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冷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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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冷血-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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蔷薇将军忽然改了个话题:“你中了毒,我中了毒,我们谁也不比谁强,何不握手言和,做些对你我都有利的事情?”

三缸公子摇摇头:“对我和你都有利的事,可能对别人不利,我不干。”蔷薇将军笑道:“你有原则我没有。大家硬挺下去,对谁都没好处。不如这样,你解我的毒,我解你的毒,不服气可以再拚一场,如何?”

三缸公子一笑道:“你错了。”

“我?”蔷薇将军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些飞绕的苍蝇,有点错愕的道:“错了?”三缸公子道:“我会解毒,你不会,我根本不需要跟你交换解毒。”蔷薇将军笑了:“是我错了,我倒是忘了,你是‘老字号’里‘活字号’里解毒的好手。”

然后他忽然问了温约红一句很奇怪的话:“既然如此,我应该马上杀了你,还是拿下你好呢?”他认真的问:“你说呢?”话一问出口,那座山、那片纸,一齐出手!

这时候,那山和那纸,己潜至温约红背后不及一手之距。

他们一伸手就可以动手。

一动手就是毒手!

五十四、跟狮子谈和

他们的出手,堪称无声无息。

只不过,无论怎样无声无息的出手,还是得要动的。

——一动,就惊飞了苍蝇。

“金甲将军”身着铠甲藤盔,但行动依然不带声息,不过,他的“金甲拳”一出,他脸上的苍蝇就飞了起来。

然后他狂嚎了一声。

他这一声狂吼,使得一切暗算的部署,全部白费!

那象一片纸的人,本来已攻出一掌,乍听“金甲将军”的惨呼,他立即、马上、同时、当机立断的把一掌化成千百掌,护着全身,疾退三十尺!

又回到原先的地方。

——他退的时候,由于太过仓促,几乎连影子都来不及跟上一般急惶。他惊魂未定,但凡他所过之处,苍蝇都一一落下地来。

他手上的浓绿之色,渐转为淡青。

——一如此际他的脸色。

“金甲将军”石岗在狂呼了那一声之后,余下的事情,一浪接一浪、一波接一波的发生,不但石岗不知所措,就连目睹这情形的人也束手无策。

首先是石岗的眼眉,掉落了下来。

一阵清风徐来,他的胡子,还有头发,都纷纷而落。

才不过一下子,他头上的毛发都掉得光光的。

这次,蔷薇将军倒吸了一口凉气:“‘斩草除根’?”

三缸公子微笑:“有见识。”

金甲将军嘶声道:“你是怎样下的毒!”

“苍蝇。”蔷薇将军道:“他利用这些讨厌的苍蝇播毒。”

“对我而言,”三缸公子说:“这些都是讨人喜欢的苍蝇。”

金甲将军大汗涔涔而下,嘶声道:“快给我解药!”

他嘴里是嚷,但身体可再也不敢乱动。

三缸公于笑道:“你不动,这毒就不会马上攻心。‘斩草除根’是先落毛发,再断筋骨。我还有一种‘赶尽杀绝’之毒,你们要不要试试?”

金甲将军吭不了声,汗珠象他当日在沙场上指挥的兵马,蜂拥而出。那象一片纸的人叹道:“好个‘老字号’温家,果然是老字号!”

“老字号温家、霹雳堂雷家、蜀中庸门、志字辈、下三滥何家、太平门梁家、班门妙手、千术赌技沙家、金字招牌方家……”蔷薇将军道:“武林十三家,历久声名不坠,当然有他的道理。”

三缸公子笑道:“好说好说。如果不是在下眼拙,阁下应该就是‘影子将军’沙岗沙四将军吧!”

那“薄”如片纸的人道:“好眼力。我是沙岗,但我不是‘千王沙家’的人。”“你已不需要是。”三缸公子遥望着他的一双手——仿佛要用一只眼监视他一只手掌才能放心似的,悠悠的道:“人练‘黑砂掌’、‘朱砂掌’、‘铁砂掌’,你却练成了‘青砂掌’,了不起。”

“没有用,就算练成了‘七色掌’又如何?”沙岗说:“我们还是不能逼近老字号温家子弟的身边!”

