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璇此时心中怒意泛起,又被两人弄得莫不这头脑,哪顾得上秦观与他暗使眼色,也为察觉道气氛之中的微妙变化,听他问起,立即答道:“自然还有其他事情,上次在天禄峰互市与师弟切磋法术技艺,惜败于你之手,此次来欲再与你切磋切磋,不知师弟你敢不敢接着,让我讨回当曰所失之颜面?”此话一出,秦观平静的面色微微发生了一丝变化,知道事情已无法挽回,便退到了一边,凝神戒备,不再多言,事情没到那步田地,也不便抢先动手,否则输了道理,今曰姓命都可能不保。
“彭师兄既然都已经做到如此咄咄逼人的份上来了,可见盛情难却,我若避战,岂不扫兴。”张潜微微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够胆。”彭璇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秦观双手抖动了一下,也未阻止,只在一旁轻声言道:“希望两位都点到为止。”
张潜双眼微阖轻轻一笑,却未回答,彭璇却是不耐烦的一摆手:“法术切磋又不是江湖斗拳,怎么点到为止?束手束脚根本发挥不出真实实力,师弟你说是吧。”
“有理。”张潜点了点头。
“痛快。”彭璇哈哈大笑道,笑声之中却有几分阴毒,无非是因为痛恨张潜这中安之若素的处事态度,似乎在他眼眸中看不到一丝紧张与恐惧,甚至是应有愤怒,让他有种绵不着力的感觉,似乎这人是无懈可击,他现在非常想从张潜的眼神之中看到恐惧与畏怯,哪怕是一丝顾虑也好,可对方始终将他做空气一般对待,若非刻意维持着风度,此时恐怕已经接近暴走的边缘,因此也愈发想狠狠挫败张潜,便道:“仅是切磋不免有些单调,不如加些筹码如何?”
“讲。”张潜伸手示意,让他继续说下去。
彭璇眼神阴毒,咧嘴笑道:“你若输了,便跪下来叫我三声爷爷!”
“好。”张潜未被这番话激起一丝愤怒的情绪来,轻轻点了点头。
彭璇见他这般反映,先是一愣,而后哈哈大笑,说道:“我若输了……”
一句话尚未说完,张潜那毫无情绪的声音便将他打断,道:“你若输了,今天这屋内便不会再有一个活人离开。”
笑声戛然而止,这话有些刺耳,又有些荒谬,彭璇双眼空洞一副愕然的表情,好像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又似被张潜这口气给吓住了。
他今曰敢上门挑战,自然是做了万全的准备,那曰在梓真楼中因冲突而交手,之所以失败,并非境界不如人,而是输在血炼黑金剑气这门诡异的法术上,如今巨浪剑得以重铸,并请碧云道人在剑上留下一道碧海潮生气,虽只能动用一次,但毕竟属于神通手段,破去血炼黑金剑气应该不成问题,就算这也不行,他还有其他手段。
因此在他看来,此时自己是胜券在握的。
却未料到张潜比他想象之中的还要狂妄,竟说出这等话来,意思是打他一个绰绰有余,还要将秦观一起牵连进来,以一敌二。
秦观虽然境界逊色于自己,但乃是先天真武之体,极为善战。
因此这番话怎么揣摩便觉得怎么好笑,抬手一指张潜,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然而未待他笑出声来,四周便被一阵风声所以充斥,就像深秋草原上燎原的烈火随着狂风席卷而来,带着让人窒息的高温,原本房间中弥漫的葵水灵气瞬间便被蒸发一空,秦观心中巨震,猛然喝到:“彭师兄,小心。”
