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显然是肯定的,如果无法从新的国际秩序中获得更多的好处,或者在重新洗牌的过程中将付出过于高昂的代价,欧盟就没有理由站在共和国这边。
也就是说,共和国要想拉拢欧盟,就得让欧盟相信,新的国际秩序能够给欧盟带来更多的好处,而且在重新洗牌的过程中,欧盟不会付出多少代价。
实际上,这就是裴承毅对颜靖宇说的那些话。
这也正是颜靖宇访问欧盟9国的时候需要传达的意思。
卷十三 道义之争 第51章 待价而沽
因为预料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所以10月13日,刚到以色列两天的美国国务卿就将未尽的工作交给了驻以大使,以总统特使身份飞往巴黎,与法国总统会晤,希望能够在颜靖宇到达之前,让法国当局更多的考虑与共和国合作带来的严重后果。
不得不说,美国的行动非常积极,而且效果明显。
虽然在世人眼里,法国是众多欧洲国家、特别是西欧发达国家中与美国关系最为疏远的一个,不然也不会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不久,也就是法国光复后不久,就与帮其重新建国的美国分道扬镳,成为西方国家中的另类(法国还是第一个与共和国建立正式外交关系的西方国家)。但是必须承认,在对外问题上,法国一直以“嬗变”著称。
别的不说,法国与美国的历史就很有戏剧性。200多年前,那些被英国流放到新大陆上的囚犯、破产者与探险家的后裔对英王的苛捐杂税感到严重不满而爆发动乱的时候,首先提供支持的就是正在与英国争夺世界霸权的法国,甚至可以说,如果没有法国的援助,就不会有现在的美国。即便在数十年后,即“第二次独立战争”与南北战争期间,法国都是美国的坚定盟友,而且都为美国提供了有力支持。从某种意义上讲,美国参加第一次世界大战,以及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支持法国成为安理会常任理事国(法国是五大常任理事国中唯一没有能够保住国土与政权的),甚至暗中为法国提供了核武器的相关技术,都算得上是在报答法国的恩情。问题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法国与美国已经“恩断义绝”,两个国家的关系进入了一个崭新的时期。
从某种意义上讲,第二次世界大战是对欧洲国家的一次“洗劫”,并且由此对全球格局产生了决定性的影响。可以说,战后爆发的独立浪潮、红潮等等,实际上都是因为老牌的欧洲列强再也无力支持其全球殖民体系,而美国对此又无能为力的结果。最直接的证据就是在印度战争前,规模最大的越南战争。这场战争最初时的交战双方是法国殖民者与越南的独立运动组织,奠边府战役之后,法国因为国力不济而迅速败退,美国为了维护与西方国家为核心的世界体系,迅速出兵越南,并且让5万多名美国大兵葬身丛林,也因此引发了美国建国以来最大的反战浪潮,彻底改变了一代美国人。
由此可见,这场洗劫的最大受害者就是欧洲列强。
正是如此,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随着欧洲列强衰微,东方的红色帝国对传统欧洲强国的生存构成了致命威胁,即便美国为欧洲盟国提供了全方位的安全保障,因为美国远在大西洋的另外一边,对红色帝国的钢铁洪流没有切身体会,也就不大可能像欧洲国家那样去考虑欧洲的战略安全问题。事实上也确实如此,整个美苏冷战期间,美国当局与美国军方都认为凭借常规军事力量,不可能挡住拥有近10万辆坦克装甲车的苏联装甲部队,必要的时候肯定的使用战术核武器。问题是,战场在欧洲,用不用核武器,对美国本土没有影响,因此美国没有什么好顾虑的。可是对欧洲国家来说,问题就没有这么简单了。如果再像第二次世界大战那样,甚至超过了第二次世界大战,欧洲就不再是损失多少人的问题,而是欧洲还能不能住人的问题。
受此影响,法国一直认为不应该把欧洲的安全寄托在美国的身上。
与法国有同样想法的欧洲国家不在少数,只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之后,这些国家都没有多余的选择,特别是德国与意大利,因为是战败国,其国际地位远不如法国,所以不可能像法国那样,从一开始就走上独立自主的道路。
事实上,德国直到美苏冷战结束之后才获得了摆脱美国控制的基础,也才与法国、意大利一道,成为欧盟的三架马车之一。作为战胜国,以及传统强国,法国并不缺乏大国的基础。
可以说,欧盟能够成立,并且发展成为举足轻重的地区性国际组织,法国居功至伟。
