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黝黑健壮的身子覆上自己,而她的细臂正牢牢攀住他的宽肩,当她移动到某个角度时,镜里映出一张酡红娇艳的小脸。
像是一朵盛开的桃花,殷殷等着情人来采。
好美。她从来不知道自己会有这么美丽的时刻。
当他的热烫勇猛地进入她的温润时,她蓦地笑了,然后温柔地吻上他,闭上眼,全心感受他。
今晚,她要尽情绽放,只为他——尽情绽放。
第6章(1)
早晨。
没有虫鸣鸟叫,也没有早餐的香气,夏元灿是在一阵琴音中醒来。
不是放CD片,而是现场演奏的美妙乐章。他忍不住唇角一扬。这真是最人性化的闹钟了。
他闭上眼,想在床被间嗅闻那股清淡却勾人心魂的女人香。不对——这是昨夜欢爱后残存的气味,清楚地提醒他昨夜的粗鲁与饥渴。
他倏地坐起。会不会伤了她?昨夜真的太急了些……
那细致光滑如蚕丝的肌肤,那纤薄却不失柔软的身子,那似呢喃又像娇吟的美妙嗓音,那温暖又湿润的纯女性触感……
他心中的完美公主娇羞又坚定地贴近他,教他怎么能把持控制得住?
一整夜里,他完全慢不下来,从床上、书桌到窗前,丝毫不顾她微弱的抗议,还以不同的姿势要了她好几回,该死,真是禽兽!
不过,虽然懊恼自己的失控,但她愿意让他紧拥入怀,愿意对他交出自己,愿意让他这样那样的做尽坏事……
想起昨夜,他全身又要热了。
下了床,夏元灿扒了扒浓密的黑发,发现自己的衣服已整齐叠好,上头还放着毛巾和一支牙刷。
都替他想好了。一丝甜意涌上心头,他的方唇忍不住再次扬起。
简单地漱洗后,他循着琴声到琴房寻人。
“早安。”他走上前,想挤上宋于湘的琴椅,却被她无情推开。
她挺直腰身,清了清喉咙。“厨房有白吐司,不嫌弃的话请自用,用完请回,不送。”
翻了几页琴谱,她准备继续练琴,神情冷淡,彷佛昨夜两人的热烈纠缠只是一场不存在的春梦。
他偏着头,浓眉一扬。“我以为至少会有个早安吻。”
“早安吻?”她无法再佯装若无其事,纤瘦的身子像是针扎似地跳起来。“拜托你,别提这些,昨晚就当作没发生过——”
夏元灿浓眉一扬,难以置信地望着她。她是怎么了?昨夜明明热情得令人把持不住,现在竟然要他当作一切没发生过?
“怎么可以!”夏元灿绝不同意。“这是你的第一次,不是吗?”
“什么第一次——你这人……”她秀气的脸颊轰地烧红了。“这跟你无关,反正你就忘了,当作昨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怎么能忘?我等了那么久,这辈子都不会忘的。”方唇嚅了嚅,迸出一句更不可思议的话。“而且,那也是我的第一次——”
怎么可能?她才不相信!
“明明很熟练的样子……”什么时候该猛进,什么时候该温柔,他掌握得恰到好处,几度将生涩的她逼至欢愉的最顶点而久久难以平息,他的表现分明像是老手,怎么可能是第一次?
“男人总是有学习的方法,这你就不用知道太多。”说着,他的脸也热了起来,急着转移话题。“而且,昨晚什么防护措施都没做,说不定会闹出人命……”
“你别胡说!”她大惊,懊恼地咬紧唇瓣。
“不用担心,有了更好,真的。”夏元灿乘机将她掳进怀里,伸手摸摸纤细的腰身,顺势低头靠上白皙的颊边,啧地偷香成功。
“别再来了!”她又急又气。“你这无赖!”
