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第一个千人队列阵完毕,在带队将官的一计战刀虚劈下,口中怒吼着朝峡口猛冲而出。
不等两方接触,在原本第一个千人队站立的地域,第二个千人队已经列阵完毕……
随后,第三个千人队,在带队主官一阵此起彼伏的喝斥声中,开始出列。
山崩海啸般的攻势,一浪高过一浪的冲击着星星峡口,两万困兽犹斗的魔族地方驻军,在此危机时刻,狰狞毕露,同样爆发出了不可低估的战力,朝着千多人把持的小小峡口,发动了不计代价的猛攻。
双方喊杀震天。
当守卫峡口的最后一个黑巢人,浑身浴血,不甘的软倒在血泊时,耳中终于听到了熊族人特有的大嗓门,双眸中不甘的神色,迅速消失,代之的则是唇角微翘的笑容,心满意足的合上了双眼。
生,自狂不羁,哪管他人冷眼。死,轰轰烈烈,但求无悔,纵去也从容。
知难行易,媚强欺弱,其生若走狗,身虽在,心已亡。明知不可为而为,虽必死而无憾。
这就是黑巢中人骨子里的桀骜,黑巢之魂。
面对着身后疾速扑来,两万已经陷入暴怒状态的蛮熊,已经被守卫星星峡口的一千六百黑巢人杀破了胆的魔族兵将,更是亡魂掉魄,一个个吓瘫于地,瑟瑟发抖的将手中兵器丢到地上。
一千六百体弱的土族跟魔族人,就顶住了两万人的轮番冲击,杀伤了数千人,劫后余生的一万六千余魔族兵将,不敢想像面对战力旷绝魔界的熊族,会是个怎么样的状况。
看到星星峡口卧满了己方的死尸,卜要脸大为震怒,抬臂猛地一挥肥厚的熊掌,朝已经放下刀枪的一万多魔族残兵,下达了灭绝的命令。
两万粗壮的黑熊得到命令,纷纷抽出身后背着的巨大板斧,嗷嗷怒叫着狂奔而出。
在一黑一灰两色风暴的来回肆虐下,凄厉的惨叫、临死的哀嚎,顿时充斥着这个星星峡外的血腥杀戮场。
一万六千魔族残军,在一阵寒光闪烁、血肉纷飞的杀戮场上,被成群成队的屠杀殆尽,无一幸存。
来不及擦掉毛发上沾满的鲜血,卜要脸便立即归拢手下这群意犹未尽的凶熊,继续挥军向北,朝连城开进……
率领着五千神臂营,已经进抵皋垓关的章庞,在听到连城失守,两万步卒全军覆没的消息后,惊得当场背过气去。
醒来后第一件事不是严守关隘,更没有回夺连城的念头,而是立即将七成兵力撤出皋垓关,连本来就兵力薄弱的皋垓关守兵都带走近半。
之后,章庞领着三万余兵马,声势浩大的朝南急行军二十余里,虚晃一枪后便掉头朝西,向着中州东境的魔族东线大营逃去。
面对着前后的夹击,黑川江水师全军覆没,章庞如今哪还敢有收复失地的想法,唯一的期望就是跑得快点,能够把老命保住。
可是人跑得再快,也快不过牦马兽去。
章庞留在皋垓关的三成弃子,在听到主帅逃跑的消息后,本来就摇摇欲坠的军心,顿时土崩瓦解,剩下的万余守军,未发一箭,弃城而逃。
顺势入关的练惊鸿,于皋垓关不留一兵一卒,五万北地铁骑穿关而过,毫不停留,立即挥军西进,一路掩杀章庞所部的溃军。
三日之后,黑巢同样朝西开进的血狼军与暴熊军团,与练惊鸿的五万北地铁骑,会师于邬葱岭北麓,合围了正在深山内打转的章庞残部。
东疆一系列连锁反应下,魔族屯于北遥郡的八万驻军,灰飞烟灭。
未免局势糜烂至不可收拾,东线大营在接到章庞的求援后,“赤、黑、斗、八、方”五大魔族主力之一,有“斗天莲华”之称的六万斗魔战骑,陆续离开驻地,野外连番运动下不到三日,便隐去了形迹,动向成谜。
远在乌兰平原后方的龙血,在接到六万斗魔战骑离开驻地的消息后,按照与黑巢的既定策略,九色追日战骑全军尽出,云雾城下辖的幽灵舰队也于同日起锚,逆流而上,同样消失在了雾江的腾腾迷雾中。
黑巢与魔族之间的战局,越发诡秘,处于夹缝中的大小势力,更是紧绷了弦。
大战一触即发。
第十一章人身之谜
茂密的丛林,掩映着无数起伏跌宕的矮岭,一条小河从野花遍开的绿岭中穿过,逐渐隐没在一片树干粗壮、枝繁叶茂的森林中。
