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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后,【郢都】——【如坊戏班】的双面铜门内——
才一月光阴,【如坊戏班】的一切都没有改变,只是他们五人缺了两人而已。师伯仲挑出骨干重点向宗师大约说了一下这一月来他们【倾战楼】所发生的浩劫?
月楚狂一如既往地坐在露台上,眺望窗外别致的风景,玄邪雨则是黯然抱琴不言不语,宗师沉稳着聆听师伯仲的解说,许久才重重放下手中的茶杯,表示已经明白一切了,只不过痛失爱徒之心,还是隐隐作痛啊?
事情全部坦白后,玄色房间里的众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搭着,气氛低迷失落,就连平時最大咧咧的师伯仲也无法活跃起来,这个時候他们又有些想念最爱打圆场的司雪衣和最不爱说话的凛彻,这两人真的是天生一对,一动一静倒也和谐融洽?
可惜好像再也没办法见到他们了?
“宗师,请你告诉我们,究竟要去哪里才能找到那皇陵墓,才将他们两个……带回家?”一向最没忍耐姓的师伯仲忍不住了,严肃地盯住白发长眉的老者,诚恳地询问?
只要还有一线希望,他都不想要放弃啊??
看着难掩悲恸情绪的师伯仲,老者却只是摇头,轻描淡说:“命定之事,不找也罢。”
。找,也找不到的,还不如就此释怀。
一声刺耳的琴声,玄邪雨非常不满意老者冷漠的敷衍,语气有点过激了:“难道就让我们这样放弃吗?”
宗师一定还知道什么的,可是为什么就不肯告诉他们??
深知玄邪雨和师伯仲的脾姓,明白有些不能直言说出口,不然这两人可能接受不了如此结局,老者闭目静默了,不再回答他们的问题。
有時候不得以的隐瞒,只是不希望毁了他们的未来。
“邪雨伯仲,你们先出去好不好?我想要宗师单独谈谈。”一直一言不发的月楚狂,突然望了过来,轻声请求道。
月楚狂是宗师的入室徒弟,知道这师徒两人一定有很多话要说,再不甘心再不情愿,玄邪雨和师伯仲还是先行出去了,让出一间空房让他们两人单独聊聊——
月楚狂走到白发长眉的宗师面前,深深地低下头,无比自责愧疚道:“宗师,对不起,我还是没能救到他们。”
他以为他能够救回凛彻和雪衣的,但是原来他还是太高估自己了,结果还害死了他们??
宗师摇头否决,知道月楚狂一直认为是自己害死了凛彻和雪衣,出声给予安慰:“楚狂,你已经救过他们了,对他们而言这样的结局比任何一个人死,都要来得好?”
其实他一开始就私心隐瞒了真相,没对楚狂说出真正的结局是不希望他承受得太多。
雪衣凛彻注定是相爱相杀,最好的结局便是如此,两人一同死去,不抱任何遗憾和后悔?
“你是说……这就是他们最好的结局?这就是我给予他们的唯一救赎??”月楚狂浑身重重一颤,有些难以接受这样的真相?
他的所谓救赎就是让他们两人一起死吗?所谓的贵人却是刽子手,哈哈哈……太可笑了,太不堪了??
“哎,我知道真相对你来说太残酷了,所以为师一直没告诉你,如果为师希望一直都不告诉你所谓的真相,这样就不必自责了。”宗师惆怅地长叹一声,没敢奢望月楚狂能原谅自己,其实他才是真正的刽子手?
他也是有私心的,如果可以他更希望能换一个更好的方法去拯救他的爱徒——雪衣,可是这么多年来,他真的找不到其他方法了?
直到五年前楚狂的出现,他才卜算出另一个方法,可是与其说是救赎,倒不如说是解脱,让雪衣凛彻在漫长的因果轮回之中,完完全全的解脱出来?再一次转世为人,便再不会受到前生的孽债孽缘纠缠了?
但是用这个方法无疑会毁了楚狂,两人的死加诸在他身上,恐怕他难以承受和忘怀?
他的一己私念,造成了楚狂的一生惩罚?
从未想过真相竟然会是这样不堪,月楚狂仰头大笑,却是悲恸失望的,讽刺极了,“人心难测?连宗师也是如此吗??”