“是啊,就要赖你。”下巴抵住她的发心,温柔地摩挲着。“生米已经煮成熟饭,想赖也赖不掉了,你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不好。”宋于湘拒绝得很干脆。
夏元灿的笑容顿然凝住。都甘愿让他吃乾抹净了,却还是拒绝和他在一起,为什么?他不认为她是个想玩游戏的女人。
“莫非嫌弃我是个收垃圾的?”
“不是,是我嫌弃自己。”她摇头,顺势说起往事。“你还记得当年的那个黄昏,你推车要来我家后门收垃圾,结果被我赶了出去?”
“是啊。”他一笑。“你忽然叫住我,我本来以为你终于看见我了,心里很高兴,没想到却是要我走,以后不准再来——”
“对不起。”她诚挚地道歉。“当时家里已经发生状况,我的心情不好,一时拿你出气……”
“你一直记得这件事?”他讶然。
“嗯。我不是有意要伤害你,只是当时情绪所致,对不起,夏元灿。”
这么多年过去,没想到她竟然还惦记着这件事。他惊讶自己原来没有被忘记,但是……
“那现在呢?又要叫我走,以后不准再来?”他语气转冷,真的不明白她的心思。
“我不能耽误你,也不想害了你。”她低头,顿了顿,才轻轻地说:“至少等我债务还清再说——如果你真的愿意等我的话。”
都怪自己昨晚被情绪冲昏头,什么都不顾,才让他误以为两个人在一起了。现实的考验与残酷,她比谁都清楚,这是一段她要不起也不敢要的爱情,她只能这么说,拖延彼此的时间,也许久了,他就会灰心放弃了……
“那还不简单。有多少?我替你还。”他开口承诺。这些年来,他手上已经累积数千万的资产,应该足以替她还债。
“不。”小脸绷得更紧,她推开他,认真说起来。“为了还债,我不是没想过去酒店之类的地方上班,赚钱的速度可以快一些——”
他捂住她的嘴,急着阻止。“我不准!”
瞪了他一眼,宋于湘继续说:“但我不甘心为钱出卖自己,虽然现在也没好到哪儿去,但至少是踏实安分地赚钱还债,也算对得起父母。所以——”
她深吸了口气。“不要让我们之间扯上金钱,那会让我觉得自己很糟糕,好像成了商品。”
“我没有这种意思!”他急着想解释。“绝对没有!”
宋于湘抬眸,对他淡淡一笑。“那就不要再说替我还钱。而且,那也是你辛苦赚来的钱,不该浪费在我身上。”
浪费?把钱花在心爱的女人身上,怎么能说是浪费?
夏元灿轻轻叹了口气。她想靠自己的力量解决问题,他完全可以理解,即使过去的生活充满压力与折磨,但并未磨去她的自尊,这些他也懂,但是——
“那,我们之间又算什么?”
一个不能当女人的肩膀,为她扛下问题的男人,他到底又算什么?
“算什么……”她沉吟。
明知不该再靠近他,昨夜却又主动攀上他,现在又硬要他当作没这回事,这……到底是算什么?
千错万错,都是她的错。
“让我先静一静,好吗?”她挣脱那温暖扎实的怀抱,走到窗前。
望着宋于湘纤弱的背影,长发柔顺披在薄肩上,窗口晨光融融,此时此刻竟美得像一幅画。
他有幸走入这幅画里吗?夏元灿静默许久。
“湘湘,”他轻轻唤她。“如果你真的不喜欢我,我走。我之前说过,该放开你的时候我自然会放,绝不会勉强,但是——”
他从背后拥住她,嗓音温柔如春风。“如果只是因为你的债务问题,无论你想怎么处理,我都愿意等你。”
闻言,她蓦地转身,眼眸蒙上水气,眼眶湿润得像是随时都可以落下一场雨。
“你……”
“我已经等了十五年,再等下去也不算什么。”他收起笑,黑眸定定迎向她。“我会一直等下去的,直到你愿意敞开心,真正爱我的那一天。”
周日的清晨,宋于湘正准备去音乐教室上课。
她换好衣服,在穿衣镜前仔细拉整衣角,心思却想起在某一夜,自己向来苍白的脸颊因为男人的疼爱而娇艳似盛开的桃花。
那一夜,竟然已经过了整整一个月。
说什么会一直等下去……但自从那天早晨离开之后,夏元灿再也没有出现过。
说她不为他动心,那百分之两百是骗人的。
她其实是担心,担心他能够爱她多久,担心她背负的债务问题会不会成为两人的绊脚石?