如果循着河流的走向,游步于密林内,走不多时,便会看到一幢幢通体漆黑的木制建筑,这些建筑形态各异,少有重复,整个建筑群被一条从小河引出的活水包围,宛若一座小城。
小城内,能见到各族的人穿梭往返,不时还能听到几嗓子虐待耳膜的噪音,城内走动的各色行人,路旁嬉戏的孩童,却似乎都对这些毫无征兆的大嗓门习以为常,没有谁掩耳,也没有谁的脸上会产生异样,大概是听习惯了。
小城谈不上安谧,相反还有些热闹,不时见到有人一言不合,便开始动手动脚,可小城内的人都显得很从容,脸上大多洋溢着自信的笑容,即使那些冷着脸,会忽然从你面前幽灵般飘过的怪人,也是一个个眼高于顶,傲气得不行。
魔界常见的麻木呆滞表情,在这里很难见到,一张张鲜活的面容上,喜怒哀乐,毫不掩饰,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似乎也很简单,在脸上就能清楚的看出来。
如果是惺惺相惜的两人错身而过,要嘛是人模狗样的互相吹捧个不停,要嘛就是淡淡点了头完事,如果是一方看另一方不顺眼,不是视之不见,形同陌路,便是当场随便找个借口,立即开打,丝毫没什么掩饰,路人也见怪不怪。
只要不出人命,那些提着木棍到处溜达的大块头,似乎连看你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这是个有着很多奇怪居民的小城,宛若一个实力至上,却处处自由的魔幻之城,也许辕门上贴着的一幅对联,能够说明这里居民之间的关系。
左边辕门柱上贴着的上联是:“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
右边辕门柱上贴着的下联是:“说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
辕门顶上是四个歪七八扭的大字,横批:“不服不行!”
旁边还刻意署上了三个字“执法处”。
据说,小城内真正知道这幅对联究竟是什么人写的,不超过两个,因为这本就是执法队的巴雷与巴鲁哥俩,学写“毛笔字”的时候,一时间豪兴大发,挥毫泼墨而成的作品,还特意借鉴了人间中土的习俗。
如果说小城内,还有谁能半看半猜的弄懂这幅字,恐怕就是教巴雷与巴鲁写字的那个人了。那个人就住在小河尽头,河水因地势忽低折曲成瀑的小潭畔,一个距此十里的幽谷,也是这座名为黑巢的小城周边,最为安静的所在。
没有人敢随意闯入那处地方,也没有谁愿意惊动那个人。
小河水流淌至高处断崖,水飞长空,哗哗漫瀑,天降之水落于瀑下水潭,风动珠帘,流水披纱,激起了潭面亿万点飞溅的白花,沸油般滚个不停。
水潭边,蒙蒙水雾笼罩的嶙峋怪石上,端坐着一个闭目盘腿打坐的紫发男子。
当斯影找到瀑布下打坐的钟道临时,后者已经一动不动的在此待了七天。
斯影静静的看着眼前打坐的钟道临,心内油然升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感觉,她从钟道临的身上,似乎察觉到了一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气息。不但不属于魔界,而且同样不是人间的气息,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诡异感觉。
自当年被钟道临从峨嵋带回魔界,几年来,眼前这个熟悉的男子,却越来越让自己感到陌生,那个嬉笑怒骂、百无禁忌的钟道临不见了,变成了一个让自己又熟悉又陌生的矛盾体。
就像是挨着的两条平行线,看似紧密,却有着最大的距离。斯影明白钟道临清楚知道自己来了,如果换成是以前的他,见自己站在身边这么久不说话,肯定迫不及待开口追问。
可是如今,明明知道她就在身旁站着,钟道临却仍是毫无所觉的样子,让斯影没来由的感到一阵气恼,发恨的低喊一声,道:“我来了!”
