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对她的惩罚吧!
冷梅以她几乎失去知觉的双手压紧着的胸口,困难的吸着气。她觉得意识似乎渐渐的飘了开来,是不是她的时间到了呢?
总是对她如此宠溺的寒竹姐姐,她真的觉得好抱歉。
只要再一次就好,最后一次让她再想着他的脸、他的笑、他的吻和他望着她时总会流露温柔的眼神……漫天的飞雪静静的落着。
谁说黑才能隐起世界的事物、让人看不清真相,这白又何尝不是?
大雪持续的落着,山谷地上的雪是既松又厚,举目所见,皆是一片慑人的白,彷佛这天地间已无其它色彩。
这是属于粉饰太平的色彩。
山谷地上的雪,由于不曾停止的下着,整个人的重量一踩下去便会向下陷落几分,这不是合适寻人的天气。但是,若他们是多迟疑一分,冷梅的生机便少似一分,是以众人毫不考虑的直奔这山谷。
人多好办事,不过,为了怕胡乱找会踩着可能覆在雪下的冷梅,他们还是命人挑选了有武功底子的家丁赶来谷底与他们会合,一同来踏雪寻“梅”。
风驭飞近乎疯狂的来回搜寻着,雪落在他的头上、肩上,他甚至未曾动手拨去,只是一直张大眼睛搜寻着,深怕一个疏忽,就让他漏看了任何的蛛丝马迹,而错过了寻回冷梅的契机。
一想到冷梅可能独自在这寒冷的白雪之下,风驭飞只觉得心痛欲裂、冷汗直流。她一定是又冷又怕吧!
千百种恐惧的思绪在他的脑中交替,然后化成冷梅睁着恐惧的双眼,无助的躺在雪地上,任凭大雪吞噬的样子……不!这种事绝不会发生,他不会让她有事的!
他寻寻觅觅了许久,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如阳光般照入他心灵深处的女孩,说什么他也绝不会轻易放手,他一定会找到她的。
但万一她有个万一……
风驭飞恨恨的一掌拍在雪地上,落下一个深深的掌印。而后雪又渐渐盖平凹痕,就像他未曾落下这一掌,也像冷梅的存在——在这狂雪飞舞中消失。
他是这么的笃定他会用尽一生为她挡下风雨,但事实上,他却是推她卷入这寒冷世界的创子手,让那纯真如初雪白梅的女子可能命丧于此。
此时此刻,他说过的话、立过的誓言,都像是在嘲笑他似的,伴风挟雪的在他心头划下一道又一道的伤口。
“别这样,我们会找到她的。”
雷翔宇明明来到了他的身边,但对风驭飞来说,他的声音却好似是从遥远的地方穿过长长的甬道而来。
风驭飞麻木的点点头。“如果她真的发生了什么事……”风驭飞发出空洞的声音,眼睛无神的看向远方。
雷翔宇暗暗的叹了一口气,在这样的天气要找到人,除非出现奇迹,可是,如果真的找不到人,风驭飞有可能就这么一辈子找下去;可万一找到的是个……
他实在不知道,若真是那样的情况,风驭飞是否还挺得下去?
“梅花!?你有没有闻到梅花的味道?”风驭飞突然出声。
雷翔宇皱起眉头看向四周,偌大的山谷根本就没有半株梅花,哪来的梅花香?
若说梅香是从梅岭传来也着实不可能,因为梅岭的位置高于这山谷许多,平时花香都不可能飘散到这儿,更何况是在这种狂风暴雪的天气中?
风驭飞不会是思念成狂、心生幻想了吧!
“这里哪有梅香,是你想太多了!”他伸手拍拍风驭飞的肩。
“不可能!”风驭飞发狂的甩开他的手,整个人像是疯了似的左顾右盼。“这不是我的错觉,我明明闻到了梅花的味道,绝对不会有错的!”
