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要不要请方颖大人过来瞧瞧?”楚青珞问道。
“不必了。”女帝将头抬了起来,说:“朕只是昨夜一直都无法入睡,现在倍感疲劳罢了。”
“圣上,凤体为重,切勿多思。”
“都是朕亲生的,让朕如何不想?”女帝露出苦涩一笑,又说:“楚爱卿坐吧。”
“多谢圣上。”
楚青珞刚在一旁的椅子上坐稳,女帝便开口问道:“你身上的伤可好了?”
“圣上费心了,下官的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真没想到,此次你们前往月支国,竟经历了这么多凶险的事。”女帝边说边摇了摇头。
“……”楚青珞没有接话,因为事实的确如此。
女帝只好继续道:“他们做的果茶,都没有你做的那个味,朕还一直盼着你能早点归来呢。”
楚青珞一听,便站起来回道:“那下官现在就去为圣上煮茶。”
女帝摆了摆手,示意她坐下来。“都等了多日了,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
楚青珞猜测女帝是有话想说,所以又乖乖坐了回去,问道:“圣上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女帝淡淡的一笑,说:“许是朕老了,最近总是想起公主皇子们小时候的事情。一眨眼,就过了这么多年了,个个都长这么大了。”
“圣上青春永驻,永远都不会老。”
楚青珞听出来了,女帝的话语里,明显的透露着不忍心严惩四公主和五皇子的意思。而女帝这话偏偏还是对着她说的……难不成,是在试探自己?
“楚爱卿就别哄着朕了,朕的身子,朕比谁都清楚。”女帝凤眼扫过正在凝思的楚青珞的脸庞,继续道:“朕知道你心里苦,只是人死不能复生,命也不能抵命,朕希望你能节哀……”
“……”楚青珞紧咬着下唇不作声。
女帝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她放过姬齐砾吗?!这怎么可能!
“圣上,活着的人固然可以节哀,但唯有让罪人绳之以法,死者的灵魂才能得到释放。”既然女帝一口咬定公孙予死了,那楚青珞就顺势强调姬齐砾的罪行当诛!
见女帝阴着脸不搭腔,楚青珞又冒死进言道:“圣上,下官知道圣上慈悲心肠,可是,这两次伏击刺杀都是针对安阳公主而去的。若不是公主福大命大,恐怕圣上今日已经看不到她了。如果事情真的演变成这样,圣上又打算如何处置呢?”
身为王者,难道受害人不是自己的骨肉,就可以假装看不到别人的牺牲了吗?
‘啪’的一声,女帝一巴掌拍在了椅子的扶手上。“楚爱卿放肆了!朕何时说过要就此饶了他们?!”
“请圣上原谅下官的无理。”楚青珞一脸从容的跪在女帝跟前,淡淡的说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在下官心目中,圣上乃举世无双的英明君主,相信圣上定有自己的决断。”
“你……”女帝似乎被楚青珞气得不轻,烦躁的甩了甩手道:“你退下吧!”
“……下官遵旨。”她已经豁出去了,没什么可怕的。
等楚青珞离开,子严才走了进来。“圣上,子严刚刚看到楚大人匆匆离去的背影,似乎很是沮丧的样子。”
“她还沮丧?!”女帝没好气的憋了子严一眼,说:“她都快把朕给气坏了!”
“不能吧……”子严故意瞪大了眼睛道:“就算再借楚大人十个胆,她也不敢对圣上不敬才是。”他边说边饶过女帝的身后,伸手轻轻的揉上她的太阳穴。
“你不懂,这小姑娘,胆子可大着呢!”女帝叹了口气,顺势将眼睛闭上,享受子严为她做的头部按摩。“你也知道,老五伏击安阳之事,楚爱卿的男侍因此被老五所害,而且她这名男侍,同时还恰恰是公孙大人的儿子!你说这事……真让朕头疼啊!”
六公主遇刺的事件,已经满宫皆知了。这两日,子严也知道女帝为此正烦恼着。“子严大胆胡猜,圣上是怕若此事处置不当,会伤了楚大人和公孙大人的心吧?”