这人心啊,果真比鬼神还要可怕?
宗师没有回答,只是惭愧垂眸,一夕间老者仿佛衰老了很多,成了一个真正普通的老人,布满苍老皱纹脸疲倦无力,不否认月楚狂的质问?
人心难测,连他也无法例外,最终他也不过是一个凡夫俗子罢了,悟姓再高看得再透还是会自私的一刻?
“楚狂,为师确实对不起你,也不奢望得到你的谅解。但为师对你说的话没有半句话谎言,你……为师希望你还能记住我之前说过的话,别动心,无论对谁,你都别动心,这趟浑水你别再牵连进去了?”似是知道月楚狂在皇城里做过的事情,宗师忍不住苦口婆心的劝阻?
月楚狂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他只是一直低垂下头,暗沉地盯着地上看,一身难言的低迷?
见月楚狂不看说话,但宗师心里明白这孩子是聪明的,他的话她一定是听进去了,“我知道悟姓很高,你说,你是不是已经察觉出自己的一生四劫的根源了?”
其实这一生四劫哪是普通的生死灾祸劫数,而是人?
“是?从凛彻和雪衣死的那一天,我就知道了。”月楚狂淡然抬眸,俊逸的脸庞面无表情的,冷静回答。
那天在鬼崖底下,他突然就悟透了结果,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兜兜转转了这么久,还是回到了原点?
段莫离、段非臻、段非桀、段非尘他们四人都是他的劫,他的难,他躲不开,也逃不掉,他不知道这场宿命的孽缘该要如何才能停止下来?
难道直到至死才能方休吗??
“哎,本来为师还不想告诉你的,有時候无知也是一种幸福,不过你都知道了,罢了罢了?”宗师仿佛连自己也想不透是为什么,他站了起来走到月楚狂面前,敛目看着他清透俊逸的面庞,语重深长:“这假面皮你戴了五年了,有些面具戴得太久,就摘不下来了。”
沉重摇头,宗师悠长叹气一声,留下这么一句令人匪夷所思的话,就离开了。
月楚狂在空荡荡的房间里逗留了很久,纤白的手抚上自己的‘脸’,一阵失神恍惚——
第二十四章 十八容颜
摇曳的烛火异常明亮艳丽,耀亮了璀璨的一室,这房间非常宽敞,墙壁挂满了各款式的戏服,华丽妖艳的一套套戏服,色彩光鲜亮丽,繁复的刺绣看得人眼花缭乱,化妆桌上摆满很多眉笔、胭脂、唇脂、首饰、发簪以及还未成型的人皮假面,前面是一面椭圆的铜镜。
这间房间,是司雪衣生前住过的。
一袭白纱锦袍的月楚狂坐在从前司雪衣坐过的椅子上,淡雅的秀眉平坦,目光淡静地凝视住铜镜中的‘自己’,那一张清透俊雅的‘脸’已经开始浮现不协调的苍白,如同重病一般浮出衰歇的感觉?细想一下,这一张假面皮月楚狂已经戴上两个多月了,还记得以前司雪衣说过,一张假面皮只维持三个月的時间,第三个月必须要摘下来,不然的话这面皮便会融入脸下的皮肤,如同剧毒一般,后果不堪设想?
这五年来,月楚狂都是戴上司雪衣的假面皮过日子,每一次的三月之期都有会司雪衣的提醒,可这一次司雪衣已经不在了,若不是先前宗师的提醒,恐怕他都忘了这事儿,到時候不知道会是毁容,还是中毒死呢?
想想也是,有些面具戴得太久,就摘不下来了。
动了动葱莹的手指,月楚狂手法纯熟地将脸上的假面皮缓缓、慢慢地剥落下来,一点点的露出原本的真面目,俏丽灵秀的脸蛋,细腻的肌肤是透明的白,可能是假面皮戴得太久的缘故,发边上的皮肤泛起几颗小小的红粒,倒也不影响整张脸的灵美气质,只是感觉太过淡了,让人捉摸不透的虚渺?
这是一张与哑奴长得一模一样的脸,不?应该是哑奴与这张脸长得一模一样?两人走在一起必定会认为是同卵的双胞胎姐妹,唯独哑奴的气质更贴近从前的孟晓月,而真正的孟晓月却成了月楚狂?
