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侍卫冲着那些残躯乱刺乱戳,用血染红枪尖。
水修明满意地点点头,说:“那里不还有吗?何必要跟残躯过不去?”
众侍卫会意,也不管那些刺客是否有人屈服,一拥而上,又是一阵血舞纷飞,待众人平静下来,地上只有一滩肉泥。
被水修明抓在手中的那个刺客被彻底吓垮了,鬼哭狼嚎起来,水修明一脚踢在他脸上,道:“还没轮到你,早些说实话,还有机会。”
那刺客血流满面,但已经顾不上别的,只想活命,他喘了一下,说:“我们是被国王派来的,不来的话全家都得死啊!”
水修明问:“你们大王?哪个王?”
那人说:“大宛王,我们是大宛人。”
龙焰拿着箭从殿内走出来,看到满地的血肉,他皱了一下眉头,轻捂着鼻子,问:“大宛的箭羽是什么颜色?”
水修明回答:“正是这种青色。”
龙焰说:“我隐约记得上次那个刺客所骑之马脚力极好,汗如血涌,想必便是汗血马了,修明,猜猜我要说什么?”
水修明说:“汗血马产于大宛,所以这些人和上次那个是一伙的,都是大宛王派来的刺客。”
龙焰说:“他们是一伙的不假,但不见得是大宛王派来的,如果你是大宛王,会傻到让人骑着自己国家的马,带着自己国家的箭去别的国家杀人吗?”
水修明大悟,他看了一眼那最后的刺客,问:“这个家伙怎么办?”
龙焰皱了皱眉,道:“临死都不肯说实话,留着他浪费粮食吗?”
天空猛然间暗了下来,堆满恶毒的云,蕴含恶毒的水,贮藏着阴谋的种子,等待着时机从天空落下,落地,生根,发芽,然后,开出恶毒的花。
※※※※※※※※※※※※※※※※※※※※※※※※※※※※※※※※※※※※※※※※※※※※※※※※※
魏国皇廷。
宦官们不停地用水在皇宫的各个地方泼洒,假山,长廊,台阶,他们用这种方法降低温度,为皇宫消去暑气。宫女们在侍卫的帮助下驱赶着鸣叫不已的禅,为她们的主子创造安宁。一切的一切,安静不已,但安静的背后,波澜涌动。
曹叡抚了抚身旁的花走进水池边的亭子里,他坐在石凳上,顺手抓起一把鱼食撒进水里,引得鱼儿一阵争抢,他笑笑,拍拍手,抚过石桌上一个铜匣子。
匣子外面满是水珠。它是有夹层的,冬季的冰贮藏起来,夏天放在夹层之中可以做冰镇。
曹叡舀出几枚蜜渍梅,放入旁边的白瓷碗中,随后又用小勺挑起一枚送入嘴中,闭上双眼,靠在横栏上。
萧秦匆匆忙跑进亭子,满头大汗顾不得擦便跪在地上,说:“陛下,楼兰王遇刺。”
曹叡没有睁眼,说:“朕知道他会遇刺,可是朕关心的是他死了没有。”
萧秦沉默了许久,鼓起勇气说:“没有。”
曹叡猛地睁开眼,冷笑道:“龙苦心死后,龙焰即位,你曾经告诉朕,这个龙焰是个草包,为何行刺不能成功?难道你们连草包都不如?!”
萧秦道:“第一次派出刺客时,龙苦心那老东西已经死了,但那个蠢货太过轻敌,只伤了龙焰,已经打草惊蛇,这次他有了防备,我们的人根本无法接近。”
曹叡问道:“难道我们的苦心经营就这样算了?”
萧秦答道:“虽然未能杀了龙焰,但是料他也不能怀疑到我们头上来,而且龙风已经被囚禁了。”
曹叡又是一声冷笑:“窝里斗,何以不亡国?”