说穿了,一切不过是“不相信”三个字而已,她不相信他,也不相信自己。
她的生活又恢复往常的平淡规律,平日上班下班,晚上接外包案子赶工,周末到音乐教室兼课,这是她本来早就过惯的生活,现在却觉得每分每秒都莫名难捱。
但她虽然可以说出一百个拒绝他的理由,却无法抽回自己已跟随他走远的心,否则也不会坐在这里烦恼了。
听到〈卡农〉的音乐会想到他,买碗肉羹汤当晚餐会想到他,办公室又揪团买东西时会想到他,连听到回收垃圾车的广播也会想到他。
短短几个月相处的美好记忆,简直像空气一样无所不在。
真的要当一切不曾发生过……比她想像的困难多了。
不得不承认她想他,真的很想。
但他为什么就这么失去消息?之前明明老缠着她,黏得像是牛皮糖,现在却说消失就消失。
莫非说要等她的意思,是要她主动找他?那也该事先说清楚呀!
越想越动气,她倏地从琴谱袋里抽出记事本,最后一页夹着夏元灿之前曾给她的名片。
赌气地拿起电话,她又顿住。
若是接通了,该说什么?说自己要或不要这段感情?
那究竟是要或不要呢?
或是干脆诚实告诉他,这些天来她的心总像是被虫啃着,刺刺痛痛,有时还会酸涩难忍,她猜那只虫名叫思念。
她想念他开朗乐观的大笑,想念他结实健壮的怀抱,想念他老是故意和她作对,想念他硬拗时的无赖表情,想念他厚实的手牵着自己,走过一条又一条的红砖道。
她变得贪心,渴望他的疼惜和宠爱,那长久以来云淡风轻的日子,是已经回不去了。
第6章(2)
还是打电话看看吧,就说、就说……
还没想好到底该怎么和他说,她的手指却像是自有意识似的,按着上面手写的手机号码拨去。
铃声响起,电话很快被接通了。
“您好。”
“呃……”声音听起来不像是他。“我是宋于湘。”
“宋小姐?”电话那端的声音很惊喜,却压得很低。“我是小柯!太好了,你打来得正是时候——啊,请等等。”
打来得正是时候?什么意思?
她听见快速移动的脚步声,几秒钟后,对方才继续说:“要找灿哥吧?呃……是这样的,你先别吓着喔,呃……灿哥出了点意外——”
“意外?”她重复一遍,一时间似乎无法理解这两字的涵义。
“就是……唉,我和灿哥来上海开会,结果因为车祸意外,灿哥在医院住了好几天,也无法如期回台。我知道他明明很想念你,却不敢和你联络,怕你知道了会担心,但我又不想看他一个人在这里孤单养伤,如果你可以来看他的话——”
小柯还滔滔不绝地讲着,她已经听不进去了。
他出意外了!而且还住院这么多天,伤势一定很严重——
她想起自己的父亲就是在中国出意外而身亡,最后还是舅舅透过关系,请人将骨灰送回来……
不,她不能在这里傻等!
“我去看他!”她当下做了决定。“请给我地址,我会尽快出发!”
她拿起纸笔迅速抄下资料,挂了电话,想了三秒钟,立即冲出家门,直奔音乐教室。
她一路连走带跑,只花了十分钟就到达教室,猛地一把拉开玻璃门,吓到了柜台美眉。
“宋老师?!”美眉惊呼。“什么事这么急?”