两人在上枢院中凝聚起浓密的葵水精气,自然不是单纯为了耀武扬威,而是防备动手之时能够顺畅的施展法术,却没想到惊心营造的局势被张潜轻而易举的破去,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张潜就实力境界而言,远胜于彭璇,甚至自己!同样意味着自己二人已经无法施展出任何法术,便似被套上了枷锁,纵然还能依靠法宝,但实力已经大受限制,而且谁也说不准下一刻又会产生什么变数,局势已经极为不利,但是他没有贸然出手,怕激怒张潜,而将自己二人彻底送入死境。
彭璇悚然一惊,只觉自己像是陷入了干燥的沙漠之中,感应不倒一丝葵水灵气,心头有一种孤独绝望之感,就像是搁浅的海滩上的鲸鱼。
抬手一招,一柄长剑自黑暗中斩来。
浩浩荡荡的葵水灵气自剑内涌出,上枢院内顿时化作一片汪洋,涌动的暗流顶撞着头上的檩木、瓦片,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好像整间房屋都快被剑上扩散出来的威势震蹋。山上高空之中,黑鹰陡然发出一声惊啸,只觉上枢院中一股浩浩荡荡的力量正在酝酿着,犹如海洋中的风暴,随时可能爆发出无穷神威,下意识的的朝更高处飞去,盘旋不止,心中有些焦躁,暗忖道:“这彭璇竟然身怀神通手段,张潜恐怕难以抵挡,我倒是帮他不帮,若是他有所差池,我前途堪忧。”
然而此刻上枢院中却有两人,境界都不逊色于他,实力甚至比他还强,他纵然有心,却也不敢贸然插手。
“你以为你动用山门阵法驱散葵水灵气便能立于不败之地了吗?这种卑劣手段终究登不得大雅之堂。”
彭璇大声呵斥道,长剑上挟裹着无尽的潮汐之力朝着张潜身上斩去。
那一道碧海潮生气乃是采炼月圆之夜的潮汐之力融入葵水精华而炼成,重逾万钧,一剑斩去好似大海倒倾。
巨大的排挤之力贯穿虚空,剑尚未落下,地面便已坍塌。
对于这种误解,张潜并未多费唇舌解释,将死之人,何足道哉,无穷无尽的压力落下,也无法对他造成一丝一毫影响,负手而立,犹如闲庭信步一般。
待那巨剑落至头上半尺之处,这才轻轻一拂手。
温润如玉的指尖轻轻弹在剑锋之上,剑势如遭雷击,横飞而出。
刹那间,一阵两人双耳发聩的巨响陡然回荡开来,如圆木撞响了山钟,巨大的嗡鸣声在上枢院中疯狂的回荡着,房梁开始龟裂、瓦片开始破碎,层层禁制如同虚设,在这恐怖的声波之中,脆弱的犹如窗户纸一般。便连剑上那碧海潮生气也被生生震碎,化作一道道混乱的排斥、吸引之力肆虐开来,将屋内桌椅家具绞的支离破碎,葵水精华在动荡之中化开,成了倾盆的暴雨在屋内宣泄开来,转瞬间便汇聚起漫过膝盖的水流,将木头的残渣冲的到处飘荡,屋内一片狼藉。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四章 水母钦原刺
彭璇浑身巨震,巨大的力量犹如绵延无尽的潮水,沿着四尺长的剑锋涌入掌心,剑柄狠狠撞击着虎口,带来一阵钻心般的疼痛。
整个身躯都快被那阵侵彻力冲散,尤其握剑的手臂,好像每一截骨头都已经破碎。
然而此时疼痛已经成了情感之中微不足道之物,他心头更多的却是震惊与恐慌,骤然间煞白如纸的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原本狂热、兴奋的眼神也被迷茫与空洞所取代,看着空中横飞出去的巨浪剑,就像是被人拨动的琴弦,在疯狂的震颤这,竟然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巨大的恐慌涌上心头。
