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周星伟时,他掸掸烟灰平静的说:小燕,没什么好说的。
他继续抽烟,翻看报纸。我坐在他对面,轻声说:周星伟,你不能这样对我。
他看看我,然后继续看体育版说:2:1,阿根廷赢了。
我输了。
几天后,黄微微从新加坡打电话过来,她说刘小燕,我知道你是明白的。
我柔声说,明白,黄微微你没有夺走什么,周星伟不属于我。
也许,黄微微的声音听得很遥远。
黄微微有杨树,可以远走高飞,用一个男人的爱来掩饰另一个男人带来的挫伤。而我,寸步难移,没有退路何来前途?
最后一次和周星伟一起是九月份,他在我床上说,刘小燕,我明天去新加坡。
仿佛有一枚硬币掉落,掉在心上转了转,停止了。我坐起身来。
刘小燕,对不起。
半响,我伸手拿过他的衣服,穿上这些,走吧。
抱住头,把脸埋在臂弯里,听到门轻轻带上的声音。
周星伟不会再回来,他说对不起,我明天去新加坡。
在那些疼痛的日子里,我一直用美工刀刻着自己的左腕,血流出来,我任它们滴下来,滴在身上,脚上,地板上。
我不会自杀,只是想痛些,再痛些,身体的疼痛如此清晰,而心灵的铬痕如一个巨大的阴影。阴影覆盖着,空间窒息。
这把美工刀是周星伟所有,当时我是他的模特,他画我,留下了美工刀……上面有他的指痕,我的指痕,重重叠叠,难分彼此。
我到底输给了你?在电话里我对黄微微说。
黄微微叹口气:小燕你还是放不下……
挂断电话,我把美工刀擦干净,放回抽屉,端详左手腕上纵横的伤疤,泪水滴下来。 我不可以像周星伟一样不动声色,也不可能像黄微微一样釜底抽薪。
不,我还没有厚颜无耻到如此地步。
刘小燕和杨树
杨树指着墙上的仕女图,问我是谁的手笔。我略一迟疑,出一个久违的名字:周星伟。
杨树说画得真好,眉目间……他回头看看我。
我还他一笑:是的,有点像我。
我给周星伟做模特,他到底为我画了我自己。后来他和黄微微好了,我们便分开了,画成了一种记忆,和美工刀一样,让我刻骨铭心。
我们相爱,却不曾有结局,他说:对于得到你的身体,我始终觉得是一种奢侈。但他为何不觉得黄微微的身体是一种奢侈呢?
黄微微说她哪儿都不去,她说女人到底是要安稳的,错过了杨树也许就没有更好的去向。但她还是黄微微去了新加坡。可她带走的不是杨树,却是周星伟。
在黄微微去新加坡的前一晚,我找不到她,打电话给杨树,他说出来喝一杯吧。
我们约好在雕刻时光酒吧见面。
坐在出租车上,我摇下窗子,风吹乱我的长发,两边的灯红酒绿飞速后退,而前面依然是霓虹,突然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迷惘。
我和杨树并没有太多的话要说,之所以答应出来,是因为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静默,静默片刻,杨树说我也找不到黄微微。我知道她在撒谎。
我的心萎缩了一下,这并不是太大的意外。
我们没有再讲黄微微。
十二点过后,杨树说,昨天过去了,刘小燕。
杨树凝视着我,我靠近他,我们没有接吻,拥抱了一下,然后昨天真的过去了。
那天晚上,我也有找不到的人,那就是周星伟。
江汉和周星伟
我是江汉。
我也是周星伟。
我在美院教书是的名字叫周星伟。
我到了新加坡以后一直就用我的已经成名的笔名:江汉。
你明白了吗?
