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
钟道临一声轻喝,见到这群猴老老实实得听令起身,不由大为满意,先与慧痴交换了一个大有深意的眼神,紧接着负手将绳头握紧,昂首挺胸,一摇三摆的朝山门走去,背后牵着的老少三百多只俘虏猴在绳索的压迫下,老老实实的排成一线而行,一行人猴儿浩浩荡荡的离开金顶寺圣地,朝天池峰进发……
此时,金顶寺偏殿之中正有一须发皆白的老僧悄悄收回了目光,刚才外边发生的一切早已尽收眼底,看到一向规规矩矩行事的慧痴居然有此番表现,不由嘴角上翘轻笑一下,无奈的摇了摇头,朝门外吩咐道:“慧觉,叫慧痴前来见我!”
之后,有些自言自语道:“既然这孩子回来了,那酒鬼也该到了,该到的到了,该发生的也该发生了……”
七日后,天池峰,竹屋外。
“嗖嗖”的利刃划空声越发尖啸,花圃旁的空地上虚影连闪,碎芒闪烁,正被层层紫光包裹着的钟道临手舞三尺银锋,不住变换身形抵御着对面斯影攻来的剑气,早前的石桌石凳早被两人外溢的剑气割裂,碎成几块,斜倒在地上,花圃中的花草多日未曾被人浇灌,加上猴群隔三差五的来串门,早已生满杂草,如今已经被无形的剑气割裂出道道深痕,碎草满地。
场中的钟道临此时手腕一扭,瞬间抖出来九朵剑花,每一朵剑花在斯影兵刃前炸开的同时,外溢的剑气总能逼其退后一步,九花依次绽放后,钟道临又是三朵剑花同时在斯影那把古怪兵刃的刃尖绽开,随着“啵”的三声拔木塞的闷响,斯影脸上突然浮现出一抹艳红,又陡然消失。
奇怪的是两人过招至此,两方的兵刃却从头至尾没有碰到过。
“停!”
钟道临轻喝一声,收剑退后,冲斯影皱眉道:“为何不躲开?”
“没什么!”
斯影若无其事的收起兵刃,淡淡道:“小风化成的这把剑能分流出来冷热两股剑气,冷则冰寒,热如火炙,奇怪的是如此两端异气非但不排斥,反而互有补充,道家炼器果然名不虚传!”
“不对!”
钟道临凝重的打量了手中通体银白的宝剑,剑身布满云纹,成狼型,剑柄是两颗狼头包裹着手臂,四颗狼眼仿若镶嵌在剑柄的黑钻,整体看上去仿若一头银狼正在扑食,剑尖儿如狼尾斜挑向上,剑不开刃却寒气外溢,“风狼剑”为剑中藏剑,外剑古朴取守,内剑为飞剑,吹毛断发,锋利异常,取攻,外热内寒,阴阳互补,是钟道临突破了契妖炼器双重境界后,取疾风月狼的内丹冰火双珠做器引,用秘法炼器而成,今天才是首次拿来试招。
钟道临沉吟少许才开口道:“什么时候能够控制住剑气不外溢,收发于心才算小成,而且你不躲不避,又刻意不让兵刃相撞,这怎么能试出此剑的威力,如果剑豁口或是被断,我也不知道会对小风肉身造成什么伤害,一旦对敌不免束手束脚,心存顾虑!”
说罢,钟道临抬手将风狼剑朝地上一插,轻喝道:“小风现形!”
随着钟道临的轻喝出口,在地上插着的风狼剑剑柄之上银芒陡闪,四颗黑钻石般的狼眼之中血光迸射,整把剑迅速扭曲变形,眨眼化作一匹杀气腾腾的银色月狼,可还没把往日的光辉形象树立好,就见到它身子一歪趴在地上咧开大嘴,呼呼喘起气来了。
斯影见到风狼似乎是累得很了,心疼得跑到疾风月狼身旁蹲下,边抚摸着它脑袋上油滑的银毛,边对钟道临埋怨道:“你看小风就算是这样都被累成如此模样了,如果真要是拿它做兵刃,肉神本就是一体,难免被你折磨死!”
钟道临仍是摇头不已,显然有什么想不通,默默走到花圃旁伸手把一块石头扶正,坐到上面苦思不解,只是望着气喘吁吁的风狼发呆。
斯影也发觉了钟道临魂不守舍的模样,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不以为然道:“晶石凡铁都可以铸剑打刀,你道门讲究的又是符咒秘法,少了一把风狼剑你又有何可惜的?”
