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明皇宫,紫茗的意思渐渐回归,耳畔传来焦躁的踱步声,请冷冷的风微微拂来,夹杂着一股泥土的沁香,一股海棠独有的馥香也伴着泥土刺入鼻孔,紫茗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她这一声喷嚏惊醒了焦急踱步的人,金色的锦袍漫入她的眼睑,看着脸色苍白的紫茗,心紧紧地揪起,是他来迟了,害她受了这么重的伤。
紫茗看着眼前模糊的人影,淡淡道:“我竟然还活着?”
朝逸轩心中一紧,道:“有朕在,你不会死的。”这次他不惜暴露自己的武技、医术,总算将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经此一事,他蓦然发现,她在他心底,已经不单单是好感了。为她吃醋,为她担忧,为她揪心,难道他已经真的舍不去她了吗?
窗外大雨滂沱,叮叮咚咚的雨水四溅,拍打着头顶的琉璃瓦,也拍打着他们的心,咚咚地狂跳着。
两人相视无语。
屋里的气氛有些沉闷。
紫茗恍然间觉得,自己好是孤寂,一个人孤零零地挣扎在莫名的朝代,在生死一线中徘徊着,没有可以依靠的肩膀,即使被陷害也无所谓,只是以为只要好好活下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向往人间纯粹的爱情,可是爱情离她却是那般遥不可及。心底悸动着,以为真的可以淡漠地游戏人间,谁知却被绝望深深地伤害……
当心已死,以为不会再痛,却在生死一线之间,残留着最后一丝眷恋。
白色的影子,浮现在她眼前的是那曾经玉树临风的英俊背影,没有阴鹜的眸光,没有吐千丈凌云的霸气,更没有残忍残暴的戾气……有的只是刻骨铭心的心恸,以及无比悔恨的自责……
为什么要在她彻底绝望的最后一刻,带给她一抹没有希望的曙光?她已经决定了要踏负天下人,嚣张跋扈地在他面前作威作福,扰乱他的太平盛世。可是?为什么还要救她?
死亡,既然是注定了的结局,为何还要去胆怯,去害怕,只是为了再承受所谓的痛苦,任心灵深处千刀万剐的痛吗?
她想通了,想要选择自己最鄙视的怯懦方法离开这个苦痛连绵的世界,不再惧怕死亡,挺起胸脯迎接死神的时候,却发现黄泉碧落,仍有一丝绝望的牵挂,萦绕在自己的心里,舍不得离去,所以她醒了,再看一眼最后的眷恋,摆脱所谓的苦。
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若是她心不苦,微笑着冷眼看世间百态,会不会也立地成佛呢?
呵呵……自嘲地笑了笑,看着朝逸轩的眸光里闪过一丝惆怅与说不来道不明的味道。大悲无泪,大悟无言,大笑无声。无相为体,相用无穷……
调整好心态,紫茗直直地看着朝逸轩,道:“朝明皇朝的天才国君,请恕民妇身体抱恙,不能行君臣大礼。”
朝逸轩眸光猛地一黯,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心中满是忧伤,只听他沙哑着声音道:“你分要与我这般生疏吗?”
紫茗一愣,不明白他的意思,依旧冷冰冰道:“皇上这是何意?民妇与皇上有何干系?何以说的生疏?本该如此才对。”
朝逸轩骤然一颤,双眸微闭,踉跄地转身步入滂沱的大雨之中,远远只听见他道:“好好照顾皇妃。”
紫茗侧着脸,看他推开侍卫,扔掉宫女递过去的雨伞,单薄的身影融入天地悠悠的苍白之中,渐渐没入雨幕之中……
心很痛,真的很痛。那一剑刺穿了她的心事,满满地将她心房的伪装撕碎了,她泪如雨下,顺着这滂沱大雨,淅淅沥沥地蔓延不绝……
她只是他的一颗棋子,一颗举足轻重的棋子罢了!