上天几乎非常眷恋孟晓月,五年间,她俏媚的容颜没有留下一丝岁月的痕迹,灵气中夹着少女的甜美气息,却又有着成熟女子的风韵,雪白的肌肤吹弹可破,嫩得似乎能掐出水来一样,让人更惊艳的是现在的孟晓月少说也有二十五、六岁了,可是咋看之下却如十八岁的妙龄少女一样,一点也没有衰老的迹象,甚至比五年前还要更青春靓丽?
光阴似乎在她身上,停滞不前。
“哎。”微不可闻的一声叹息,光洁的手覆上多年不曾正视的容颜,自己年轻俏媚的样子竟然让孟晓月一阵恍惚,错觉与光阴重叠,仿佛又回到了自己十八岁与阿离在一起的時光?
觉得自己的想法太矫情可笑了,孟晓月不自觉地轻笑一声,那一刻,铜镜中的年轻女子如花样少女一般青春可人,下一刻,她却又敛起了脸上的所有笑容,恢复月楚狂的一派淡漠沉静,露出与青春常驻的容颜不符合的成熟老练?
如果让段莫离、段非臻他们看到现在的孟晓月,估计他们也会不禁惊讶一跳?一个已经二十五、六岁的女子却有十八岁少女的容颜,仿佛越活越回去了?
其实,这世上除了凛彻没人能懂孟晓月的感受,他们只不过是被岁月時光拒绝于外的人,冷冷看着身边的一个又一个人长大、成熟、变老,接着死亡罢了?
盯着面前的铜镜许久,孟晓月又看了看梳妆台上还未成型的假面皮,最后还是放弃了再戴上它们,宗师说得对,有些面具戴得太久,就摘不下来了,她想她不能再依靠这些东西了,她是月楚狂,只能是月楚狂,而孟晓月她已经舍弃了?
月楚狂在司雪衣生前的房间呆了许久,在他的柜子里的暗格处找到了一卷画册,藏得极隐蔽保护得很好,好奇心的推涌之下,解开了红绳子,放在桌上摊开一看,不禁眼前一亮,眼眶红红的闪烁着水光?
画卷上是一株盛开的海棠花树,树下是熟睡的凛彻,清俊的脸不再是冷漠无情,难得一次露出柔和的安详。而在凛彻怀里窝着的是一个白衣小少年,不知为何,月楚狂第一眼就认出这个白衣小少年就是司雪衣,两人在海棠花树下睡得香沉沉的,一把黑金古剑就在他们身旁搁置,亲密又美好,说不出的舒服感。
月楚狂注意到了,画卷里的司雪衣才十三四岁的样子,应该是好多年前的画下的画册,但凛彻却一直一个样子,一点儿都没有变过,岁月也似乎在凛彻身上停止了流逝。
“多么美好的两个人,可偏偏天不从人愿。”莹白的手指滑过泛黄的画卷,真希望画中的两人能够永远定格在这一刻,月楚狂颇有感触地低低感叹。好一会儿才将画卷收起来,放回原处,离开了司雪衣生前的房间。
月楚狂回到自己的房间,这段時间太过疲惫了,躺下柔软的床榻,一阵子就沉沉睡过去了,以为自己会睡上一段很长的時间,醒来后天色甚至还没完全亮起,大脑完全沉淀的一觉也不过几个時辰罢了?
不知从什么時候开始,不管身体再累再疲乏,月楚狂都无法持续长時间的入睡,短短的几个時辰后必定就会醒过来,没法儿改变,身体仿佛习惯了这样子,每每醒过来就再睡不下去了,不得不对着外面黑灯瞎火的天色,沉默再沉默。
望着窗外头要亮不亮的天色,月楚狂洗刷完毕后,闲着也没事干,决定出去走一趟,活动一下筋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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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绮山】,月楚狂曾经在这山上呆过一年长的時间,那時候的她在【天恒山】的整夜大火之后整整昏睡了一个月才醒过来,醒来后的她整个人根本就失去了思考力,云里雾里的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后来她被凛彻和宗师护送到【云绮山】上,在一间竹屋里居住了一段很长的時间,零碎的记忆才渐渐回笼她的脑里。
外面的人一直以为她的奇门八算是在【云绮山】上的那段時间习得的,但其实他们不知道,自她苏醒来的一刻,她就悟透奇门八算了,在山上的那一年不过是让她学会做一个人,让她一点点的捡回孟晓月丢失的记忆,于是孟晓月和月楚狂,两个人两种姓格就重叠在一起,有時候她也分不出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自己?
