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利坚的山茶花- 第34部分

　晚饭晌的时候，弗兰克赶过来了。这位姜黄色胡子的先生比上次圣诞节那天看到的样子要苍老的多。他身体瘦削，形容憔悴，两只眼珠发黄，目光无神，深陷在皱巴巴的松弛皮肤里。他的姜黄色胡子稀疏了，上面沾着嚼烟汁，乱蓬蓬的好像他总是在搔动胡子一般。不过他还是显得既伶俐又欢乐，望向苏埃伦的眼神充满脉脉温情。
　　原来弗兰克上次从塔拉庄园征粮回来后，就加入前线部队参加战斗，直到肩膀上挨了一颗子弹才退下来，然后被战友们送进医院，在他的伤快要痊愈的时候，北佬突然来袭。当时他们都来不及撤退，也来不及把所有物资都搬走，不过还好人都救出来了。没过多久，战争就结束了，那阵子弗兰克身上只有十块钱的银币，在琼斯博罗的房子和店铺都毁了，这让他觉得没脸回来找苏埃伦。于是他花了十块钱把五角广场的店铺盖了个屋顶，把医院的设备搬过去卖——就是那些瓷器、折叠床、床垫、毛毯之类的东西，因为都是不花一分钱得来的，所以他卖得极便宜，因此赚了点钱，又进了些货，结果店铺办的红红火火的，就在此时，苏埃伦也来到他的身边，他觉得幸福极了。他还雄心勃勃地打算开一家锯木厂，但是现在现金不够，厂子已经物色好了。
　　准岳丈杰拉尔德当即慷慨地拿出弗兰克缺少的那些钱，提议合伙买下锯木厂，斯佳丽则拐弯抹角地暗示弗兰克，如果他有需要的话，可以租赁霍尼家位于市中心的那个仓库。弗兰克心领神会，吃完晚饭就开始和霍尼商量租借事宜，结果自然是皆大欢喜。
　　第二天晚上，他们就在佩蒂小姐家给苏埃伦和弗兰克举行婚礼。老利维和其他乐师来为婚礼舞会伴奏，看到昔日时光里还有一些东西没有改变，斯佳丽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姑娘们尽力给房子装饰了一番——用旧衣服的花边，不值钱的羽毛，彩色纸等等。这场婚礼上最出彩的是苏埃伦的婚纱了，大家的衣服都是缀补过好几次的，显得有些寒酸。
　　范妮也结婚了，她的丈夫是骑兵团的汤米&；#8226；威尔伯恩，斯佳丽曾经在医院看护过他，不过当他走过来向我提起这回事的时候，她很不好意思地忘记了，范妮在那里咯咯笑道：“汤米亲爱的，当时围着斯佳丽的小伙子那么多，你大概是被挤在最外围的。”
　　斯佳丽故意做出生气的样子道：“好啊你，结婚了还是这么碎嘴子，看我不好好收拾你。”接着就扑过去要胳肢她，范妮一边夸张地尖叫着一边满大厅的跑。
　　几位老太太，也就是艾尔辛太太、梅里韦特太太、米德太太、怀廷太太和邦内尔太太她们，就在一边笑着看我们闹腾，仿佛大家还是在那个挂着巨大水晶灯的礼堂里，穿着昂贵长裙无忧无虑嬉戏着的少女，而她们呢，还是一如既往保持端庄的态度旁观。
　　汤米被奥哈拉先生拉到一旁去闲谈，因为他听说汤米现在是一个建筑承包商，手下一批爱尔兰工人的时候，对此产生极大的兴趣；梅贝尔的丈夫勒内和范妮的弟弟休则在一旁陪斯佳丽聊天，因为斯佳丽声称自己赶路过来太累，实在提不起跳舞的劲儿——在她听说瑞特被关进军事监狱后，就一直想要找个机会去见见他。
　　据休说瑞特是被北佬怀疑杀死一名黑鬼而被关起来的，不过根据大部分南方人的说法，那是因为北佬不知道从什么渠道听说，邦联秘密金库有一大笔钱都流入了瑞特的口袋，所以他们只是找个借口想要从瑞特的手里拿到这笔钱罢了。
　　“哦，该死的，他有没有邦联的小金库我不知道，可是我的小金库却在他的手里！”斯佳丽苦恼道，浑然不知自己居然把话说出口了。
