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命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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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命客-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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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勉强压下心头的恐怖,不再正面接招,八方游走,开始游斗,希望找机会进入后厅门口。他不敢出大厅门,在空敞之处逃跑不了。

换了两个照面,七幻道的一双大袖罡风滚滚,风雷殷殷,袖拍之下,宛若万斤巨锤打击,迫得他气血翻涌,甚至无法站稳。

“打!”七幻道叫,左袖一扬,“啪”一声震开龙首杖,右袖再扔,“啪”一声抽个正着。

虬髯客百忙中抽掌自卫,恰好和大袖相触感到左手如中电击,象是废了,“哎”一声惊叫,无可抗拒的潜劲将他震飞丈外,“砰彭”两声撞翻了长案同时滚倒。

七幻道一声长笑,大踏步走近。一面道:“你死定了,身上的东西全是我的。”

走近后不待虬髯客爬起,举脚向下踏。

突地,烛光突灭。同时,一道淡淡的银色亮球闪电似地射向老道的左肋、也在同一刹那,长笑一声震耳,喝声亦至:“老杂毛,算账的人来了。打!”

来人是文昌,他用两块木片击灭了巨烛,掠出侧厢门。飞刀也随声出手,他对飞刀没有多大指望,就是想阻一阻老道下毒手。

七幻道骤不及防,也大意了些,并未运功护身,飞刀来势极速,旋转而至,可破内家气功,等他发觉时刀已近身,“嗤”一声从他胸下掠过,划开了八卦大袍的前襟。假使他不是向后微仰,肋下可能受伤,因为飞刀触衣的厉叫声有差别,他知道高手来了。

“打!打!打!”文昌在厢门口大吼,吼完一闪即逝,三段小木片连连飞出,飞行的叫声十分古怪。

七幻道领教过飞刀的厉害,再一听厉叫特别,还弄不清是啥玩意,大厅中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他怎敢大意?他顾不得地下的虬髯客,向旁急闪,折向狂赶,一面叫:“死囚,你好大的狗胆!”

他到了厢门旁,双掌连环狂拍,掌劲以排山倒海之势,攻向先前文昌站立现身之处。双方交手不过是刹那间的事,他的身法奇速无比,料定文昌脱身不易,这两掌任如一流高手也难禁受。

轰隆隆隆!厢壁禁不起如山掌力的拍击,纷纷倒塌。

文昌不在那儿却在里面发出哈哈狂笑,进了东厢走廊,愈走愈远。

“王八蛋,我不信你逃得上天入得了地。”七幻道怒叫如雷,紧迫狂赶。

“哈哈,老杂毛,咱们来玩玩。”文昌一面走一面叫,三两转折,早已闪入重廊复室之中,不见了。

虬髯客吊着麻木的左臂,忍痛爬起溜入后厅,往暗房中一钻,逃之天天。

七幻道追丢了人,心中大怒,忍住冲口而出的粗话,静下心神,开始运耳力逐屋搜寻,象一头猫追捕逃鼠。

整个封氏别馆死静无声,厅房极多,楼上也是重重房舍,要搜谈何容易?按得他火起,点起一把无情火,自己站在另一所大楼的瓦面上,当心细看是否有人逃出。

火光冲天,直至所有的房舍全部起火,仍不见有人逃出连老鼠也没有发现半个。

文昌早就走了。他先躲向后厅,看到一个黑影踉跄而来,赶忙迎上低叫:“吴信么!来!由后面土丘溜走,老杂毛可怕。”

虬髯客踉跄前奔,一面虚脱地道:“那狗妖道可恶,此仇不报誓不甘休。”

文昌一把架在他胳膀上道:“报仇是以后的事,目下逃命要紧,我助你一臂之力,快走两步。”

两人逃到后面土丘密林,下面封氏别馆火光已现,文昌架着虬髯客全力狂奔,一面道:“你可以运功疗伤,不过手臂要废。”

“不要紧,老道这一袖我还禁受得起,目下就是稍有些麻木,先天真气已可运至掌部了。”虬髯客答。

两人奔了两里地,到了一道干沟旁。两排光突突的白杨树向西延伸,扭头回望,但见东边天际一片火红,大火已不可收拾。

“不怕妖道找来了,歇会儿。”文昌说,放开虬房客,自己靠在一株树干上。火光照耀下,人的五宫清析毕现,他死盯着虬髯客,暗暗切齿。

虬髯客也靠在另一株树干上喘息,一边伸展左臂,发现文昌正用奇怪的眼神死盯着他,心中一惊,问:“老弟台,你为何用这种眼神盯着我?”