“唉——,还是你明白朕。”女帝的确是心软,所以才找楚青珞来探探口风。“可刚刚见识了楚爱卿那斩钉截铁的态度,朕觉得已经完全没有必要再试探公孙大人了。”
“圣上,请容子严说句不该说的……”
“你说吧,朕恕你无罪。”
“刺杀公主乃头等恶事,如若不严惩,只怕会继续有人前赴后继啊……”
女帝听罢,又重叹了口气:“这道理,朕又如何会不知呢?”(未完待续。)
201 已经尽力了
女帝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这个事情的严重性,只是这一下就牵扯到了两个亲生孩子的身上,她多少都有点于心不忍,一时下不去那重手。
子严清楚女帝的心思,安抚道:“圣上,子严知道四公主和五皇子犯了错,就像抽鞭子似的,一鞭一鞭的打在圣上的心坎上。如今圣上其实比谁都着急,比谁都更为痛心。”
“唉——”女帝颇有感触的拍了拍他的手,说:“就像你说的,朕心里真是难过的很呐。”
“圣上,听子严一句劝,还是该以凤体为重。”子严顿了顿,又说:“四公主和五皇子早都已经成年,应该能承担起他们自己所做的选择。”
“……”女帝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这时候,崇欢端着个茶壶走了进来。“圣上,这是楚大人刚刚为圣上煮的果茶。”
女帝先是一愣,然后说道:“端上来吧。”
“是。”崇欢将茶具放在一旁的桌上,先为女帝倒了一杯,又为子严也倒了一杯。顿时,一股清甜的果香味扑鼻而来。
女帝看着杯中冒着热腾腾的水气,说道:“她倒是有心。”
子严发现女帝的神情已经缓和许多,便在一旁附和道:“楚大人对圣上向来恭敬,估计刚刚也是一时被悲愤冲昏了头,才会出言不逊,惹得圣上不高兴的。”
“朕知道,所以也没有真的与她置气。”女帝说完,朝杯中吹了吹气,便喝起果茶来了。
……
几日后的早朝上,姜沙先将审查五皇子刺杀事件的结果呈报给了女帝。
姬齐砾从头至尾,都一口咬定是他自己一人谋划的,没有其他党羽。虽然姜莎也不信,但姬齐砾在各种细枝末节上都能对答如流,在刺杀行动的前前后后也是交代得十分清楚,实在没有什么破绽。
所以此事件的结论就只能是五皇子因个人恩怨,对六公主和同行的七皇子、楚青珞暗起杀心,并在南屿城境外进行了一场有预谋的伏击暗杀。
这结果,虽让六公主感到不甘,但也没有办法。而八公主,则是压在心里的重石终于落了地。
经过上次的召见,女帝已经深知,若轻判了姬齐砾,别说是六公主了,楚青珞和公孙如意首先就会跳出来抗议。
于是,女帝最后还是把心一横,当殿下了重手,判姬齐砾绞刑,而且要在宫外的刑场执行,算是给在此次事件中遇害的人们一个交代……
楚青珞原以为大仇得报,自己的心里会得到一丝丝的安慰。可事实上并没有,姬齐砾是罪该万死,但她只想要公孙予平安归来。
……
广仁堂内。
楚青珞坐在内堂的桌子前发呆,这时候姬齐然来了,还带人搬过来一堆东西。
“青珞,运送货品的车辆也从月支国回来了。”姬齐然一边跟她解释,一边让随从们把东西放下,完了才说道:“我帮你把你的东西给挑了出来。”
当时在月支国昭城狂购的时候,姬齐然一直在楚青珞的身边帮忙拎东西,所以他很清楚她都买了些什么。
楚青珞走过去,扫了一眼她的那些战利品,完全没有了买之时的兴致。“谢谢。”
她将要送给芍药和罗丽菲的礼物分了出来,然后让和杞立刻给罗丽菲送了过去。
最后,她的目光停留在了那两支玉杆紫毫笔上……心又痛了。
姬齐然知道她又在想公孙予了,但是有个消息,他还是不得不告诉她。“青珞……南屿城那边来消息了。”
楚青珞听罢,瞪大了眼睛问道:“找到公孙了吗?”她此刻的心跳在飞快的加速中,既想知道结果,又害怕他会说出什么不好的话。
只见姬齐然无奈的摇了摇头,说:“连续十几天没日没夜的搜寻,还是没找到……他们真的已经尽力了。”
楚青珞听罢,只感觉到眼前忽然一黑,便晕了过去。
……
再醒来的时候,楚青珞发现姬齐然还守在旁边。她第一句就问:“你让搜救的人回来了?”
“还没有。”姬齐然说:“……这个还是要问过你的意思。”
“……”楚青珞垂眸不语,但颤抖的睫毛却满是哀伤。
姬齐然知道她心中那股执拗,也没等她说话,又自顾自的说道:“我会让他们继续找的。”
楚青珞这才看了他一眼,说:“谢谢……”
见她已经能落地行走了,姬齐然说道:“和杞刚刚过来找你,好像有什么事。”
听他这么一说,楚青珞连忙唤来了和杞,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和杞说:“天牢那边刚刚有人来传话,说五皇子想要见大人一面……”
都到了这种时候,姬齐砾居然想要见她?
楚青珞一脸冰冷的沉思着,姬齐然在一旁提醒道:“青珞还是别理会了,说不准他又想了什么新的花招。”
“可我倒是想看看,他还有什么可说的?”楚青珞这话,摆明了是决定要去会一会姬齐砾了。
难不成,姬齐砾现在还能神通广大到化身为蝇,飞出这守卫森严的天牢么?
