚辈不愿意说,只是这其中经历甚是复杂,不知从何说起。”见独孤大侠没有探究的意思也就闭口不提了,因为有关玉门等事还是不宜为外人道。
想起独孤大侠来见杜鹃必有事商量,自己在一旁恐是妨碍了,于是站起来:“独孤大侠,晚辈先告辞了。”杜鹃附和道:“楚少侠,我送送你吧,楼下的姑娘们只怕会无礼。”楚凤正为此有些心里发毛,自是乐于接受杜鹃的好意:“那便谢过杜鹃姊姊了。”
独孤大侠微微一笑,点头道:“也好,楚少侠走好。小鹃快点回来,还有事要问你。”
杜鹃却一直把楚凤送到了街上。在一处偏僻的墙角,她一反适才的热情,冷冷开了口:“你可是知道了我的身份?”
楚凤奇道:“杜鹃姊姊,怎么了?”但他立刻明白了杜鹃的意思,既然被看穿了,也就不再隐瞒,点头道:“是,在下猜姊姊是玉门中人罢?”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杜鹃脸上全然没有了柔媚,但言谈之间冷冰冰的神色似乎更显一种脱俗的艳丽。楚凤不敢正视她的双眼,低下了头:“是蔷薇……”
“蔷薇妹妹?”杜鹃略一颔首,突然声调一转:“不对!蔷薇妹妹办事一向谨慎,怎么会随便透露身份给外人?”
见她不信,楚凤只得伸手入怀,取出刻有蔷薇花的白玉令牌,送到杜鹃眼前。
杜鹃大吃一惊,细细辨认后,凌厉的眼波直射过来:“这令牌如何会落入你手中?坛主令牌决不离身,难道蔷薇妹妹她……”说到这里她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她已经被你害死了?”
“我怎么可能害死薇儿呢!”见她误会至此,楚凤情急之下脱口而出。但话一出口,两人都吓了一跳,杜鹃一脸怪异的表情盯着楚凤慢慢变红的脸,好一会儿才道:“难道……你对蔷薇妹妹做了什么?”楚凤低头不语。
杜鹃更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你们……我只问你,她手上的一颗朱砂痣是不是没有了?”
楚凤想起那日蔷薇确实有提起过,便点点头。
“天呐,你可害死蔷薇妹妹了!”杜鹃急道,“再过一个月便是教务整顿的日子,教主要检查众弟子的守宫砂,教中有规定,如有不保清白者当自刎以谢罪。创教至今还无人敢犯,这……”
楚凤原不以为如何,听她如此一说,也大是着急起来:“杜鹃姊姊,这可如何是好?”
杜鹃踌躇着,楚凤忽然想起一个问题,啜啜道:“杜鹃姊姊,玉门中……你是不是例外啊?”杜鹃一愣,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伸手捋起右臂的衣袖,一点殷红的印记在雪白的肌肤上显得格外刺眼。
“就算我身在关雎阁,也丝毫不敢有逾教规,依旧守身如玉。”杜鹃脸色凝重,楚凤的心也随之沉了下去。
“难道男人就没有责任了吗?”楚凤想着替蔷薇受罚,只听得杜鹃冷冷“哼”了一声:“依了教主的性子……你还是趁早自尽了的为好。”
有些话不必说,就已经了然了。楚凤想着如此一位教主,不禁打了个冷颤。
杜鹃以为他是害怕了,嘴角浮出一丝轻蔑的冷笑。楚凤却忽然抬起头来:“杜鹃姊姊,玉门在哪里?”
“唔?”杜鹃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不管如何,我一定要把蔷薇就出来,要不然就同她一起承担责罚!”楚凤语气十分坚决。
杜鹃这才发现错怪了他,口气软了下来:“唉,也不枉蔷薇妹妹对你一片深情。好,你且等我回去收拾一下,明日同你一起回玉门。”
第八章 思君方知离别苦 情深勇闯玉门关
路程甚是遥远,杜鹃不宜在外抛头露面,于是坐了一辆两匹马拉的马车,而楚凤于礼也不应该和杜鹃同坐一车,于是策马而行。
“楚凤,从今日起你上车来。”一日杜鹃突然掀开马车的小窗帘对扬鞭的楚凤叫道。
楚凤愣了一下:“多谢杜鹃姊姊,我还不累。”
杜鹃冷冷笑道:“你已经在马背上颠簸了十多天,会不累?而且我们再过几日就得弃车而行,你能撑到玉门么?”
