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当她环视起四周,睁大了眼拼命想瞧起周遭的环境时,入眼的,却是一室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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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回 破网
第九十五回 破网
当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再三查探,确定这屋子除了她没有任何人后,徐诺不禁失落的垂下双肩,摸了摸额头,她的烧也出奇的退去。
望着未合上的窗户,她疑惑的眯起了眼。
这日是冬至,距离上次徐诺发烧,也过了好几天,宫里人多嘴杂,关于前些时候朱棣怒匆匆的步出她寝室的事没几日就传得沸沸扬扬。
知道她失宠,别宫的妃子起初还是有几个惧于她的身份来给她请安的,而时日久了,她这宫,便再没人出入。
宫里的日子过久了,也会闷,以往,徐诺也曾跟朱棣提过要出宫走走,却都被他三言两语的带过,而这次,她却比以往更坚持了。
〃荒唐!你贵为皇后,这……成合体统!〃
一早朱棣在御书房中批阅奏章,听闻徐诺来访时还小吃一惊,料不到她一开口就没好话,他愤然的拒绝。
他不同意也是在她的预料之中,徐诺没想着硬碰硬,反而暗自咳嗽起来。
知道她大病初愈,他也就放缓了语气;
〃诺儿,你该知道朕国事繁重,着实抽不出时间陪你出去散散心,过些日子好不好?等朕把西洋那边的事处理好了,一定陪你下江南游玩一番。〃
徐诺摇头:
〃诺儿知道皇上日理万机,也没想过要劳烦皇上什么,这次诺儿只是想出外走走,散散心,午时之前一定回宫,还请皇上放心。〃
这是五年里,徐诺头一次心平气和的与自己说话,朱棣放下手中的奏折,道:
〃这几日,诺儿的气色稍有好转,外头风雪又大,还是等……〃
〃不了,如若皇上不答应,臣妾也不勉强。〃
如果他不想让她出宫,她就是有一万个理由也没用,深知这点的徐诺明白再纠缠下去也没个结果,背过身,她就连施礼也懒的转身就要离开。
却在踏出门槛那刻被朱棣叫住;
〃……你当真能在午时回宫。〃
背着他,徐诺点头,听到他的一身叹息后,道:
〃那好吧,传令下去,派遣……〃
〃不了,皇上,诺儿只想出去散心,至于守卫方面,不需要太多人手。〃
徐诺道,她当然知道这个要求不合理,宫外危机四伏,稍有不甚将是万劫不复,但她也无法忍受出入被人监视着,如果真有一大群人跟前跟后,那么这与在宫中有什么区别。
闻言,朱棣愣了下,犹豫半晌后,点头道;
〃朕至少要派遣几位亲信跟着皇后,否则,朕无法放心。〃
见徐诺为难的皱眉,他再次强调:
〃这已经是朕的底线。〃
明白他肯让她出宫已是天大的恩赐,徐诺不好再要求什么,胡乱的点头称谢后,变转身离开,却在踏出门槛的那刻听到他的叹息。
〃皇后娘娘……〃
宫女见徐诺神色有异,出声询问:
〃您的身子……〃
看出这女娃对自己的关心不是假意,徐诺漾起抹笑,道;
〃不碍事。〃
这女子初入宫廷,立即被徐诺点名指定为自己的贴身侍女,之所以这么做,看中的就是她那颗尚未被渲染淳朴得透明的心。
这次得皇上的恩准出宫,徐诺没带上什么,只说天冷,让宫女多准备了套衣裳,而后特意换上了便装在众人的簇拥下,大摇大摆的出了宫门
直到身后那道关了她五年的宫门合上,徐诺这才暗暗在心中吁了口气,有如飞出牢笼的鸟儿,心境豁然开朗起来。
这日正是冬至,市集里挤满了人,都是出门采买菜色等着今夜一家人围桌吃饭的平常百姓家。
盯着他们忙碌的背影,徐诺忽的想起自己似乎从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年代起,便再没机会跟着家人一起围桌吃饭……
以前老妈三令五申的叫着回家吃年夜饭,而常年跟着兄弟在外头混的她还挺不耐,如今什么都没了才知道后悔,人哪,是不是等到失去才知道事物的可贵?