说完,他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一路向前奔去,急得雷翔宇只得连忙跟上,深怕以风驭飞现在这个半成狂的状态,一不留意就会出事。“在那儿!”风驭飞又是一声大喊。
他飞身疯狂的奔去,然后对着一堆白雪疯狂的猛挖,那雪冻得很,但风驭飞却像是没有感觉一般的死命挖着。
那雪堆和这山谷中的其它的雪堆并没有什么两样,风驭飞突然的动作只惊得众人面面相看,以为是风驭飞受了过大的刺激。
不可思议的,经过风驭飞疯狂的胡乱挖掘,竟挖出了一束青丝,众人纷纷大吃一惊,也跟着加入挖掘的工作。
不到片刻,已把冷梅由雪堆中挖出。
风驭飞推开所有的人,一把把她抱入怀中,唤着她的名字。但是冷梅并没有动静,一张小脸惨白得近乎没有血色,四肢更是早已发青。
害怕、痛苦和愤怒一下子化成了嘶喊,由他的口中迸射出来,他两只手疯狂的搓着她,好象这样做就能让她再变回原本的温热。
“天!不要这样对我!”
“驭飞!别这样!你冷静一点!”雷翔宇被风驭飞的样子给吓到了。
他早就想过风驭飞可能会有的反应,但是,现在亲眼看到,仍是震撼的说不出话来。
这是风驭飞吗?
总是温和有礼,彷佛一出生就明白风度翩翩这句话含意的那个美男子吗?
“不许!不许你就这样离开我!不许、不许、不许……”风驭飞连声的大喊。此刻的他似已丧失理智。
一个响亮的巴掌声让这山谷下又成为一片死寂,“梅儿还没死!你再拖下去她就死定了!”雪松抚着红肿的手,看来他这巴掌用的力道不轻。他的话让风驭飞连忙把头靠在她的胸口,虽然是这么的微弱,可是真的有!
他真的听到了自她胸中传来的微弱跳动。
谢谢天!她真的还活着。
他就知道上天不会如此对待像冷梅这样善良的女孩。
第九章
“很抱歉,我真的无能为力。”
这不知道是第几个大夫说着同样的话了。
自从风驭飞一行人把冷梅带回风扬山庄之后,为了救活已昏迷不醒的冷梅,不知道请来了多少大夫,可这苏州城上百个大夫竟没人有办法救她。
不同的大夫在山庄的宅院中进进出出,可说得全是同样的话,除了摇头叹气之外,什么事也不能做。
“为什么?”风驭飞问的是大夫、老天爷,还有他自己。
一向有姑苏第一圣手的高大夫皱起了眉头,在把过那姑娘的脉之后,他只能说“神仙难救无命人”,这姑娘要真能活得下来,可真得有神仙之药才能救她的命了。“年姑娘先天便有心病,又从高处落下,加上受寒已久,心脉受损已重,那仅存的一口气,乃是她服食过太多的圣药,若没有奇迹出现,这姑娘撑不过三天。”
一旁的雪松和寒竹在听到高大夫说的话之后,两人不由得面面相看,再三天就是他们的生辰了,难道梅儿真的过不了十八?
“怎么会这样,好好一个姑娘怎么会这么福薄?”雷风静思蹙起眉头,她看了一眼一旁似是失了神的风驭飞,万一冷梅有个三长两短,飞儿还撑得下去吗?“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风老爷子叹了口气,不死心的再次问:“只要能医得好,钱绝对不是问题。”
高大夫为难的摇摇头,“我当然知道钱不是问题,以老爷子的情况,再多的钱您也出得起,可是,年姑娘的病已经不是用钱买得到的药能救的了,我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回头再看了床上的姑娘一眼,她那点脉,弱得几乎把不到,能撑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这姑娘就像那风中的残烛,她的病根本不是他救得了的。
“你是大夫,而且是苏州第一名医,不是吗?”雷翔宇叹口气,如果这大夫也无能为力的话,那冷梅岂不真的没救了。
“可我是人而不是神哪!”高大夫无奈的说。
风驭飞此时已无心再听大夫的话,他的手紧握着冷梅如冰似的小手,好似想把自己全身的热气全送过去,看看能不能让她温暖一些。
他的眼光紧紧的探着她脸上的每一分、每一寸,她的脸色白得吓人,白得一如窗外仍是不停落下的白雪,彷佛一眨眼,她就将要消失在这世间……
风驭飞的心猛地狂跳,张着嘴,无声的嘶吼着:“如果可以,我情愿躺在这儿的人是我。”
是他的错!若非如此,她又怎么会变成这样?既然做错事的人是他,若真要,也该取了他的性命才是呀!
