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心柔等乘务员把话说完,这才醒悟过来,原来,他们坐的位置,正好是出口位置,郎胜天显然是把逃生的第一个机会留给了自己,这个平时看上去无情无义的霸王,这个整天只知道骂人、羞辱人的暴君,这个让自己整天恨得咬牙切齿的上司,在生命攸关的时刻,却显示出了一个领导和一个男人的气魄,把逃生的第一个希望留给了自己。
遇险的惶恐,求生的欲望,被保护的感动,各种情绪一股脑地包围了杨心柔,眼泪,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郎胜天看了一眼杨心柔,一言不发地低下头,开始替杨心柔脱脚上的高跟鞋,杨心柔本能地拒绝着,郎胜天强硬地把她的脚按住:“别动,有险情的时候不能穿高跟鞋你不知道吗?”
此刻的杨心柔像个无助的孩子,惊慌失措地看着郎胜天,机舱继续在强烈地颠簸着,有行李开始飞出来,虽然乘务员竭力在宽慰大家的情绪,但惊叫和啜泣声依然不绝于耳。
杨心柔彻底愣在了那里,她从来没有想到,在自己的生命里,还会遇到这样重大的考验,虽然时常也有空难的消息传来,但她从来没想到这种劫难,有一天会降临到自己身上,自己才二十几岁,还没有找到那个和自己相携一生的人,还没有品尝结婚的喜悦,还没有体会当妈妈的幸福,自己这辈子还有太多的事没有完成,怎么能这么快就要结束生命的旅程呢?
正在惶恐的时候,杨心柔在泪眼里看见郎胜天拿了纸巾,不停地替自己拭泪,同时,一只温热的大手攥住了自己,一个异常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不要紧的,没事的,别害怕,一会就好了。”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四一 有惊无险
在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面前,杨心柔被彻底打败了,她的神情惶惑而又恐慌,平时水灵灵的大眼睛此刻更是盛满了泉水,并不停地溢流出来,一种叫做无助的情绪,将她包裹得严严实实,此刻的她,倦缩在座位上,像只受伤的小猫,无助地盯着郎胜天。
杨心柔的这个状态,竟然让郎胜天的心,疼痛不已,这个平时看上去性格还算刚强的女孩,在同龄人中,算得上是干练稳重了,不管他平时对她多么蛮横霸道,不管她是言听计从还是奋而反抗,眼神里透露出来的始终是份坚定,让他不仅对这个女孩刮目相看,如今,梨花带雨的她,完全没了平时的坚强,带着一种别样的柔弱,让他那颗征战江湖已久,自以为已经修炼得颇为刚硬的心,也柔软了下来。
其实,面对着吉凶难料的突发状况,郎胜天的心,也狂跳不已,如果,自己真有什么不测的话,胜天集团怎么办?他从来就没想过自己会出什么意外,也从来没有立过什么遗嘱,由于自己的坚持,胜天集团从来没有让自己的亲属插手过,他们对胜天集团的运作完全不了解,自己一旦出事,谁能担当得起管理胜天集团的重任呢?
况且,想想自己这三十多年以来,十几岁就入了伍,退伍以后又没日没夜地打拼,虽说有时也拿飞机当班车,全国各地到处飞,但是,他从来就没在任何一个城市游玩过,他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了工作上,所有的精力都倾注在了胜天集团的发展上,连睡觉都不曾安稳过,想来,自己还从来没有好好享受过生活,没找到那个值得自己爱的女孩,没组成一个美满的家庭,没品尝过为人夫、为人父的幸福,难道,自己的一生,就要这样完结了吗?
