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花已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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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花已开-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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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过去打开房门,却看见张婶和酒家的小二端着一盆热水,手上拿着几瓶药,还有一盘稀粥小菜什么的,笑得温和可亲——
  “你哥哥怎么样了?我给他送了饭菜和药来。”
  我连忙把两人让进屋,嘴里不停说着谢谢。张婶并不住在酒家,这么晚还特意跑来送东西给我们,实在让我觉得过意不去。
  “这么晚了您还送东西过来,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哪里的话,你哥哥的伤这么重,李郎中只来得及处理了大伤口,还有些小伤没顾上,我家这几瓶金创药效果不错,就给你带过来了,你一会儿给你哥哥把药上了。”
  张婶笑眯眯的说着把药塞到我手里,让小二把饭菜摆到桌上——
  “你们今天也没好生吃上东西,这是掌柜的让准备的,我就一块儿拿上来了。你给你哥哥洗了伤口上了药,多少也喂他吃些,这空着肚子怎么能养好伤……”
  张婶生怕我不知道怎么照顾人,又絮絮叨叨的交待了许多才打算离开——
  “时候不早了我得回了,要有什么事儿你就叫小二或者掌柜的,他们会帮你照看的。”
  我被张婶的热情周到感动得有些说不出话,我们只是和他们萍水相逢来历不明的人,他们却还这样尽心尽力的照顾打点,换作是在现代,能把人送到医院而不要辛苦费都已经是不错了吧……
  “谢谢张婶……”我正要谢张婶,突然又想起一件事——
  “张婶……我哥哥的嘴干裂得厉害,张都张不开,喝水都很困难……您有没有什么药或者……”
  张婶倒是一副早有准备的样子,拿起我手里一个小瓶子交待道——
  “瞧我这记性,都忘了和你说了,这个可以治干裂,你用水润了唇再把它擦上就会好很多了……另外几瓶都是擦外伤的……”
  大概看我是个医药外行,张婶说着说着竟打算留下来帮那男子上药,我急忙推辞。本来她肯帮我们这么多已经够雷锋的了,现在这么晚,再让她留下来忙活我可真就要良心不安了。
  好不容易把张婶和小二送出门外,我折回来看到桌上的瓶瓶罐罐,不禁有些头疼。我怎么老是在做服务大众的事儿呢,在灵山上是给老爷子打工跑腿,现在下了山又碰上个重伤不能自理的……
  犹豫了一会儿,我决定把选择权交给当事人——
  “说吧,你是先上药还是先吃东西?”
  那男子听后瞟了一眼桌上的饭菜,再看看我手里的药瓶,似乎是抉择了一下,视线最终落在了药瓶上。
  还挺清醒的嘛,知道自己的伤比较重要……我笑着摇了摇手里的瓶子,确定似的问了一句——
  “先擦药?”
  男子眨了一下眼睛,目光中似乎既不情愿又无可奈何,最后还弯了弯眼睛,想象一下他纱布下的完整表情,应该是在笑着说,麻烦你了。
  “我可是外行,要是不小心弄疼你了你得给我忍着啊……反正忍不住你也叫不出来……”
  我边说着边搬了张小板凳在床边,又把那盆热水和药瓶端到一旁。先给他打好预防针,免得他日后记仇找我算帐。
  扭好毛巾,我开始细细帮他擦拭身上还未包扎的地方。本以为只是些小伤不难处理,可凑近了看才发现这些小伤口里也是沾满血渍泥沙,古代又没有酒精,清理起来很麻烦,我弄得满头大汗几欲抓狂,倒腾了大半天才在我即将崩溃暴走的时候大致清理完毕了。
  “麻烦大哥你以后打架的时候积些德吧,伤成这样,多折腾人啊……”
  把毛巾扔进水盆里,我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擦汗,不爽的看着床上那个享受特级护理的“病人”。我原来还担心自己手重会弄痛他,结果看他的样子还蛮享受的嘛,至少没什么痛苦的表现。
  “你是在墨山上被人围着打的那个人吗?”
