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他意志强绝,而又略窥墨白师门“幻策”一部分运气功法,纵然能靠从生死关头历经诸般轮回领悟回来的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保命,却绝对会功力全毁。
此时钟道临体内真元几近枯竭,如果梅冰蓝立时动手,钟道临实不知能再支撑几合。
两人面面相对,却都不敢再行出手。
……
“钟道临!”一把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墨白终于在此电光火石的生死间隙赶到。
墨白缓步的洒脱身形从远处的沙丘升起,缓缓沿湖边走来,满头黑发无风自舞,举手投足间说不尽的风度翩翩,潇洒不群。
看来为了摆脱花灵儿的纠缠,他干脆绕道跑了过来,钟道临暗道这小子聪明,看来想骗墨白这样狡如野狐的家伙,还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钟道临暗松一口气,墨白的出现宣告了妖族堵截计划的破产,朝钟道临走了几步的墨白也感觉到了四周气流的激荡,大震停步:“妖灵结界?”
墨白知道此功法的可怕,立即功力聚集全身,杀气顿时充盈在身体的四周,凝而不散,双目射出凌厉之色,罩定湖边的梅冰蓝。
钟道临肩膀一震,讶道,“墨兄也知道‘妖灵结界’?”
墨白点头应是,凝重道:“我圣门中人都知道有这么一种奇功,却从没听说有人在百年内练成过,今日总算运气不差,得睹妖族一门的秘技!”
钟道临苦笑道:“墨老大的确运气不差,小弟的运气却是遭透,你若来晚半步,恐怕躺在地上的就是小弟的尸体。”
墨白冷冷一笑,转头道:“该不会是专门来找麻烦的吧?”
梅冰蓝用手拨了下额头的发丝,一声轻笑,“不错,现在该你了!”
说话间幽灵般掠向墨白。
墨白突然从原地消失,以三条淡淡的白色虚影,纵横交错,闪电般的连挡梅冰蓝无迹可寻的六指两掌外带踢向下阴的一脚,一碰之下居然毫发未损,可能是梅冰蓝内伤还没有调息过来,功力受损。
钟道临暗自点头,看来这小子对“幻策”功法又有突破,不然两条虚影不会让钟道临感觉到一股实体的感觉,而且据他观察,墨白两条虚影踩中的沙地,居然都是不动分毫,只有虚影移开后,那片地方才会出现淡淡的脚印,显然墨白干脆连脚下的地面都罩在了立场之中,使场外的人产生了幻觉,以免被人从脚印分辨出身形。
经过刚才那阵调息,钟道临的元气已经完全恢复过来,而且比从前更为优胜,他当然不能坐视墨白被梅冰蓝宰掉,那等若自杀。
墨白此时正挣扎于梅冰蓝源源不绝的攻击之下,差点就要骂娘,暗道这娘们厉害,钟道临适时赶到,登时感觉压力一轻,蓦的将身形化成一股清烟,围着结界中的梅冰蓝不断环绕,双手化拳为指,狂风暴雨般攻向这生平未遇的大敌。
“砰!”
梅冰蓝左掌封死墨白攻来的一指,右手食指接连几个变化,点在钟道临拳锋上,三人同时闷哼一声,向后抛跌,梅冰蓝怕两人联手偷袭,干脆退到湖边,缓缓调息,一旦她功力恢复,就是钟道临墨白二人倒霉的时候。
钟道临站立不动,默运玄功,瞬间遍察全身经脉,幸喜未受重伤,转头望向墨白,“墨兄感觉如何?”
墨白哼了一声,看来是吃了闷亏,冷冷道:“师尊所言不差,果然厉害!”
钟道临知道墨白所指之人就是他的师傅,也只是知道姓厉,其他的一切不知,墨白也从来不说,心中报着一线希望,急切问道:“令师可曾告诉墨兄‘妖灵结界’的破绽?”
墨白摇头苦笑,“厉师只说‘妖灵结界’乃是我圣门一种以劲气改变空间的奇功,唯有五大圣门宝典所载功法才可堪比拟,小弟的‘无日幻月’练到至境,应可一拼,两者百年内都无人练成过,师尊也不知道是否有破绽,只说‘妖灵结界’可以转移一切攻击,除非制造一个让对方不能转移的环境,至于具体怎样做小弟也想不出,咳!”