在死神的威胁面前,任谁都无法真正做到心如止水,对于这个世界,郎胜天也有无限眷恋,但是,在杨心柔面前,他不仅是个老板,更是个男人,她已经被吓坏了,自己就要镇定,绝不能让她再遭受更大的恐慌和惊吓。
因此,郎胜天把杨心柔的手,紧紧地握了起来,希望自己的坚定,能够给她信心和力量,看她哭得很是伤心,他又拿纸巾替她擦起泪来,只是,此刻,杨心柔的泪闸,已经完全被这场灾难震开了,在她泪水的进攻下,一张张纸巾丢盔卸甲,败下阵来。
看着杨心柔那张梨花带雨的脸,郎胜天觉得自己的心都被打湿了,一种疼惜和爱怜之情,肆虐地涌动了出来,使他情不自禁地将杨心柔轻轻地揽了过来,慢慢拍打着她的后背,让她在颠簸中的身体保持住平衡,并不断安慰着杨心柔,以此来舒缓她紧张的情绪。
感受着杨心柔柔弱的肩膀在自己的怀里耸动,郎胜天的心,在疼惜和爱怜之外,忽然多了一丝异样的感觉,自己的神经,已经多年不曾被这种感觉所触动了,此刻,这种感觉,却像针灸一样,准确地刺在了自己的某个穴位上,周身竟有一种舒畅的快意,对于怀里的这个瘦弱的肩膀,他也忽然萌生了一种冲动,想这样一直拥着她,给她安慰,给她勇气,给她力量,给她保护。
被郎胜天拥在怀里的杨心柔,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不停地啜泣着,她从来没有想到,在死亡面前,自己竟然如此恐惧,如此惊慌,对夜空下的那片土地,她也没有像现在这样眷恋过,那上面,有她亲爱的父母,也有她热爱的故乡,有她曾经的青春,还有无限的未来,她不想就这样失去一切,死亡是什么?是无尽的黑暗吗?那些传说中的死后还有另外一个世界的说法,都是骗人的吧?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吧?整个世界将归于一片沉寂了吧?甚至,自己就没有任何意识了吧?从此以后,世界没有了,意识没有了,杨心柔也没有了,一切都没有了吧?
在强烈的恐惧和颠簸中,杨心柔觉得自己的神经已经绷到了极致,心脏也快跳不动了,她忽然想起来有报道说,很多危难情况下死亡的人,在受到真正的致命伤以前,其实已经因恐惧而死亡了,用直白一点的话讲,就是在致命以前,自己就把自己给灭了,以前看这些报道的时候,杨心柔还觉得,在死亡面前,这些人的神经也未免太脆弱了些,死亡的威胁真有那么可怕吗?能让人活生生地把自己吓死?但是,现在轮到自己的时候,她才知道,在灾害面前,尤其是在可能丧命的在、而自己却又无计可施的灾害面前,人类的意志都是脆弱的,眷恋生命,是人的本性,如果这个情况再继续下去,她担心自己也会撑不到空难发生的那一刻,就会因恐惧而提前和死神握手了。
就在杨心柔的神经和心脏,都面临崩溃的时候,强烈的颠簸忽然减缓了很多,而后,逐渐归于平静,当广播里传来飞机已经脱险的消息的时候,机舱里一片欢呼,很多人都情不自禁地抱在了一起。
杨心柔感觉到自己的神经像根橡皮筋,已经被拉到了最大限度,如今,一下子松弛下来,竟有些不适应,她的思绪,还沉溺在刚才的恐慌里,过了很长时间,她才慢慢从惊惧中缓过神来,是没事了吗?自己已经死里逃生了吗?刚才不过是虚惊一场吗?
等她开始整理自己酸软的脖颈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正靠在一个人的怀里,她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下,忽然跳了一下,如果不是有安全带绑着,她觉得自己能直接蹦出机舱去:“怎么?自己怎么会趴在郎胜天怀里呢?这下,可真是搞了大飞机了,这简直比空难还难以想像,自己什么时候躲在他怀里的?这像什么样子?要是被其他同事看见了,这还得了?”
