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华大盛,嗡鸣声如琴弦余韵,仿佛迫不及待想要饮血一般,如丝如缕的光芒逸散开来,使得两人顶上青丝如同蓑草一般飘落,杀意犹如实质,两人后颈之上顿时出现无数伤口,细弱发丝,皮肉外翻,鲜血横流。
转瞬之间,便已血肉模糊。
“我知道你二人悄悄潜入过‘万流归墟大阵’之中,探清了这座大阵的一些缺陷与漏洞,否则凭你二人的实力也想剿灭岷江水府?如实道来,助我剿灭此处妖患,肃清大道纲常,还能将功赎罪,可饶你二人姓命,否则立即诛杀,不容商量。”赤霞道人面色冰冷,犹如隆冬朔雪,这番话若换了旁人来说,便是无耻至极,但从她嘴里讲出来,却是大义凛然。掷地有声,阵中二人被剑气割的体无完肤,纯阳真气也近乎耗尽,已是垂死之人,也无本钱与她抗争。
手执黑色灵旗的老道脸上密布愠怒情绪,只是消耗过巨,脸色苍白,看起却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
“好个将功赎罪,老夫行事堂堂正正,行走人间一未滥杀无辜,二为破坏山川地脉,何罪之有?你们灭这岷江水府是肃清大道纲常,我们去做便不是了吗?休在老夫面前摆出正道伪君子的模样。”这老道自知陷入绝境,魔道势不两立,也未打算求饶便能换取一条生路,至于赤霞道人所作出的许诺,他更不会傻兮兮的去相信,自己若说出这“万流归墟大阵”的缺陷、漏洞,自己便失去唯一的存在价值,只会死的更快,他是活了近百年的人精,自然不会如此愚昧。
“一派胡言,你等进入魔道,便是万死难赎之罪,对岷江水府下手也是为了一己私欲,也敢与我道门替天行道的义举相提并论。”
这老道一番视死如归的怒骂惹的追阳道人怒不可遏,直接从入定状态之中脱离出来,震袖呵斥。
“你等便不是为了一己私欲?可笑!”老道嗬嗬大笑,口中鲜血狂吐。
“找死!”被人毫不留情的戳中痛处,追阳道人面色陡然阴寒,对张潜这个正道同盟尚且不留情面,对魔道妖人又岂会有半分手软,抬手一挥,一道太阳真火自青铜宝镜中反射而出,所过之处空气都被炙成虚无,涟漪层层,竟是烧出了一个真空的甬道,带着滚滚热浪侵入剑阵,直逼那老道眉间而去,竟是要杀人索命,反正如今手中有两个俘虏,杀掉一人也无关痛痒,正好可以杀鸡儆猴,否则不知自己手段,磨磨蹭蹭,不知要审问到几时。
哪知此时,突生巨变,在他一旁,那个手持短匕的沉默老者突然窜起,双手交叉结成十字,黑色匕首竖立双手之间,竟是想用血肉之躯,挡下那道威力无穷的太阳真火。
追阳道人脸色阴晴不定,大呼糟糕。
他这一道太阳真火足以洞穿数丈厚的金铁顽石,这老道若是实力全盛之时,或许还能挡住,而今绝无一丝可能,还并不见得能拦住这道太阳真火,很有可能将两人一起洞穿,这绝非他之前目的,两人一起殒命,还如何从两人口中逼问出万流归墟大阵的缺陷、漏洞所在,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这些贪生怕死的魔道中人竟然如此重情重义,不过此时心头却没有一丝敬佩,只有浓烈如火的愤怒,反正那太阳真火一旦发出,想要收回已是不太可能,便也作罢。
“你要找死,变成全你。”
眨眼间,太阳真火掠过十丈之地,犹如一线,穿透了剑阵。
“白痴!”赤霞仙子也未料到这追阳道人会这般直接出手,虽是为自己出气,可却是好心办坏事,也是厌恶不已,心中暗骂一句,扬手一指,一道剑光朝着那缕太阳真火阻截而去,只听得轰隆一声,犹如惊雷一般,那细若一线的太阳真火陡然爆炸开来,化作大片火雨宣泄,将方圆几丈之地都摧残的面目全非,太阳真火是世间最狂暴最精纯的离火之气,世间火焰,没有任何一种在温度上,能够比拟太阳,便是地肺毒火也相差甚远。
被一剑震碎,声势岂会弱小。
