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的,居然发这种誓。我都不好意思用心魔誓了。”风陶摊了摊手,“罢了,不就是一个誓言么!”
他做了和诀明真人一样的举动,血液滴在地上,发出微光,表示誓成。“好了,这样总行了吧?”
诀明真人没有回话,只是又低下头,眼睛微微阖上,看也没看风陶一眼。虽说契约了要陪他三日,却也没有说要陪他说话不是?
看着诀明真人一副闭上眼睛不打算和他说话的样子,风陶急得跳脚。这么多年过后外面的人都变狡猾了!他居然忘了还能这样……果然是老了啊……呵呵……
被坑了的风陶表示很不甘心,这三日还是没人陪他说话,还要在三日后告诉他出去的方法,心塞塞的……
不满了的风陶虽然无法伤害诀明真人,连一丝一毫的想法也不能有,但是就算是如此,不让对方安宁的方法还是不少。比如……
“你别睡啊,起来陪我说话。”风陶蹲□猛戳诀明真人的脸,“说好的要陪我的呢说好的呢!”
诀明真人眉头一皱,睁开眼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在保证不会打扰到陵一的状况下稍微向后挪了挪。
“你向后挪也是没用的!虽然我没法出去,但是在这个山洞里我想要去哪都是意念之间的事!”风陶向前走了几步,像是为了印证他的话,随着他的动作,那条黑色的巨大锁链发出了沉闷的声响,却也的确是变长了。
“所以呢?你想怎样?”
“就像我之前和你说的,陪我说话!”风陶挑起眉插着腰说到。
“那我现在不就是在和你说话么。”诀明真人手指微动,给陵一下了一个隔音的法术,“好了,你讲吧,我听着。”
看着对方一副是完全不打算开口的模样,风陶真是气打不过一处来!不过他也知道他奈何不了他。虽说他算起来算是诀明真人的前辈的前辈的前辈还要远,是足以飞升却选择留在人世的散修,但是真的要说的话,他胜过诀明真人的不过是阅历和一些先天的优势罢了,在修为上是不相上下的。而且诀明真人本身资质过人,剑法已是大成,若有寒凝剑更是如虎添翼,要是生死相搏,风陶也绝对拼不过的。
如今他是刚刚除去了心魔,身体极其虚弱,寒凝剑已失,还拼着灵力干涸的危险只为了让陵一睡得好一点,在这种状况下还能凝起剑气,这让风陶不得不佩服他了。
也好在没有真的与他敌对,不然真的是个可怕的敌人。
不过管他呢,这些都没什么好在意的。现在的他无法攻击他,他也没有办法攻击到他,所以至少这个时候他是无害的,还是想办法打破这沉默才好。在这里被囚禁了这么多变,作为一个话唠简直没有比这更不能忍的事!
“唔……算了,你要是不愿意说,那我和你说吧!”风陶也懒得顾什么前辈的威严和形象了,反正那种东西早就丢掉了,他直接坐在了地上,清了清嗓子,开启了话匣子,“从前有个人……”
还没等他说完,就先被诀明真人打断了,“不用说什么有的人了,那个人就是你吧?”
风陶的嘴角抽了抽,虽然这是事实,但是你敢不敢不要说出来!他正了正色,准备好了又重新开口,“……好吧,从前我呢,是千里宗的弟子,这个千里宗呢……”
“讲重点。我知道千里宗是什么。”诀明真人冷淡地开口。
风陶简直要咬碎了一口牙。他就没见过这么一点自觉都没有的家伙!能不打断他的话吗!好吧,他忍!“总之!”他提高了声音,“就是千里宗出了个叛徒与魔修勾结,抢夺了门派秘宝然后屠了全宗上下,最后也被那个魔修杀了抢走了秘宝!好了!完了!够简洁了吧!”