  我看过他换下来的衣袍,虽然血渍斑斑破烂不堪,但还是勉强能看出是手感不错的丝绸料子,我到了这虽没见过什么“世面”,可猜也知道能穿这样衣服的人肯定不穷,再不济也是个中产阶级,不由得就好奇起来。
  那男子听了眨了一下眼,眼里流光溢彩不知是什么感情,我就暂且当作是感激吧,端了粥坐到床边装作大发慈悲——
  “你运气可真是好,碰上我这么个大善人,为了救你把自己也搭进来了……我长这么大还没这么伺候过人呢,你说说你该怎么谢我吧?”
  要是一不小心救了个有钱人,以身相许我就不考虑了,但这个酬金总是会有的吧……好歹我为“救”他也付出了不少代价,尤其是那个春药……换成这个年代的女子肯定要他终身负责了……想到这里我脸上有些发烧,急忙打住低头假装吹粥。
  再抬头时发现那男子正静静看我,眼里似乎平静无澜,又似乎饶有兴味,好像要从我身上挖出些什么东西,我被他看得不自然,舀了一勺粥递过去,嘴里好奇地问道——
  “哎,你怎么会被那么多人围攻啊?”
  根据武侠小说的通常情节,这家伙一般是被仇家追杀的,纠结的江湖恩怨啊,不然那些黑衣人怎么会下手如此狠毒,全不留活路。
  那男子动作顿了一顿,随即便像没事一样只顾着低头喝粥,完全没有回答的打算。我想起他不能说话,随即又继续穷追不舍——
  “你没法说话,那我给你选好了,和刚才一样,眨眼睛啊。”
  说完也不管他同不同意,我便开始搬出脑子里库存的武侠片断——
  “你是被拦路劫财?”认真地眨了两下眼
  “仇家追杀?”又眨两下
  “偷了人家宝贝?”笑着眨两下
  “……拐了人家闺女?”笑得有点抽搐,再眨两下
  “知道了不该知道的要被灭口?”愣了一下,直接摇头,然后疼得吸气。
  ……
  都不是啊……我有些挫败了,这些都是最常见的情节了。不是仇家,不是灭口,又不是捉贼,还不是劫财——
  “全都不是?难不成他们是来找你劫色的啊?”
  那男子刚喝了一口粥,听了这句猛地一顿,随即身子开始微微颤抖,眼睛弯得都快要眯成一条缝了。我看他身上有伤憋笑憋得辛苦,想想自己这个推论也的确不太靠谱,只好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
  “呃……我知道这个可能性不大,男子汉大丈夫的怎么能让人劫色呢……我也就是随口说说而已,你别太激动啊……”
  我正说着,那男子像是忍住了笑,装着一本正经地看了我一会儿,然后,眨了一下眼睛。
  呃,还真的是……劫色啊……
  看着他眼里溢满的笑意,我只觉得自己眼角在抽筋。我真是服了他了,这种时候还能开玩笑,不是一般的乐观啊……
  喂他喝完最后一口粥,我突然记起自己好像还有个碰了别人就能知道别人经历的“功能”,想着自己之前还真是浪费时间,问这么多还不如碰一下,于是便转开话题——
  “行了大哥,我知道你拿我开心呢,要劫色的把人都劫成这样了还剩什么色啊……我也不打听了,万一你是个什么十恶不赦的大坏蛋,我和你沾上关系还麻烦。到京城送你到了医馆我们可就井水不犯河水啦。”
  那男子听了倒没有什么反应,我也就算他默认了。一边收拾碗筷一边琢磨着该怎么碰。虽然只是碰一碰,可要是没有合适的理由,这个怎么也说不过去啊,难不成说我是想劫色?该死的好奇心啊……
  回头看到那男子干裂的嘴唇,我又想起张婶留给我的药,便笑着坐过去——
  “你的嘴还没上药,我帮你擦一些。”
  帮他擦好了药,又顺便洗了洗他脸上残留的一些血渍,我的情报收集工作也做得差不多了。该干的都干完了,我把东西收拾好后终于觉得轻松不少,不由得伸了一个懒腰——
  “困死了……你赶快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
  ……
  在酒家的客房里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一早那个叫汪老三的汉子就赶着马车来接我们。
  汪老三把男子扶进马车里躺下,又下了马车拿行李。我看着围在周围的男女老少,心里充满了感激,这里的民风真的很纯善。
  我走到掌柜的和张婶面前,又深深鞠了一躬:“承蒙各位好心人的帮助,我和哥哥才能度过难关。小女子感激不尽,无以为报。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来日若有出头之日,必来答谢各位好心人。”
  张婶过来扶起我,我从怀里掏出所有的碎银子,说道:“我们昨日给掌柜的添了很多麻烦,我身上只有这些钱了,我知道不够,但还请掌柜的收下,就当是住店的钱了。”
  掌柜的连忙把钱推回来,连连摇头。
  张婶塞给我一个小包袱,笑容亲切和蔼:“大婶知道你是个好丫头,可我们不是为了要钱才帮你们的。别说什么报恩不报恩的,这里是两件换洗衣服和一些盘缠,你先拿着。到了京城可有打算?”