张潜在旁冷眼旁观,那道人舍身相救之举倒是让他略有些敬佩,若非如今局势紧张,他也有所图谋,不宜乱了计划,他倒有心相救,如今却非时机,目光落在那些爆炸散开的火雨之上,亦是感受到了其中那种精纯至极的离火之气。他聚火诀至今无法练至聚火成丹之境,而且无法化作真气纳入体内,便是因为聚集的离火之气不够精纯,若能得追阳道人所修道术一观,必然会有所得,不过如今并不着急,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只需等待时机即可。
(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九章 搅浑江水
四散的火雨仍然具有非比寻常的杀伤力。
那手执黑色短匕的老者出手竟是快到极致,身影一动,身上浮现一层碧绿的幽光,整个人好像化作了一尊并生四臂的魔神,从跪倒在地的姿势突袭到另一人身前,意图阻挡那道太阳真火,整个过程只有十分之一刹那,便连张潜也只看到一抹残影,心头微微惊骇,这老者所练道术还真是诡异至极,如今体内纯阳真气都近乎枯竭,还能拥有如此出色的爆发力,不知实力全盛之时身法又是何等出色,恐怕不比自己逊色多少,不过如今已是强弩之末。
速度虽快,匕首一晃,连续斩出十余次,将四溅的火雨全部挑开,然而恐怖的高温逸散开来,也使得他双臂皮肉绽开,犹如烤裂的香肠。
一阵闷哼从他口中传出,但身形犹如沙漠里千年不倒的胡杨一般,坚韧不拔。
“我告诉你们!但求你们说话算数。”老者喉咙中发出干涸嘶哑的声音,犹如垂死之人的挣扎,却带着一股阴冷的杀意。
两人所练道术,虽然阴暗、惨烈至极,但是百年来为了生存,早已被磨去了棱角,虽然心中仍有傲骨,然而许多地方却也知道了进退,就好似当初在天禄峰南门阁中对光禄道人低声下气一般,虽然他二人无论实力还是辈分都要高过光禄道人许多,但为了少生枝节,还是双手奉上厚礼,而今也知落入这种处境没有了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只能委曲求全,唯有这般,才可能换取一条生路,不过在旁另外一名老道,却与他看法不尽相同。
见他欲要开口,匆忙抓住他的衣襟,连连扯动,只可惜方才他一人承受了剑阵的全部攻击,如今连一丝阻止的力气也没有了。
“不要糊涂!”地上老者叫道,口中鲜血外渗,声音断断续续,“你莫上当,这万流归墟大阵是我们两人冒着生命危险,趁着数十年不得一遇的黑星临曰才潜入其中,摸清缺陷、漏洞所在,怎可轻易告诉他们,而且这些正道伪君子,岂会守信,你若说了,他们也不会放过你的。”
“嗯?”张潜听闻这话,不由轻轻一笑,这老者看似莽撞,其实心思细腻至极,否则不会说那些看起来无关紧要的话,便是在向这正道几人表明自己这份信息的重要姓,而换取对峙的筹码,不愧为活了近百年的人精,张潜心思也渐渐被他二人吸引,两人表面上虽是意见不合,但仔细观察却会发现两人眉目之间有种隐秘信息在不动声色的传递、交换,并非神识传音,赤霞道人与追阳道人便是境界再高,也未能发现,而是两人之间的一种默,眼神交流。
张潜也算心思细腻之辈,也猜不到两人之间到底在说什么,只是明白,事情绝不是表面所见的那般简单。
“事到如今,你我都已是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了,抱着这秘密去死太过不值。”那老者伸手将他五指扳开,而后转过身去,与赤霞仙子说说道:“河眼东去五十里处,有一处分流,削弱了水眼龙脉之力,这便是万流归墟大阵的缺陷所在,从此处攻入,要比别处简单许多。”这番话一出口,地上跪着的老道便像是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一下子瘫了下去,沮丧万分的哀嚎道:“糊涂啊糊涂啊,这些伪君子又怎么会放过你,我宁愿死也不愿让他们捡这便宜。”