他在乎她,只是在乎她的分量,她的利用价值罢了,即使喜欢,却也抵不过他吐千丈凌云之志气,比不过他的万里江山……
爱只是在相互折磨罢了……
第二卷 勾心斗角 第二十章 多情自是苦愁多
紫茗百无聊赖地躺在软塌之上,暖烘烘的红泥小炭炉烧的正旺,美人如斯,目光纠缠如绸,弥漫着茫然的溟濛雾气,心像堵了般难受。
丹碧被太后派来伺候紫茗,她一袭绿衣翩跹,忙着替她清扫血迹,一双秋水般的眸子里满是挣扎,片刻,她端起盒盖的青瓷盖碗,神色略微不自然地向她递了去。
紫茗接过盖碗,轻抿一口,淡淡一笑,直盯着她,看的她神色不自然才道:“丹碧,我素以你为我姐妹,我希望你能老实的告诉我,你当初为何要往茶盏里下毒?”虽然明知道她是太后的人,但是她不想失去这个姐妹。
丹碧双手一抖,手上的玉扳指当啷落地,她惶恐地跪在略显潮湿的地板上,惊恐不知所措。
紫茗无奈地叹气道:“为什么?”
丹碧阁泪道:“娘娘,奴婢知道娘娘素来待奴婢极好,但是奴婢有着不得已的苦衷。”
紫茗双眸微瞌,道:“我也知道你有苦衷,但是我还是不想放弃你这个姐妹,太后派你来趁机下毒于我,可是?”
丹碧沉默片刻,艰难地点点头。
紫茗含笑睁开双眸,压着心口的伤口,扶起她,道:“但是你没有下毒,证明你心中还有我这个姐姐,不是吗?”
丹碧没有否认,点了点头道:“从来没有人待我如姐妹,我没有亲人,除了听从命令之外,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但是娘娘,我真的不想伤害你。”
紫茗温和地笑道:“我有岂能不知你的心思,我也是自幼孤苦无依,在生死边缘挣扎,没有可以爱的人,亲情、爱情遥不可及,唯有遇见你,我才感受到所谓的友情,丹碧,我不会为难你做什么?你要记住,我们是永远的好姐妹,好朋友,这不是让你难堪抉择,而是让我的心中还有一丝活下去的牵挂,好吗?”
丹碧眼眶泪光点点,竟不自主的伏在紫茗怀里痛哭。
紫茗眼眶微红,也忍不住想要落泪……
屋外大雨滂沱,电闪雷鸣,滚滚墨云压抑着她的心,使她不由自主地感到心底的苍凉。
朝逸轩湿淋淋地站在沁央宫门外,失落的瞳眸是掩饰不住的悲伤。
紫檀木雕花海棠刺绣屏风后,帷幔摇曳,慕贵妃正捧着《女则》,慵懒地倚在软塌上,借着炉火发呆。
不知是谁惊叫了一声:“皇上……”
满宫的宫女太监便面露喜色地跪了一地。
朝逸轩淡淡的挥挥手令他们起来,踱步走向慕灵儿。
慕灵儿看他湿淋淋的衣衫,心不由得一紧,忙起身相迎,道:“臣妾参见皇上,皇上怎得将自己淋成如此模样?”
朝逸轩淡漠地走向里屋,慕灵儿心猛地一痛,看着满屋榆木似得宫女,喝道:“还愣着做甚,快去准备一身素净衣衫来,霖琦,你吩咐御膳房煮碗姜汤送来。”
吩咐罢,令一屋子里的宫女散了去,莲步款款地走进里屋。
朝逸轩愣愣地看着她,道:“灵儿,你恨我吗?”
慕灵儿莫名其妙的看着他,摇头道:“我怎会恨你。”
朝逸轩略微发紫的俊脸上,滑过湿漉漉的雨水,他的眸子里爬满了失落。
慕灵儿揪心道:“皇上,这么大的雨,为何不带把伞过来呢?莫不是……”忽然,她想起了什么?见到他的欣喜砰然破碎了。
他是从她那里走过来的。
是她让他如此的失魂落魄,让他波澜不惊的心为她波涛汹涌……
呵……
慕灵儿苦笑一声,看着他,道:“皇上还是快些换下这身衣裳,若是着了风寒,只怕太后又有说辞了。”
朝逸轩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眸中是不加掩饰的愧疚,只听他道:“妹妹,我是不是做错了?我不该把你卷入这勾心斗角的深宫,如果,当初我没有册封你为贵妃,你也就不会这般难处,我真的错了……”
说着,他径直站了起来,慕灵儿忽然发现他的身形有些消瘦的寂寞,他缓缓地踱步而出,一声不容置疑的命令飘荡在慕灵儿的耳畔:“是哥哥对不起你,我明天就会下令,帮你择良婿,给你平凡安逸快乐的生活。”