墨白刚才等于接受了钟道临轰向梅冰蓝的一半功力,心头一阵憋闷,忍不住气咳了出来。
钟道临脑际灵光一闪,缓缓道:“我想到了。”
墨白露出不能置信的表情,“什么?”
钟道临一声长笑,忽而附到墨白耳边低声道:“待会儿小弟一动手,墨兄最紧要是把全身功力暂借小弟一用,这是唯一的机会。”
墨白虽然仍是不解,但想钟道临绝不会骗他,点头称是。
那边梅冰蓝也从刚才那一击中恢复过来,见他们耳语不止,不禁嫣然笑道:“你们在说什么?若敢不告诉小妹,定要你们好看!”
钟道临淡然道:“咱哥们说什么也好——不过小妖精你若就这点道行,还想生离此湖?”
梅冰蓝扑哧一笑道:“钟道临怎么也像狂傲出名的墨白一样大言不惭?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小妹承认低估了你们两个家伙,这就叫帮手来好不好?”
二人大叫不妙之际,梅冰蓝左手轻挥,一道火光直冲上天,爆起漫天烟花,煞是好看。
钟道临和墨白两人却无心欣赏,只因烟花才刚爆开不久,一阵低沉悦耳若九天龙吟的长啸就破空传入二人耳鼓。
平静的湖水泛起层层涟漪。
二人只听得头皮发颤,从啸声判断来人离此处至少在五里以上,却能令湖水无风起波,只从这点就知道此人功力绝不在他们之下,何况这时两人身上已经是伤上加伤。
两人面面相觑,心道若给来人缠住两人中任何一个,剩下的一个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梅冰蓝宰掉,此刻唯一的办法就是速战速决,赶在来人之前先杀了这美丽而可怕的小妖精。
墨白也是冷哼一声,准备辣手摧花,几月来被这帮人闹得灰头土脸,使高傲的他憋了一肚子气,杀机陡现。
钟道临知道犹豫不得,突然厉喝一声,“动手!”
墨白应声转至钟道临身后,双掌按实钟道临背心,已修至第六重的“无日幻月”真气毫无保留的灌入钟道临体内蕴藏藏胎的经脉中去,引发钟道临贯穿了整个天地的法印能量气团,并与之汇聚一道,于二人体内澎湃奔腾,循环不休。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墨白的“无日幻月”神功仿佛一个容量无限的大海,将钟道临控制不了的真气尽数吸纳,再以温和的方式一缕缕反输回钟道临体内,供其指挥驱策。
钟道临双手变化出无有穷尽的手印,没有一个手印是蓄意而为,全循体内真气的转变,有诸内形于外的作出变化。
“破!”!
钟道临狂吐真言。
六字观世音大明咒真言中并无此一咒语,但所谓真言,只不过是体内真气运转的自然反映,钟道临此时真气以亘古未有的方式流动,真言也跟着改变。
钟道临双拳分向左右挥出,左手外缚右手缠绕成印,拳至中途化为掌,接着掌化为爪,骤然向怀内收拢。
狂暴的气流从钟道临的双爪中如大江决堤般猛冲了出去,乃是钟道临七式星手的第二式“瀑卷银河!”强烈森寒的气流好似要冲垮一切障碍物,山洪泛滥,银河倒卷般的朝梅冰蓝轰去。
天地顿生变化!