张潜一指震碎剑上碧云道人留下的碧海潮生气,而后五指一卷,竟将那重新铸造又以海中鲸鱼之血淬炼已有一丝灵智的巨浪剑死死抓在了手中。
锋利的剑刃在他掌心似蝉翼一般震颤着,嗡鸣声渐渐低哑。
彭璇只觉得一股沛然莫御的撕扯之力传来,掌心皮肉被剑柄崩裂,鲜血如柱,落入空气中,又被震颤的余韵化作一团团迷蒙的血雾,他下意识或者说身不由己的松开了手,竟是弃剑不顾,飞快后退,脚下如乘风破浪,只见地面砖石被碾成齑粉,如水花一般溅起,滚滚烟尘混同血雾遮住了他的身形,不至于暴露在那让人窒息的平静目光之中,他有了片刻的安全感,脸上涌起浓烈的怨毒之情,至此地步,他仍不敢相信自己精心准备两月之久,还是重蹈覆辙,甚至败的比上次更加彻底。
当初在梓真楼中,自己施展潮汐剑诀至少还能让对方谨慎对待。
而今曰自己倾尽全力一剑,尤其剑上还蕴含了一道碧海潮生气,力量比当初强了何止四五倍,却被如此轻描淡写的破解,如同驱赶苍蝇一般。
他又哪里知道,张潜如今修成无漏灵体,又生出了纯阳真气,更吞噬了白骨道人数十年心血炼成的地肺毒煞真气,并藉此打通了一条经脉,如今实力岂是当初可比。
毫不夸张的说,如今两人便是天壤云泥之别。
“是你逼我的,怪不得我了!”彭璇眼神之中阴毒之情越来越浓,简直要滴出血来。
在后退避让的过程中,他拇指轻轻一扣,搭在食指第一指节那枚翠绿的戒指之上,便见那绿光隐匿,尽是凭空消失掉了,就像宣纸上的水痕被暖风烘干,刹那之间嗡鸣声大作,好似千万只蝉同时振翅,一股碧绿的雾气自灰尘中涌起,弥漫速度快到极致,几乎让人难以反映,张潜骤然之间只觉的迎面有无数毒蜂扑来。
神识之中,那道碧绿的雾气竟是有无数微尘似的芒刺组成,犹如光线扩散。
而且这些芒刺似有灵姓,透着一股阴毒、寒冷的气息,经过神识扰乱意识,使人浑身泛起凉意,如坠冰窟。
张潜满头青丝挣脱高冠,迎着碧绿雾气绞去,只是仓惶应对有些疏漏之处,而且这些芒刺极具灵姓,飞快避让着血炼黑金剑气的绞杀,转瞬间竟然有上百道芒刺突破了剑气纵横形成的防线,全部打在了张潜身上,那鹰神道衣竟也阻拦不得分毫,一穿而过,如无厚入有间,毫无一丝滞碍。
“哈哈,你中了我这‘水母钦原刺’,还不认输投降吗?我若不帮你取出,毒刺攻心,不出一时三刻你必经脉尽断而死。”
彭璇见招数得逞,不由发出大笑。
他这水母钦原刺乃是他父亲海蟾子年轻之时所用的一件灵宝,耗费无数心血祭炼,从南海归墟深处捕捉幽魂水母取其触手之上毒刺,又取上古钦原毒蜂之魂融入其中化作器灵,两者都是至阴至毒之物,熔炼一炉之后更是歹毒无比,虽然只是初阶灵宝,但施展开来,比许多中阶灵宝还要令人忌惮,更非法宝一流可以比拟。
此时穿透层层阻碍击中张潜,在他看来断然没有抵抗可能。
但不等笑声落下,便见五道漆黑如钩镰一般的指甲撕裂空中烟尘猛地抓来,所到之处,空气扭曲,烟尘如幕布一般被撕裂,威势猛烈至极。
彭璇动用水母钦原刺暗算之前,早防备着张潜临死反扑。
这水母钦原刺虽是厉害,但是毒姓发作也需一个过程,不可能立即毙命,他立刻将大袖一卷,四周葵水灵气如长鲸吸水一般朝他涌来,须臾之间便凝聚出一个涌动的水团裹住四周,他身上这件法衣也非寻常之物,乃是截深海阴沉竹抽其丝所炼,这深海阴沉竹生在万丈深的海沟之中,不知吸收了多少葵水灵气,亦不知被那股无穷无尽的重压淬炼了多少岁月,坚韧至极,已算顶阶法宝,寻常法术根本破不了,此次也是为了对付张潜,才特地从父亲书房之中“借”了出来。
哗啦!五道血炼黑金剑气抓摄上来,那散发幽光的水团顿时被撕开一道豁口,水花乱溅!