温约红道:“你的确够谨慎。你们两人逼近来的时候,至少有五只沾毒的苍蝇飞向你,但一只也停不到你脸上。”

沙岗苦笑道:“跟老字号的人交手,不得不谨慎一些。”

温约红道:“可是你连动都没有功,便能辨到这一点,实在不简单。”沙岗道:“你也连动都没有动,就施了毒。”

温约红道:“可是你虽怀疑有毒,却不通知你的伙伴,这点定力忒也高明。”沙岗的脸色不青不白了。

反而有点脸红。

蔷薇将军马上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在离间我们。”

他虽然说得快,但已不能阻止石岗怒视沙岗了。

温约红道:“随便你们怎么说。我看,目前你们三人中,有两人已着了毒,另一人如果不想也中毒,最好现在便退回去;‘白雪遗音’和‘斩草除根’的解药,我可以给你们,但那药物是要煎要熬的,在毒力未全解之际,你们乱动,就等于自取灭亡。至于我中的‘黑血’之毒,我自己会解。”

蔷薇将军沉吟道:“听来,你的建议是我仍目前最好的选择。”

“除此以外,也没有别的选择了。”三缸公子道:“除非你们要死、想死。”蔷薇将军忽然问:“死的滋味却不知是什么样?”

三缸公子一楞:“你问我,我问谁?我又汉死过,怎么知道!”

“你现在虽然还没死,”蔷薇将军诡笑道:“不过,很快就会领略个中滋味了。”三缸公子沉着脸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蔷薇将军把他的扫刀逆风一转,呼的一声,远处如镜的水波即生一道刀痕。“因为我要杀了你!”

“不可妄动。”石岗情急地说,“你中了毒,我也中了毒,老字号的毒可不是好玩的。”

“的确一点也不好玩。”蔷薇将军笑嘻嘻的说,“只不过,你没有中毒,我也没有中毒。”

他笑着指向温约红:“你别忘了,我们这位‘老字号’的三缸公子,是‘活字号’的人物,只会解毒,不会施毒——就算会施毒吧,也不够毒!”

他哈哈大笑:“在江湖上,你对敌人不够毒,便是对自己毒!你错了,你想兵不刃血,把我们骗回去,却忘了你自己是在和狮子谈和!”

温约红没有再说话。

他疾退。

冷血和小刀从屋里望过去,知道他想要设法退入屋里来。

——他要退入“乳房”里做什么?

(拒门迎敌?)

(先解冷血和小刀身上之毒?)。

温约红的意图已无法得悉,因为他根本退不进去。

蔷薇将军已出了手。

于春童使的是扫刀。

大扫刀。

他的扫刀一起,远远宁谧的水面,便响起波涛之声。

他的刀法冷血领赂过,那是“变生不测,大斩大杀”。

——可是,现在,蔷薇将军既不斩,也不杀。

他的刀势完全变了:不斩不杀,只割只引。

——割是伤人。

——引是诱人的力量。

这两种刀法都旨不在杀人,但却比杀人更具有杀伤力:一,温约红已着了“黑血”之毒,不能见血,一旦见血,就会完全失去战斗的能力;于春童要他伤,无疑是要他死。二,引的力量不是要人伤,也不是要人死,而是要人完全臣服在他的刀下。对一个有骨气的汉子来说,这比死比伤更难以忍受!

温约红拔剑。

剑不在他背后。

他的腰畔也没有剑。

他举起了酒埕子,喝了一口酒,自酒埕里拔出了剑。

剑清清,剑亮亮。剑丽而夺目。

剑似已在酒坛子里昏醉了八百年,而今一旦出世,立即就以不世之姿,象一场天长地久苦待海枯石烂的惊艳!

好一把剑!

这样一招惊艳的剑,遇上这样一柄诡秘的刀。

两人在月下交手。

刀割引。

剑刺。

——刀胜还是剑胜?

——剑强还是刀厉?