阿桂的婚事
阿桂又要离婚了。
阿桂离过一次婚的,那是七年前的事了,当时阿桂才24岁,结婚九个月。结婚九个月的阿桂,还沉浸在幸福之中,但是她的同龄丈夫却和另外一个四十岁的女人走了。
那个女人有什么好?阿桂当时跪在丈夫的面前歇斯底里的问,你爱她什么?又矮又胖?一脸的麻子?你一点都不珍惜我们的爱?
爱?吃白菜萝卜的爱?丈夫冷笑了一声,我受够了。
哭了闹了,还是离了,丈夫什么都没要,轻飘飘的跨出门,走了,连头都没回一下。他是那样的急不可待,仿佛怕那胖女人走了似的。其实,阿桂知道,他是怕那钱走了。
短暂的婚姻让阿桂明白了一个道理:婚姻不是以爱为前提的。丈夫之所以坚决的离婚,还不是那女人的钱在起作用?在钱面前,什么爱呀,感情呀,都不重要了。
从此以后,阿桂对爱死心了,对男人死心了。离婚后三个月,阿桂也从单位辞了职,自己找门路挣钱去了。
阿桂开了一家餐馆,生意还可以。经过两年的辛辛苦苦的摸爬滚打,钱虽没挣到多少,但自己用还是绰绰有余的,还清了所有的外债,买了一套房,银行里还有了几万块钱的存款。阿桂是个中产阶级的单身女人了。
女人毕竟是女人,当时丈夫无情的跟别的女人走了,阿桂恨死了男人,可是这两年的独身,阿桂又是那样的想男人,不仅仅是生理的需要,更多的是心理是感情的需要。一个女人家多难呀,一个没有男人的离过婚的女人多难呀,谁都想在你跟前占个便宜,想想这,阿桂就要哭。更多的时候是寂寞,累了一天,关上店铺的门以后,员工们也都走了,所有的心酸委屈伤心,阿桂只有对着空空的房子发呆。不要说生病的时候了,自己病怏怏的躺在床上,想喝一口水都没办法。虽说店里的员工也关心自己的女老板,可谁又知道阿桂的心?要是有一个男人就好了。
可是好男人又在哪儿?离婚后,阿桂就没正眼瞧过男人。别人倒是给他介绍了几个,她也去见了,也都交往了几天,可最终却一个都没成,不是她不同意,要不就是人家不满意她。这几个男人,有的长的满标致的,可一心瞅的是她的房子和钱。有的虽说老点,还是什么领导,可她就是没感觉,不是嫌自己一过去就当后娘,而是男的根本就冲着她那一点姿色来的,还不让她再开餐馆了,她才不愿意靠男人。男人靠不住。还有一个男人,啥都好,可第一次见面,他就在阿桂的身上乱摸,阿桂气的把他骂走了。
就在这时,华山出现了。他是来打工的。那时正好是餐馆开业两周年,生意好,要扩大门面,阿桂就贴了一个招人启事,刚贴出去,华山就来了。
阿桂一见他就在心里决定用他。小伙子标标致致的,穿的衣服虽旧,但干净。一说话,也灵灵醒醒的。阿桂就问他的情况。他说他叫华山,25岁,是邻近一个城市乡下的人,高中毕业后一直在外打工,去年到这个城市来的,一直在某建筑公司干活,可老板一直不好好开工钱,一气之下就不干了。
小伙子还没说完,阿桂就说:好,你就在这儿做,一个月500块。你有住处吗?见华山摇头,阿桂说:那这样吧,每天晚上你把餐桌一拼,将就一下吧。
华山的头点的跟捣葱似的,感恩万分的干活去了。
事情就这样发生了。阿桂也没想到会和华山发生些什么。又能发生什么呢?一个比自己小的男人,一个比自己穷的男人,即使阿桂有什么想法,他华山自己敢想吗?更何况阿桂被男人伤透了心。但感情又是个奇怪的东西,在后来的一年多时间里,阿桂又从华山的身上看到了一个男人所有的优点。她被感情俘虏了。她终于知道了这个世界上还有像华山这样细心的男人。
终于在某一个晚上,店铺关门后,阿桂对华山摊牌了。她把华山叫到了自己的家里,对他说:华山,我是一个离过婚的女人,你嫌弃我不?
