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魔翼族神秘消失,是出于婆王之手!”
钟道临总算明白了,龙血当年为何告诉他翼炼这玩意烫手,原来不但是翼人族的几个分支想要,连魔族都是必得而甘心,忍不住叹道:“据说魔翼一族传世下来就占了十五条,怀璧其罪,不过如此,想必婆王已经得到,却不知跟我有什么关系?”
“不要跟我说关伊大徒弟手上的那条,不在你手里?”
乾达婆王似乎对钟道临的言不由衷很不满意,语气冷了下来。
钟道临闻言一愣,愕然问道:“在下确实从淩霄上人处得到一条翼炼,而且在别的地方还曾经偶然得
到一条,不过都早已还给风翼族,却不是从什么关伊的大徒弟处得来。”
钟道临见一直对自己坦言相告的乾达婆王误会了自己,便解释道:“淩霄上人的大弟子广寒,早在你们一重天的人马攻入九华山的时候,便同淩霄上人的关门女弟子紫辰微同告失踪了。
“就算六年前我在狮子峰大会上,都未曾见到广寒此人,又何谈从他手上拿什么翼炼?”
乾达婆王嘴角一翘,微微冷笑道:“什么关门女弟子,不过是老牛鼻子不好坦言那就是他的女儿罢了,有老婆的道士又不单是你一人,你可知道云雾城外的那处平原,便是以老牛鼻子的女儿名字命名的?”
“乌兰平原?”钟道临睁大了双眼,显然意识到了某件事情。
“不错!”
乾达婆王鲜有的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解气表情,嘲讽道:“老牛鼻子一生沽名钓誉,处处跟我族为难,谁知道他最得意的大弟子,却反而动了凡心,所爱上的正是他自己的宝贝女儿,嘻,这笔糊涂帐,真不知道该怎么算了。”
“难道说龙胜天!”
钟道临呼出了一口气,接着道:“便是太虚淩霄上人的大弟子广寒?”
“正是!”
乾达婆王似乎对能够破坏关伊老道的声誉格外高兴,洋溢着得意的笑容,连连点头道:“好不容易被老牛鼻子安插在了我族,积功官拜一军统帅,连我那个一向眼光挑剔的二哥都想拉他入赘,谁知道孙女没送出,反而把龙小子的小师妹气跑了。
“结果龙小子也硬气,紧跟着就挂印跑掉了,关伊那老牛鼻当年差点气的走火入魔,哈,想起来就解气。”
千年高龄的乾达婆王说到这里,就像是一个天真少女般得意洋洋的大笑起来,让一旁的钟道临甚至以为自己生出了错觉。
钟道临沉吟少许,眉头微皱道:“婆王的意思,可是让钟某再走一趟风翼峡谷?”
乾达婆王幽幽一叹,道:“翼炼能否集齐,已经不再是我所关心的事情,如果你有心的话,走一趟风翼峡谷也无不可,魔界的秘密存在了千年,至今无人可以勘破,或许能让你找出来些什么也不是不可能。”
钟道临摇头道:“我不明白婆王的意思。”
乾达婆王闻言忽然笑了起来,嗔怨的瞟了钟道临一眼,若无其事道:“在我悠久的生命岁月中,功名利禄、生生死死早已看淡,原以为早就生无所恋,谁知方才败于你手中之时,才明白此生终究有些难以割舍的东西。”
说着她叹了口气,平静道:“你想知道的我已经说了,你想要做什么我却一无所知,我说这些给你听,并不是希望在你手中活命,只是想通过你去探明一些东西,或者说存下一个希望,我还没有天真到会相信你来此只为切磋。”
钟道临眉头一挑,半晌无言,直到想了想才点头道:“八王一去,魔族根基顿失,钟某的确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婆王有何遗愿,不妨说来一听。”
乾达婆王听到钟道临的话,久久绷着的心弦终于一松,双目迷茫道:“答应我,找到‘那个地方’,如果有机会,便将我死后的魂魄带到那里,你能做到么?”
“好!”
