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将归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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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将归零-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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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嘶”,一簇深蓝、亮蓝与蓝白色相融的火焰出现在他头顶前约两尺远、半尺高的上空。火焰照亮了夜玫瑰脚下那七弯八拐扭曲环折还有许多岔道的石路。终于,他到达了一扇门前面。深呼吸,随着轻微的“咔嚓”一声响,灰黑色包金属的门被缓慢地推开了。

    门里所有人几乎全部同时望向了他。夜玫瑰只说了一句:“全在这里了?”

    一个弓着背的老人跟在一名三十多岁样子的男人身后,谨慎地走近他,在两米外停了下来,道:“先说你是谁。”

    “夜玫瑰。”他不愿多浪费时间。

    几个孩童模样的倒吸一口冷气,都快叫出声了,其他人也都是一震。老人显得又惊讶又激动,但他还是极快地克制了自己的情绪,微颤着声说道:“证据。”

    夜玫瑰伸出右手,除下手套,摊开的雪白手掌上眨眼间缠绕上出灰黑色的半木质茎,紧接着抽芽吐出纯黑的叶片,绽放出一朵娇艳的玫瑰花,花瓣泛着子夜与珍珠的光泽。除他自己外,其余所有人在那一刻都屏住了呼吸。他们知道,夜玫瑰花只有他一人拥有。

    滴血的夜玫瑰,这个常年裹在黑色纱衣里的神秘人,之所以会被如此命名,不仅因为他脚踝处时隐时现的黑色玫瑰纹身,更是因为“夜玫瑰”作为仅为他所有的伴生花与他血脉相连。

    老人慎重地点点头。他自从带了所有幸存的人都进了这间密室,就对所有人下达了只许进不许出的死命令,而且方才他也用分镜术察看过,整座宅院已被敌人牢牢控制,要是有人敢出去,不仅会让自己往枪口上撞,说不定还会陪送了躲藏起来的族人的性命。

    夜玫瑰不再多话,一个挨一个地分发一枚枚长方形的散发着微光的莹白色小牌子,像是用玉雕成的。见到众人不解的神情,他也不多解释,又从怀中掏出一枚古旧的长方形玄黑玉牌,左手结印对空拍出,只见密室里的空气硬生生荡出数圈波纹,接着空气波开始逆时针旋转,在周围现出一圈发光的淡蓝色符咒。随着漩涡的中心开始形成黑暗的空洞,夜玫瑰将玉牌向上空抛出,忽然间有一条条极细极细的青白色线射过玉牌,他一步迈进了黑暗。

    “跟我一样做,把牌子对着它抛上去。”从黑暗的那端传来夜玫瑰的声音。

    人们纷纷将手中的玉牌抛出,随着一道道银白色的光以普通人肉眼不可见的速度闪过,人们快速小跑进通道。

    从一片刮着罡风的黑暗中步出的人们被自己的眼睛吓到了。

    应该说,是眼前的景色超乎了他们的想象。

    头顶的天空是一片暖意的玫红色调,时而有大片夹杂着紫红的云朵飘过。抬头仔细仰视,天空向内的一层延伸而逐渐消融在一片浓墨般的黑暗中,而另一侧则扩展变淡,在远端隐隐露出一点乳白。

    地面是深沉的黑,而地平线的极端,在穷尽目力的地方似乎又有些白,近处辽阔无一物,而在淡色天空之下忽隐忽现着远方橙色的树林。

    “小心点,这片区域相对较稳定,但到那边的树林后情况就不同了,搞得不好就会丧命。还有,那边天色昏暗的地方绝对别去。过几天我会给你们找好新住所。这两天就先凑合一下吧注意安全。”夜玫瑰飞快地说完,单手结印打出一个流动的蓝色空间符咒,跃出了这片天地。

    留下的人们重新又以夹带着敬畏的眼光望向这一片天地,走向那未知的路。
第十八章
    正当夜玫瑰在和武装部队周旋的时候,在另一个地方,一个人——也就是那位阴阳师白丘亮一正在自己的宅院中忙碌着。他刚刚才忙完了符咒的布置,现在又来到了前庭的喷泉前。