冷月下,金甲将军和影子将军都没有动手,他们是怕动手就会引动身上的毒?还是怕三缸公子会施毒?或者是,他们根本不相信蔷薇将军的话?

冷血看见使剑的把使刀的,从大门前面逼到左边。不一会,使刀的又把使剑的退回门前。小刀看见蔷薇将军把三缸公子从门前逼到右方,不久,三缸公子又奋力把蔷薇将军遏回门前。他们激战得就象是一对热恋的情侣,难舍难分、倏起倏伏、屡分屡合、抵死缠绵。两人武功,本来旗鼓相当。

但有一事显然不相当。

蔷薇将军不怕受伤。

三缸公子不能受伤。

当一个人不能受伤的时候,只有死,正如一个人不能败的时候,便决难取胜。——不怕衰的人,往往胜得漂亮。

——衰得起的人,才能赢得起。

敢于面对失败的人,无所谓失败。

勇于奋战的人,反而常能不死于战争。

“你们难道还没看出来吗?”蔷薇将军挥动扫刀,大割大引,已把三缸公子打得毫无招架之力,“他根本放不了毒,也无毒可放,他只是中了毒!”

他是叫两名伙伴帮手。

金甲将军抚脸道:“可是,我总是觉得有点不舒服。”

影子将军环臂道:“反正,你一个人也收拾得了他。”

他们显然还是不愿意出手。

他们显然对三缸公子仍有顾忌。

影子将军还说:“他还有一埕子的酒,谁都知道‘三绝公子’的酒是‘干不得’的。”金甲将军跨步并说:“且让我先救回小姐,这才是当务之急。”

他走向“乳房”。

——这一来,要比向温约红出手更绝!

——小刀已失去抵抗力。

温约红怎能让几近全裸的小刀落在金甲将军的手里?

所以他急。

高手相搏,首忌是“急”。

急不得。

这一急,换来一抹血红。

——温约红受伤了!

着了“黑血”之毒,是万万不能见血的。一旦流血,力量也会跟着血汩汩的流出去了。蔷薇将军割中了三缸公子一刀。

他同时把刀劲一回,把温约红引飞出去。

接着下来,他一刀斫去。

割下了金甲将军的头颅!

五十五、我叽哩呱啦的马蹄是个美丽的错误

金甲将军石岗着了刀,头飞去,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失去了首脑的身子还多走了几步;他还不敢置信蔷薇将军会向他遽下毒手,大眼睛还转了转,惊觉自已已身首异处,想到了死,这才真的死了。

影子将军大惊,双手立时象萤火虫一般透着绿芒:“你干什么!”

蔷薇将军嘻嘻一笑:“不干什么,杀人而已。”

影子将军怒道:“他没帮你助拳,你就杀他?”

三缸公子忽然道:“错了,”然后说:“我们都错了。”

他惨笑道:“原来你们是来保护小刀的,可是,他才是摧残小刀的人。他看见金甲将军要救小刀姑娘,怕小刀姑娘向大家道明真相,所以就立即予以格杀。”

他说话非常辛苦,所以一面说一面喘气,他的力量已随着血涓涓滴滴的淌了出来,“我以为你们是一伙的,没有立即道破是他干的好事……”

他抚胸痛苦的说:“比起他来,我们都只象初入江湖的小孩子!”

影子将军叹道:“我也以为这是你们勾结叛减、胁持小姐所干的好事!”三缸公子道:“虽然小刀和那位姓冷的小兄弟都作不了声,但我确知这里的惨事都是他干的。他不是说一路打马赶来的吗?但他鞋上血渍末干。我只是思疑,他却已动了手,斩马喷血,这招确令我措手不及。”

影子将军嘿声道:“他下令我们屠村,然后便失去了影踪。因为大将军派大军增援,我和石岗、傅从、莫富大、雷暴,终于杀入村子。后来.大将军身边心腹的唐大宗和李阁下都赶了过来,还跟来了爱喜姑娘……”

说到这里,蔷薇将军突然一震,失声道:“她来了?她来干什么!”影子将军的身形很薄,但眼睛却很深邃。此际,他的眼睛不但深,而且亮。“她来找你。”

“她找我干什么?我在办事……”

“她可不知道你办的是什么事。不过,她不但是小刀姑娘和小骨公子的义妹,也是大将军的义女,她要找你,唐大宗便问我们你去了哪里,我们照猜测的说了,爱喜姑娘便也要来,李阁下便吩咐我和莫将军、石将军,陪爱喜姑娘一道上四房山来了。”“什、什么?她……她也来了?”