喉头一甜,腥味涌上了胸口,大概是又急又愧的他咬破了自己的唇,那血滴在冷梅的脸上,为她苍白的脸添上一抹怵目惊心的红。如果他的血真能换回她脸上的红嫩,就算要他用尽全身的血他也情愿。
“别这样,或许这是梅儿的命。”雪松轻按上他的肩。
初时,雪松是真的不能原谅风驭飞的所做所为,但风驭飞对梅儿的用情之深却也是他亲眼所见,这让他对他多了一份好感,也比较能体谅他冒失的做法。或许这就是宿命吧!任凭他们再小心翼翼的呵护,梅儿却仍躲不过她的命运。
若真是如此,又怎能怪眼前这痴心男子呢!要怪也只能怪梅儿没这个福气。
“不!”风驭飞一拳打在床头的石几上,如果接受宿命就是他必须失去她,那他说什么也不愿承认这事儿,“为什么要她的命?来要我的命呀!拿去呀!”
他一拳又一拳的打在石几上,那不留情的撞击,将他的指节化成一片模糊的血肉,雷翔宇连忙伸手抓住他,但却制不住他疯狂自戕的举动。
“够了!看看你这像什么话?如果不服命运就去改变啊!我可不记得我教出一个这么没用的孙子。”风老爷子再也看不下去了,大声喝道。
风老爷子的怒吼奇迹的让风驭飞停了下来,他原本涣散的眼神也逐渐清明,“对不起,只是,我太爱她了。”他低声为自己的行为道歉。
“梅儿一出生也曾被认定活不了,但她还是长这么大了,大夫没办法就一定没办法了吗?”一直不出声的寒竹首次打破了沉默。
她的话像是触动了因为心焦而被风驭飞遗忘在记忆深处的某件事,“或许真的有法子!”他突然握拳击掌,脸上的神采重新亮了起来。“是了!‘欲保百年身,近杞不近已’!”当日在燕子矶那个自称璇玑子的老人曾送了几句偈语给他,说或可以助冷梅逃过一场大劫,冷梅坠山的地方由于有许多野生枸杞,这一带的人就称之为杞山,正合了杞山处处险这句话,而算算冷梅遇险的时刻也的是已时……
这一连串相吻合的事总不该是巧合吧!
“什么跟什么?什么是近杞不近已?”雷翔宇听得是一头雾水。
“你说南龙山庄的九样奇珍,其中有一样是千年续命白玉杞是不是?”