　　“斯佳丽，你说什么？”休愣了一下。斯佳丽脑子转得快，连忙做出一副苦恼的样子。“勒内，休，你们都不知道，战前我母亲和小妹不是去澳大利亚新农场那边了嘛，然后我们就和她们渐渐断绝了音讯！后来我母亲碰见了巴特勒船长，因为当时在新农场建设的时候，他就帮了我们很多忙，所以我母亲就让他帮我们捎信，我母亲还有一些。。。汇款什么的，就是希望他带给我们的钱，都存在他的帐户上，你知道，后来北佬封锁很严密，他不可能带着巨大风险把那么一大笔钱兑换成金币或者钞票带进来的，所以他就暂时放在他的账户上了。原本我打算这次来向他讨还那笔钱——反正听说他是亚特兰大最富有的人，应该不会跟我这样可怜的姑娘赖账吧！”说的时候斯佳丽心里有些惴惴，因为这个谎话不管是问爸爸还是苏埃伦都会被戳穿，可是她一定要见到瑞特，一定要把自己投机倒把的那笔钱拿到手！
　　所幸休和勒内都是正人君子，听了这话只会为她苦恼，并且为她出主意，勒内卖糕饼的马车每天都要经过原来的消防队，现在的军事监狱那里，明天他可以载她和奥哈拉先生一程，然后陪他们去见瑞特——反正那里的北佬也喜欢他丈母娘做的糕饼，邦联的士兵没能用手里的武器征服那些北佬，而邦联的妇女可以凭借蛋糕让北佬折服。
　　本来斯佳丽还挺高兴，可是一听说爸爸也要去，顿时心里沉了大半，但是又怕他们怀疑，只得面上做出一副感激的样子，心里苦恼该怎么跟爸爸坦白。
　　杰拉尔德&；#8226；奥哈拉这颗拥有邦联最忠贞的心灵的爱尔兰老先生，在沉着脸听宝贝女儿说完她在战争时期的“投机倒把走私贩子”行为后，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了半天，把斯佳丽吓得要命，几乎准备放弃那一大笔金子了，这时候杰拉尔德叹口气道：“不要让苏埃伦知道这笔钱的来路，就说是埃伦寄来的吧！唉，我真拿你没办法，但是我很高兴，你长了颗爱尔兰人会算计的聪明脑瓜。”他简短地表达了对大女儿的赞赏之意，倒让准备挨骂的斯佳丽吓了一跳。

第六十六章　与瑞特的见面（修）
更新时间2008…6…4　17：51：44　　字数：2522

　第二天，勒内如约来到佩蒂小姐家门口接父女俩，到了目的地，勒内跟他们打了个招呼就赶着马车走了，因为杰拉尔德先生坚持他们俩可以对付北佬，让勒内不要为了他们耽误做生意。杰拉尔德陪着女儿向消防队走去，只见拱形门下两扇大门紧紧关着，两名哨兵在房子两边来回巡逻。瑞特就在里面，可是他俩怎么跟这些北佬士兵开口呢？斯佳丽跟着爸爸小心翼翼走到消防队前面，一个哨兵立即拦住他们。
　　“做什么，先生？”这个哨兵操着一口奇怪的中西部口音，不过也不比爸爸的爱尔兰土音英语难分辨，显然他也听出了这一点，所以对两人的态度还算比较客气。
　　爸爸笑得和蔼可亲：“长官，我们要探望一个人——是个犯人。”
　　“这可难说啦！”他抓抓头，“对探监管的可严啦，再说。。。”他见斯佳丽可怜巴拉看着他，“天哪，小姐，可别哭鼻子！你到那边警备司令部跟长官说说，他们准会让你们探视的。比尔，过来一下，带他们去司令部！”
　　这个哨兵把另一个巡逻的哨兵喊了过来，让他把父女俩带过去，斯佳丽感激地朝他们一笑，带路的哨兵说上尉其实是个顶不错的人，他一定会同意让两人探视的。他们到了，司令部的屋子里炉火熊熊，一张长桌子上放满了文件，一群军官身着钉着铜纽扣的蓝制服，回想起遭遇的两次劫掠，斯佳丽心里有些胆怯。
　　“你们谁是上尉？”杰拉尔德问道。
　　“我就是个上尉。”一个没系上扣子的胖子道，打量父女俩的眼神十分轻蔑，“你们想要做什么？”
　　“我们要见个犯人，瑞特&；#8226；巴特勒船长。”
　　“又是见巴特勒的？他这人交际真广。”上尉把雪茄抓在手里笑道，“你们是。。。他亲戚？”
　　“我是他妹妹。”斯佳丽抢在爸爸前面道。
　　那人又笑了。