    这是一座很大也很特别的喷泉。说它特别,是因为相比其他公园庭院中的喷泉那种或简约现代或西洋古典或中国古风的喷泉水法,这一座更像日后的中国清朝圆明园里那池大水法,颇有海上浮岛的感觉。喷泉的基座屹立在宛如迷你湖泊般大小的喷泉池中央,主体足有两米多高,,雕饰的图案复杂多变:下方是维多利亚的贵气,中部是富丽的波斯图案与阿拉伯细密严谨而繁复的几何变化,上部却是九个灵兽——传说中龙之九子赑屃、睚眦、螭吻、狻猊、蒲牢、囚牛、椒图、狴犴、饕餮的坐像,它们一只只被雕刻得活灵活现,若是人们遥遥望去,时常会产生它们正望着自己的错觉。

    喷泉的外围是出水口,被雕刻成蟠龙的形状,主体部分周围由里往外依次是三层渐粗渐疏如帘的水幕,交叠着平添出一份柔和与神秘。在平常的日子里喷水口是只有白天才开的有时以至于白天都不开,只有在特殊的日子里,才会在夜晚打开外围出水口的水阀。当喷泉被全体启用时,水雾弥漫水面浩淼,银色水花如雪块溅起,那壮观景象让人想到海上的宫殿,透着神秘而宏伟的感觉。

    白丘亮一拾掇好身上的东西,确认没有什么遗漏了以后,便往喷泉池的上空抛出一张材质看上去像是浸过牛油的硫酸纸、用墨绿色药汁写上咒语的符咒。符咒飘在了半空悬浮静止,下一瞬间它开始发出黯淡但散发得极远的暖光,霎时间被符咒的光照到的水面变了形状,先是喷出的水幕向两边如卷帘般分开消失,而后喷泉基座底下发出了“咔咔”的噪音,水面以喷泉主体为中心下陷,再是露出了下方由急流的水搭成的台阶。

    湖底是一层如霜的白沙,初月升起,月辉映在湖沙上折射出莹莹的白光。踩上去,那厚厚的沙让人感觉如同走在柔软的松针上。白丘在湖中留下一串脚印径直走向喷泉底部,此刻水潮退去暴露了喷泉的真面貌,它简直可以被称作地宫。

    白丘亮一在喷泉面前停下,在它的壁上摸索了片刻,忽然喷泉上部旋转了起来,似乎是龙之九子的顺序调换了一下,接着白丘亮一脚下那一小部分地面下落,停下后白丘走了出去,从地面上已看不到他的身影,池面又升了回来。

    在地底下的白丘眼前,只见地道中一颗颗夜明珠亮了起来,照亮了前方四通八达而幽深的道路。

    与此同时,喷泉池又开始放水蓄水,与之前不同的是,蟠龙的头逐个抬了起来,双目怒张,眼中竟是一片空洞漆黑。

    ……

    等到白丘回到屋内,已是早晨六时许,天空泛着浅浅的奶白色。不知怎的,从宅院主屋东侧的铁格栏杆隔断的泛灰的铅钡玻璃后向外望去,那轮下玄月还旧清晰可见。接下来就可以稍作休息,等待时机了。白丘想。

    “没问题吧?”一位体态高贵,身着落地黑色天鹅绒木耳衮边裙的女人转头问他。这女子走动时,裙子的下半截就像嵌进了星星,一波一波得闪着光。她的手上戴着别致的绕指戒,上面的红宝石就像时刻跳动着火焰那样。

    “就现在的情况来看,应该不会出差错。”白丘亮一紧张地吞了口唾沫,又说:“您不化装就直接上门找我,不会有人认出您吧?”