第九卷(峨眉天剑)第四章风狼成剑
“你不明白!”
钟道临被斯影打断了思路,严肃道:“道法其实就像是无形的手,借助自然的风雨雷电,操纵水火金土木的本源来施展不同属性的力量,小风是寒热同体,灵力阴阳互助,本应该生生不息,没理由肉身成剑后加上小弟自身的法力都不行,一定是有一些尚未相通的东西,如果这些想不通,中秋冥界一战就算是去了也是丢脸,还不如不去!”
斯影练就的功法说穿了都是些下乘的障眼法,只求快准狠,一旦钟道临摸清楚了她的行功法门,两人的差距也就越发拉大了,此时斯影也觉得帮不上他什么忙,只是随口劝道:“是不是小风化成剑后本身的灵力有所禁锢,这才导致看起来有些费力,会不会是你根本就没有疏导开这些灵力,反而自身的法力被风狼剑自有的灵性抵消了?”
钟道临闻声双目一亮,二话不说起身冲进了竹屋,正当斯影闹不清他受什么刺激的时候,就见钟道临兴冲冲的抱着一口大木盆冲了出来。
“咚!”
钟道临伸手将当初这个搂了几年的大木盆朝地上一摔,食指往盆中一点,轻吟道:“瑶池之水,甘露清波,青龙熬枢,汞日流珠,咄!”
随着他秘咒方毕,巨木盆上三尺虚空突然扭曲变形开来,先是朦胧的水气逐步形成,紧接着这股水气开始旋转起来,渐渐一分为二,其中的一股水气吸纳了周遭的水气形成雨云,另外一股水气则旋转不停逐渐膨胀,两云相遇,电光隐现,淅淅沥沥的开始朝木盆中降雨。
过不了多时,巨木盆中的水已经涨至八分满,钟道临挥袖驱散了漂浮于木盆之上的雨云,对斯影笑道:“你看,气本无形,无形无痕自然没有弱点罩门,可一旦气化为云,虽然成形却无态,随风变化万千,此时的弱点在于土,也不在于土,土可以覆水,却是基于土要大大的多于水,否则怎么能够谈的上覆,洪水决堤正是由于水多于土,说到根本还是要看谁能制于谁的关键,咦?你的脸色好像不太对,是不是听不明白?”
“废话!”
斯影瞪了钟道临一眼,无奈道:“你究竟要说什么?”
“咳……咳……”
钟道临不好意思的干咳两声,讪笑道:“小弟是想说世间万物都有其本源所在,就像这水一样,你不能单单想去克它,否则就是用十倍的力量来达到克的目的,还不见得能够奏效,费力不讨好,比如你可以舍土而用火,让水化成气,水不但被克,而且形神皆不再,岂不是更好?”
钟道临见斯影仍是眉头紧皱,解释道:“这么说吧,水土都不是最好的方法,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克,有的只是疏导,矛与盾只有相对而绝没有绝对!”
说罢,钟道临一拳猛砸到巨木盆的水面之上,“啪”的一声砸出了一道水花,溅了两人跟小风一身,正当斯影杏目圆睁想要兴师问罪的时候,钟道临却望着逐渐恢复平静的水面,凝重道:“你看,无论你用的力气多大,水还是水,你伤不到它,水仍然会回到原来的模样,除非用水自身的特性来击败它,就像这样!”
说着,钟道临右掌完全没入水中,暗运手肺阴太经所产生的寒气将水渐渐化为冰,紧接着猛然挥出一拳砸到冰面上,随着“咔嚓!”一声碎响,冰晶飞溅,整块冰加上巨木盆一起化为粉碎。
钟道临望着满地的碎冰木块哈哈大笑,状极欢愉,站起身形得意洋洋道:“老子总算报了当年背盆之仇,呵呵,如此一来,除非我受伤或身亡,否则风狼剑永不会受损,因为从此以后,风狼剑就是我,我就是风狼剑,再也不会分彼此!”
斯影虽然不明白钟道临为什么如此说,但也知道他定是想通了一些什么,也替钟道临高兴道:“那要不要再试一次剑招,看看你是否真得那么厉害?”
“哈哈!”