萧秦想了想,说:“陛下,东乡公主中了箭,是替龙焰挡的。”
曹叡沉吟着起身,踱了几步,说:“为了朕的大业,牺牲一个东乡不算什么。”
萧秦没有说话,心里却“咯噔”一下。
亭子边悬挂着一排鸟笼,五颜六色的鸟儿蹦来蹦去,叽叽喳喳,惹人喜欢。
曹叡打开一只鸟笼子,伸手捉住小鸟,逗弄了几下,说:”天地万物都是朕的,朕让谁生谁就生。”
手指一松,小鸟一挫身子,射向天空,失去了踪影。
“朕要谁死,谁就要死!”
曹叡猛地拔出萧秦腰间的剑,斩向那排鸟笼子,转眼间,竹笼残破细羽纷飞。笼中的小鸟有的被砍断身子,有的被砍断脑袋。曹叡扔下沾有鸟儿羽毛和鲜血的剑,一步步走出亭子,留下浑身冷汗的萧秦和几只残破不全摇摇晃晃的鸟笼子。
鸟儿破碎的躯体漂在水面上,随着水波起伏,血一丝丝地渗进水中,引来鱼儿争相啄食。一颗小小的头颅也漂在水面上,眼中还有一点光辉,不甘地望着刚才同伴消失的茫茫苍穹,那片自由的蓝色。
※※※※※※※※※※※※※※※※※※※※※※※※※※※※※※※※※※※※※※※※※※※※※※※※※
柔软的柳条没有因毒辣的太阳收敛它的放纵,在微风份额撩动下摇摆着它们的躯体,油绿的叶子也不甘平静,在风中翻飞不已,发出“呼啦啦”的声音。
龙焰靠在柳树上,看着摆动的枝条,听叶子被风鼓动的声音,他面前的这间屋子里,东乡公主正在安睡,那支箭只是洞穿了她的肩膀,并未伤及五脏六腑,稍加休养,很快就可以痊愈。龙焰始终不明白,何以自己如此冷漠绝情,在最后关头,东乡还是义无反顾地替他挡箭,或许真如她所说,她只是嫁到楼兰来,宫廷里的一切跟她无关。
屋里传出一阵咳嗽,龙焰冲进屋内,掀开珠帘。
东乡正趴在床头咳的厉害龙焰一只胳膊托住东乡,另一只手轻拍她的后背,终于,她止住了咳,呼吸渐渐平稳。
龙焰正准备扶东乡躺下,不料她摆摆手,说:“我想坐一会儿。”
周围没有什么可以垫的东西,无奈之下,龙焰只能坐在床边,让东乡靠在他身上,为了不让她身子倾斜,龙焰还不得不用手扶住她的肩膀。
东乡穿着中原的丝绸衣服,衣下白皙的皮肤若隐若现,头发散乱地披在胸前,却丝毫不影响她的天生丽质,反而将身体线条毫无保留地凸显出来。
龙焰只觉得胸前温暖,东乡身上的香气不住地往鼻孔里钻,怀抱着这样一个美人儿,龙焰不能不动心,竟有些想入非非,但他很快清醒了过来,使劲将头扭向别处。、
东乡觉察到龙焰的异样,轻轻一笑,道:“没想到中了一箭才能这么近距离地接触一下我未来的夫君,楼兰的国王。你说说,我美吗?”
龙焰没有说话,但是东乡感觉到他的心跳加快了一些。她又笑笑,问:“如果我不是大魏国的公主,你愿意我当你的王后吗?”
一股暖流滑进心里,化开了龙风留在他心中不敢信任的坚冰,龙焰不经意间环住东乡腰,让她整个人靠在自己身上,下巴轻放在她头顶,说:“现在,不论你是什么身份,我都愿意你当我的王后。”
东乡笑一下,忍不住又咳了几下,问:“现在不怕我有阴谋了?”
龙焰深吸一口气,说:“这条命本来就是你的,想要的话,随时可以拿回去。”
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在门口停住了。
“魏国使节来到,大王要不要亲自去看看?”水修明的声音
龙焰放东乡躺下,道:“可能是你的皇兄派人来看你,我去看看。”
东乡点点头,微笑着闭上眼睛。
龙焰走到外面,顺手关上门,压低了声音问:“以往魏国派使节来都是提前有人来通禀,我们好做迎接的准备,为何这次如此急促?”