    那女人笑了,扬起右臂,原本搭在上面的层层黑色罗纱向下滑动,只见光滑的皮肤上没有任何痕迹:“这附近没人认识我,我只有隐藏印记就可以了。”

    白丘亮一这才松了一口气。他拉出高背椅,请对方坐在了主位的右首,自己则坐在主位的左首,再与这不速之客筹划着什么。

    一直到上午十一点半,女客才起身向白丘告辞。临出门前,白丘递给她一盒东西,才恭敬地送她离开。送走客人,他要好好地休息一下,还有很多交代的事没做完呢。
第十九章
    此刻,城市那一边的作战部队的情况就不太好了。夜玫瑰返回公馆后又扮成“八音”的样子,用音魅术控制了队员的思想,舞完了十八章附加一曲尾声的《给歌赛琳皇后》,足足跳到次日下午三时左右。队员一个个累得像脱了水,有几个甚至头晕得都快记不清自己是谁了。

    看看大厅里累得七晕八素的人群,夜玫瑰一个响指,立刻有十几个散发着不同颜色光芒的光点从部分人的天灵盖中飞了出来。白银本来虚弱地靠在墙边的客用黄花梨木圈椅椅背上,一见此景拼尽力气投出几枚铁镖,暂时打断了“八音”对他们的控制。

    “你要做什么?”白银此时其实已有些支撑不住,意识非常的懒,舌头仿佛和上舌颚粘牢了,全身的筋都软绵绵的,精力像是被人拿针筒抽干了一样。

    “你没看到吗?那些灵魂。”“八音”的脸上不见丝毫表情,如果不仔细看,好像连嘴唇也是一动不动似的,“在永久消失之前的那一刻,无论是什么,总会被人发现它们美的一面。”他静静地转过来盯着白银幽蓝的眼睛,那里写满了不解、忧郁、恐惧和一种他所不能马上了解的情绪。

    “别试着阻止我,那只会是无用功。”“八音”的嘴角干涩地向上翘起,“啪、啪”地几下轻响,其中的几十个人已然失去了生机。

    “你……!”白银花尽力气挤出这一个字,筋都暴出来了,骨节苍白却无力再紧握。

    这一瞬间他发觉嘴自己的弱小,他有点真正地怕这个站在他身前的“人”了。畏惧一丝一缕升了上来,渐渐无以复加。无力呼吸。

    夜玫瑰看了看那个因过度神经紧张和愤怒而昏倒的男人,面无表情地把他扶正。本想就此一走了之,但念头一转,左手在虚空中一抓,指尖跳跃着生成十几个灰白色的光点,向屋里躺倒的人们一甩,头也不回地离去。

    而那些灰白色的光点没入那些还活着的队员脑中,周围一片悄然,无人知晓究竟发生了何变化。

    ———————————————————————————————————————————————————————————

    两天后的早晨,夜玫瑰带着那帮藏迹之人出了十界到了几幢朴素的公寓楼前。“住在一起要转移也快。”这是他的原话。之后,他去了城市西面的教会。

    “你来了。”夜玫瑰说。对面的男人穿了拉风的长风衣,化装后的国字脸和理短的金发在风中左摇右摆地跳着舞。教堂的黑影被斜射的朝阳拉得很长。一阵疾风刮过。

    “你不也还是来了。”那人走近夜玫瑰,在他身前两米远的地方站定,“进去吧。”

    一个转身,衣裾被微风托起,男人像一尊行走的雕塑。夜玫瑰默默地跟在他身后半米处,亦步亦趋。

    走入议事厅,一股凉意包围了众人。圆桌上在座的人不约而同地纷纷将打量的目光投向他们,或慎重,或好奇。在椭圆长桌的两端,空着两个主位——是谈判桌的格局,可令人不解的是,整个会场中只有夜玫瑰和另外一人的服饰上有墨色花纹,其他十七人——包括担任仲裁员的三人和秩序维护员的两人——以及带夜玫瑰来的血蔷薇,都是一身雪白1。

    两人入座,也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带回了正题。片刻之间,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捯盐入水。

    一个坐在中间的高级神父从座位上站起,两手向下按着像宣读判辞一样说道:“我,休檀克利·菲沙鲁尔,暨此次特级谈判会见证人兼终审人的身份宣布,谈判开始。若有舞弊,则一切全权交由利益受损方处置!现在请先由教会一方陈述言论。”