“哦,所以呢,你是那个叛徒?那你怎么还活着?”诀明真人挑眉看着他。
风陶深深地觉得自己不该和他说话,一开口简直是活生生地要气得人吐血。明明一开始见到的时候是个性格冷淡却骄傲的典型的剑修,这么现在变成了这样感觉好欠抽的家伙!
“不……我是那个门派掌门的儿子……”风陶深深地抚额,“那个叛徒是我师兄。”
“哦,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啊。”
“说到了那个叛徒,哦,你师兄屠了全宗。你还没讲你是怎么逃出来的,怎么把魔修杀了,为什么带着那一堆人去了云隐之地,又怎么被锁在了这里的。啊,还有那只鲛人。”诀明真人眼中明晃晃的都是鄙视和嫌弃,“你要是在凡世当说书先生,那肯定是吃不饱饭的。”
“我是一个修者!我为什么要到凡世去说书!而且我早就不用吃饭了好么!”风陶咆哮道。要是现在手上有什么东西的话,风陶肯定会将那个东西狠狠地摔在诀明真人脸上的。
“行了,你讲吧,我就勉为其难地听一下。”
诀明真人一脸看着闹脾气的孩子真没办法还要哄的样子,让风陶深深地有一种想要不管不顾了的冲动,但是最后他还是强压下来了。
他深吸了口气,然后讲起了那个埋藏在记忆深处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我就缓慢地更新了……
☆、第五十一章
其实风陶的故事很俗套。不过是一个师兄入魔灭了全宗上下抢走秘宝,唯独在面对青梅竹马的小师弟的时候放了他一命,然后后来小师弟怀着灭宗的仇恨再灭了大师兄的故事罢了。
融合了复仇,把妹,收基友,苦情反派这些用烂了的梗的一个故事。
不过其复仇的路上各种乱七八糟的神展开神转折,还是听起来很有趣的。
诀明真人听完了整个故事,发表了如下评论:
“我收回我之前的评价。能把这么一个无聊的故事讲得这个一波三折,你也是很有天赋的。不如去凡界当说书的吧。”
对此,风陶只是干脆利落地回了四个字。
“你大爷的。”
“随便你怎么说。”诀明真人随性地耸耸肩,身边没有一个相熟的人——最熟的那个正躺在他腿上睡得高兴呢——让他随意了很多,“反正故事也听完了,算是给了天道一个交代。”他拍了拍趴在他腿上的陵一的脸,“喂,起来了,赖在我身上也赖够了吧?”
诀明真人是什么人,在陵一醒来的一瞬间他就发觉了,只是没有戳穿他的装睡罢了。
“……我醒了。”陵一睁开了眼看向他,顺便蹭了蹭他的腿,墨迹了好一会才坐起来。这个活了几千年的妖兽在诀明真人面前像个孩子一样,拉着他的手,认真地说,“现在走吗?”
“走吧。”诀明真人对此只是笑了笑,任由他拉着他的手。将他拉了起来,“耽搁够久了。”
风陶觉得自己受到了致命一击,这两个人是在向他这个孤家寡人炫耀么!!!
……突然觉得心好累,这看不见头的囚禁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连小鲛人都先一步去了。
“算了算了,你们走吧。”风陶无聊地挥挥手。虽然他也不是没有手段强行将他们留下来,但是反正他们迟早也是要走的,还留着干什么,让他们继续在他眼前秀恩爱?
“不过我也会信守我的承诺的,既然答应了要告诉你们怎么出去,就一定会做到。”风陶闭上眼,身体靠在石壁上,“向东一直走,穿过这片森林,然后你会看到一个白头发黑衣服的人,他会问你你从哪来,不用理他,就和他说,‘我出来了。’然后把这个东西给他,他就会送你离开。至于会送到哪我也不知道。”
说完,他随手丢出一个东西,诀明真人伸手一接,竟是个绑着红绳的令牌,金色的,上面篆刻着上古的文字。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是你的吧?”
诀明真人从他的话中大概猜出了无鸣深渊到底是个什么地方,“这样的令牌应该有很多吧?”