杨心柔赶紧看了看坐在前面的几位同事,他们都在座位上喘粗气,刚从死神家串门回来,想必他们也惊魂未定,而且还隔了几排座椅,此时谁也不会顾及到后面的情况,杨心柔这才放下心来,不过,想到自己刚才的样子,她的脸腾地一下红了,心也咚咚地跳了起来,她赶紧把头别向了黑漆漆的窗外。
渐渐冷静下来的杨心柔,开始慢慢回放自己刚才的镜头,镜头里,她看见自己被郎胜天抓到了现在的座位上,又看见他替自己脱了高跟鞋,还看见自己一副没出息的样子,哭得稀里哗啦,然后看见自己被郎胜天揽在了怀里,轻轻地安慰着,看到这里,杨心柔抬手把那些镜头捣碎了,真是丢死人了,在灾难面前,自己怎么那么没出息呢?怎么那么怕死呢?完了,自己这个狼狈样被郎胜天看见了,以后,他还指不定怎样取笑、羞辱自己呢,完了,完了,杨心柔啊杨心柔,你怎么就这么废物呢?难道就不能镇定一些吗?
杨心柔在心里狠狠地用鞭子抽打着那个胆小怕死的自己,亏得自己平时还以为挺有品格的,当初,还义愤填膺地谴责“范跑跑”不道德的行径,如今看来,那纯粹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在死亡的威胁面前,自己的表现也没强到哪儿去。
正在懊悔的时候,耳边又传来一个声音:“把鞋穿上吧。”
杨心柔低头看了看自己光着的脚,又看到经历了一场劫难,流浪归来、沾了一身灰尘的高跟鞋,无精打采地趴在地上,她拿出纸巾,擦了擦,然后,尴尬地让它重新上了岗,自始至终,她都没敢抬眼看郎胜天,这回,她算是把脸丢到姥姥家了,此刻的自己,在郎胜天的眼里,定是个狼狈而又滑稽的小丑吧?
见杨心柔一副尴尬的样子,不敢抬眼看自己,想到先前她梨花带雨的样子,郎胜天的嘴角,不自觉地又翘了起来,为了不让杨心柔继续尴尬,他刷地一下,把眼睛的拉链重新拉上了。
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看了一眼郎胜天,发现他又开始闭目养神了,杨心柔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将眼光再次扔向了黑漆漆的窗外。
经历了此次惊险的考验后,飞机一路除了有些小颠簸外,再也没出现任何意外,一路平安,最后平稳地降落在了禄口国际机场。
到达预定的酒店后,郎胜天没有像以往那样要求大家要早起,而是颇为关切地嘱咐:“已经凌晨了,今天一天,什么工作都不安排,大家回房间好好休息吧,睡醒了就下楼吃早点,白天如果想出去逛的话,就出去逛逛,如果不想去,就在房间充分休息一下,明天早上吃完早点以后,我再带你们出去。”
大家跟郎胜天道了声谢后,便各自领了房卡,站到电梯口,准备上楼回房间,杨心柔提着行李,像个小兔子一样,低着头,躲开众人,绕开电梯,直接奔楼梯跑去,刚跑没几步,她就感觉到自己的尾巴,被一个低沉的声音摁住了:“杨心柔,睡醒以后,到我的房间去一趟。”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四二 意外横生
虽然感到自己的尾巴被拖住了,但杨心柔准备彻底豁出去了,为了摆脱面圣的尴尬,断尾求生,才是上策,现在这个时候,她说什么也无法正视郎胜天那张脸,更别说那双绿荧荧的狼眼了,她仿佛看见背后的郎胜天,正用了奚落和取笑的眼光看着她,三十六计的最后一计最好使,赶紧溜之,是大吉,她装作没有听见郎胜天的话,提着行李,一路小跑,回了房间。
由于此次出行的只有杨心柔一个女员工,因此,她独自住一间商务单间,把行李扔在地下,杨心柔扑到床上,拿被子蒙住了脑袋,完了,自己的脸已经丢在飞机上了,以后,拿什么见人呢?
在床上烙的饼,都足够供应整个酒店的早餐了,经历了这番辛勤劳作以后,杨心柔才沉沉睡去,等她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阳光已经铺满了整个房间,杨心柔伸了个懒腰,走到窗户面前,把窗帘打开,看着窗外林立的高楼,和马路上的车水马龙,一种劫后余生的幸福感,如同海浪,向身上袭来。
杨心柔拿出手机,给父母报了平安,同时,在电话里,跟妈妈撒了半天娇,挂了电话,杨心柔第一次觉得,活着,是如此美好的一件事情。
肚子又开始造反了,杨心柔换好衣服,拿了早餐票,准备下楼吃点早点,刚出房门,她便看见郎胜天从楼道对面走过来,想必,他已经吃完早点了,杨心柔一看见郎胜天的影子,赶紧反身进了房间。
不一会,她便听见一阵脚步声,在房间门前停了下来,同时,敲门声伴随着郎胜天的声音响了起来:“杨心柔,不吃饭去吗?”