华山不说话。阿桂以为华山听不懂,就说:华山,你也二十五六的人了,没考虑过结婚?
想过,但我穷,娶不起。
没想过娶我?阿桂说,阿桂说这话时,脸红的像一块红布,像一个害羞的少女,她在心里骂自己:阿桂呀阿桂,你怎么这么贱呢!你就这么想男人?
华山还是不说话。阿桂就说:华山,你来这个店也快一年了,你也看到我是咋样的一个人了,我也了解你是咋样一个人了。你看,我…我们店也许要一个男人来帮忙打点,我…我也要……要找一个男人……
华山仍然不说话。阿桂说:你是嫌弃我?
不……不……华山红着脸说,我是觉得配不上你。
好了,华山,我们都是成年人了,你去想想,你也回去对大人说说,这一年来你一直没回家吧,明天你就回家一趟。阿桂觉得看准了眼前这个男人,也觉得这个男人一定会娶她的。
我家里早没人了,我……我自己做自己的主。华山猛的抬起了头,很坚定的说,像一个男子汉似的。
那好吧,明天你回老家开证明吧。
华山听话的点了点头了。阿桂笑了。
阿桂没看错人,华山果然是个好男人。结婚后,华山还是华山,除了多了一个丈夫的身份,他还是同过去一样,仔细的干好自己的没一件工作。他并没有因为身份的改变,而改变了自己的生活,也并没有因为自己一下子从一个打工仔变成了老板夫后,而变得趾高气扬,而变得好吃懒做……他还是那样的稳重。结婚都一年了,华山一点都没变,有时连阿桂都看不下去了,说:华山,你现在也算是老板了,别干了。华山却不答应:阿桂,老板永远是你,我只是给你打工,我虽然是你的丈夫,但我还是你的工人。店里的经济,华山问都不问。有时阿桂不在,收银的小兰要把钱交给华山,华山总是找借口不接手,不得已接手了,阿桂一回来他立马就把现金交给阿桂。吃的穿的,华山从没有过份的要求,不但不要求,而是很随意,阿桂看不下去了,给他买来了许多高档衣服,他不穿,说:你别买了,我有工资,我有穿的。
阿桂说:你有穿的?就你那些?得了吧,你现在是我的丈夫了,要穿的讲究些。
不穿,穿整齐就行,讲究干嘛,我穿不起。
阿桂说:有你穿的,我有那么多钱,还不够你穿?
你有是你的,我不要, 华山倔强的说。不仅仅说,阿桂给他买的那么多衣服,他从不穿。阿桂生气了,他才在一些正式场合穿一穿。
该不会是放长线掉大鱼吧,阿桂也常常扪着心口自问。她怕自己不小心再一次看错了男人。她便暗地里观察了几次。有几次她故意把加了密码的存折放在华山看的到的地方,有几次她把成千成万的现金放在明显的地方……甚至有一次在床上,做爱的时候,阿桂故意的对华山说:华山,我一个女人家的,做生意太累了,你来做吧,把餐馆的法人换成你吧。正在兴头上的华山突然停止了动作,定定的看了阿桂几秒钟,头摇的跟波浪鼓似的,说:不行。还有一次,阿桂提出把价值几十万的房子换一个房产证,换成华山的名字,华山也拒绝了。这样的事,阿桂 做了不少,但总是什么结果都没有。
所有的这些,阿桂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她幸福极了,她觉得她终于找到了幸福,找到了一个可以爱的男人了。
这样的幸福过了几年?阿桂记不清了,她压根就没去想,在她的思想里,她和华山的婚姻,她阿桂与这个男人的幸福不是能用时间来衡量的,不是几年几十年,而是永远,而是白头偕老。
但是,幸福永远是短暂的。当阿桂还沉浸在婚姻的幸福之中,做着白头偕老的春秋大梦时,华山却消失了。没有一点迹象,没有一点原因,华山说走就走,说不见就不见了,像水被蒸发了一样的。怎么会这样呢?阿桂虑了虑这几天的事,没发现什么异常,想到这天早晨,阿桂的脸红了。这天早晨起迟了,因为头天晚上两个人激烈的活动了几次,天亮的时候,华山又要,她自己也想,就又大战了几个回合,所以到店里就迟了。后来,阿桂有事去银行了,回来时快中午了。阿桂没见到华山,就问前厅小兰,小兰说:你前脚走,华先生后脚就走了。
他没说去干啥?