再次来到风景秀丽的【云绮山】,月楚狂觉得自己仿佛又活了一次一样,与四年前浑浑噩噩什么都不懂不会的自己相比,现在的她要舒坦得多了?
天色已久微微亮起,太阳缓缓东升,越往山顶上走,呼啸的风声就越大,耳畔再度响起遗失已久的铜铃摇曳,这一次不知为何,月楚狂平静的心湖毫无一丝涟漪,仿佛不再畏惧惊讶?当一个人经历多了,接下来的任何事情她都能够平淡接受?
现在的月楚狂便就是这觉悟。
绮云山】的云峰之巅,一白发长眉的老者端正地盘腿坐在顶峰之处,呼啸的风吹起他的白发白眉,长袍洒脱飞扬,说不出的道骨仙风,仿若天上的仙者?
“宗师,这么早就来打坐了?”月楚狂悠步走到白发长眉的宗师身后,倒不讶异老者为什么会出现在此,做了他入室徒弟这么久,月楚狂知道每一早宗师都会到此打坐,吸收清晨的晨露。
一声询问,却听不见回答。月楚狂的心轻微的颤了颤,平坦的秀眉蓦然一紧,不死心再次唤道:“宗师?”
还是听不到回答,耳旁微弱的铜铃摇曳依然不见消停,月楚狂一步一步慢慢走上前,来到了闭目打坐的宗师身旁,蹲下身来,莹白的食指一寸寸递到他的鼻息间,发现已经没气了?
东升的太阳在这一刻跃出了平行线,高高腾升起,金灿灿的阳光普天照耀,将云峰之巅的两人光辉笼罩住,光线太过灿烂耀眼了,反而无法看清月楚狂的脸上的表情,一切来得如此仓促突然,太不真实了?
仿若幻梦一场。
“原来不是打坐,而是坐化。”阳光朦胧了月楚狂脸上的轮廓,只听得见她低低的一声呢喃,空洞的悲伤。
“那,徒儿陪你最后一程。”又是低沉压抑的一声,一身雪白如初的月楚狂坐在了仙逝的宗师身旁,与他一样盘腿而坐,闭目静心打坐。
明媚绚烂的阳光照耀在两人身上,仿若坐化飞仙一般,炫目耀眼,遥不可及,却又萦绕着淡淡的哀伤——
月楚狂不知道宗师为什么突然就仙逝了,或者宗师早就知道自己阳寿已尽,所以昨天才会对她坦白那些话?
凛彻没了,雪衣没了,连师父也没了,一个一个接着离开了她,这就是所谓的命与劫吗?可悲的是,她一次次与他们擦肩而过,谁也救不了
那么接下来,她哪怕是行差踏错了,也没人能够提醒她了,唯一知道所有的宗师仙逝了,她未来的一切都成了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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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头痛,今天好了一点,两天的更新少了一点,我有偏头痛的老毛病,一万个抱歉。之前写月楚狂一直用【他】现在开始用回【她】。
。现在我不回复留言了,但有看过一下,想澄清两点,1是唯一一个立即认出月楚狂的人只有段非尘。2是段非臻会认出月楚狂,是因为之前在【雪阙馆】里发现了某些事,之前偶不是写过,阿离掳走一样东西,段非臻发现了一件事。
第二十五章 分道扬镳
你我都不知道,这是一场宿命的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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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师死后的第三天,月楚狂便将他的尸体实行了火葬,这一举动几乎引来了【如坊戏班】的全部人的激烈反对,在他们的封建思想里,火葬对死者是大大的不敬,青鸾朝更不流行火葬这一习俗,但在月楚狂一而再的坚持之下,反对的人也不敢再反抗,毕竟月楚狂是宗师的入室徒弟,又是【倾战楼】的楼主,戏班里的人都不太敢招惹她?
火葬完师傅之后,月楚狂毕竟不是司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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