　　“他妹妹？他有几个妹妹啊，昨天还有个妹妹来过呢。”
　　斯佳丽恶狠狠瞪了他一眼：“我是他远房表妹，上尉，我到底能不能见他？”
　　“等一等两位，我看能不能帮你们什么忙，昨天那位夫人来，他拒绝会见。你们二位叫什么名字？”一个年轻的军官过来打圆场，胡子刮得干干净净的，眼睛里露出愉快和蔼的神色。他请父女二人坐在壁炉边，自己披上外衣匆匆出去了。胖子上尉嘟囔了几句，坐下来继续看文件。
　　过了一会儿，门外传来了喃喃的交谈声和瑞特熟悉的笑声。
　　“杰拉尔德叔叔，真高兴你来看我。哦，还有你，可爱的斯佳丽小妹。”他快步上前，在斯佳丽的额头上吻了一下。
　　“我也很高兴见到你，瑞特，你还好吗？”见斯佳丽一副言辞闪烁的样子，那个和善的军官唤来两个士兵，对他们吩咐了两句，这两个士兵立刻跳起身，端起步枪出来，关上门走近前厅。
　　“要是你们愿意，可以坐在连部办公室交谈，”年轻上尉说，“不过，不准闩门。外面有人值守。”
　　三人谢谢他的好意，瑞特伸长腿，坐了下来。
　　“好了，斯佳丽，我知道你不会来单纯看望我的，有什么事？我可是个一只脚已经踏进棺材的人了，这群家伙现在特别想绞死我杀鸡儆猴，记得为我的亡魂祈祷吧！”
　　“哦，瑞特，我只是来参观一下联邦的绞索是什么样子。”斯佳丽向他眨眨眼，“你的遗嘱里有没有我的名字，有的话我会考虑祈求上帝让你进入天堂的。”
　　“你这个姑娘。。。”他摇摇头，一脸败给她的样子。
　　“瑞特~~~咱们合伙做生意的那笔钱在哪里？”斯佳丽凑到他耳边轻声问道。杰拉尔德也竖起耳朵，仔细听起来。
　　瑞特的脸色变得有些古怪：“钱？我现在身边一个子儿都没有，该死的，就是有我也没法给你们，你急着用钱？”
　　“这么说，北佬看上你的钱是真的了？”斯佳丽失望道，“该死的，我们县里那群可恶的监工，他们看上了塔拉的土地，故意给我提高了税额，这次我好不容易去找琼斯博罗那边的上校求情，用以前人家的一份借据抵债，可是下一次我该怎么办？瑞特，哦，你是我们最近的亲戚了，我除了找你借钱想不出别人，没想到你居然被抓起来了！”斯佳丽一半真一半假的话是特地说给外面的军官听的好让他们放心我的目的。连杰拉尔德都被女儿的演技感染，即兴老泪纵横一番，大吼大嚷的，仿佛既没头脑又没心机。
　　瑞特被他们两个的表演逗得想笑，但是基于现在的情形，他只得忍住，他道：“如果我运气好不用上绞架的话，我一定会把户头告诉你的，可是我现在一告诉你取钱的户头，这群蝗虫一定会以赃款之类的罪名没收的，所以你再等等吧——至少就算我真的要上绞架，我也会把你的名字留在遗嘱里的。”
　　“谢谢了，反正我也不急。祝你好运，瑞特。”斯佳丽和他握握手，站起身和爸爸离开了。
　　回到佩蒂小姐家，威尔的来信让斯佳丽的心绪变得恶劣，事务局的蛀虫居然让他们另外缴纳养路税，税额高的惊人，就塔拉门口那条马道，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养护的必要，爸爸做惯了绅士，习惯一切都有人帮他解决，因此想了半天都没拿出个好主意，便用恳求的眼神看着斯佳丽，预备让她把藏在沼泽地那边的金币拿出来——邦联那会儿，在斯佳丽的坚持下，我们家有一半的钱都换成了英镑。现在女儿所做的一切都是高瞻远瞩，老杰拉尔德&；#8226；奥哈拉唯自己的乖闺女马首是瞻。
　　斯佳丽心绪恶劣地让爸爸容她再想想，转身晚上溜进玫荔的卧室，把她吓了一跳。“玫荔，明天陪我去个地方，”斯佳丽鼓起勇气求她道，不知道她会不会答应，“我们去找那个女人，那个贝尔&；#8226；沃特林！”
　　“你疯了，斯佳丽，那种地方，哦，我的天那，如果就我们两个去的话，奥哈拉先生会怎么想？佩蒂姑妈会怎么想？”玫荔吓得睁大双眼。