文昌冷冷一笑,道:“在下要认清阁下的尊容。不错,不过苍老些而己,倒是风采更盛当年。”

“咦!你认得老朽?”

“不错。”

“老弟台尊姓大名?”

“我亡命客蔡文昌。”

“啊,你就是偷走吸血鬼封老狗珠子的蔡文昌?”

“正是区区在下。”

虬髯客开始用奇怪的眼神注视文昌,久久方道:“珠子老朽不要了。”

“哈哈!要不要是你的事,给不给在我。”

“老弟台,今晚多蒙临危援手,铭感五衷,他日有缘,容图后报。”

“哼!在下也不敢接受阁下的后报了。我这条命还得留着,被你报死了岂不甚冤?”

“啊老弟台,你话中有骨头。也可能你误会了,咱们索不相识,少见哩!”

“确是少见,但少见并不算没见过。”

“老朽不是健忘的人,更非忘恩负义之辈……”

“哈哈哈哈'”文昌用一阵狂笑打断他的话,笑完道:“事实上你的话言不由衷,全错了。咱们是老相好,十余年前的生死之交。同时,你不但是忘思负义之辈,更生着一付狼心狗肺。”

“什么?你胡说八道,你……”

文昌站正身形,缓缓道:“想想看,十年前龙驹寨甫边丹江河畔,虎头峰下黑龙滩旁,那个曾经怜惜你,以生命作赌注下水底替你……”

虬髯客如见鬼魅,一步步往后退,伸出颤抖着的大手,指着蔡文昌嘶哑地叫:“你……你就是……是……是那……”

“不错,区区正是被你打下黑龙滩幸而不死的小娃娃。”文昌一字一吐地答,稍顿又道:“咱们真是冤家路窄,在十年后又碰头了。老狗,你想不到我蔡文昌仍未死吧?你没料到十年后仍然见面的一天吧?天网恢恢,你难逃公道。你的报恩手段我领教一次足够了,现在轮到我报复你了。”

“你……你为何又……又救……救我”虬髯客几乎语不成声。

“报仇雪恨,我蔡文昌不想假手他人,所以引走妖道,好好谢谢你当年恩将仇报的洪恩。”

虬髯客浑身冷汗直流,突地转头便跑。

文昌一声冷哼,冲上伸手便抓。虬髯客知道走不了,是拼命的时候了,一声大吼,反手就是一记“倒行金钟”。

文昌向左一闪,手掌掠过对方的肩背,指尖勾断百宝囊的挂带,一勾之下,百宝囊被他顺手牵羊抓在手中。

虬髯客心痛如割,挥舞着龙首短杖大叫道“还给我!还给我的百宝囊……”

文昌将百宝囊纳入怀中,左右飘掠,一面激他道:“你的命也保不住,还要百宝囊?乖乖束手待毙,免得死前受苦。”

在迅速轻灵的飘掠中,轻易地闪让对方八招十四杖的疯狂进攻。自任督二脉打通,承受千面师太的指点授艺之后,这是他第一次与高手相搏,感到六合如一,神意清明,对方的一招一式,似乎全在他意料之中,只消对方手脚初动,他便知道将向何处下手了。加之先前一飞刀几乎命中七幻道,他对自己的造诣有强烈的自信。

虬髯客攻出第九招,“青虹入地”攻向下盘,放胆抢入,突地翻腕上搭,暗劲如山,砸向文昌的右肩肋,变化十分迅速灵活,果是不凡。

文昌已决定回敬,不退反进,突地从对方身侧切入,右掌一勾,便搭中龙首短杖外侧,疾逾电光石火,左右上托,扣住对方的胳肢窝、旋身、出腿弓背,喝声“滚”!