“当然有很多。”风陶笑得一脸风轻云淡地回答道。
诀明真人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他一眼,将令牌收了起来,拉起陵一的手,最后看了他一眼,“你好自为之。”说完,便转身走出了山洞。
“快滚吧快滚吧。还轮不到你操心。”风陶摆摆手,明摆是下了逐客令。
“……这里是,牢狱吧?”陵一低声问他,捏了捏他的手。
其实他是有点不想离开的,因为在这里他可以用自己的声音说话。化蛇的声音会带来灾难,所以他绝对不能开口。对于常人而言,难以想象无法说话的痛苦,对于他而言,能够用自己的声音和他说话,让他感到很幸福,恨不得和他多说点话,先下只能没话找话。
“嗯。”诀明真人回了一声,便没有再说话了。一手持剑,一手拉着他,警惕地观察着四周。虽然他也很愿意配合他,但是这里实在不是什么谈情说爱的好地方。即使是知道了这里只是个监狱,那也是危机四伏的监狱。
森林不大,就算大,对于修者瞬息万里而言,要过去,也不过是弹指一瞬罢了。
“你们从何而来?”
眼前白发黑衣的男人低下头看着手里的黑色本子,另一只手握着一支形貌奇特的笔,头也不抬地说。见两人没有反应,又重复了一遍。
“你们从何而来?”
“我们出来了。”诀明真人取出那块令牌向他示意,白发男人的手顿住了,抬眼看向令牌,又快速地低下头。伸出了原先拿笔的那只手,用笔尖向令牌的方向点了一下。
令牌发出柔和的白光,男人也收回了笔,在本子上记下了什么,然后才开口:
“违逆天道带领本该覆灭的湖清一族进入毓仙之地,并在外逃逸贰佰捌拾柒年后被抓获。虽刑期未满,然念其有济世之故,特赦准离。”
说完,他又一挥笔,一阵风吹过,原地已经没有了诀明真人和陵一的踪影,他又一次开口,
“……但欺骗法官,私自放走重犯,罪大恶极,判其三魂七魄尽散,不入轮回。如此。”
白发黑衣的男人合上了黑皮书,抬眼对着下一个前来的人问道,“你从何而来?”
他们最终降落在了一片竹林里。
并非传送阵,与哈雅族人用的那种也不太相同。在几个月之内刷新了好几次世界观的诀明真人叹了口气。三千世界,他们所处的也不过是其一罢了,谁又敢说能了解世上一切?恐怕是传说中位于九天之上的上古神灵也不行吧。
不过……竹林?这让他想起个某个没有医德的医修。
诀明真人这会正想着呢,就有一个听起来特别欠揍的声音响了起来。
“大清早的,谁在我家外面瞎嚷嚷啊?让不让人睡觉了!”
叶逸欣打了个哈欠从竹林里走出来,衣冠不整,大半个胸膛和脖子都露在外面,上面还有不少暧昧的痕迹,边走边理他一头的乱蓬蓬的长发,在看到诀明真人的一瞬间,两方的表情都有一瞬间的空白,然后诀明真人迅速回头,叶逸欣伸手用此生从没有过的速度跑回了竹林里。
“陵一,我觉得我的眼睛要瞎了。”诀明真人以一种梦幻的语气说道,“凡界有说法,看到这样的事会长针眼的,我会不会长针眼啊。”
陵一只能抱着他安慰道,‘你是修者,不会像凡人那般生病的,放心吧。’
“唔……你说的好有道理。”
等叶逸欣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全身上下衣冠楚楚,该遮的不该遮的全都遮了,手里握着那把素白折扇,好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
但是刚刚的那一幕已经深深地烙了两个人心中,形象这种东西,一旦丢了就捡不回来了。
叶逸欣清咳两下,心里很有杀人灭口的冲动,不过他也是有自知之明的,就算是十个江辰加上自己都不可能是诀明真人一个人的对手。
他折扇啪地一下打开,遮住了半张脸,“那么,两位这次前来是有何事?”