“嗯!”泥偶般坐了七天的钟道临,只是鼻间轻嗯了一声,似乎还打算继续坐下去,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斯影暗自一叹,伸手抚了抚额前被水雾打湿的发丝,平静道:“你吩咐我死隐一族的事情,已经完成,东西也拿来了。”
“跟我有什么关系?”钟道临仍旧不紧不慢的淡淡道:“交给督明也就是了。”
“你?”斯影脸上怒容一闪,伸脚踢起一块碎石,朝钟道临眉心激射而去,光火道:“站起来!”
“啵”的一声脆响。斯影忽然瞠目,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踢飞的小石头,居然真的穿过钟道临的额头。盘坐于石头上的钟道临,随着被石子击穿额头,身体就好像是琉璃镜一般,整个碎裂雾化消失了。
“还是这么孩子气。”
一声飘忽的轻叹传来,斯影骇然扭头望去,就见钟道临不知何时站到了自己身后,正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
“你……你怎么做到的?”
斯影放下心来的同时,却又大讶道:“你什么时候学会了死隐一族的移形换影……不对……这是什么功夫?”
“你说为何人的眼睛,能够看到各种景象、颜色?”
钟道临没有直接回答斯影的问话,缓步走到潭边,在潭水中洗了洗手,才道:“我这些天,一直在思索人的五识,一直被我所忽略的五识。”
“眼、耳、舌、身、鼻,这不是你们人间和尚们的说法么?”
斯影不明白一向对光头不屑一顾的钟道临,为何说起了这个。
钟道临轻轻甩了甩手,抬起头,深邃的眼光中,再无一丝喜怒哀乐的神色,幽远平静,道:“佛道之分,不过男女之别,不能说男人就是女人,也不能说女人不是人。”
斯影闻声愕然,钟道临虽然说得通俗,却也明白,迷惑道:“可五识不过是身体上的感官而已,有什么可思索的?”
“我们学会了刀耕火种,学会了制造刀枪剑戟,学会了尔虞我诈,也明白了木浮于水,春去秋来、潮起潮落的自然规律。”
钟道临淡淡道:“却一直没有真正的了解自身。”
钟道临说着,弯腰从潭边的碎石滩上,捡起一枚光滑的鹅卵石,随手抛了出去,“噗通”一声落入深潭,激起了一朵水花,冲斯影道:“你说我刚才做的事情,值不值得想一想?”
“想想?刚才做的事情?什么事情?”
斯影猛地一愣,张口结舌,愕然道:“不会是想一想怎么扔石头吧?”
斯影的一句戏言,却惹来钟道临一个孩童般的真挚笑容,道:“不错,你说我怎么就能拿起那颗石子呢?这个想法是从哪里生出来的呢?你我身体内产生想法的那处地方,究竟又是哪里?
“人也好,禽兽也罢,为何会思考?”钟道临幽幽道:“想法从何而生,眼、耳、舌、鼻、身,还是第六识的意?意在何方?起于何处?”
斯影双目迷茫的看着眼前站立的钟道临,从没有一个时刻,让她感到钟道临是如此的陌生,这小子到底在说什么?
“我一直以为懂了,甚至明白了超越九识的领域。”
钟道临落寞道:“谁知现在才明白,我连眼耳口鼻这些感官,所包含的自然至理,都一直没能弄明白。
“可是,我居然能轻易的利用自然界所包含的力量。”钟道临双目空洞道:“你说,奇怪不奇怪?”
斯影被钟道临一阵疯言疯语,弄得一个头两个大,一头雾水道:“什么奇怪不奇怪,利用什么自然的力量?”