慕灵儿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心仿佛被千刀万剐。
自己最爱的人要为自己择偶,这中痛苦,比凌迟还要难受啊……
慕灵儿痛苦的张了张嘴,始终没有说出一句话:轩,我已经想通了,我只是想呆在你身边,帮你守护你的所爱,我也只想默默地呆在你身边,看着你温柔的笑,宠溺的眼神,闻着你独有的芳香,不会再强迫自己,我已经不再嫉妒了,真的,你不要赶我走,我其实不是你妹妹的,轩……
她多么想告诉他,她不是他的妹妹,她爱他,可以为他放弃一切。
可是那个俊朗的背影重新没入了雨幕之中,留下身后佳人,脸色苍白,楚楚可怜。
他的不经意间,彻底摧毁了慕灵儿的心,她如柳叶般缓缓地倒了下去……
多情自是苦愁多,无情岂会惘然无……
紫茗重新被册立为妃,封号尘缘皇妃,居于海棠宫。可以随意出入皇宫,拨令十队御林军严加保护。
京都四怪也可以随意出入皇宫,不受盘问。
朝逸晨忽而恢复如常,浑浑噩噩,不知道自己几年来到底在做什么。他茫然地坐在书房蟠龙椅上,心中仿佛失去了什么最重要的东西,可是他就是想不起来。
紫竹轩后山竹林,似兰馨,若水仙的女子明眸冰冷,迸出摄人的寒光。她唇瓣微启,讶然道:“竟然有人解去了本宫的盅蛊此人系谁?莫不是白华宗复出?该死,只差最后一步,筱涵便会万劫不复了。”
没有朝逸晨这个棋子,她又如何掌控自己的隐藏势力水仙居?
她虽被筱涵关押在此,全身功力被废,却还有蛊术可以利用,当初朝逸晨误入竹林深处,她便施展盅蛊,利用他操控水仙居,将势力渗透到皇宫。
但是如果朝逸晨蛊毒得解,她又如何能够运转水仙居?
恍然之间,她想起那个闯入竹林的女子,似生若熟,她的神态姿势,像极了茗言,所以她放过了她,但是现在是紧要时刻,她也只能利用她了。
第二卷 勾心斗角 第二十一章 刁蛮皇妃真嚣张
日子在索然无味中悠然度过,紫茗的身子经过太医调整,已是大好。偏偏是沁央宫的主子患了急症,忙的朝逸轩焦头烂额,顾不得叨扰她的清静。她也自得其乐,京城四怪外加一个便宜小弟年少轻狂,倒是为她增添了了不少乐趣。
艳阳高照,暖风拂进,便嗅见一股浓郁之际的馥香,萦萦绕绕,莹在鼻翼,缭绕不去……
紫茗披了件紫色的薄纱,袖领处是金丝线精致菊花纹,既清凉又显得高贵大气,她踱步出了院子,静静地望着满园竞相绽放的海棠,眸子里是刺痛的忧伤。
丹碧习惯性地着了一件碧绿的宫纱,她是极爱绿色,曾说过:山河绿翠映湖舟,闲话望云鸥,独树清风古雅…坐阴翡翠琴棋就。绿茵茵的,瞧着便觉人心神的疲劳一扫而空,恬然富有活力。
紫茗一笑了之,便像她只好紫色,只是因为紫色刻骨铭心的哀伤……
京都四怪嬉笑着打闹着进来,宫女们仿佛没有看见一般,各自做着手头的工作。
紫茗就静静地站在海棠花前,端正到无可挑剔的五官,细致地排出了绝美的轮廓,眸光流转的淡淡阴影下,是浑然天成的高贵而忧郁的气质,如幽幽谷底的雪白兰花,从骨子散发出疏离寂寞,又如姹紫流苏的紫鹃,清傲而遗世独立,仅那么安静地立于眼前,便可叫人心疼地揪痛起来。
年少轻狂斜着眼睑,消瘦的面庞上唇角挂着晶莹的口水,四怪掩面不认卒睹,面红耳赤。
紫茗微微一笑道:“狂狂,你该改一改本性了,这样要是被皇宫中某些人看到,直接以为你是采花贼了,没准就乱棍打死了。”
瘦骆驼嘟囔道:“他本来就是百分百的采花贼。”
行人刀横着健壮的胳膊,哼道:“他丫的能改,老子就叫他爷爷。”
半妆侠半掩着面,笑道:“有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老大可要做好心理准备哦。”
丹碧习惯了这些混混的粗言鄙语,一个劲地掩面轻笑。
紫茗无奈的耸耸肩,道:“百花楼的事情解决的怎么样了?”