“路过。”
诀明真人斩钉截铁地说。
叶逸欣的手一顿,握着扇骨的手指猛然抓紧,脸色变得铁青,“这么说,你是不打算把你那个徒弟领回去了?”
诀明真人眨眨眼,“徒弟……?”
“就是那个叫商绍行的,他已经赖在我这好几天了。”叶逸欣为了防止自己一不小心掰断了自己的宝贝扇子,就先收了起来。没有了扇子,他还能抱胸,一样看起来特别有气势,“你打算什么时候把他弄回去?”
“……商绍行在你这?原来他还没回去么?”
叶逸欣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向来是只有他坑别人的份,今天是不知道怎么了,从早上起床开始运气就不太好。先是和某个家伙一夜荒唐,然后第二天起来发现那人早就离开了,再之后遇到了两个他最不想见到的人,还被看到某个家伙留下的痕迹。
感觉不会再爱了,心好累。
叶逸欣在心里幽幽地叹了口气。
“没走,他说要等你回来,死活赖着不肯走。当然,我这里也不是什么想呆就呆的地方。他自个找地方去了。”叶逸欣挑眉,指了指竹林里头,“虽说是没怎么打扰我的清静,但是有这么个人在这碍着总是不太舒服。”
打扰了你和你胼头吗。诀明真人的眼神明晃晃地这么说。
“……总之,你们快把他领回去就是了。”叶逸欣撇过头,转身走回了竹林里。他走过的地方,竹子们都纷纷低下了叶子,露出了驯服的姿态。这些被修者们当作噩梦的符竹在叶逸欣面前乖巧地像个孩子。
“对了,你那个昆仑奴呢?”
“他上山替我采药去了,去了好几天,现在还没回来呢。”叶逸欣头也没回地说。平日都是昆仑奴来打理他的日常起居的,要不是他出去了,他又怎会被看到……咳。
“到了。”叶逸欣停下了脚步。指了指坐落在他的那件小竹屋旁的小棚子,“就是那了……不过看起来不在?”
“奇怪了……这个时候他应该在啊?”
☆、第五十二章
其实说起来也并不是什么大事,若是搁在别的人的身上,那大概是上哪逍遥去了,或是一时兴起,不知所踪。但是对于生活规律得令人发指的商绍行而言,这的确是一件不大不小的事了。
那么,他去了哪?
诀明真人的仇人很多,他是剑修,以杀入道,难免结下仇家,但是他有自信,还没有其中哪个可以威胁到他。
至于他在意的人?且不说他那几个徒弟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就算是修为最低的祁滇,也是身怀大气运的修者,反而是最不好对付的。
陵一就更不用说了。他是妖兽,即使是一只失去了大半灵力的妖兽,那也是妖兽,是天地的宠儿。化蛇即使是在最落魄的时候也不是普通修士能够制服的。
这么想来,最好下手的似乎反而是商绍行了。
他虽说是诀明真人的大徒弟,而且本身资质不差,而且有诀明真人的指点,但到底还是太年轻了。
他不像白沫沫那样横冲直撞,兴头上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就算是遇上比她强太多的人也会不要命地疯狂战斗,直到她死去;也不如苏阮那般长袖善舞,在任何处境下都能保持冷静并想办法脱身;也没有祁滇的大气运,无论遇到什么样的险境都能化险为夷。
他的性格偏冷,除了面对他的几个师弟师妹还有诀明真人以外,对谁都是不假辞色,容易得罪人。但他在别的弟子面前还是足够可靠的大师兄,所以在派中是颇有威严。
诀明真人的仇人中真的有些威胁的大概只有两个人了。
苏阮,穆夜。
算和诀明真人有仇,而且强大的,也就他们了。
“谁!”诀明真人心念一动,快速转身,手里的剑呈破竹之势飞出,直指竹林深处。
但那剑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