“你是说那续命白玉杞能救得了她?”雷翔宇领悟的点点头。“这倒有可能,人人不都传言这续命白玉杞能治百病,而千年的续命白玉杞或许真能起死回生。”
“那南龙山庄不是被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了吗?上哪儿去找千年的续命白玉杞?”雷风静思闻言又大叹了一口气,原本以为有救了,却还是个死胡同。
“不!我知道那干年续命白玉杞在哪里。”风驭飞冷静下来后,又恢复他惯有的思考能力。
“火凛天!”雷翔宇也想到了。
风驭飞点点头,“那把火不可能是别人放的,而且他在这时刻出现得太巧,应该就是为了此事而来,千年续命白玉杞一定在他的手中。”这是他一番推论之后所下的最后结论。
“在火凛天的身上?”雪松当下皱起了眉头。
想起那男人妖诡的眸光,那个难缠邪谲而难测的男人,比起邪魔恶鬼恐不遑多让,若那东西真在他的手中,要他交出来,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那个男人全身上下没一点人气,要他拿出东西来救人的机会根本是微乎其微,而且他这个人心性难测,去找他说不定凶多吉少。”雷翔宇也有同样的想法。
他和火凛天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他的行事态度已足够让雷翔宇心生警惕,明白那男人一如传言中的邪恶。
风驭飞轻柔的为冷梅拂去颊边散落的发丝,然后抬头望向在场所有的人,脸上的表情是不容分说的坚定。
“只要有一丝让冷梅好起来的希望,别说是火凛天,就算是阎王,我也要去会上一会。”
风驭飞、雷翔宇和雪松才来到悦来楼的门前,就感到一股不一样的气氛在空气中飞散着。
悦来楼在苏州城也算得上是颇有名气的客栈,虽不至于一位难求,也总是高朋满座、远近悦来,人声喧哗的好不热闹。
奇怪的是,今日这客栈中竟然门可罗雀,就连平时摊贩聚集的门前大路,竟也是冷冷清清的,连一个人影也没有。
说来全是因为悦来楼来了两个客人。这两个客人其实也不是做了什么骇人的事,只不过他们身上散发的气势竟比这十二月的寒冬更教人打哆嗦,尤其是那个男人,只消被他瞧上一眼,他身上那邪魅的妖诡,会让人连连作上好几天的噩梦。
店主和小二也不希望店里来了这么号人物,但他们也不敢说什么话,以免惹上了这看来就似凶神恶煞的客人,到时,连怎么死的也不知道。
这两个客人不消说,正是火凛天和断了臂的紫衣。
“你们也该来了。”
火凛天冷得没有一点温度的声音,不大不小,却清楚的传入门外三个人的耳中,似是早就知道他们定会走这一趟。
“相信你知道我们的来意,我们需要千年续命白玉杞救命,还望火堡主能割爱,风驭飞自当感激不尽。”风驭飞一拱手,有礼的说出他的来意。
“这千年续命白玉杞世上难得一见,你倒说说看,我为什么要给你?”火凛天冷冷的一笑,但笑意完全没有达到眼中,让人觉得这笑竟是如此恐怖。
“如果堡主能割爱,风驭飞愿以所拥有的任何东西交换。”
火凛天挑起一边眉头,“即使是你的命?”他的话让人看不出是真是假。
“没问题。”风驭飞一口答应。只要能救得活冷梅,就算要他死,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我要你的命做什么?死一点也不会让人痛苦,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更好?”火凛天似是以人的痛苦为乐。
“你知不知道这关系着一个人的性命!”雷翔宇忍不住冲口而出。
这一次火凛天倒真是仰天大笑,可那笑意依旧只冻结在他的嘴角。“一个人的生死干我什么事,如果我在乎的话,早出手救她了。”火凛天是真的一点也不在乎,对他来说,每个人只是他手中游戏的棋子,一点也不需要在乎,更甚者,看着人脸上痛苦的表情,会让他噬血的黑暗心底生出一丝快感。
“如果你不把东西交出来的话,那我也只好得罪了。”风驭飞隐不怒气的说。这男人原是有机会救冷梅的,可是他没有,而且还眼睁睁的看着冷梅有危险而不帮她,让她遭受那样大的痛苦,还让她现在徘徊在鬼门关之前。
“风雪雷火今日齐聚一堂,江湖上传言总是风和、雪漠、雷狂、火邪,不知道若真打起来,会是谁赢谁输?”火凛天极有兴味的问。
“你还是乖乖的交出来,否则我们三对一,你根本讨不了好。”雷翔宇道翻了翻白眼,说真的,他愈看这个男人就愈觉得这个男人是个灾星,能离多远就离多远。“是吗?我倒觉得我是稳操胜券,你们要的是我手中的白玉杞,若是我‘不小心’毁了它会如何?”
“你敢!”风驭飞心中一震,手中的灵寅剑也随之出鞘。
“有什么不敢?”
火凛天脸上的讽刺是如此明显,一点也不把风驭飞的狂怒看在眼底,反而正面的迎向飞身而来的风驭飞。
风驭飞的驭风剑法乃是武林中之一绝,出手如风、可狂可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