实事求是的讲,欧盟的成立过程就是与美国分道扬镳的过程。虽然在2015年之前,受综合实力等因素影响,欧盟的独立性还不是很明显,在某些问题上仍然得看美国的脸色,甚至毫无建树,但是随着美国独霸的格局被打破,欧盟获得了更大的发展空间,欧盟与美国的关系就不再那么密切了。
事实上,法国与美国的关系就反映了这一点。
21世纪初,法国右翼政党上台之后,改变了左翼政党坚持了几十年的外交政策,不但在国际上积极配合美国,还重返北约。直到2008年的全球性金融危机爆发,以及大萧条时期到来,法国才再次与美国分手,走上了独立自主的发展道路,并且与德国、意大利等欧洲强国率领欧盟走上了一体化的道路。
法国能够有如此重大的影响力,就是因为法国拥有欧盟、特别是“大陆国家”中最强大的综合实力。虽然从经济与人口上看,法国比不上德国,在某些方面甚至远不如德国,比如法国的经济市场化水平就比德国差远了,导致法国经济缺乏活力,在国际市场上的竞争力远不如德国。但是在其他方面,法国的影响力就远远超过了德国。别的不说,法国国土上就没有其他国家的军事基地,而且法国在名义上还是德国的占领国。如果算上法国手里的核武器,持别是三位一体的核打击能力(其陆基弹道导弹在20世纪末才全部退役),其国际地位更是连英国都比不上。
正是如此,美国要想拉拢欧盟,首先就得拉拢法国。
事实上,共和国要在欧洲做文章,首先考虑的也是法国。
受此影响,法国当局拥有比其他欧盟成员国更多的选择,比如在接待以总统特使身份到访的美国国务卿的时候,就不用急着给出答复,甚至没有急于谈到关键问题。
用半岛电视台的话来说,随着美国国务卿匆匆结束在以色列的外交访问飞往巴黎,法国在一夜之间成为了两个超级大国追捧的明星。
当然,明星往往没有自主权。
对法国来说,不是如何与超级大国玩花招,而是如何在两个超级大国间牟利。
准确的说,就是利用两个超级大国的矛盾来牟利。
如此一来,谁提供的好处更多,谁就更有可能争取到法国。
当然,在不考虑客观因素的情况下,美国的处境更为有利。不管怎么说,大部分美国人与大部分法国人相信同一个上帝,而且两个国家有着深厚的历史友谊,还拥有密切的民间往来。如果考虑到肤色产生的影响,哪怕法国人在整个西方世界中都不那么受欢迎,法国当局也没有理由在相同情况下把共和国当成首要选择。
问题是,如果算上客观因素,美国的优势就不那么明显了。
客观的讲,欧盟一直没有能够成为一个国家,而是在国家组织与松散的邦联体之间徘徊,就是因为缺乏一个足够强大的核心国家。如果以事实说法,法德意合在一起的话,就是一个非常“理想”的大国,甚至不需要其他欧盟成员国,就能成为准一流强国。在欧盟一体化进程中,法德意不但是三架马车,还是先行者。早在30年代初,法国、德国与意大利的领导人就提出过,在三个国家的基础上率先实现一体化进程,然后再通过吸收其他国家的方式来扩大一体化范围,最终实现全面一体化。
要做到这一点,肯定需要解决一个关键问题,那就是法德意必须具有足够的吸引力。
如果以21世纪初的标准衡量,别说三个国家,德国的吸引力就足够大了。要知道,直到2010年,共和国才超过德国,成为全球第一大出口国。
更重要的是,德国拥有整个欧盟最发达的经济、最多的人口、最完善的基础设施、最全面的社会保障体系(针对社会底层公民的保障体系不比北欧三国差)、以及最发达的科技。可以说,“德国”就是一个能让人联想到豪华名车、先进机床、精密仪器、强大武器的,非常时髦的一个名词。在欧盟内部,德国的吸引力也非常大,甚至超过了法国、英国与意大利,比如在2010年的时候,在德国工作的其他欧盟成员国的公民超过了1200万,为全欧盟第一。而从德国汇出去的侨款每年高达数千亿欧元,成为了一些后来加入欧盟、比如波罗的海三国的主要国家收入。
问题是,以21世纪中期的标准来衡量,法德意就没有这个吸引力了。
别的不说,希腊与罗马尼亚将国家建设寄托在了共和国身上,就是因为其他欧盟成员国难以为这些相对落后,却又有能力进入主流国家的成员国提供足够强大的支持,以此解决发展不均衡的问题。
也就是说,法德意缺的就是关键技术。
要知道,“电力革命”不但改变了人们的生活方式,还改变了世界格局。
前面提到过,“电力革命”的主要动力就是超导技术,而该技术除了初期的机缘因素之外,真正的动力就是持续不断的巨额投资。拿共和国的“炎黄计划”来说,从2010年启动到2049财年度,整整40年间,共和国前前后后以各种方式提供了大约420万亿元的科研经费与专项经费,其中共和国中央政府就承担了335万亿元的巨额开支(其他的基本上都是各主要参与企业提供的科研经费),平摊下来的话,在这40年间,每位共和国公民每年要为该计划投入大约1万元,相当于将全部公民2%的收入用在了一个科研项目上。哪怕这是一个关系到民族兴衰的项目,而且是一个综合项目(下面还有很多子项目),这也是一笔十分惊人的开支。要知道,在此40年间,共和国公民花在饮食上的也只占全部收入的7%。如此惊人的投入,绝对不是一般国家能够做到的,更不是一般政府能够做到的。