　　“你不知道，威尔今天写信来，他们又对我们加税了，玫荔！可是你让我从哪里弄到那笔钱？所以，我想，这次来参加婚礼，我戴的那对耳坠子，还好不是外婆或者妈妈的东西，是爸爸以前送给我的，我想把它给卖了换钱。”斯佳丽一砸手掌，对玫荔道，“所以我无论如何得去，现在买得起这东西的只有那个女人了！如果你不陪我去的话，我自己一个人去，你不许告密！”她恶狠狠地对玫荔说道。
　　“哦，斯佳丽，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去那种地方？！还是我陪你吧，那个沃特林太太。。。或小姐应该认识我，有我在会好一点吧！”玫兰妮最终妥协了。

第六十七章　因祸得福（修）
更新时间2008…6…6　14：11：29　　字数：2512

　贝尔&；#8226；沃特林现在是亚特兰大最大一间酒吧的老板，大家都是这么说的，实际上那里面的勾当人人都心知肚明，贝尔&；#8226；沃特林的酒吧里面都是一些转盘之类的赌具，重头戏在于那些肤色不同年龄不等的妓女，只要你出得起价钱，你就可以带和她们进行人类最伟大的运动，也是最好的户内运动—_—｜｜｜至于啤酒威士忌什么的，只是点缀罢了。
　　斯佳丽和玫兰妮直到走到酒吧门口才发现自己有多不理智，且不说路边那些自由黑鬼、穷白人不怀好意的眼光，光是门口那个看起来很猥琐的驼背看门人就让两人无法鼓起上前探询的勇气。不过幸运的是那位贝尔&；#8226；沃特林在某个窗口看到了玫兰妮，然后连忙遣来一个黑人小男孩带我们转到后门口，她在那里等着我们。
　　“我就不请两位上来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尴尬。”她道，“韦尔克斯夫人，这不是您这样身份的人应该来的地方。”
　　“请你不要责怪玫兰妮，是我请她陪我来的，夫人。”斯佳丽在玫荔要开口前先说话了。
　　她有些好笑地看着我：“请原谅我，奥哈拉小姐，我觉得我们并没有什么交情。”
　　“我想请你看看这对耳坠，并且，我想请你买下它，我急需一笔钱，而你，是我能够想到的在亚特兰大少数买得起它的人。”斯佳丽一鼓作气说完，生怕如果再让她呆在这个臭烘烘的后门一分钟，她就没有勇气开口说这些了。
　　她颇有些惊讶地看着我，“是的，我的确有钱买下它，可是我要买下它做什么？”她略有些讽刺地看着斯佳丽。
　　玫兰妮恳切地望着她：“我知道我们非常失礼，但是我想请你帮帮斯佳丽，虽然我没有立场请求你那么做。”看得出来，她因为玫荔的话犹豫了。
　　“你不喜欢我。”斯佳丽很肯定地说道，“而且我也大概知道，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如果你不肯帮我，但说无妨，不用顾及玫荔。”表面上很诚恳的斯佳丽，心里则是在诅咒那个该死的、风流的、要上绞架的瑞特&；#8226；巴特勒先生，贝尔&；#8226；沃特林对自己没有好感，不肯帮我的忙，肯定是因为这个无赖的关系。
　　看来是被斯佳丽的坦率吓到了，贝尔&；#8226；沃特林一时说不出什么话来，最后她一脸不甘愿的从斯佳丽手里拿过耳坠，“我可以试着找个北佬卖了它，不过你这样的正牌南方小姐恐怕是不接受这样的钱吧！”
　　斯佳丽微微一笑：“关钱什么事呢？我想，不管付钱的人多可恶，那绿色的联邦钞票本身是无罪的吧！”
　　她气结，转身呯一下关上了门。斯佳丽笑笑，拉着玫兰妮走了。
　　一回到佩蒂小姐的屋子，只见杰拉尔德先生面沉似水地坐着，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