钟道临不屑的一甩头,傲然道:“懂与不懂一念之间,这层窗户纸既然捅破了,试与不试都不那么重要了,咱们还是去看看那帮苦力猴儿吧,既然没有泸州老窖,让这群猴酿些‘猴儿酒’给师傅解馋,也算我这个做徒弟的孝心到了!”
斯影闻声愕然道:“这酒是一时半会儿就能酿造出来的?”
钟道临大刺刺的点了点头,满不在乎道:“酿不出来我师傅自然会怪猴儿,总不能怪小弟吧?这表面的样子还是要做的嘛!那么认真干吗?”
斯影:“……!”
“嗷——”
正在此时,从远方突然传来一声虎吼,一直有些精神状态欠佳的小风听到这声虎吼就噌的从趴着的地方站了起来,抖了抖沾在皮毛上的水珠,兴冲冲的昂着脑袋朝山路上望着,钟道临听到这声熟悉的虎吼也知道是爱摆谱的啸岳地虎跟玄机子到了,精神大振下正要前去迎接,眼中余光却见到蔚蓝的天空之上一道金芒闪过,伴随着一股龙吟般的清啸,比玄机子更快的人到了。
此时天池峰之上的天空宛若海平面倒挂,深邃的蔚蓝色上几缕白云飘浮,清风划过,云走雾绕,东南方遮盖金乌的朵朵白云后突然出现两道金芒,如流星般疾降而至,感应到天空之上出现异动的钟道临举目望去,就见一个脚踏拂尘的枯瘦老道,手捻三缕长须,双目灵光闪烁,正贼眉鼠眼的对自己讪笑,一席破旧的八卦道袍浑身是洞,被迎面袭来的强风一吹,猎猎作响,仿佛随时会扯断一般。
枯瘦老道身旁脚踏古剑的邋遢老道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授业恩师醉道人,此时仍旧一副懒洋洋的模样,骨头像散了架似的踩着剑身疾飞而至,让人毫不怀疑这老道会一不注意来个高空坠体,只有当醉道人睡眼惺忪的老眼看向钟道临时,才在阳光的折射下不经意间露出一抹泪光。
两个老道不分彼此的几乎同时落于竹屋之外,钟道临尚未发觉两个老家伙是何时将各自法宝收归身后的,见到醉道人已经摆出了老神在在的师傅样子,刚识相的打算赶紧上前行礼,耳旁就听到“咔嚓”一声爆响,仿若平地起焦雷般震的耳膜发颤,雷声尚未消失便是一道亮晶晶的霹雳从天而降,照准醉道人猛劈而去。
“嘎嘎!”
一直在竹屋顶上晒太阳的五雷神鹰一见到醉道人就来气,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大脑袋连点,召唤闪电一通猛劈。
这也是钟道临无心给五雷神鹰种下的仇怨,当年他擒获收服雷鹰时,将自己捆鹰揍鸟的责任一股脑的全推到了师傅醉道人身上,自己落了个礼贤下士,尧舜再生的美名,头脑简单的雷鹰从此就把他当成了好人,相反则把醉道人当杀鸟仇人了,这仇人见面自然分外眼红,雷鹰可不管什么尊师重道的礼节,见了醉道人就想劈死他报仇雪恨。
雷鹰这一希望沉冤昭雪不要紧,醉道人可就倒了霉了,刚把身板挺直了,打算给钟道临这个打酒一去就是十几年的徒弟看看,准备稍微训斥两句,可还没等开口呢这闪电就下来了,多亏老头这些年间躲雷避电的功夫经过雷鹰不分昼夜的“提点”有些火候,这才险险躲过一劫,没在老友面前闹个灰头土脸。
可就算这样,醉道人一张老脸也气成了酱紫色,红中透青,边扭秧歌似的蹦来跳去躲避霹雷,边吹胡子瞪眼的冲钟道临破口大骂:“你个小兔崽子,一回来就要弑师篡位哪,呦……快让这扁毛畜牲给为师停住,老道忍这破鸟很久了啊!”
“小雷!”
钟道临也没想到小雷见了他师傅那么大火气,眼见醉道人老脸变色,再闹下去估计倒霉的还是自己,赶紧冲房顶的五雷神鹰大吼道:“别劈了……省点电……搞什么嘛,劈两下解解恨就行了,你个臭鸟还劈起来没完了,再劈老子上去拔你毛啊!”