钟道临双目之中寒光一闪,淡淡道:“我答应你。”
“叮”的一声刀鸣。
钟道临背后握着的虚无之刃刀身一颤,猛然暴出一道黑芒,钟道临连人带刀同时凭空消失,紧接着一道残影以肉眼难以分辨的速度,忽然从乾达婆王肉身疾穿而过,带着隐伏于刀身的一层朦胧金光,转瞬去远。
直到钟道临的身影已经消失无踪,乾达婆王的肉身才在一片朦朦胧胧的气雾中,扭曲变形起来,紧跟着肉身解体,转瞬湮灭于无形……
黑森林外。
一头金黄色的大鹰围绕着黑森林周边盘旋飞舞,几声唏鸣中,不时从空中一头俯冲而下,不等落入林内便又紧跟着腾空而起,丈长的双翅鼓荡拍舞间,扯出一阵呼啸风声,显得有些烦躁。
忽然,一道紫影如流星般划过,瞬间乍至,一席长袍的钟道临左手握刀,忽然在一棵树的斜杈上现形,双脚踏枝,随着斜枝上下轻摇。
金鹰兴奋的一摆脑袋,双翅猛压间欢快的发出一声清鸣,身体越变越小,转眼从空中降下,安稳的落于钟道临肩头,不停用弯弯的红嘴啄钟道临的脖子,兴奋异常。
钟道临没有理会肩头摇头摆尾的金鹰,只是默默地端详着手中的那把虚无之刃,看着刀刃之上朦胧中泛起的金光,神情之中颇有些落寞,喃喃道:“婆王为了‘那个人’,为了一个不曾割舍,竟然宁愿放弃肉身,借助外人之手去探求一个未知。
“小弟又何尝不是这样,可我又能够借助于谁呢?”
想通了乾达婆王之所以如此行事的原因,忽然感到心中一片苦涩,摊开右掌,掌心上赫然摆着十几条翼炼,钟道临念及自身,看着这些从乾达婆王身上得到的翼炼,这些所谓能够得到某种答案的东西,一时间竟是有些痴了。
峨嵋学艺六载,人魔两界二十几年的历练,从原本一心的降魔卫道,到如今自己却被天下正道视若邪魔,天道悠悠,至静至廉,自己二十年来苦苦追求的天道,为何修为越高,反而觉得离大道越远?
何谓天道,钟道临以为,早在当年关伊破开自己的六道轮回之谜时、在几年前的大佛脚下,参看天剑十八诀时、在融会了血族嗜杀与道家清静之间的极端平衡时,自己便已经明白了。
谁知到了如今,天下万物在自己眼中皆成土鸡刍狗,无论是杀人还是被人所杀,自己的情绪甚至都不会有丝毫的波动。
是自己变得无情,还是天道本就无情?
降魔卫道,自己原本以为这就是正道,可世间一旦没有了妖魔,还要佛道、正道干什么,没有邪的参照,谁才是正?
死在自己手中的生命越来越多,人也好、妖也罢,杀得多了,杀个人也就跟踩死只蚂蚁一般了,生生死死,也的确只有自己才明白,乾达婆王跟古莱这样的人为何不在乎。
金箔银器,功名利禄,世人有所求,故而充满着无限的生机。
金银粪土,功利浮云,修行之人看淡世间一切,皆求天道永恒,离那个茫茫未知越近,便越是抽离世间,越是不像人了。
嬉笑怒骂、甜酸苦辣、恨嗔痴怨、懒馋贪占,修行炼心者渐渐远离了世人的感情,渐渐变得淡漠无情,没有了正常人的感情,还算是人么?
莫非天道就是一个把人变作非人的游戏?
可自己的路,又该往哪里去?
正发呆的钟道临忽然感到脖子一疼,醒过神来才发觉,肩头的小雷,正用力的拿嘴啄自己。
愕然一愣,他想了想不由哑然失笑,明白过来这家伙是见自己不理它,心中不满才如此,将掌中翼炼放入怀中,伸手摸了摸金银油亮的羽毛,轻笑道:“小雷啊小雷,我如今才发觉,自己前世今生中,只有作为一个畜牲时才最快乐。
“生存的目的只在吃睡两端摇摆,无忧无喜、简单而恬静,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哪。”
“嘎嘎!”