虬髯客大吃一惊,起初他以为文昌要用空手入白刃的手法夺他的龙首短杖,做梦也没想到文昌能走险贴身制他,就顾运劲抡杖,身体己贴上文昌的左肩背,脚下又被绊住,巨大的拉力将他的上身拉飞,下面一震,却反而向上蹦,身不由己,跃空翻起。在他还弄不清怎么回事之前“砰”一声背脊着地,跌了个天昏地黑。

文昌不想太早要他的命,将人摔出双手己放,不过他的右臂准完。如果再乘机加上一脚,性命交关。

还是文昌在儿童时代的摔跤绝着,加上出其不意借力打力的巧劲,以及意到手到抢占机先的超人反应,所以敢大胆欺近将人摔倒。这种手法十分冒险,用来对付高手更险之又险,如果反应不够灵,对方的左手可以反击脑袋挤两败俱伤,右膝也可以致命一击。

“不算,不算,再来一次,爬起来。”

虬髯客羞愤难当,爬起狼狈地道:“小狗!你使奸,你是武当的门人?”

武当倔起武林百余年,内家拳威镇江湖,借力打力以软克刚的拳术名镇天下,所以他误认为文昌是武当弟子。

“你不必问,反正你今天非死不可,”文昌答。

虬髯客一声怪叫,急冲而上,连挥两杖。

文昌仍泰然闪避,一面道:“这一次你必须得爬下,爬!”

喝声中,飞速地从杖旁闪入,到了虬髯客的右侧,虬管客乘势扔杖,叫:“你该死。”杖随叫声猛扫文昌右肋。

怎知文昌贴着他肩背旋转,杖势将尽,仍未够上,却被文昌一掌拍中杖身,杖向下沉,接着左掌出如闪电,“扑扑”两声闷响,两劈掌击中他的琵琶骨下方,沉重如山的打击力,不但使他无法伸直,双脚也难支撑他的沉重身体,一声狂叫、扑倒在地。

文昌飞起一腿,将龙首短杖踢飞,退后两步道:“站起来,你这浪得虚名的二流高手。”

虬髯客不住喘息,费力地摇动肩背,挣扎着踉跄站起。身体还未挺直,一个黑影己劈面飞到,那是文昌的大拳头。他想举手架开,可是力不从心。琵琶骨乃是双臂的力源,受伤之后举动不灵活,心想动力却难发,反应太慢,手还未抬起,拳已着肉,“砰”一声暴响,下巴挨了沉重一击,巨大的凶猛冲击力,将他打翻在地。

他吐出满嘴血,血沾在他嘴边刺猬般的虬须上,狼狈地撑起上身,一声怪叫,突地全力跃起。

不等他站稳,“砰砰砰”两拳一掌落实,左右颊以及左颈旁,挨了个结结实实。他感到眼前漆黑,天旋地转,摇摇晃晃沉重地跌倒,在地上扭动,含糊地叫,“吴某誓……誓记此……此夜,除非我死……死了。”

他感到腰带已被人抓起,身体上升,接着心向下一沉,人向上飞,心再向上猛升,“砰”一声贯倒在地,浑身骨头就要崩散,神智渐昏,耳听文昌在耳旁大吼:“老狗!你这忘思负义的贼种!在下小小年纪便知道舍命救你的狗命,你却恩将仇报要置我于死地,你还算是人?狗东西,杀你污我之手,你这种人该叫野狗替你收尸,蛆虫替你埋骨,去你娘的蛋。”

声落,虬髯客双脚被文昌抓起,摔出两丈外,立即昏厥。

文昌打开夺来的百宝囊,发现里面有不少珍宝,几瓶金创药和解毒药,早年盛放九转会丹的玉瓶中,还有十二颗九转玄丹,他塞入怀中鼻中闻到一阵醉人幽香,猛地旋身掠出八尺外,叫道,“什么人?怎么在黑夜中从人背后欺近?”

不错,身后来了人,夜黑如墨,但仍可看出来人的轮廓,裙服飘飘,亭亭玉立,不是一个,而且有三个之多,并肩而立,距先前他站立之处不足三尺,看不清面容,但可以看到她们挂在纤腰上的长剑。他心中暗惊,正道,“我的耳力反而退步了,惭愧!被人欺近身后三尺仍未发现,嗅觉反而救了我,这几个女人的轻功,委实令人难以置信,也许我真遇上鬼了。

“啊,”中间女郎发出一声轻叫,可能也被文昌的超人反应所惊。

文昌听出是少女的声音,心中大定,是人而不是鬼物,没有什么可怕的,他运功护身,冷冷地问:“丫头们,有何见教?”

中间少女的一双星目如午夜朗星,好明亮,用甜甜的声音轻问,“尊驾在这儿何为?远处的火是阁下所放的?”