说起正事,半妆侠也严肃起来,道:“已经买了下来,作为我们梓萌的据点,另外王府别院已经动工,基础已是打好了。不过不死老强似乎又消失了,我们的混混人马始终查探不到他的任何消息。”
紫茗皱了皱眉头,道:“我也好久没有出去转转了,京都百姓怕是都忘了本混混的存在了,嘿嘿!他们一定很想本宫滴。”
横刀恶霸肌肉一阵抽搐,实在是不知道该不该告诉老大,百姓自从听说老大进了宫,天天烧香拜佛巴望着老大别出来。想您,那是真的,想您多养几天病,给他们几天安宁滴日子。
五人都是一脸憋笑,大家心知肚明,谁也没说出来。
紫茗回屋精心打扮一番,身穿淡紫色的白纱衣,简单又不失大雅,妩媚雍容,雅致的玉颜上不施粉黛,原本殊璃清丽的脸蛋上褪怯了那稚嫩的青涩显现出了丝丝妩媚,勾魂慑魄。似嫡仙般风姿卓越倾国倾城的脸,落凡尘沾染了丝丝尘缘的仙子般;令男子遽然失了魂魄,但最另人难忘的却是那一双灿然的星光水眸。明眸属于苍蓝色,浅浅一笑能吸引住千万人。身后总散发着淡淡的悠悠的清然的自然的薄荷香。
她刚一出了海棠宫,数十名御林军便哗啦啦地跟了上来,众星拱月般地将她簇拥起来,保护的严严实实。
紫茗无力地坐上了精致豪华的轿子,飞凤流云的大红轿子一路顺顺当当地驶出了皇宫。紫茗刚一走,一个娇弱玲珑的身影便出现在海棠宫,看着紫茗远去的背影,怔怔地出神,正是朝逸星。
皇兄下令任何人不得靠近海棠宫,所以他不敢明目张胆地看她,只悄悄的,知道她好了便好。
皇城高楼林立,街道上车水马龙,熙来攘往的人群,像潮水,摩肩接踵,挥汗如雨。
紫茗气势汹汹地带着御林军大摇大摆地行经主街,百姓像是避祸似得远远逃开,甚至有些摊贩都准备收拾铺盖,以免惨遭打劫。
紫茗名声纷纷扬扬地传遍了整个朝明皇朝,她胆大妄为,刁蛮果决,一时风头盖过了北疆战事,风光无二。
一行人浩浩荡荡直奔百花楼,路上哀嚎连连,全是因为这位皇妃大人看不顺眼,派御林军仗棍去揍,只打的鼻青脸肿才肯罢休。
御林军头领王忘旺、苗淼繆头大如豆,想他堂堂御林军竟然被皇妃当混混用,被当作免费打手,看谁不顺眼就揍谁,谁见过这么嚣张霸道刁蛮的皇妃?
欲哭无泪呀!这是御林军每个人心中的想法。
京都四怪嗷嗷只鼓掌叫好,惟恐天下不乱。年少轻狂一双贼眼吱溜溜转个不停,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眼珠子在满大街mm身上扫来扫去,口水直流……
看的紫茗真想踹他一脚,更想命令御林军把这家伙暴揍一顿,但是看在四怪的面子上还是放过了他,在想着办法压榨他的剩余价值。
半妆侠风度翩翩,羽扇轻摇,半面露着温和温柔如春柳柔若清风般的笑容,却看得四周百姓亡魂皆冒,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似得。
远远一顶华丽的轿子驶了过来,紫茗俏皮地下了轿子,双手叉腰,十足的刁蛮样。
但是满大街同胞全像被点了穴道,一动也不动了。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难以移开。
紫茗微微一笑,道:“你你你,把他跟本宫揍一顿,本宫看不顺眼。”役使着三名御林军,对着眼前有着猥琐眼神的某某客栈老板,直接喊打。
乒乒乓乓的狂揍之后,那老板顶着熊猫眼,摇摇晃晃地肿着脸皮站了起来,轰然倒地,口中吐着白色的液体……
紫茗鄙视地看了他一眼,眸光转向别处。
一时间满大街的人做树倒猴孙散,速度奇快,扬起满街的灰尘。
这个刁蛮皇妃,也忒嚣张了吧!
紫茗不悦地挥了挥尘土,哼道:“前面的轿子给本宫停下来。
那轿夫早就看见嚣张无比的紫茗,确实噤若寒蝉,不敢出声。
轿子里走出一名斜着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