金鹰抓着钟道临肩头的两爪上下虚抓,摇头晃脑得意叫了两声,也不知是赞同钟道临的说法,还是对钟道临终于注意到自己而高兴。
钟道临怜爱的拨弄了几下小雷的金羽,若无其事朝林外看了一眼,淡淡道:“风隐何在?”
话声刚毕,无遮无拦的林外开阔地上,一丛枯草堆旁忽然凭空现出一道人形,此人身穿紧身黑衣,头戴金箍,脸蒙薄巾,背上斜插一柄长剑,单腿跪地,恭敬道:“大首领有何吩咐?”
钟道临道:“你族人现在到了什么位置?”
风隐道:“一日前,族长已带领全族精锐伏于雾江坞口,离云雾城不足三十里,静候大首领驾临。”
钟道临用平静的语气问道:“龙血本就答应你们在乌兰平原划出一块,以供你死隐一族繁衍生息,如今斯影以外嫡后进族人身分继任族长之位,你族内部可有不服?”
风隐闻言,猛地心中一凛,语气中带有一丝惶恐道:“族长乃是众望所归,不服之人早已伏诛,大首领明鉴,我族百年流浪,早已沦为边缘小族,原先归附龙城主也是逼不得已。
“乌兰万里平原,一望无垠,云雾九色战骑在平原之上来去如风、侵掠如火,要想覆灭我族,一日即可,老族长也是在迁徙到乌兰平原后,才逐渐认识到龙城主的险恶用心,这……”
钟道临一声冷哼,挥手打断了风隐的解释,冷冷道:“凌弱附强,利益结合不过如此,你族何去何从,自然由你们族内自行决定。
“本座曾经答应过你们族长,适当的时候给予你们一块居住地,此次事毕,你们便全族迁至黑巢吧,森林地势树木茂盛,也有利于你族的活动。”
风隐听到钟道临所言,喜忧掺半,林木茂盛自然利于自己的族人隐藏身形,驱凶避祸,可迁徙到黑巢左近,本身就是个凶险异常的决定,也不会比平原好到哪里,毕竟这个邻居太凶险了,随时会引火焚身。
可正像钟道临说的那样,自己这样的边缘小族,只能依附游走于强大的势力中间,此次依附了黑巢,想要退出可就不是简单的事了。
风隐见钟道临衣袖破裂,胸襟染血,也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又不好直接开口问,只能用斟酌的语气探问道:“大首领,是否仍旧探寻其他七王的下落?”
钟道临意识到风隐为何有此一问,却没有点破,只是随口道:“乾达婆王已经战败身死,魔界今后不再会有八王存在,此间事了,雾江之事全由你族自行处理。”
风隐听到享誉千年盛名的乾达婆王居然落败身死,不由心中大骇,额头冷汗直冒,再不敢跟眼前之人耍弄心眼,凛然恭声道:“遵令!”
风隐前后神态被钟道临尽收眼底,却不屑跟这些人计较,只是冷冷道:“本座离开魔界经年,此次归来,早已物是人非,八王一去,魔族根基顿失,本已蠢蠢欲动的各方势力,一旦得此消息,必将蜂拥起兵作乱。
“本座此次归来,意欲重掌黑巢,问鼎九重魔间,如有不甘蛰伏之辈,必会趁机拥兵自立,诛人者易,诛心者难,到时便是你死隐一族用命之时了。”
风隐沉声道:“大首领放心,早在百日之前,族长便遵照大首领吩咐,将族人暗中打入黑巢,凡各营副统领以上存有异心者,随时可以诛除。”
钟道临双眼微闭,杀机一闪即逝,淡淡道:“卜要脸、赫日两人与钟某结交于危难之时,经多番苦难共建黑巢,一路腥风血雨都能相濡以沫,携手走来,莫不要到了最后关头,只能共患难却不能同富贵,反而让本座失望才是。”
风隐心中一阵发寒,这才明白为何钟道临百日前就回到了魔界,却一直没有跟黑巢旧部联系,只是暗中派人观察的原因,颤声道:“请示大首领,是否即刻传令将督明击杀?”