“风!”钟道临一声轻吟,单手食指忽然点向天空。
毫无征兆的一阵狂风呼啸而至,带着瀑布中无数水滴,漫卷上天,就在两人的头顶,瞬间形成一股旋转风暴,刮来卷去。
突然出现的风暴,吓得斯影猛地一缩头,刚要逃离所站立的位置,却发现头顶的风暴尽管卷来卷去,肆虐无匹,却连自己的发梢都没有刮起,睁目细看,发觉风暴似乎被半空中一个透明的平面隔离了。
斯影双眼看着天空形成的风暴,发呆的工夫,只见旋转风暴越转越快,越来越小,旋转着朝下方慢慢降下。不多时,便成了一个在钟道临指尖上,不停打转的陀螺旋风,好一会儿才慢慢消失无形。
钟道临甩手之间,一股火苗又突然从掌心窜出。紧接着,电闪雷鸣,与钟道临眉心平行的高度,又立即出现几朵不知从何而来的雨云,淅淅沥沥的朝钟道临那只火焰腾腾的掌心,落起了小雨,熄灭了火焰。
斯影看傻了眼。
“明白了吧?”
钟道临摇头道:“我明白怎么利用,却是不求甚解的明白,就像知道人间有日月星辰,却不知是从何而来;就像知道天很大,却不知尽头在哪,延伸至何方。
“就像知道植物是没有感觉、不会思考;却当你我将手伸向含羞草时,才会发觉错的多么离谱,更别说那些连鸟都吃的怪花了。”
钟道临抬起头,双眼直视空中的黄色太阳,感受黄日光芒的温煦,伸手一点天空,大叹出声,呻吟道:“就像你每日都能见到的,这个再也平常不过的天空,可谁又能告诉我,为何魔界居然会有九个太阳?”
斯影被钟道临问得哑口无言,一直以来生活在魔界,她幼时起便只是知道苦练功夫,长大后无论做什么,首先想到的便是生存,为了死隐一族,也为了自己。
斯影孩童的时候,或许还会对风刮起的树叶、地上爬行的小虫有所兴趣,可如今她已是一族之长,掌握着数千族人的生死前程,哪里还有工夫,去注意什么太阳月亮、天有多大、吃鸟的花?
斯影暗道,莫说是不知道魔界为何有九个太阳,就算为什么会有你这样的怪胎,我也同样不知道。
“天地之间的法则,你我所不明白的,始终会比明白的多,永远都无法全部勘破。”
钟道临双眸一黯,忽然闪过一抹悲伤,道:“就像人与人之间的感情,谁又能知道,究竟是出自身体内的哪个地方?爱恨情仇、喜怒哀乐,本身就是你我永远弄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嗷!”
一声震天虎吼传来,钟道临收回思绪,扭头就见到浑身着火的啸岳地虎,连滚带爬的从林内狼狈窜出,后肢一蹬地,“噗通”一声,跃进了水潭。
被溅了一身水的斯影大为光火,黑虎刚把火灭了,落汤鸡般的从潭水内跳出,还没站稳,又被斯影一脚踹了进去,怒喝道:“小黑,滚上来。”
寒潭水面上露出了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地虎扑楞了一脑袋,苦着一张大黑脸,冲斯影吐了吐红色的长舌,伸出胖乎乎的虎爪,朝树林方向点了点,说什么也不出来了。
斯影顺着黑虎指点的方向望去,就见林内红影一闪而逝,忽扭头问钟道临道:“你真的不打算把火麒麟跟小黑带去魔殿?”
钟道临对黑虎的蹦来跳去,视若无睹,应声道:“不光是它俩,小风跟小雷也不打算带,它们几个家伙最小的也几百岁了,可在它们悠长的生命中,不过是三岁的孩子,四小生性顽皮,嬉打爱闹,本就不应被我束缚。
“我走后,就让它们自由选择地方,快快乐乐的生活吧。”
“可四小毕竟能助你一臂之力。”
斯影担心道:“九重天乃拘司魔界死魂的可怕所在,本就凶险异常,加上魔殿内的二圣,你不是已经能把火麒麟化铠了么,多一重保护,便……”
“不必了。”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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