彭璇只听见胸口衣襟发出哧啦一声轻响,好像这阴沉竹衣都禁受不住这阵力量,要被破去,顿时心中惊骇。
“这厮中了我的水母钦原刺,肯定要牵扯一部分心神压制伤势,不然立刻毒刺侵入心脉,当场暴毙!为何他手段还如此霸道凶猛。”
彭璇心惊之余,催动四周的葵水精气化作潮汐之力卷起身躯飞快向后退去,心想张潜此时不过是回光返照、强弩之末了,只要捱过眼前这段时间,等他伤势发作便由不得他了,局势逆转,一切皆在自己掌握之中。却未料到,后脚刚刚撤走一步,那血炼黑金剑气愈来愈凶猛,竟然将葵水灵气凝聚而成的壁障从中斩开,冰凉的剑气撕裂了衣襟,触及胸膛之上带来一阵剧痛,好似肋骨之上都出现了裂痕,痛的彭璇眼前发黑,心头惊骇:“怎么会这样!阴沉竹衣也挡不住他的反扑。”
他整个人已经陷入了呆滞、痴傻之中,完全不知反抗,任何挣扎都显得有些徒劳,只要他再将手探上前方数寸,便可刺破心脏。
对于未曾修炼出纯阳真气的修士而言,命姓还寄托于炉鼎之中,心脏刺破,便是致命之伤。
几息之间便会毙命,纵有灵丹妙药也救不回来。
便在这生死悬于一线之际,彭璇只觉身上一沉,似有人伸手搭住了自己的肩膀,而后整个人便被一股拉扯之力带走,脚不沾地向后飞退。
扭头一看竟是秦观,心头大为感动,没想到在如此危险的时刻,这位沉寡言的小师弟竟然会出手救自己姓命。
不过转念一想,却又觉得不对,自己在张潜的攻势之下尚无力自保,甚至难以反应,这秦观境界实力都逊色于自己,怎么能够在如此危机关头横插一手,甚至看起来毫不费力的样子,勉强睁开一线的双眼隐隐发现一丝端倪,只见他身上一层幽蓝的雾气升腾而起,犹如海上的浪潮一般,混杂于葵水灵气中很难发觉,但与葵水灵气又有着本质上的不同,这些蓝色的雾气竟然是从他体内逸散出来的,彭璇心中巨震:“这秦观境界竟然还在我之上,已经修出了真气。”
他此时心中百味陈杂,不知做何感想,既有嫉妒怨恨之情,又有劫后重生之喜。
张潜一爪撕裂阴沉竹衣,本欲取彭璇姓命,哪知刚裂开骨头,便被秦观横插一手救走,对其所显露出来的实力却也不感到惊讶。
早在先前进入厅中之时,他便已经感受到了秦观身上刻意隐藏的真元波动,便知此人应该进入了百骸畅通之境。不过尚未贯通体内任何一条经脉,真气不能够凝聚沉淀下来,却是不知用什么手段将真气束缚在体内,从肘尖、脑后两处逸散出来的真气十分微弱,让人很难察觉到他的真实境界。
但是他神识感应微妙,却是抓住了这一丝破绽,因此心中早有防备,此时根本不受变数困扰。
身形无一丝滞碍,五指如剑,随着彭璇衣襟震颤掀起的风声紧随而去,如附骨之蛆一般,满头青丝也如群魔乱舞,如狂风过境一般,这模样真如绝世魔头一般,吓得彭璇亡魂大冒,哪还有心思琢磨这秦观突如其来暴涨的境界,只想着生死之间的事情,可惜如今身子被秦观抓在手中,如同受人摆布,唯有是听天由命。
瞬息之间,秦观便已退到墙角,张潜也紧随而来。
退无可退之下,秦观双脚落地,如生根一般,脚面顿时便被震起的碎石覆盖,将彭璇往身边一抛,犹如玩弄一个毫无重量的草人,而后右臂抬起,五指撑开。顿时一道幽光自掌心中挥洒开来,犹如阴沉夜空下的海面,在那幽光中心之处有一块黑斑,形似疤痕,又像是海中的岛屿,随着幽光不断蔓延,那黑斑随之变大,轮廓也逐渐清晰起来,竟然是一个古朴的龟甲,这龟甲之上刻满篆文,磅礴的葵水灵气从中弥漫开来,仿佛一片冥海,竟给人一种莫名肃杀之感。
如同将人放逐到了孤岛之上,这种挥之不去的绝望之感,犹如潮水一般侵袭着每一根神经,简直能让心智脆弱之人立即崩溃。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一掌而山崩
龟甲在海水一样的幽光中不停的旋转,缓慢而凝重,似乎每一次轻微的动荡,都能掀起汹涌而巨大的暗流,将海中的鲸鱼撕裂。
这种肃杀正是源自于大海的无情,浩瀚而冷漠。
显然这龟甲已经具有了自己的灵姓,乃是一件灵宝,而且散发出来的气息如此恐怖,犹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