其实楚凤十多天以来已是腰酸背痛,再骑几日只怕全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于是应了杜鹃上了车。
看着窗外掠过的风景,俊秀的眉间神色凝重。
杜鹃望着他,心下不免有些感叹:以自己的姿色和身份,多少男子即便是惧怕,眼神中尚会带两三份轻薄之意,而自己从未对眼前的少年露出怒色,他却始终以礼相待,神色之间丝毫无他念。显然是对蔷薇用情极深,以至于其他女子在他眼中都是普通的,心无旁骛。
有如此一个男子倾心相恋,难怪蔷薇这般不顾安危委身于他了,即使须得付出任何代价,亦不足为道。但楚凤倒从未想太多,他只知道蔷薇的事就是他的事,而蔷薇对自己的一片深情用不可忘。此刻脑海中都是蔷薇的一颦一笑:不知她现在何处?还有她的身份,和新婚前的不解之谜……
他万万想不到身边的杜鹃心中所想之事,杜鹃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对蔷薇是怜爱祝福,还是羡慕嫉妒?对楚凤是赞赏敬佩,还是心生爱慕?自己也不知道。种种思绪只能化作一声微叹,而楚凤想着心事,根本没有听见。
又过了七八日,杜鹃停住了马车,“来,把这个穿上。”从随身的包袱中取出两套斗篷,将其中一套递给楚凤,自己穿上另一套。
两人各骑上一匹新换的马,在荒漠上奔驰起来,扬起一片尘土。
遍地是大大小小的石块,地势也颇为凹凸不平,行驶马车是一定会翻的。楚凤奇道:“杜鹃姊姊,玉门就在此地?”
杜鹃玉手扬鞭:“是啊,怎么了?”楚凤心下很是好奇,一大群神秘的女子住在如此荒漠上,简直有点不可想象。
但不可想象的事情偏偏发生了。当楚凤觉得有些疲倦的时候,他们来到了一段古长城下。城墙坍塌了好几处,碎石散在地上。自孟姜女哭倒了长城之后,这一带如此的颓垣断壁处处可见。
杜鹃领着楚凤进入了古雕堡。借着透进来的微弱光线,楚凤看到角落里赫然堆着许多白骨。杜鹃却对此毫无反应,见到他惊讶,笑盈盈道:“这些人早就死了。这一带都流传着这样的传说,说这里是恶魔的大殿,进来的人将被分食,皮肉成为食物,鲜血酿成美酒,剩下的白骨还要被诅咒,化作食人的蝼蚁,永世不得超生。故而方圆几十里内无人敢靠近。其实是教主派人收集了戈壁上的骸骨堆在这里,又叫人散播谣言出去。有趣的是,听人家在身旁讲这个传说时谈虎色变的样子,他们绝对想象不到他们口中的恶魔就在他们身边呢!但我们可绝对不会吃人。”杜鹃娇媚的声音娓娓道来。
楚凤只感觉背脊上生出一股寒意。难怪江湖中人对玉门都是畏惧有加,他们行事作风果然阴险又神秘。
黑暗中只听得杜鹃悉悉索索地摆弄了一阵,地下一块石板“轰”的一声开启了,露出一条长长的阶梯来。她先向下走去,让楚凤跟随其后。
一条看不到尽头的通道,两边还有许多的岔道。一个人也没有。
但杜鹃显得有些紧张,四下张望,并打着手势示意楚凤不要出声。
楚凤心中很是不解,杜鹃堂堂一个坛主,在教中偷偷摸摸干什么。其实玉门是女子门派,绝对容不得男子入内。纵然是坛主,私带男子进入亦是罪不可赦。
转过了好几道弯,穿过几扇石门,来到一间石室。杜鹃松了口气,“幸好刚才没有碰上什么人,否则我也保不住你。”
环视四周,这却哪里是个房间,两边墙上各安置着一个银烛台,两支小指粗的白蜡烛闪着幽幽的光。光太暗了,地下什么也看不见。
楚凤向前走去,忽然觉得脚下一空,忙运气提身而起,折返原地。杜鹃“哎呀”一声,略带歉意道:“忘了告诉你,这里的地下不是平地,只有数处可以落脚。”
这才明白为什么她走起路来有点不自然的感觉,当下问道:“那该如何走呢?”杜鹃愣住了:如何走?她只知道习惯性地迈步,要说出怎么走却一时之间解释不来。只得告诉楚凤:“你先在这里站着罢,待我进去打探一下情况再想办法。”说罢转身往深处走去。
听到后面有脚步声,回头一看,却发现楚凤在后面也跟了过来。杜鹃满脸疑惑地看着他,楚凤笑道:“看过杜鹃姊姊的步法,就照着样子试试看。”少年竟然如此聪明!
当下无话,转眼到了内室。
这里也是空空如也,只有地上一个及膝高,半尺见方的黛色石墩。楚凤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只见杜鹃惊恐地瞪大了眼看着他身后,脸色煞白。
楚凤也回过头去,不禁震住了:不知什么时候,一个女子已经来到了身后,眉目之间神态安然,似笑非笑,静静地站定了看着惊慌的两人。
“大姊!”“牡丹姑娘!”两人同时失声叫道。
雍容华贵,身着金边红纱,头簪牡丹花,正是十二堂,四大护教香主之首,白花之王者——牡丹!
“原来是你。”牡丹对楚凤的到来微感惊讶,然而并未多说什么,只带着杜鹃和楚凤走出了石室。
又走了好一阵,来到另一间石室。牡丹示意楚凤进去,但杜鹃神色大变,竟然双膝落地跪在了牡丹面前:“大姊,求你放了他,人是我带来的,让我进去好了!”