执匕老者神色漠然,一副豁出去了的样子,冷声问道:“我知道的已经全部告诉你们了,如今可以履行诺言了吧。”
追阳道人默不作声,只是身周环绕不停的青铜宝镜逐渐缓慢下来,最后悬于身前,镜面正好对准红莲大阵之中的两名老道,一缕缕太阳真火在逐渐凝聚。
“正道果然伪善。”张潜此时心中也生出这般想法,他行事虽然比这追阳道人狠辣百倍,但至少讲原则、有底线,这些家伙纯粹是人渣,自己说出去的话做出去的承诺都能似吐出去的唾沫一样,不知羞耻的舔回来,偏偏还以正道自居,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着实让他心里恶心的慌,若非顾全大局,此刻早已动了杀机。
赤霞仙子微微皱眉,似在考虑,沉默片刻之后,将手一挥,阻止追阳道人杀人灭口,而后说道:“我说话自然会算数,不过我也不知你二人所言是否属实,我须要验证一番,若无虚假,我自然放你们离开。”这番话一说出口,困于红莲剑阵之中的两名老道神色微微发生了一丝变化,这点点细节自然没能逃过张潜抽丝剥茧的一般的目光,立即猜到了一些,心头也暗暗钦佩,这两人的演技果然是出神入化,瞒骗了许多人,堪称老(女+干)巨滑。
不过这赤霞仙子也真是谨小慎微,难以对付,可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紫英师妹,你与明玉师弟留在此处,看押这两魔头,莫让他两人逃脱了;我与追阳师兄、明泽师弟先去水府一探究竟。”赤霞仙子扬手一挥,红莲剑阵化作无数流光归入她腰间一个金丝织成的香囊中,带着几分诡秘的紫色,好似天边晚霞一般,而后轻轻拂袖,整个人被一道轻柔如烟的剑气托着,飞至空中,追阳道人与另外一个沉默寡言的年轻道人紧随其后,赤霞道人转身与张潜说道:“道长,如今已经知晓大阵漏洞所在,万无一失,可否随我一起前去?”
张潜点了点头,默不作声,脸上并未流露出任何怀疑。
其实他心中如何不知,那两魔头老(女+干)巨滑,又怎么会轻易吐露真言,先前所说十有**都是信口胡诌。
如今赤霞道人执意叫他同行,张潜甚至可以猜到她的意图,无非是想利用自己试水,好知真假,虽没有直接针对自己,但却算间接姓的害自己姓命,已占了取死之道,只等她将心思透露出来,自己便可有了杀人的理由,而今五人分开,正好也可逐个击破,胜算大增,也不多问一句,拂袖引来一团乙木灵气汇聚成云,慢慢吞吞的辍在三人身后,沿河朝东边飞去,不过片刻,便见那岷江河道果然如那魔头虽说一般,从此处分出一道支流向南而去,水势弱了许多。
“这魔头果然没有胡说,如今已是留着无用,将之杀了,免得祸害苍生。”说着便要神识传音告知留在驻地看押魔头的明玉道人。
“不急,且看看再说,那两魔头修为已废,没有一年半载的功夫休想恢复过来,什么时候去杀也是不迟,如今先探清水府虚实再说。”赤霞道人开口说道,同时一道剑气飞出,扰乱四周虚空之中的气息,使得那一道神识传音被阻截下来,而后转身看向略显沉默的张潜,询问道:“不知道长可否打个头阵,水能生木,你所修炼的木系道法在这里不受任何压制,我这赤霞剑囊乃是采西天云霞炼成,无形物质,在水中威力要大打折扣,追阳师兄所练道术的乃是阳山小洞天的《朱雀火诀》,为火系道术,入水之后极受克制,明泽师弟实力不足独当一面,唯有道长能担此重任,到时剿灭水府所得战利品,道长可先行选取。”
“那我便入水走一遭。”张潜点了点头,并未迟疑,飘然而下,沉入水中。
“这白痴。”追阳道人轻轻嘲讽一声,而后看向赤霞道人,脸上浮起一丝略显谄媚的笑容,问道:“赤霞师妹,一会你不会真让这野道士来分一杯羹吧?”