五雷神鹰眼见钟道临开始跳脚大骂了,只得低着脑袋委屈的“呜呜”低鸣了两声,收回金翅,摇摇摆摆在房顶走了两步,窝囊的朝房上一趴不动了,钟道临见小雷这么听话,得意的自我夸奖道:“师傅您老人家看,还是徒儿……唉呦!”
话没说完,步雷鹰的后尘,捂着脑袋苦着脸蹲下去了。
醉道人一巴掌扇到钟道临脑袋上还不满意,鼓着腮帮子,瞪着凶光闪闪的双眼,口沫乱飞的狂骂道:“嘿,小兔崽子,几年不见还真是长进了,连你师傅我都来个下马威哪,不错,青出于蓝了,打算把我这个老浪推哪去啊?……说,这几年哪疯去了?怎么还拐个大闺女回来,想还俗了?”
“嘿嘿!”
蹲在地上的钟道临一脸媚笑道:“师傅,有外人在场呢,这事儿咱们师徒回头说好么?嘿嘿!”
“嘿你个锤子!”
醉道人又是一巴掌扇到钟道临脑门上,气呼呼道:“这是小玄师傅,不是什么外人,你小子别跟我老人家打岔,说!”
“嘿!”
钟道临趁机赶忙挺身站好,对那个贼眉鼠眼的老道一礼到地,恭敬道:“小子钟道临见过红叶前辈,前辈风范高山仰止,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举手投足间风生水起,单单往这里一站就显得冠绝峨眉满山翠柏,真让小辈仰慕不已,日后还要多多教诲小子才是!”
“嗯……嗯……嗯……!”
红叶笑呵呵的大头连点,老脸乐得油光发亮,笑成了一朵花,直夸身旁的醉道人找到了个好徒弟,把一旁的醉道人气的鼻子上翻,又不好真的出言反驳,那等于就是怀疑自己的眼光,毕竟听到老友夸奖自己徒弟,他心中还是颇有荣光,眼见钟道临已经把话题岔到别处,只得跟红叶客气两句,装出一副严肃的模样训斥道:“好了,雷劈师傅的过错就不提了,你小子这些年都干嘛去了?”
钟道临从玄机子那里知道了其师红叶的喜好,暗感卜要脸拍马屁的功德无量,眼看师傅已经不计较自己的过错,赶忙将自己入魔界这些年经历的大小事情一五一十的禀明。
醉道人问钟道临答,红叶时不时在旁边插嘴问话,二老一少这谈话的功夫玄机子已经骑着啸岳地虎来到了三人身边,只是见自己师傅跟醉道人正在问话,他可不敢插嘴,只是老老实实的听着,对于钟道临在魔界的事情,他再次听到这些虽然少了些皇帝不急太监急的带入感,可还是觉得津津有味。
此时,从后面竹林内突然传出一阵“咭咭咭咭”的怪叫,醉道人听到这几声猴叫就是老脸一哆嗦,他这些年算是被峨眉山这群猴子弄怕了,停住话头正要提醒钟道临些什么,却愕然见到从竹林内整齐的走出一队捧着果子,抱着木盘的猴子。
这些用绳子捆成一行的猴儿由老白猿领队,一个个哭丧着脸,拖着尾巴低垂着头,就像一队正要压赴菜市口砍头的钦犯一样,一步一挪的扭扭捏捏排队从竹林中走了出来,除了几个不知悲惨为何物的小猴子仍是笑嘻嘻的捧着果子“唧唧呀呀”原地蹦着玩,领头几只上了年纪的“懂事儿猴”都是泪眼汪汪的低头走路。
钟道临心中暗笑,为了讨好醉道人,嘴上立马轻哼一声,扭头冲着群猴一瞪眼,猛然大喝一声:“停!”
随着“停”字出口,老白猿的猴脸明显的痉挛一下,整队猴子不分先后真的同时立定站好,就像受过多年的训练一般,让一旁正在担心的醉道人看的目瞪口呆。
“向……右……转!”
钟道临三字经出口,“唰”的一声,一队猴立即全部扭身朝右,几个转错方向的小猴也在脖子上绳索的压力下赶紧扭过来,整整齐齐排成纵队,昂首挺胸,严肃地面对醉道人站好。
钟道临得意洋洋的偷眼瞧了醉道人一眼,大声道:“放!”
这群猴听到命令后立即将手中各类果子轻放到地上,山中百果在队伍前顿时摆成一排。
“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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