“你料错了,姑娘,动火是武林恶贼七幻道白鹤散人所放,与在下无关,在下不是打劫,而是报十余年前的宿仇大恨。”

“你杀了人?”

“在下不想被这种狗贼的血污手,没杀他。你一个小姑娘多管闲事,不象话。幸而在下有大事待办,不过……哼!”

说完,扭头便走。左面少女一幌即至,阻住去路叫道:“不过怎样?慢点走。”

文昌虎目一瞪,冷笑道:“不怕你们后悔不及,生死两难,让开!”

小姑娘冷哼一声,恨恨地道:“听口气,你定也不是好东西。站住!待我们查明真像,方可决定你可否离开。”

文昌亦不甘示弱,道:“在下不想沽名钓誉,用不着你们道好坏,你的口气不小,可否说出来路。”

“先别问来路,好好等着。”一少女冷冷地答。

右面少女缓缓掠向地下虬髯客,略一探索便转头道:“告小姐,这人昏迷不醒,头面有伤,但并不重。”

中间少女是小姐,用甜甜的清脆嗓音道:“救醒他,务必问明内情既被我们遇上,管事管到底。”

文昌站在那儿,愈想愈不是滋味,看看天色已是不早,再往下拖便赶不上和小花子、黑铁塔在鼓楼的约会啦!这三个少女岔出来管闲事,他怎能听命在这儿等虬贵客醒来?依稀中,看清八尺外的少女清丽的脸容,鼻中闻到一缕醉人的幽香,只感到怦然心动,但他急于要到府城赴约,已无寻幽探胜的兴趣,同时,少女倔傲的语音和神情,也激起了他的豪气,高声道:“小母货,你真不让太爷走?”

少女也恼了,娇声道:“狂徒,你的话太肮脏,你……”

文昌以行动作为他的回答,一拳飞出,等少女向后稍退,立即一腿疾扫,攻势十分凶猛。

少女骤不及防,被迅速的拳脚迫得退了三步,一声娇叱,双手上下齐出,拂拍之下,凶猛的奇怪掌力发如山洪,直迫心脉,出招之迅疾,比文昌更为狂急,上攻头面下挡来招,闪动如幽灵,着着迫进抢攻,在极短的瞬间,连攻五掌八指,连封带打反而抢回了三步之地。

文昌吃了一惊,假使是午间之前,他无法接下达五掌八指,这少女好高的造诣。

碰上敌手了,他不甘示弱,定下心神,全力周旋,不再后退,开始硬接,要贴身相搏了。对方的指掌不住在他的各处穴道前飞舞,但他居然毫无所惧,闪电般的左封右拔,不时攻出铁拳,疾逾闪电雷霆。

“咦!高明。”旁观的小姐脱口叫。

“扑”一声,铁臂与玉腕相交,硬接了一记。

他左掌立即抓住机会,猛戮姑娘的右肋。

姑娘向左一扭娇躯,左纤掌已攻出一记,“鬼王拔扇”拍他的右耳门,奇速无比不但避开戮来的一掌,更抢得了先机出招狂攻。

他仰身避掌,半旋身躯,一腿横拔,第二脚立即跟上。

姑娘确是高明,跟着他旋转,挫腰扶掌,来一招,“力划鸿沟”攻他的胰关节,反应快极,要被她划中,这条腿后果可伯,她的纤掌品莹如玉看去柔若无骨,但由暗劲上估计,大概皮肉之体难禁受一击。

姑娘出手太快,他心中一惊,双腿先后攻出,想半途撤招太困难了,而且对方太快,事实上已没有机会变招,唯一的自救办法,是缩腿弓身利用前冲的惯性伸手扑上,女孩子动手最怕贴身,事急哩!他必须不择手段自救。

他一声虎吼,全力缩腿,上身前扑,“饿鹰搏兔”双手齐出,扑上了。

“啪”姑娘没打中膝盖,打中了他的右小肠外侧,一声之下,他感到腿象被火烙,沉重的劲道直迫骨髓。

但他挨得起,无极气功令他护住了骨肉,只将他震得下体向左荡。同时,他的手已扣住了姑娘的右肩。

“哎……”姑娘惊叫,一时大意,被他用无懒的打法缠住了,左手一勾,反扣住她的右肘臂,食中二指压下曲池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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