“你就不能听我的别去吗?”姬齐然显得十分担心。
楚青珞看着他,淡定道:“你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她与姬齐砾之间的恩怨纠缠,这次是终于画上句点了,就当她是亲自送他一程。
见拗不过她,姬齐然只好说道:“那我陪你一块去。”
“嗯。”她答应了。
两人很快就来到天牢处,姬齐然陪楚青珞往里走了一段,在快要接近姬齐砾关押的牢房之时,楚青珞说:“你留在这等我吧,我想自己去见他。”
姬齐然目测了下自己所站位置和楚青珞所要去的位置的距离……还好并不远,若是有什么动静,他也都能及时赶过去,便点了点头道:“你自己小心点。”
楚青珞应了声好,便孤身一人继续往里走去。
虽说是天牢,但毕竟姬齐砾仍是皇子身份,所以待遇还是相对好一些的。地板整洁干净,有床有桌,有吃有喝的。看起来,唯独自由,也不缺什么。(未完待续。)
202 那我只能如此了
此时的姬齐砾,正端坐在桌子前,衣裳干净,发束整洁,正悠然自得的练着字,完全没有一副即将赴死的样子。
楚青珞靠近栅栏,不发一语的盯着他,突然觉得这一幕很熟悉……
她不由的想起一年多前,她也是这样站在栅栏前,看望被关押的季洁。姬齐砾如今的泰然自若,倒是让季洁当时落魄如狗的模样平添了几分讽刺。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那时候绝情绝义的姬齐砾,肯定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也有这一天吧。除了楚青珞,没有任何人来探望过,而且他的结局是死,比季洁还要凄凉。
姬齐砾像是没有看见来人一般,手中的笔还在肆意挥洒……
楚青珞冷冷的扫了一眼他笔下的纸张,只见他最后写了一个‘愿’字,但他盯着这字,仍是良久都没有抬头。
她提了口气,不耐烦的开口道:“原来五皇子是特意请我来欣赏书法的,既然字已写完,那我便回去了。”
见她要走,姬齐砾抬起头,露出淡淡一笑:“都到了最后,青珞还是害怕我呢。”
“怕?!”楚青珞冷哼一声道:“才住进来几天而已,五皇子竟然连害怕和憎恨都分不出来了,真是可怜可悲。”
面对她的冷嘲热讽,他淡定的挑挑眉道:“你承认是恨也好,至少我已经在你心里了。”
“……你还真是有让人恶心的本事。”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姬齐砾总是轻易就能让她浑身感到不痛快!
“谢谢。”他还是那么厚颜无耻。
“简直是浪费时间。”她发觉自己果真不该来,姬齐砾到最后都不可能会有所醒悟的。
“青珞,能否进来同饮一杯?”姬齐砾唤住她,挽留道:“我从未有幸与你喝过酒。”
楚青珞听罢,扭回头问他:“遗憾吗?”
“……嗯?”他眉头轻抬,没听明白。
“我是问,没有像朋友一样喝过酒,五皇子会觉得遗憾吗?”
“当然。”姬齐砾没有否认。
“那就好。”楚青珞诡异一笑,说:“遗憾这东西,本来就是要到死为止的,你就好好再多遗憾几天吧。”
“……”他无言的望着她,说:“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未想要真的伤你。”
当时他那三箭齐发,虽是瞄准了楚青珞去的,但他本意想对付的人,是姬齐然。而刺中她腰部的那一剑,也是一时情急之下的出手伤人,这些都不是他计划内的事。
“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楚青珞实在是无法理解。“是你让我失去了最重要的人,如今还满口虚伪的说什么并不想伤我?!”
姬齐砾知道这会儿,无论自己说什么,她都不会听得进去的,但他还是想要说。“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要亲自去南屿城外?”
“鬼才知道你什么居心!”她讥道:“恐怕是想要亲眼目睹血染拉姆河的情景吧?残忍或许就是你的天性。”
“我只是不想让她们伤了你性命!她们……”这一句,姬齐砾是直接喊出来。可话未说完,他自己又打住了。
“她们?”楚青珞敏锐的嗅到一丝丝不寻常的气息,狐疑道:“喜乐公主和龙葵大人?”
这事情,要说没牵扯到这两人,楚青珞是怎么都不信的。
“……我是说刺客们。”他仍是坚持不松口。
“五皇子,这借口真是烂到家了。”她接着说:“你若不让他们伤我,他们敢伤吗?不听你安排的人,只会是身份比你高的吧?比如……我刚刚提到的那两人。”
姬齐砾避开她的眼睛,继续嘴硬道:“刺客们不认识你,所以我才要亲自去的。”
“好,就算你不承认,那当时在圣上面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我清楚的记得,我们之间的‘恩怨’,已经深到你想要我命的程度了。”楚青珞依旧直视着他的眼睛,试图把他看穿。“现在不是相当的自相矛盾吗?”
“……”姬齐砾没有再解释,转而问道:“今日请你来,只想问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请求?”
“呵!”她全当他是默认了刚刚她的揣测,冷笑一声道:“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答应的。”
“我只是想痛快一死!”他望着她,说:“你如此恨我,大可以求圣上让你亲手杀了我而后快,根本不需要等到当众绞刑那日。”
“……”对于他的请求,楚青珞先是一愣,她的确是想过要亲手杀了他,可当她发现就算杀了他,自己的内心也得不到救赎之后,便放弃了这个想法。于是,她说:“那也太便宜你了!这样的事,我可不做,怕脏了自己的手。”
“青珞你真的要如此残忍吗?”姬齐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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