梅冰蓝周围的空气在钟道临口吐真言的刹那间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卷动,飓风般在梅冰蓝身前身后不住旋转,并迅速向内收缩。
梅冰蓝瞳孔收缩,美目第一次露出惧色。
有生以来,她还是首次感受到死亡的恐怖。
压力愈来愈大,钟道临体内真气如同长江大河相似,无穷无尽。
“瀑卷银河!”有些象花灵儿的“妖灵罩气”,但比“妖灵罩气”的范围要大得多,也狂乱的多,那是一个由真气所形成的可变化大小的封闭力场,在这妖族百年以来最超卓的美丽传人置身之四方布下层层气环,封死了她所有的退路,即使以墨白的身法,想要突围出力场而不被劲气扫中,显然也是不可能的。
气环仿佛石子投入水中泛起的涟漪,方向却是相反,一圈圈向处于气环中心的梅冰蓝收拢,上波未消,下波又至。如此变魔术般的用精神力操纵真气,当世除了他钟道临之外恐怕再无人能如此得心应手,而即使以钟道临之能,若无墨白全力相助也无法在如此大的范围内将极度狂暴的森寒气团化成大环而困住梅冰蓝。
如果这一击仍奈何不了她,那他们只好运气全身仅存的功力扭头逃蹿,有多远跑多远,钟道临要上山放牛,墨白也要回家种地,祈祷今生今世再也别被姓梅的碰上。
在气环的无形禁制下,梅冰蓝再无回避的余地,空有妖灵结界却无法施展。
瀑卷银河这招漫天发力的星手,正是把凝聚的气团如瀑布银河倒挂般猛然射出,怒涛般一波波地冲向处于环心的美丽敌人。
若妖灵结界抵挡不住气团的压力而崩溃,只是那结界反噬的力量就足以使首当其冲的玉人粉身碎骨。
梅冰蓝突然急速旋转起来,白衣充气似的膨胀,长发飘飞,两袖缩卷至手肘处,露出赛雪欺霜的一对玉臂,再幻出无数闪现不定的臂影,活像千手观音在作九天妙舞。
她本已是晶莹如玉的纤纤玉臂亮起诡异光亮的色泽,在钟道临和墨白二人看得目眩神迷之际十指纷弹,激射出无数道指风刺在气环内侧。
一时之间,真气激荡,异声大作。
第十卷(大漠妖踪)第十二章仅此一刀
钟道临和墨白大惑不解,因为气团是集他二人之力作成,其中还包含了钟道临聚天地之气而来的能量,那绝非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而是以几何级数增长,根本不是人力所能抵挡。
无论梅冰蓝如何厉害也绝不可能突破气环的禁制,而梅冰蓝此刻作为虽能解一时之急却无异于饮鸩止渴,等到真元耗尽之时就是她毙命之期,按理说这妖族百年来最杰出的传人绝不可能短视若此。
梅冰蓝转速徒然加快,身上白衣越发膨胀,将娇躯完全掩盖。
即使以钟道临的锐目,也只能看到一团高速旋转的白影,却看不到影中是否还有人在。
但他却知道梅冰蓝肯定还在原地,因为他二人的元神已经紧锁在一起,除非一方死亡,否则决不会分开。
异变徒起!
钟道临只觉得气环中心的梅冰蓝突然收缩了一下,然后骤然向外炸开。
没有任何语言能形容那一刻的诡异!
梅冰蓝竟然爆炸开来!
狂暴的力量从中心冲向气环边缘,令得钟道临感到如果再不收手的话,他和墨白都要被炸得粉碎,连渣子都不会剩下来!
钟道临猛撤真气,身后的墨白立生感应,按在钟道临背后的双掌变爪,抓起体内真气一团乱麻似的钟道临纵身后闪跌!
“轰”!
原地被炸出个方圆丈许,深达半丈的大坑,两人呼吸为之一窒,同时张口喷出一口鲜血,胸中的空档难过感觉才略微好转。
二人抬起头来,才发觉梅冰蓝已经是踪迹不见。
难道她竟给那天崩地裂的一击炸得尸骨无存?
钟道临却知道非是如此,尽管刚才的突变使他一时失去了和梅冰蓝的精神联系,但他超人的精神灵觉却告诉他梅冰蓝未死,而且就在附近。
心神一动,钟道临向湖边望去。
只穿着亵衣的梅冰蓝静静伏在湖边,下半身浸在湖水里,一动不动,似乎已经失去了知觉,玉臂粉腿,全暴露在二人眼下,曼妙的线条,美得教人屏息。
待到钟道临和墨白两人走近才发觉原来她还醒着,只是已失去了动作的力量。
绿洲之上再没有那种令空间错位的难过感觉,呼吸万分舒畅。
两人都知道那一瞬间,这魔门最超卓的传人将“妖灵结界”附在外袍上代替自身,而真身则逃至湖边,她本想借水而遁,却不料结界与她原是一体,骤然失去结界使她不但功力全失而且在爆炸的波及下身受重伤,现在比之常人也大大不如。
失去了结界的遮掩,梅冰蓝的玉容完全暴露在两人目光下。
清幽的月光洒在她那因失血过多而略显苍白的脸上,凄美动人处连钟道临也不禁怦然心动!