就如同那个被自己亲手推出去的男人。
见徐诺走神,陪同在一旁的小蝶轻扯了下她,想着提醒她别撞上别人,但这举止估计是晚了,徐诺想事情想得正入神而看不清前路,一头撞上路边的一个混混。
〃他娘的,臭婊子,你没长眼啊?!〃
那大汉怕是喝过了,一身的酒味,说话间,带着腥臭的口水喷了徐诺满头满脸。
走路不看不路原本就是她不对,她本来也想跟着道个歉了事的,但见这男子语间粗俗的话全出,她不禁恼火起来。
斜眼示意跟在一旁的锦衣卫,既然朱棣安排了这么多眼线跟着她,她没理由不好好利用。
接到徐诺的旨意,一直尾随其后的锦衣卫上前,跟着一左一右的将大汉架开,以便徐诺前行。
〃做什么!人多欺负人少哪!〃
醉汉见徐诺走远,不断的叫嚣着,这大嗓门不意外的惹来旁人的围观,就连在一旁喝酒的其他几个汉子也跟着来起哄。
朱棣安排的锦衣卫跟在明处的,再加上躲在暗处的,加加减减十来人,这十来人虽说都接受过军事训练,但一下子对上好几个喝醉酒的大汉也是挺吃力。
当徐诺发现现场已经乱做一团,而那些眼线再没时间看着自己后,她知道时机成熟了。
只见徐诺以着最快的速度褪下身上雪白的外袍,露出内里简陋的衣裳后,单手推开跟在她身旁的小蝶,在一晃眼中,躲入拥挤的人群中,拔腿狂奔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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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回 坍塌
第九十六回 坍塌
离得她较近的护卫发觉得早,伸长了手臂想要将她拦下,却见徐诺娇小的身子往左闪躲,硬是避过眼前的层层阻碍,在所有人的惊呼声中,慌不择路的隐入人群中。
〃皇后娘娘!〃
她很清楚,这机会只有一次,她无法想象被抓回去的情景,既然她有心要逃,就只许成功。
听到身后凌乱追逐的脚步声,她跑得更快,即使知道她这一走,必定是祸及甚广的,然而如今她已经无暇顾及旁人。
事隔五年,或许她早已忘记了北京的地形,但有一个地方她是绝对忘不掉的。
穿过人群,仗着自己比旁人娇小得多的身形,她轻而易举的甩去身后追逐的猎犬。
人的眼睛或许可以骗人,但感觉不能,那一夜,她真真切切的感受得到,消失了五年的气息又回来了。
即使醒时看到的是一室寂静,但空气中隐隐约约散出的,专属于他的味道她绝对不会认错。
是他,绝对是他。
虽然他说过这辈子都不会再找她,但她清楚他办不到!
大雪纷纷,感觉又回到了五年前那一夜,徐诺踩上厚实的积雪,环视着眼前被大雪覆盖了的丛林。
枯去的枝干随风摇曳着,偶尔间震下些积雪,高高的枝头,悬着些许冰柱,以前,她很喜欢用手去采摘,放入嘴中细细品味其间的冰凉,而后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料不到的是,事隔数年,有太多的事物在变迁,但这林子似乎未曾改变。
〃刑莫羁!〃
大病初愈的身子有些站不住脚,虚弱得摇摇欲坠,撑着一旁的枝干,这才勉强往前走。
风雪有变大的趋势,呼啸而过的风声几乎掩盖去她的呼唤。
他说不会再找她,那么这次就由她主动去寻他:
〃我知道你在附近,出来啊!〃
头越来越重,料想是遇上这大风,刚痊愈的风寒又发作了,徐诺轻吟一声,尽量稳住自己的身体。
久久不见他的身影,难不成那一夜真是她思念过度而产生的幻觉?一向笃定自己所想的徐诺第一次感到迷茫,无力感于瞬间蹿上四肢百骇。
〃你说你不会轻易放过我的,即使下地狱也绝对会拉上我的你,一向说到做到的你,这会儿竟反悔了?〃
四周荒无人烟,空旷得只余徐诺悲凉的哀鸣,原来当日他是这般心情,一直等不到自己想要的人原来是这般痛苦。
〃你出来见我好不好?你不要扔下诺儿好不好?〃
脚像灌铅般沉重,只靠着攀沿一旁的枯木得以支撑到池边,流水不识情滋味,迳自沿岸漂泊,结冰的湖面映出的倒影,依旧是如此美丽,但那张如玉的容颜,却没了往日傲然的神采。
望着湖中的自己,徐诺像是看着个陌生人,那个两眼无神,目光呆滞的女人真的是她?