“我还没睡醒呢。”杨心柔一边回答,一边一个趔趄把自己推到了床上。
“那你刚才开门干什么?”
“我睡迷糊了,要去洗手间,开错房门了。”杨心柔急中生智。
“是吗?那你接着睡吧。”
听着门外的脚步声走远了,杨心柔悄悄地挪到门边,偷偷把门开了一条缝,向外看去,门口空无一人,她这才呼了口气,把门关上,重新回到床上坐下,她叹了口气,看来,自己的这顿早餐,算是替酒店省了,郎胜天的房间在前面,他已经回房了,只要自己一过去,他肯定会知道,而她坚决不能让他发现自己已经睡醒了,因为他吩咐过,睡醒了以后去他房间一趟,而只要自己睡不醒,就不用去了,所以,她今天一天都不能睡醒,这样,就避免了见郎胜天的尴尬了。
打开电视,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杨心柔看着自己瘪着肚子的行李生着闷气,除了几件贴身的衣服和化妆品外,竟然连一包薯片都没有,都怪那个郎胜天,以前出差的时候,把日程安排得跟十五的月亮一样满,根本就没有吃零食的时间,所以这次她才轻装上阵,什么零食都没带,谁曾想到,她在劫后余生以后,还要经历挨饿的考验呢?
用酒店的水壶做了点水,灌了个水饱之后,肚子却还不肯罢休,杨心柔又打开电视,转移注意力,好几个台已经在播放午间新闻了,杨心柔又抓过手机看了看,真的已经是中午了,怪不得自己的肚子怎么抚慰都不肯罢休呢。
正在挣扎的时候,房门重新响了起来,杨心柔赶紧回床上躺下,用了慵懒的声音喊:“我还没睡醒呢。”
门外传来一个声音:“我是提供送餐服务的,有人替您叫了房内用餐服务,现在方便进去吗?”
“方便,方便。”杨心柔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了起来。
打开房门,果然是服务员推着餐车,上面摆了几道她较喜欢的菜,杨心柔一阵欢喜:“是给我送的吗?”
“对,这儿还有张卡片,是定餐的先生拜托要送给您的。”
“哦?是吗?”杨心柔随手拿过餐车上的卡片,上面写了一行字:“吃饱以后,到我的房间来一下。”
杨心柔像被蜜蜂蛰了一下,赶紧把卡片扔了回去,同时,对服务员喊:“我不饿,不需要就餐,你转告给我定餐的人,说我还没睡醒呢。”
万分不情愿地把餐车拒在了门外,杨心柔颓丧地躺回了床上。
在床上一直赖到晚上,看见夜幕重新拥抱了这个城市,杨心柔这才起身,站到窗边,开始欣赏窗外的夜景,一阵敲门声传来,杨心柔赶紧倒回床上:“我还没睡醒呢。”
“杨大小姐,月亮都晒屁股了,睡一天了你还没睡醒?被飞机事件吓傻了?快出来吧,郎总带咱们出去吃晚饭,都等你呢,赶紧的。”门外传来梁部的声音。
杨心柔从床上坐起来,将事情的利弊在大脑中衡量了一下,自己再怎么躲,终究还是要面对郎胜天的,现在,一帮人出去,总比单独和他见面强,而关键是,已经饿了一整天,肚子已经扯着大旗,嗷嗷叫了半天了,和丢人丢死相比,饿死显然更痛苦一些,算了,自己还是选择一个教为婉转的死法吧。
下定决心之后,杨心柔收拾了一下,刚要出门,忽然想起来笔记本电脑放在宾馆不安全,便拿起来出了门,走廊里,其他人员果然都站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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