钟道临和墨白再也无法把她和方才那令他们心惊胆战的女魔王联系在一起。
两人相对默然,无论如何,要他们下手杀这样一个天真纯洁的美人儿实在是有所不能,尽管她刚刚才对他们大施毒手。
墨白向来心如铁石,杀好人还是杀坏人对他来讲没啥区别,可在这样的诡异环境里,也仅是催促钟道临来解决,自己反而退到一旁,面容挤过一丝不忍。
钟道临提了提破破烂烂的袖子,尽量弄出点狰狞之色,回想梅冰蓝的凶恶之处,换一个人或许他会立即出手,却再无法对面前的这个美人硬起心肠,扭头朝墨白苦笑一声,叹道:“难道就他妈这么算了?”
“当然不能这样算了!”
声音从两人背后传来。
两人大惊失色,听声音来人离他们不过三丈,以他们现下的修为如有人来到离他们如此近的地方而不为他们觉察那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转过身来却发现身后根本没人,两人才知上当。
来人已站在梅冰蓝身畔,凝视着她凄美而苍白的玉容,慢慢蹲下身来,右手伸出,按住梅冰蓝没有半分多余脂肪的小腹,缓缓输入真气。
钟道临与墨白两人都生出一种奇异的感觉。
这人显然就是发出长啸的那一位,他的武功高明当然不在话下,而且从一出现就先声夺人,霸气十足,但现在他的举止却带给人一种文静的感觉,这实在是一个迷一样的人。
只有一点能肯定,就是此人绝非中土人氏,他的衣着和身后背负着的长刀样式都大异中土各民族的装扮,不知是何方人物。
来人望向钟道临,目光中露出赞赏的表情,口中却道:“本人樱川政,断水流现任家主,早听传言出了一个临兄这样的人物,本想在三年后的狮子峰巅会会当今中土的修行界高手,没想到提前得见,果然名不虚传,临兄没有对一个身受重伤的柔弱女子下毒手,在下甚是佩服。”
钟道临早从对方几分酷肖唐朝人的打扮就知道此人来自东瀛日本八九不离十,本以为对方大方告知自己断水流家主的身份,就是要让自己死得明白,谁知道突然赞扬了自己两句,弄得钟道临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他这人对陌生人当面赞赏有点怵的情绪,等听到他把梅冰蓝称为弱女子更是哭笑不得,但他却不是爱与人争辩的人,只是微微一笑道:“原来是樱川兄,却不知樱川兄方才之言是什么意思?”
樱川政右手离开梅冰蓝小腹,缓缓站起身来。
钟墨二人惊异地发现梅冰蓝脸色已红润起来,再非一片惨白,涣散的眼神也渐渐凝聚,不禁对樱川政的功力作出重新的估计。
樱川政眼光扫过墨白,道:“本人听说中土地界藏龙卧虎,高手辈出,特来领教一二,两位都在本人想见之列,临兄神功方才已见识过,果然名下无虚!”
说罢扭过头来道,“现在要请墨兄不吝赐教!”
不待墨白回答,樱川政背后长刀已来在手中,却未出鞘。
樱川政举刀傲然道:“在下手中刀杀气奇重,出必杀人,这刀鞘亦非凡品,不逊普通刀剑,倒不是本人轻视墨兄。”
墨白还道他要向钟道临挑战,却不料话题突然转到自己身上,只觉得这场仗打得好没来由,不过樱川政的挑战也深得他的心意,毕竟对手难求,大笑道:“樱川兄请!”
墨白身形展动,从腰中抽出了一把钟道临从没见过的软尺,表面光滑圆润,似玉似银,银玉尺配合着脚下的“幻魔九变”步法,使出了压箱底的“无日幻月”,连连进击,占到出手先机的便宜,处在上风。
他费尽心思好不容易才占到上风,绝不能给对方有任何扳回的机会,不见他如何动作,忽然来到樱川政右侧三尺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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