心中的火光蓦然升起,她气恼的挥去水中的倒影,却力不从心一头往雪地上栽去。
直到冰冷刺骨的寒意袭上四肢百骇,她却不想起身了,在史记上,徐皇后是在这年去世的,若那夜当真只是个幻觉,若上天当真不肯再让她见他,那么唯一的安排是否就是让她死在这。
孤零零的也算报应她以往所做的一切。
沉稳的脚步声由她后方传来,她不是没听见,只是这会儿也没了回头一探的兴致。
估计是追来的锦衣卫,准备抓着她回去复命的,捧了一手的积雪,徐诺闭着眼往嘴里塞,冰凉的寒意刺激着舌尖,连带刺回她的心神。
好似十一岁那年,第一次得到压岁钱,便兴冲冲的拉着自家妹子出外吃冰,谁知却在半途,一辆横冲直撞的卡车硬生生将她尚不满十周岁的妹子撞死的事。
她常想,如果当初死的那人是她,那么她就不会离奇的穿到这个年代,之后的事就不会发生,她徐诺更不会误了那么多人而不自知。
真是讽刺,她坏事做尽,这会儿就连死都不让了。
料不到的是,本以为朝自己走来的是锦衣卫,而当一只手,以着她所熟悉的力道蓦然掐上她的下颚时,徐诺愣住了。
她错愕的抬眸,对上一双含带怒焰的眼,没等她说什么,那只巨掌的主人已经粗暴的打落她手中的积雪,连带揪住她的下巴,硬是逼着她将嘴里消融的冰水吐出。
〃该死!徐诺!你是不是不要命了?!〃
身体虚弱得站都站不住,这些年她到底是怎么照顾自己的!
这男人从没待她温柔过,却只知道用自己蹩脚的方式来表达对她的关心。
徐诺忘了说话,像是舌头被咬掉,只晓得怔忡的盯着他,即使是眨眼她也不敢,就怕在眼皮跳动间,眼前的人就会跟着消失。
注意到她单薄的衣着,他的眸子中的不悦更深,进而粗鲁的将她拉起,徐诺冷不防的被人捉起身,眼前一片晕旋,站不住脚而顺势偎入他的怀中。
嗅着刑莫羁独有的气息,她转而在他讶然的眸光下,紧紧环住他的腰身。
〃徐诺?〃
睨着突然粘着自己不放的女人,他微皱起眉:
〃放开。〃
四周的风声太大,她根本听不到他的声音,只是更紧更紧的抱着他。
双手蓦的握成拳,他俯低了身子咬牙切齿的警告:
〃不要惹我。〃
这只妖精每次都这般可恶,主动招惹了他,绞得他的生活天翻地覆后便留下抹嚣张的笑而消失无踪,他曾无数次的告戒自己不要再上当,不要再轻信于她,却每每在撞上她慌张眼眸的同时,辛辛苦苦建筑的心墙于瞬间坍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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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卷 等待
终卷 等待
他刻意压低的嗓音缭绕耳边,低低沉沉的压上徐诺的心头,她抬眼瞧他,捉着他的手不见松开,反而越握越紧。
忽的,她朝着他漾起抹笑。
瞥到她带着几许狡黠的笑,刑莫羁不禁沉下脸。
他果真猜得没错,这妖精当真在戏耍他。
有了这念头他更是恼火,用力的想将她从自己的怀中扳开,不该的,他不该一时心软的去看她,更不该见她虚弱的倒地而忍不住上前扶了一把。
面对他突如其来的怒火,她眼中的笑意更浓,任他怎样挣扎,她也不会放开手的。
踮起脚尖,她俯在他耳边道;
〃你还要我吗?〃
察觉到他的撼动,她无比认真的述说:
〃如果还要我,就带我走。〃
他无法相信自己听到的,捉过她的双肩,目光如炬的瞅着她:
〃你说什么?〃
不敢正视他的双眼,徐诺发觉自己的手微微颤抖着,直到现在她才开始害怕,望着他带火的双眸,她突然不知所措起来。
这个问题她似乎从未考虑过,事隔五年,再炽烈的爱也会变得淡薄。
如果他不再如她想象般爱她了,如果他当真在这几年里爱上了别的女人……
她会怎样?