    血蔷薇一个眼色丢出去,只听得在他左下首第三个神职人员——一位司教——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唰”地起立,略一欠身后向夜玫瑰质问道:“敢问您对于神界介入人界备战之事为何如此反对?在座的各位都很明白,为了我们的世界能更好地生存繁衍与继续存在,也只有通过牺牲部分人的利益才能实现。”

    夜玫瑰浅浅一笑,柔和却犀利的语调立刻在堂内响起:“按表面来看确乎如此,但请注意,这次战争搞得声势浩大到这般地步,真的只是为了‘这个’世界吗?你们自己想想,教皇与教皇身边的枢机主教还有可能知道,可是”他转向右边,“你们作为非中心地区的神职人员,还有这两位,你们是灵能者吧——还有可能了解参与吗?”

    一言既出,四座皆惊。这种事实从来都是大家心知肚明却从不说出口的,夜玫瑰反其道而行,他究竟用意何在?可在场的各位不是资格地位老成了精,便是见过不少大场面的后起之秀,所以他们即刻便作出了反应,那位火系灵能者立起反问道:“那依您的意思,是要我们这一世界的人类和这千千万万主所创造的生灵最终因为过度膨胀而消亡了?”

    夜玫瑰瞟了他一眼,加重语气道:“先生此言差矣!是,在下也知道,你们的确是为了这个世界好,可诸位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每次扩充世界都要以杀戮生灵的方式用血祭祀来作为代价?如果你们真的秉承你们那位主的思想,那么我现在问你们,既然你们如此仁慈,那何不就此让那些无辜之人平安度过一生?”

    “每个人都有他自身的罪孽。况且,这是世界的需要,我们并不得已。所以,那些牺牲的人将为了我们的世界洗去他们的罪孽,将被我们永远铭记。”

    “牺牲?说得轻松。那我问你,用你的性命。你们的性命去换得未来,你们愿意吗?嗯?还是说,你们认为那与你们无关,不是你们该支付的代价?”这话明显惹怒了好几人,然而没人说话。

    “看吧,在你们眼里,那些为那你们流血的人就是如此地不堪,如同蝼蚁。别跟我提什么‘三大教义’,你们不配!”

    “怎么,你有办法改变规则?那可是世界的原则,连绝对者都不一定能改变的宇宙法则。”一直不说话的血蔷薇突然插话。是询问,也是警告。

    “既然你们反应如此不满,你就由我们改变这一切的世界好了。光暗之母最终会同意我的。”夜玫瑰不甘示弱地盯着血蔷薇,满眼只有他才读得懂的执着。

    但别人却忽略了这眼神。毕竟,他话中的人——光暗之母,这属于九界中的最高存在——她们的【阶级】甚至超过了绝对者——竟然会站在自己的对立面!这不得不令他们诧异万分。诧异之余,也可是对夜玫瑰的身份产生了怀疑——那些人已经开始猜测夜玫瑰可能不仅仅是表面上那个在人界、魔界、冥界得势的当权者,而很可能能够直接和绝对者搭上线——以他们的思维,绝对者绝不可能会轻易就暴露在众人面前,自然也不会料到,就在此时,自己面前就同时在场了两位绝对者——也就是那代表“唯一”的两位,他们代表了世间光与暗,生与死,时间与空间的绝对者。

    而血蔷薇心中所想却根本不在光暗之母身上,虽则他很清楚,如果欧若拉愿意,即使他是宇宙间所有领域所有系统的九界中正面能量的集中,他也会灰飞烟灭。

    现在他想的却是在那么久远之前,在“无”的时候,他和夜玫瑰初次相见的情景。

    而今……

    他任由思绪漫游穿梭过了时间的枷锁,却发现自己的眼眶一阵温热。抬起双眼,望向高大的穹顶。

    1:由于这次会议的特殊性,所以所有从属一方的人员服饰采取完全一样的款式。ps:仲裁员和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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