  我犹豫了一会儿,轻声说:“京城里有户远亲。”也不知小朗他们如今怎么样了。
  张婶见我神色担忧,以为我是怕亲戚不肯收留,拍拍我的头说:“萧丫头,要是在京城里受委屈,就到仓州来,大婶认你做闺女。”昨日张婶问起我名字时,自然不能说司徒,我就说了现代的姓——萧。
  我听了心头又是一热,抬头看着她:“张婶……”
  张婶不等我说完,又笑眯眯的拍拍我的肩,送我上了马车:“时候不早了,快上路吧,你哥哥的伤耽误不得。”
  我坐在颠簸的马车上,看着渐渐模糊的众人,使劲挥手,直到什么也看不见。

  入京

  由于顾虑到男子的伤,我们赶路的速度没有太快。马车慢悠悠的终于在第二天黄昏晃荡到了京城。
  看着高高的城楼,我一直悬着的心终于稍稍放了下来。接下来就是要想怎么去丞相府了。
  刚一进城汪老三便把马车停在路边去问路。车里剩下我和那个男子。
  “你是谁?”一直没说话的男子艰难地开口问,声音沙哑。
  “那你又是谁?”我微笑着问他。看来他体质很不错,才恢复两天就能说话了。
  男子没回答,停了一会儿又问:“那药……是你……帮我解的?”
  知道他是指那日的春药,我的脸唰的就烧起来了:“呃……那个……是的。”
  一时找不到什么掩饰的话题,我只好在车厢里乱看,想掩饰自己的尴尬。
  还好,没等那男子再说话,汪老三就回来了,满脸乐呵呵的:“问好了,就在离这儿不远处,马上就能到了。”
  我谢了汪老三,想了想又探头问道:“汪叔叔,等会儿把我哥哥送到德仁堂之后,能不能再把我送到赫连丞相府?”
  汪老三疑惑地回过头:“丞相府?你去那里干什么?”
  “我有个远房表弟在丞相府里做工,我们本就是想去投奔他的。先把哥哥送到医馆,您再把我送到丞相府,要是能投奔他们,我们在京城也就算有着落了。”
  见我这么说,汪老三也就没再多问,点头答应了。
  坐回马车里,那男子又沉声问道:“你是丞相府里的人?”
  确切的说我应该是丞相府里的客人吧……我没留意到那男子变得暗沉的目光,只摇摇头:“不是。”
  那男子露出显然不信的眼神,我想了想那天从他身上“打探”到的情报,又装作无所谓的样子——
  “那天那些不是普通的劫匪,你肯定不是一般人。不过我一直都没认真计较你的身份,你又问我这么多干吗?”
  那男子眼神顿了一下,没再说话。车厢里又陷入一片沉默。
  到了德仁堂,汪老三进去找医生,我扶那男子下车。他又在我耳边轻轻问:“你怎么如此肯定我不是被普通劫匪追杀呢?”