没有。
你没给他钱?阿桂这话问出口了,才发觉是白问,因为华山从不随便用钱的,有时阿桂往他衣袋里塞钱,他都掏出来扔在那儿了。
果然,小兰说:没有,你知道,他从不在这儿取钱的。
阿桂不说话了。她想,华山会有啥事呢?
中午,华山还没回来,也没来一个电话。他没手机,就打一个公话嘛。想到这,阿桂有些后悔了,当时该坚决把那个手机给他的。当时阿桂给华山买了一部手机,可华山死活不要,他说:我要手机干啥?又不出门,天天见得到你的。
阿桂说:男人嘛,用不用手机都在其次,别人都有,你没有,那多没面子,我们又不是没钱,况且我都买回来了……
买了退掉去,买了我也不要,有钱也要省着,花钱的地方多着呢。见华山这样坚决,阿桂就没有坚持,就把手机买好的放在那儿了,心想:这是一个好男人,让人放心的男人。想到这,阿桂就彻底的宽心了:自己终于等到了一个好男人,真幸福呀。也就在这时,她下定了决心,一定要一心一意的对华山好,回头一定要让华山把手机带上,让他像一个真正的男人……
但是华山不见了,下午没有回来,阿桂就有点急了,心想晚上他一定会回来的,但是晚上华山也没回来。阿桂就把希望寄托在第二天,第二天,华山仍然没回来,连个电话都没有。阿桂急了。店里的人就对她说,华山是不是回老家了。
是呀,他是不是回老家了呢?可他老家在那儿了呢?阿桂一点都不知道。结婚几年来。她从没去过他的老家,一是忙,更主要的是他说老家没人了,回去没意思。就这样,她从没去过他的老家。他也没回去过,哦,也应该说回去过,就是她们结婚时,他为了开结婚证明回去过一次,但也是早晨去,晚上就回来了。对了,一想到了结婚证明,阿桂就隐隐约约的记起来华山的地址了,有了这个记忆里的地址,阿桂激动了,她决定第二天就去华山的老家关山去一趟,她不愿意失去这个好丈夫呀,况且自己作为妻子,丈夫万一有什么事,自己也要尽一份责任的。
阿桂的关山之行是失败的。首先记忆里的地址是隐隐约约,即使是华山的身份证,阿桂也只是偶尔见过几眼,她从没想过一时去记住它,因为是自己的丈夫,自己有的是时间。但是现在这一切都为时已晚了,所有的一切都随着华山的消失而消失了。所以,阿桂去关山费了许多心思费了许多气力才找到关山的老家,令阿桂意外的是,华山的父母竟然都健在,为什么华山不承认呢?是怕她在乎吗?她是那样的人吗?更令阿桂意外的是,华山的父母竟然也不承认华山,这是为什么呢?不承认她这个儿媳妇也就罢了,可为什么不承认自己的儿子呢?当阿桂好不容易找到华山的家时,别人指着两个老人对她说这是华山的爸妈时,她忙自我介绍,忙叫“爸妈”,但两个老人并不领情,既不让她进屋坐,也不问她有什么事,只是面无表情的说:你别叫爸妈,我们没有儿子,也没有儿媳妇。
阿桂以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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