“我、我……”她扶着柜台喘气,断断续续地挤出几个字。“我想找……老、老板,老板!”
宋于湘不寻常的举止,让柜台美眉立即以最快的速度替她联络上音乐教室的老板。
原来她之前曾听说这位老板也在江南经营乐器工厂,经常两地往返,因此,决定要到茫茫对岸找人的她,第一个想到就是这位有丰富旅游经验的老板。
她顺利询问到前往上海的相关资讯,并火速回家准备相关证件、联络旅行社,大致底定后才忽地想起一件事。
机票要钱、车资要钱、打电话要钱、出门就是得花钱,更何况是越洋飞到上海。
而她的银行户头里仅剩下不到五千块钱……
怎么办?
无论如何,她要去!她要去见他,说什么都要去一趟!
有什么方法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筹到旅费?她要的不多,只是一张机票和车资而已,可是,要去哪里才能凑到这些钱?
她没有信用卡,银行也不可能再借钱给她,难道要跟地下钱庄……
不行!谁知道那些吸血鬼会不会把她卖了,那她还能有机会见到夏元灿吗?
她焦虑地在客厅走来走去,一向平静空旷的空间里,只听见她的拖鞋啪嗒啪嗒的来回声响。
还是……唉。
想来想去,她唯一能开口请求帮忙的其实只有一个人,就是舅舅。
之前为了依照母亲遗愿来安顿她,舅舅四处奔波交涉,终于把这栋房子的钥匙交给她时,她感激得痛哭出声,但舅舅在一阵叹息后,只淡淡说了几句话。
“湘湘,我把你妈挂念的房子买回来了,头期款我付,但其余的房贷你得赚钱来缴,舅舅能做的只有这样,以后就靠自己吧!”
一句“舅舅能做的只有这样”,让她再也不敢、不想麻烦舅舅。
于是她咬紧牙根日夜工作,撙节每一块钱,只为了不再成为任何人的负担。
她当然不想再跟舅舅开口,但眼前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了,无论如何她都得试一试。
她咬紧唇瓣,毫不犹豫地拿起电话,拨了那组熟悉的号码。
“舅舅,是我……”电话接通,一听见长辈的声音,她的眼泪就要迸出来了。“可以再借我……三万块吗?”
语毕,她再也承受不住担忧与焦急的强大压力,终于大哭了起来。
舅舅没有详问,只交代她要好好生活。隔日,她的户头多了三万块,宋于湘才松了一口气,鼻头一酸,又哭了一场。
她以最快的速度在三天内办妥所有证件和手续,拎着简单的行李登上飞机。
坐在靠窗边的位置,当飞机冲过云层往上升的时候,她的耳朵承受不住气压而嗡嗡作响,一时之间听不见任何声音,她有些慌,此刻又想起夏元灿。
湘湘。想起他温柔的嗓音,充满情意的轻唤。
她还有机会让他这么唤着她吗?
在等待出发之前,她曾试着再打夏元灿的手机,想知道他的伤势究竟有多严重,想让他知道自己要飞去看他,可手机始终是关机状态,教她更是焦急万分。
幸好之前已抄下了他养伤暂住的地址,否则即使飞到上海,她也不知从何找起。
都怪自己之前那些莫名其妙的坚持,能让他爱着是件多么美好的事,既然他连她身负近千万的债务都不嫌弃了,她到底是在坚持什么?
人生本来就该狠狠地爱一回,总比什么都不敢要来得好——她终于想通了。
她希望还来得及弥补自己的过错。
整趟飞行航程里,她滴水未进,空姐送来的餐点也原封不动地退回,一心一意在心底向老天爷祈求。
拜托,请让他平安无事,我愿意和他在一起,一辈子照顾他,和他作伴——
飞机顺利在上海浦东机场降落后,她抓紧行李,一路冲到入境关口。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口语腔调,她没有任何畏惧,爱情赋予她勇气和坚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