  普通劫匪有那么厉害的功夫吗?连丞相府的侍卫都不能立刻拿下。还有……
  我朝他坏坏一笑,压低了声音:“我是没听说过有哪家劫匪平日里抢劫不下毒药下春药的。”
  男子显然有些尴尬,眼神变得闪烁。我也觉得这话说得不太合适,闭了嘴不再出声,把他扶进大堂里。
  把李郎中的信交给叫古易的医生。那看起来比李郎中略年长一些的慈祥老人看完信后便答应为男子治疗,还不收诊费。看来这里的好人还真是不少。
  我向郎中道了谢,又和他说了自己等会儿要去丞相府的打算。老人家点头答应,和汪老三说清了丞相府的走法,便让人带着男子到后堂医治。
  走之前我在那男子耳边低声说:“你好好养伤,可以的话我会再来看你的。”因为汪老三在一旁,他没有说话,只微微点了点头,眼里笑意滟涟。
  走出德仁堂,汪老三驾车把我送到了丞相府门外。
  此时已是傍晚,我看着那个威严的大门和门外的侍卫,突然有些害怕:他们会让我进去吗?别是话都不传直接让我滚蛋吧……看着自己干净却朴素的衣裙和随意束在脑后的长发,我想起无数个类似的电视剧镜头,心里忐忑不安。
  汪老三见我迟迟不敢下车,也以为我是怕投奔不成,安慰道:“姑娘别怕,要是他们不让你在京城呆,汪叔叔立刻带你们回仓州,决不让你再受半点委屈!”
  看着眼前这个爽朗正直的汉子,我心里突然有些难受。如果有一天,沧州那些质朴热心的人们知道我这个“失了双亲的女孩”其实是欺骗了他们时,会是怎样的心情?
  “汪叔叔,谢谢您……要是待会儿他们让我进去了,您就先回德仁堂吧。我这儿怕是一时半会儿也折腾不清楚,我担心哥哥没人照应……”
  其实我是怕到时会被他发现自己的身份。
  “好。”汪老三答应得爽快,“你哥哥有你这么个妹子,也是有福气了。去吧。汪叔叔在这里等你。”
  我下了车,没有拿包袱。
  走到丞相府门前,我犹犹豫豫地走到一个侍卫面前,那侍卫根本看都不看我一眼。
  “请问……”我终于鼓起勇气颤颤的开口,心里紧张得要命。
  突然身后一阵喧哗,漆黑的路上光明一片。我回过头,只看见朦胧中一大队人马朝这边过来。汪老三的马车也不得不退后躲避。
  待人马停在丞相府门前,我身边的两个侍卫立刻朝为首坐在马上的两个人跪下去——
  “少爷吉祥。”
  少爷?是漠云吗?我眯着眼,可夜色中还是看不清前面的人,直到——
  “姐姐——!”
  两人中有一个人朝我大喊一声,翻身下马,快速冲过来。
  是小朗。
  他跑过来紧紧地抱着我,满眼泪水,嘴里泣不成声地喊着:“姐姐,姐姐……”
  我也忍不住双眼朦胧,抱紧他。抬起头朝汪老三的方向望去,模糊中好像他和我挥了挥手,然后就驾了车沿原路离开了。
  我放下心来,捧起小朗的脸安慰道:“小朗乖啊,别哭了,姐姐不是好好地在这儿了吗……”
  小朗依言止了哭声松开手,眼泪汪汪地看着我正要开口。旁边一个人影急匆匆地走了过来,是赫连漠云。
  大半年没见,他依然俊朗如初,只是脸上的少年青涩已渐渐被成熟稳重替代。
  “若瑶,你可有事?有没有伤着?我们都找了你五天了……”
  漠云满脸的焦急担忧之色,见了我额上的伤痕更是紧张得问这问那。
  跪着的那两个侍卫有些紧张又有些奇怪的抬头看着他们的少爷。少爷出了名的冷淡平和,今天这是怎么了。
  漠云是怕我有什么闪失没法和老爷子交待吧,我看着漠云担心的样子,又看了眼他身后人的表情,礼貌地微笑——
  “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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