共和国与美国能够走在“电力革命”的前列,引导世界的步伐,就是因为两国拥有相对强大的中央政府,与相对完善的科研体系,能够集中全国的力量攻克技术难关。
毫无疑问,欧盟没有如此好的基础,甚至没有一个统一政府。
其实早在2015年左右,也就是“电力革命”开始的时候,法国就拉拢德国,提出了非常具有野心的“欧洲物理项目”,希望通过建设一座世界上规模最大的物理试验中心来攻克基础技术上的难关,登上科技制高点。在最初5年内,该项目的进展还比较顺利,可是随着投入增加,法国与德国、以及后来加入该项目的意大利、荷兰与比利时在经费分摊与成果共享问题上产生了严重分歧,最终导致没能取得重大成果。正是如此,当时德国才暗中与共和国进行技术合作,希望能够用共和国感兴趣的关键技术来换取共和国的超导技术,从而在科技上超越其他欧盟国家,维持其欧盟头号经济大国的地位。
不管怎么说,在无法齐心合力的情况下,欧盟的发展确实很成问题。
如此一来,法国当局的想法就非常简单了。
既然美国与共和国打算相互摊牌,甚至有可能为了“大哥”的位置干上一场,而为了打败对手,都需要拉拢实力派在第三的欧盟,就得拿出点诚意来,让作为老三的欧盟从中获益,而法国想要的,就是共和国与美国的先进技术,特别是与超导相关的,对推动经济发展息息相关的技术。
要知道,早在2045年,共和国就在高端市场上推出了经过特殊设计的12级复合蓄电池,发起了第四次产业升级,让刚刚掌握了8级复合蓄电池生产工艺的欧盟国家再次成为低端产品供应商。
当然,美国的日子也下好过,因为直到2046年,由阿拉莫斯实验室开发的12级复合蓄电池生产工艺才正式推广,更高级的复合蓄电池只能在实验室小批量生产,而共和国早就在先进武器装备上用了16级、甚至20级复合蓄电池,因此早就掌握了20级复合蓄电池的批量生产工艺。换句话说,只要美国的12级复合蓄电池生产工艺成熟,共和国当局随时可以放宽技术限制,将16级复合蓄电池推向民用市场,维持从共和国到美国、再到欧盟、以及其他地区性强国的国际产业结构链条,从而确保共和国能够从国际大分工中获得最多的好处。
法国要想成为欧盟的领袖,肯定需要共和国的先进技术。
事实上,法国当局也不是很贪心。在2046年的合作发展研讨会上,法国总统就向时任共和国元首的顾卫民表示,法国只需要12级复合蓄电池的生产专利,并且可以由共和国的派遣技术人员掌握核心技术,条件是法国企业有优先采购权与自主销售权。也就是说,法国只希望获得新技术带来的经济好处,将法国企业的生产力水平提到新的高度,从而超过其他欧盟国家,并且率领整个欧盟进步。
问题是,如此低的要求都没有能够得到共和国同意。
后来,法国总统也在美国做过努力,结果没有好到哪里去。在没有掌握16级复合蓄电池的工业生产方式之前,美国将12级复合蓄电池的生产工艺提供给法国,等于主动把海外市场让给法国。更重要的是,美国的技术开发都有企业背景,在技术输出问题上,政府只有否决权,而没有决定权。也就是说,那些参与研发的企业也有权否决技术输出协议,而这些企业肯定不希望在已经非常狭窄的国际市场上遇到新的对手。
对法国来说,目前确实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正是如此,美国国务卿乘坐的专机降落到巴黎戴高乐国际机场上之前,法国的众多新闻媒体就发表了评论,并且有意无意提到,以总统特使身份访问法国的美国国务卿会在巴黎与法国当局签署一份非常重要的技术转让协议,帮助法国获得制造垂直起降运输机所必须的关键技术。因为法国达索公司研制的垂直起降运输机采用的是磁感应螺旋推进器,而该推进器至少需要12级复合蓄电池,所以法国新闻媒体的意思就是,美国当局为了拉拢法国,很有可能向法国提供12级复合蓄电池的生产技术。
当然,这话不是说给美国听的,而是说给共和国听的。
因为美国的16级复合蓄电池工业化生产工艺要到2050年之后才具备实用性,所以美国不可能开出更高的筹码,而共和国则有可能通过提供16级复合蓄电池的方式,帮助法国取得更为重大的技术进步。
这下,问题回到了共和国的手中。
为了拉拢法国、以及法国身后的欧盟,共和国要破天荒的输出先进技术吗?
卷十三 道义之争 第52章 趁火打劫
10月19日,颜靖宇召开了出访欧洲之前的最后一次中央高层会议。
与以往的出访他国前的情况一样,颜靖宇要提前安排好国内工作。虽然在政治改革之后,当元首不在国内的时候,不会出现权力真空,共和国的国家领导权将按照宪法修正案的规定,由其他领导人暂时掌握。更重要的是,在现代通信技术面前,并不存在领导人出访他国后无法控制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