“这水府之中十万妖兵,虽都是不堪一击的虾兵蟹将,但是数量不可小觑,他陷入其中又岂是那么容易脱身,而且水府几大妖王实力都是不弱,都是化(诚…仁)形的老妖,尤其是那千年老龟,掌握水眼龙脉,甚至可与气行周天之境的强者比肩,这老道肆无忌惮的屠戮妖兵,肯定会引得妖王出手,不死也要受困,你我作壁上观,等时机成熟再做出手,他没有机会跟我们分享战利品的。”赤霞仙子颇不耐烦的解释道,真不知这追阳道人心机如此拙劣,怎么能与她齐名。
两人言谈之间,便见身下岷江之中泛起无数血花,澄澈的江水渐渐变的浑浊,先是丝丝缕缕鲜血化开,尚能看清深处之景,到后来已经完全遮蔽了视线,犹如浓墨血浆,浓烈的血腥气自江中升腾而起,神识映照,落入心间的景象便像是一口沸腾的蒸锅,阳刚血煞直冲云霄,根本无法照见水中细节,江面之下便成了一个不可知不可见的世界,只是偶尔有一些巨型的鱼虾尸体飘起,甲壳崩裂,塞满了水草,仅能凭此推测水下发生了什么事情。
此时水下数十丈深处,张潜闭锁呼吸,在水中穿梭,犹如闲庭信步,汹涌的暗流根本无法对他造成丝毫影响。
此处是岷江水眼所在,深不可测,非寻常河段可比,张潜下沉了数十丈深,神识被水中大阵扰乱,也无法感觉到尽头存在,低头向幽暗的深水中望去,就像一个上宽下窄的楔面,如同神仙用剑在大地上划出的伤口,直通地下,似乎连接着一条暗河。此处因为河水分流,万流归墟大阵的威力的确比其他地方更为弱小,但张潜依旧不觉得轻松,若这般一直下潜,寻常修道者根本无法承受,等纯阳真气耗尽,立即被绞成一团肉糜,显然不似之前所言那般简单。
而且视线穿透黑暗,隐隐可以见深水之中蛰伏着无数凶妖,此处大阵虽是薄弱,但水府主人又岂能不知,自然派了重兵把守。
张潜自然不打算孤身独闯,虽有把握,但太过凶险,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那赤霞道人绝非善类,自己与水府众妖拼的你死我活之时,她必然会落井下石,如今已有打算,收敛浑身气息,在水中行走,顺手斩杀一些小妖,搅浑江水,迷惑赤霞道人等人的视线,也不着急,目光一寸寸扫过江心之中的黑暗,找寻水府的具体位置,却也没有结果,心头暗忖:“莫非这老龟竟然将水府建在了地底暗河之中,如此倒是麻烦,此处地形完全就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何况还有大阵、无数水兵镇守天险,我若动用全力,倒也能破开,只是岷江水道恐怕会遭波及而毁去,到时候不仅无法给李渔重塑身体,如此大的动静,必然也会惊动蜀州正道势力,到时候无数麻烦沾惹上身。”
咔嚓,张潜心中正是烦闷,一条个头犹如牛犊一般大小的黑色草鱼猛然自深水中窜起,口中利齿犹如钉桩一般,森然可怕。
张潜不耐烦的一挥手!
深水之中陡然卷起一阵凶猛的暗流,手如鞭锏。
嘭的一声!犹如闷雷在水中炸响。
那水妖的头颅直接被抽的四分五裂,脑浆被暗流冲散,虽然头骨坚硬如铁,寻常法宝飞剑也未必斩得破,但在张潜手下,却似土鸡瓦狗一般,他无漏灵体坚韧至极,不逊色灵宝,当初与冥海之甲硬撼也没有受伤,若将白虎星辰气融入血肉之中,甚至能与如今的玲珑'***'塔媲美,就算略有不及,但无漏灵体这近乎妖孽的恢复能力也非灵宝可比,这水妖自然扛不住一击,直接毙命,整个过程发生在眨眼之间,而且没有流露出一丝法术的气息来,诡异至极。
四周环境也浑浊如浆,看不清此处具体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