水修明说:“这个使者来的有些蹊跷。”
龙焰问:“东乡公主受伤的消息曹叡知道了吗?”
水修明说:’八百里加急通知甘凉刺史,相信已经传到曹叡耳朵里。”
龙焰说:“如果这个使者是来探望,一切就没有怀疑,纵然曹叡有所图谋也未必能瞒过我的眼睛。”
虽然毒日当头,大漠中仍然刮起了风,黄沙与尘土飘飘洒洒,让人不得不闭起眼睛,风沙搅起的昏黄将大地笼罩,整个世界也变的模糊,仿佛在可以掩饰什么。
※※※※※※※※※※※※※※※※※※※※※※※※※※※※※※※※※※※※※※※※※※※※※※※※※
龙焰登上王座,端坐其上,使者欠身行礼,龙焰点点头算是回礼。
侍卫搬来椅凳,使者坐定,龙焰问道:“上朝天使如此匆匆而来,想必是皇帝有急令传达,可不知所为何事?”
使者一行礼,说:“皇帝陛下听闻大王遇刺,而刺客正是大宛王所派。大宛乃十恶不赦之国,陛下决定发兵攻打,特命我来联合大王发兵。”
龙焰心中顿时明了,他笑笑,说:“既然是皇帝盛情我自不能却之,只是楼兰地狭人稀,恐不能派出太多兵力。”
使者大喜,道:“这个大王不必担心,临行之时皇帝陛下特意吩咐,只邀大王共同发兵,不强求兵多将广。”
龙焰已经彻底确定了心目中的念头,又问道:“不知萧秦将军为何不来出使楼兰,而是派大人来干这个苦差事呢?”
使者道:“萧将军军务繁忙,我能替他出使楼兰也是下官的荣幸。”
“那大人要看看受伤的东乡公主吗?”
使者拱手道:“只奉命前来联合友军,不曾受命探望公主。”
龙焰一笑道:“既然战事如此紧急,那我也不留大人了,请大人马上回朝复命。”
使者说:“大王当派五百人护送我回朝,不知道何时可以征齐五百人。”
龙焰猛地抬头,手也按在剑柄上,一双眼睛满是怒火,空气顿时凝住了整个大殿静的可怕,而水修明拔剑的声音已清晰可闻。
片刻之后,龙焰长舒一口气,他抚了抚手中剑,说:“时间紧急,一时间难以征齐,还请大人孤身回朝,不过使节大人的礼品,一分不会少的。”
使者极为不满,道:“派随从护送使者回朝是历来不变的规矩,岂能如此敷衍?!”
龙焰冷声道:“没有就是没有,使节大人不愿意回朝的话可以留在楼兰,贻误了战机,皇帝会先杀谁,我想大人并不会不知道吧。”
“既然如此,大王好自为之!”
使节拂袖而去,龙焰起身一步步走下殿来,水修明看着他,冷哼一声。
“你在生气?”龙焰笑问道。
水修明冷然道:“我以为你会杀了他。你是楼兰的王,主宰大漠的一切,所有子民奉你为神,刚才你应该杀了他!”
龙焰依旧微笑道:“我知道你的感受,这种问题我也曾经问过先王,但他没有给我答案,所以现在我也还不能给你答案,但是我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一定会在我手中出现,你和我都会知道。”
“这一切都不是大宛王要置我于死地那么简单。”龙焰接着说,“曹叡一手设下的骗局也不见得高明,他想在楼兰和大宛之间挑起事端,自己好从中获利,但是,我也不是傻子。”
水修明道:“按你说的这个逻辑,也有可能是大宛王安排的一切,让楼兰与魏国决裂。”
龙焰解释道:“你说的我也曾经考虑过。萧秦身为军机重臣,此刻军务繁忙,自然是备战,东乡公主身受重伤,曹叡派使者前来却只问战事,所以,魏国是希望这场战争打起来的,这样推测下来,真正的幕后主使,就是大魏国皇帝——曹叡!”