楚凤朝里面看去,只是平平常常一间空屋,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地下也都是实地,在中央有一个不大的圆孔,里面黑黑的不知道是什么。便安慰杜鹃道:“杜鹃姊姊,我进去好了。”于是转身走了进去。
杜鹃哭叫着扑过来,尖声道:“不!别进去!”却被牡丹拦住了。牡丹从袖中取出一粒不知什么东西,往那黑洞处一扔,竟“噌”地窜出了一股火苗,燃了起来,照得周围亮堂堂的。楚凤再次环顾四周,确实什么也没有。
“杜鹃,快回正堂,众弟子早已聚集了。“牡丹伸手轻拽起地上的杜鹃,向外走去,石门关上了。
楚凤安静地坐在了地上,期待着石门的再一次打开。然而那扇似有千斤重的石门不再打开了。想来这么快她们也不会回来,而日日夜夜马不停蹄地奔驰也令他精疲力尽了,是要休息一下了。于是阖上了双目。
火焰熊熊地燃烧着,明艳的火苗上下蹿动,流光四溢。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楚凤醒了过来,是被一种压抑的闷惊醒了。热浪已经包围了他,充盈着整间石室。他很快就明白了,是那堆火引起的问题,必须把火灭掉,否则自己会窒息而死的。
令他不明白的事,在水底都呼吸自如,但在这石室中却四肢无力,头脑发胀呢?他脱下了身上的斗篷,想把火扑灭,但那古怪的火非但未熄灭,还有燃烧更旺的趋势,火舌舔舐到了斗篷上,最后楚凤只能放开手,眼睁睁看着大火吞下了最后一块布片。
他几乎已经无力思考了,那火却渐渐小了,最后火光一闪,竟熄灭了。然而楚凤只觉得难受的感觉更甚了,天地似乎都在旋转,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了石门关上之前杜鹃绝望的眼神……
“轰隆”一声,一股冷风骤然冲了进来,楚凤被激得打了个颤。他睁开眼,几层模糊的人影渐渐重叠在一起,变得清晰起来:肤若凝脂,人面桃花,一丝甜甜的幽香传来,竟是一面之交的芍药!她的容貌是那样的清丽脱俗,只见过一眼就永远忘不了。
芍药轻启朱唇,在楚凤耳边低声道:“快,跟我来。”
地势愈趋低下,阴风掠过耳边。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只闻得丝丝谷物的香气,看来这里是个储藏室。“楚贤弟,是你吗?”远处传来一个人的声音,居然是萧叶枫!
“萧大哥!”楚凤闻声赶了过去。“萧大哥,你怎么会在此地?”修长的手和宽大的手掌紧紧相握在一起。“我在戈壁上迷了路,晕倒在沙地上,被芍药姑娘所救,是她带我到了这里。”触到楚凤冰凉的指,萧叶枫激动的声音微微发颤。
“楚少侠,萧公子,芍药还要赶去参加教中大会,先行告辞。二位请切勿乱闯。”芍药刚欲离开,楚凤跟了上去:“是教主要检查弟子的……守宫砂么?”
“楚少侠如何得知?”芍药奇道,“那是例行检查,主要是商议教中事务。”对于楚凤的问题十分不解。
“芍药姑娘,可否带在下一同前去?”楚凤也顾不得其他,恳求道。
“贤弟,芍药姑娘带我们来此已是犯了玉门大忌,难道我们要忘恩负义害死她么?”萧叶枫见芍药面露难色,忍不住在一旁插嘴。楚凤也明白自己的要求多么无理,但事关蔷薇的性命,他如何能坐视不理?
芍药见他焦急万分的神情,心知必有重大缘故,谈话之间也稍微了解到一点因缘,便答应道:“好,我带你去。”
“芍药姑娘,这……”萧叶枫倒比谁都着急,楚凤摸不着头脑,而芍药柔声道:“萧公子不必过虑,小女子毕竟是第二护教香主,保全楚少侠的性命还是有把握的。”殊不知萧叶枫最关心的不是这个。
楚凤大喜:“多谢芍药姑娘相助,楚凤永不忘此大恩。”他没想到芍药如此一个蒲柳弱质的女子竟然是玉门中如此的人物,有她相助,救出蔷薇的可能性自然又大了许多。
萧叶枫啜啜着还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把话咽了下去。楚凤二人转身而去的时候萧叶枫追了上来:“楚贤弟,我也与你们同去吧。”芍药回过头:“ 萧公子还是不要来为好,没有必要如此冒险。”
“不,我放心不下!”萧叶枫脱口而出。楚凤忍不住笑了出来,但立刻用咳嗽掩饰了过去。
芍药以为他兄弟情深,放心不下也是常情,哪知萧叶枫说的不是他而是她……
听到楚凤一笑,萧叶枫知道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十分尴尬。好在一片漆黑,别人也看不见他的脸色;好在楚凤不是喜欢嚼舌的人,否则一句“重色轻友”早就嚷出来了。
从一扇毫不起眼的石门走了进去。但这里似乎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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