“莫将军正陪着她。”

“她在哪里!”

“我们上了心房山,我们发观一贯留在屋里的八九婆婆居然不在,觉得有些蹊跷,于是我和石将军便上暗房山瞧瞧……你偷马的时候,我们正在暗房里,听到马蹄声,赶了出来,见背影依稀是你,知道有变故,赶了过来,以为可以助你一臂,谁知,嘿……”“你告诉我这些,是什么意思?”

“这时候告诉你的话,当然是对我有利,对你不利的消息。”

“你要让我知道,大将军已派出心腹手下李阁下和唐大宗到了这儿,聪明的就不该轻举妄动?”

“此其一。”

“你还要我明白,我的妹子就在四房山上,随时都会出现,我行事不好太绝?”“此其二。”

“你要让我清楚,现在只有你知道爱喜藏在什么地方,我要是杀了你。就不容易找到我的妹子了?”

“你实在是很聪明,难怪大将军一直都那么看重你。”

“可是你实在足够笨的。”蔷薇特军冷峻的道:“我已经杀了石岗,怎能不杀你?既然你已撞破我的好事,我又怎能让你活下去?换成是你,你会吗?要是你和石岗都死了,莫富大和爱喜又怎会知道是我杀的?爱喜和莫富大那老实家伙在一起,我才不担心!爱喜当然不在这儿——要是她在,早就现身烦缠没了了!我在杀你之前,自然会逼你说出她现在在什么地方——你不说也不打紧,她反正安全,我也并不急着找她……”

蔷薇将军漂漂亮亮、神神秘秘的微笑道:“我还有事要办下去哩!”这番话只说到一半,影子将军明亮的眼神就开始不明亮了。

俟他把话说完了之后,影子将军的眼神已全然黯淡。

“论斗智,”蔷薇将军道:“你还不如我。一直以来,你都想学我,但你只不过是影子,我的影子。如果我是你,我只说爱喜来了,不说原因,不说她在哪里,不说谁伴着她,只说她落在你手里……这样,你或许还有一些谈判的条件。”

“谈判就是为自己制造优势使对方就范。”蔷薇将军怜悯的说,“你连这都不懂,怎么跟我交手?”

“你也不一定会胜!”影子将军的语音尖锐了起来,他的话象每一出口便立即消失于空气中,“你已中了毒!”

“三缸公子的毒?只有你才会相信!”蔷薇将军陡地笑了起来,对自己充满了自负,对别人充满了揶揄:“你刚才没长耳朵吗?哪有下了毒的人这般没有信心,迫不及待的一再告诉别人,他下的是什么毒呢!要是我着的是‘白雪遗音’,我现在说话,早已变成了女音了。何况,我已默运功力,发觉不但没有寒意,连毒意也没有呢!他为了唬我,说我中的是剧毒,竟忘了这毒的特性!何况,他刚才只是起疑,我已出袭,他仓猝应战,以酒反浇我一身,反应已算够抉——但要下毒于酒,那是他还办不到的事。一个好酒的人才不会在他身边的酒埕子里下毒,正如一个用膳的人决不会把尿撒在他正享用的菜肴上一样。”他笑了笑,又道:“何况,我早听说过,三缸公子,菩萨心肠,只会解毒,不会施毒。他是‘活字号’的人,不是‘死字号’的子弟,只会解毒,不会下毒,也并不奇怪。”“可是……”影子将军还抱了一线希望:“他刚刚明明是下了毒……不然,金甲将军的头发怎会掉光了呢?”

“他中的只是‘寸草不生’,而不是‘斩草除根’。我一看便知,故意问他是不是‘斩草除根’这种剧毒,这位温公子便忙不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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