钟道临闻声摇了摇头,嘴角一掀,轻笑出声:“人心不足蛇吞象,即使换了个人,一手将黑巢发展至今天的局面,也不会甘愿做一个傀儡,督明如果没有野心,也不会做到如今这样的位子,有野心不怕,本座怕的倒是他野心不够大。”
说着,他摸了摸肩膀上小雷的羽毛,淡淡道:“传令黑巢上下,整军备战,告诉卜要脸他们,钟道临回来了。”
“遵令!”
风隐出声接令的同时,身后不远处凭空现出六个与他相同打扮的人形,七人一起朝钟道临躬身施礼,之后纷纷化作虚影,分朝不同方向疾驰而去。
第四章有借无还
激流咆哮,峡谷幽深,被雾江中穿而过。一分为二的风翼峡谷,激荡的山风被两侧高山峻岭挤压,带着鼓奏的松涛咆哮声,从峡谷东南口挤压而出,狂风呼啸,声若奔雷。
空中十几个展翅盘旋的翼人,围绕着峡口两端不停飞舞,一双双锐利的鹰眼,来回扫视着谷外的草甸密林,一有风吹草动便前后俯冲而至,小心且紧张的查看着,严密戒备着大峡谷的进出口。
也不怪这些翼人如此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这些日子来,先是不知从哪传来八大天王全部消失无踪的消息,后来似乎是为了印证这个消息并非空穴来风,西北猛獒族与八爪族矿工先后暴动,十几日之间攻陷上百座矿场,联合各族苦力一举攻占三座魔族城池。
直到从西疆郡都平叛的军马开出,驻守西北边陲的八部众部属仍旧悄无声息。
紧跟着,因当年受创于黑巢而实力大损的镇蜥大营,渐渐式微,不甘蛰伏的蜥人族为了拓宽生存环境,解决族内日益增加的人口,突然趁机发难。
从沼泽地倾巢而出的蜥人族战士,先是一鼓作气攻陷镇蜥大营,接着族内被武装起来的近五十万青壮族人,横穿草原,兵分六路直捣南疆,一路掩杀攻入人蛇族地盘。
人蛇族被同样善于丛林作战的蜥人族出其不意的突袭,顿时死伤惨重,不得不放弃经营百年的南疆重镇果阿高原,一路溃退到了弱小的猿#族势力范围。
不堪受辱的猿#族只得又掉头向更南边的水族求援,共同抵御人蛇族溃军的冲击……
本就势力错综复杂的南疆,一经蜥人族这个外来族群的强势冲击,更是狼奔犬突炸了锅,各势力合纵连横,相互搏杀,顺带把本就不适应南疆恶劣条件的魔族弱小势力,一扫而空。
南疆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可那还算是小势力间的野蛮征伐,狮人族红泰对蜥人族不跟自己打招呼,便横穿自己的草原大为恼火。
结果,红泰又率领狮人族精锐从大草原上横扫而过,席卷而来的狮人族大军,摧枯拉朽般将草原上蜥人族后路近十万兵马,扫荡一空。
三、四十万蜥人族青壮泥足深陷到了南疆雨林,自己的老窝,沼泽地只剩下了老弱病残,后路又被狮人族给堵了,着急上火中只得兵分两路,一部回身往后杀,希望能够打通后路,一部更加疯狂的朝南疆深处攻伐。
整个南疆势力全部陷入拉锯,渐渐杀红了眼。
西北跟南疆硝烟四起,局势先后糜烂,各地屯兵城池的魔族地方驻军源源不断,接连开出,横征暴敛的魔族地方军阀,一路烧杀抢掠,又激怒了沿路的各方大小势力。
盗贼强盗跟占山为王的草寇,雨后春笋般出现,沿途山谷,地地藏寇;一路山峰,处处有贼,狼烟方起,大地之上便处处藏贼。
本是发往西北边陲平叛的西北地方军,不得不边走边进山剿匪,以防后路粮道被盗贼骚扰。
风翼峡谷西北口的巨蝎族不堪其扰,只得抱着惹不起躲得起的心态,朝峡谷深处进发,去占领与风翼族相隔的峡谷中段,这又惹到了处于峡谷东南方的风翼族。
风翼族见这些年来已经与自己井水不犯河水的巨蝎族,又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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