察觉出她的迟疑,他深深叹出口气,紧皱着眉道;
〃徐诺,你真的很残忍,当初你走得决绝,这会儿不再得宠,便妄想要回到我的怀抱?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
她有很多话想对他说,但都说不出口了,刚开始的勇气逐渐消去,迎着刑莫羁犀利的想将她千刀万剐的视线,她不语,双手紧紧的绞着自己的袖袍。
沉默半晌,她听到他的叹息:
〃你走吧。〃
他将她推开,最后看了她一眼,眼神像是落日般苍茫,而后他转身往回走,压抑着道:
〃回你的皇宫,当你的皇后,得你一直梦寐以求的权势,我刑莫羁答应你的事绝不食言,至此后你我再见便是陌路。〃
他这话说得决绝,她听得出他绝不是在开玩笑,这一别,她们当真只是陌路?
目光触及满地的白雪,眼泪再也含不住倾巢而出,心脏就如同被生生撕裂般,钻心刺骨的疼痛,她挣扎着从雪地上爬起身,朝着他的背影慌张的哭喊:
〃刑莫羁,你不要走啊,你不要不要我啊,你不是说不会丢下我的吗?你不是说这辈子只爱我一人的吗?〃
也不知哪来的蛮力,她猛的冲上前,狠狠的抱住前头突然顿住了脚步的人:
〃从来不是我丢下你。〃
静静的顿下脚步,他没有回身的说道。
而是她,留给他的从来只有背影。
闻言,徐诺也不管丢不丢脸的,哭得更凄惨,更大声:
〃这次不会了,我不会再走的,只有这次,你要相信我,我是绝对不会再离开了!〃
这痛,她不想再承担。
任着她炽热的泪水打湿他的后衫,刑莫羁垂在两边的拳不自觉的紧握:
〃……徐诺,什么都是你在说,如今,你要我还怎么相信你?〃
她的信用度已经透支。
圈着他的皓腕松了松,他察觉到身后人的松懈,害怕再一次失去这只妖精,他压抑着转身将她搂入怀中,紧紧囚困的冲动。
料不到的是,她竟会自动转到他身前,再次将自己锁入他的怀里:
〃别丢下我……〃
她道,声音虽带着几许哭呛,但语间却是认真无比,只要能重新赢回他的信任,她不在乎失去所有!
精致的小脸贴上他的胸膛,以至于她得以清楚的感知到他胸口处的激烈起伏,灼热的鼻息喷上她的勃颈,他睨着她,眸间带着几许疑色;
〃不要再骗我。〃
如果她胆敢再欺骗他,那么他会让她付出她无法想象而惨痛的代价。
〃皇后娘娘!〃
就在徐诺想要回答的同时,林子外头传出小蝶的呼叫:
〃娘娘,您别为难小的了,快出来呀!〃
听到外头的叫声,两人都震了下,刑莫羁迅速的冷静下来,结冰的眼紧盯着她不放:
〃如今你可以选,回复她,我不会拦你,若不把握这次机会,我定如你所愿。〃
他当真会永远的囚禁她。
冷风狂肆的呼啸而过,连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