水修明也听出端倪,道:“如果刺杀成功,他就可以趁国内无主,人心大乱的时候发兵攻打楼兰,刺杀失败了,就可以成功嫁祸大宛,名正言顺地邀我们共同发兵。”
龙焰点头说:“据我猜测,应该是曹叡向大宛求购汗血马不成才想出这个一石二鸟的计策,到时候不但可以正大光明地掠夺大宛的汗血马,而且还可以破坏楼兰与大宛之间的和平,从此以后我们两国互相仇敌,互相牵制,而这也正好达到曹叡孤立两国的意图。再者,汗血马脚力极好,适合于沙地作战,看来曹叡所图不小,是整个西域。”
水修明问:“那我们怎么办?”
龙焰道:“发兵,但不用真打,保存实力,防止曹叡背后偷袭,只要大宛人没有对我们的人动杀心,我们就不必尽全力。曹叡一石二鸟,那我就袖手旁观,他想和我斗,就看看谁的计谋高!”
※※※※※※※※※※※※※※※※※※※※※※※※※※※※※※※※※※※※※※※※※※※※※※※※※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
东乡睁开眼,看着走进来的龙焰问道:“我皇兄派使者来有什么事?”
龙焰轻轻坐在东乡床头,抚着她的发端,问:“除了来看你,还能有别的事情吗?”
东乡问:“那为什么不见人来?”
龙焰一笑,将被子盖在东乡衣衫单薄的身体上,说:“你这个样子,他一个男人,可不能让他来见你。”
东乡亦是一笑,在眉头上挤出一丝可爱的皱纹。
许久,龙焰叹一口气,道:“其实还有一件事,就是联合我们楼兰*大宛,而且,我要亲自出征。”
东乡顿时噤声,尔后低头问:“一定要亲自去吗?”
龙焰扶起东乡,轻轻将她环在怀里,说:“一定要去的,历代楼兰王都是如此,而且,我刚即位,需要用战争的胜利来树立自己的威信,你也不希望自己的丈夫是大漠中最无能的王,对吗?我向你保证,我凯旋之日,便是你我完婚之时。”
寂静,伊人相依的寂静。
天上的云被拉成一条长长的线,被风一层一层向外剥离,却始终不见有所减少,就像被淹没在时间长河里的那些人,那些事,消失,出现,消失,出现,永世轮回,无休无止。
第五章 出征
这是一条熟悉而又陌生的路,石板缝间已经满是杂草,宫墙的墙角也被填满,草丛中不时传出来奇怪的声音,不知道隐藏了些什么。
龙焰终究是又来了,来到这座困住龙风的宫殿。
厚重的宫门上积满了灰尘,门环长满铜绿,门板上隐约可见密密麻麻的小孔,那是雨雪和风沙留在楼兰的印记,也是岁月无情的刻痕。
有多久没有来过这里了呢?是不敢来,还是根本不想来?龙焰不禁这样问自己。
龙焰推开门,看着满院凄凉。
院子里铺满了厚厚一层落叶,它们是季节交替的祭品,一层一层堆积起来的尸体,记录着逝去的那些不知数目的日日夜夜。院子里的杂草贪婪地侵占着每一道石缝,罪恶的欲念驱使他们成长,维系着他们的生命。
龙焰走进院子,踩在枯叶上,没有一丝声音,突然,他觉得脚底一阵柔软,不禁低头看,是一条在枯叶下纳凉的蛇被他踩中,此刻正弓着身子寻找着攻击目标。龙焰猛地后退一步,拔剑在手,那蛇也不再动作,就这样与龙焰僵持着,不一会儿,蛇放平身子,吐着信子,缓缓爬走,消失在一片枯黄之中。愣了许久,龙焰渐渐清醒过来,收回剑,叹息一声,继续往内走。
一个人在这里住了许久,会变成什么样呢?
龙焰推开房门,一股霉变的气味扑面而来。正对着门的一张桌上,杂乱地扔着许多酒杯,旁边的凳子或倒或歪。窗户都从里面被封死,纵然是白天,屋子里仍然是漆黑一片,胡乱摆放的各种器物似乎也许久没有人动过,屋内挂满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