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洛洛,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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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洛洛,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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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感受到哈里斯语气中那份沉重的思念,能这么自然地说起自己孩子的死亡,是付出多少又放下了多少。我转转手里的杯子,一抹蓝色在杯子里柔软而清澈。贝贝街,艾斯米,多么美丽的地方,无论要为这份美丽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去守护,对于这片土地上的人而言都是值得的。

  “与流星街方面的交涉一直是在走悬崖钢丝,那个地方太乱,乱到一个真正的领导机构都是不完整的。你父母一直坚持守在那里也是拿命去赌,这次久石与流星街发生了大规模的流血冲突,无论把长老会打残到什么地步,睚眦必报的流星街人一定会把暗地拆个干净。我让金去暗地,就是想借他这双外来的手将暗地先拆掉。你父母的心血贝贝街跟执法队都付出过努力,所以无论是我还是执法队都下不了这个手。”哈里斯自嘲地笑了笑,“流星街的人永远不懂什么是最珍贵的,所以他们才可以那么幼稚地肆意去毁掉别人最珍贵的东西。”

  手指轻抚过余温的茶杯口,我闭上眼又缓缓喝上一口茶,安安静静地听哈里斯的声音。

  “三年前你父母跟你一同从流星街回来,你们是回来整理运出来的文物与过花祭节的,我当时最大的错误就是没把你们留在贝贝街,谁都没想到花祭节隔天早上那件事就发生了。”杯子终于抵不过回忆的重量,慢慢龟裂在哈里斯的手指间,他没有放下快破碎的杯子,而茶水竟然也透不过明显的缝隙而流淌出来,一切都像隔着一层透明的膜一样。

  白芸的香气在浓重的血腥锈冷中幽暗如甬道,深邃的黑暗中我记得最清楚的就是头顶破碎的天窗里,那一小块蓝天。

  哈里斯的话又让我回到我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睁开眼所看到的那片天空。

  “哈里斯,我是怎么活下来的?”我没有力气掐碎杯子,指甲上的苍白少了该有的血色,三年前这具身体所流出来的血足以让一个人死个十次都有余。

  米露…西耶娃已经死了,这是毋庸置疑。而我活过来,但也只是活过来那几分钟而已,我记得当时的自己从血泊里爬起来,被放了火的屋子温度一定很高吧,可我却只有一股寒冷到控制不住手脚颤抖的痛苦。在一屋子血肉模糊里一步一步挪出火海,跌倒在开着白色小花的草坪上,然后一脸茫然地望着陌生的天空,那么清晰地感受到刚契合的身体快速流失掉所有的生机,当我撑不住闭上眼那一刻我知道自己就该再次死去。

  可一睁眼是在医院的病床上而不是冻尸柜里,我真的有种诡异的惊讶。

  我是怎么活下来的?

  “是小迦力的特殊念能力,当时赶到现场时就只有你还尚有一息生机躺在火场外面,小迦力为了让你活下来动用了这个能力,你醒过来记忆全失已经是最好的情况,所以我们从不强求你能想起以前。”

  看来那个曾拿着棒棒糖哄我叫大叔的年轻人,跟米露真的不是一般熟啊,不过这几年倒是再也没见过他了。

  “什么代价。”念能力再如何鬼斧神工的神奇,也不是神给的金手指,没有付出任何代价就能挽回一条珍贵的人命,不太可能啊。

  “丧失全部的念能力,并且终其一生都无法再次接触念。所谓的念不过就是人体身上的生命能量,也就是我们的生命力,小迦力的特殊念能力就是可以把自己潜藏的生命力都拿出来为你续命,不论失败或成功,他都是放弃了修行念能力的所有可能。”哈里斯叹了一口气,眼光有些失却焦距,“见到你时我最失望的是你的身体已经到达极限,哪怕小迦力将自己的生命力分给你,颓败的生机也回不来,这也注定你无法得到真正的健康,而且身体随时都……”

  “猎人大叔现在还好吧。”把我丢到贝贝街后跑得比谁都快,做好事不留名是你们最直接的惯例?

  “身体比你好,普通人的生活他适应得蛮快的。”哈里斯看着碎裂开的茶杯里的茶水,若无其事喝了一口,他不让这些茶水从碎缝中淌出来,这些茶水就只能老老实实地呆在破破烂烂的杯子里。

  “米露你很弱,这种弱在平常人眼里是不明显的,只有念能力者能很清楚地体会到。因为你身上已经没有多余的气,也就是生命力,这让你永远都无法再次接触念能力。而小迦力给你的生命力跟你本身是有微弱的排斥感的,这让你看起来比实际上更弱。习惯于以气判断强弱的念能力者看到你这种身体状况,就像在看一件被推一把从两阶楼梯跌下来就会死亡的玻璃制品。呵,也许你没发现吧,你捡回来的那个腹黑小子在碰触你时的力道及其自抑,那种小心翼翼就是怕不小心用点力你就完蛋了。”

  他有小心翼翼吗?我一点都看不出来。

  “那我还能活多久?”身体的败兆已现,这不是第一次,两年前也曾止不住咳嗽然后开始呕血,后来哈里斯也不知使了什么法子才把这种情况硬拗回来。这一次,能拗回来吗?

  哈里斯久久沉默,我有些恍惚地望着诊所阳台上落下来的紫藤铃花,这条街我住了三年,认识了街里所有的邻居,有过痛苦更多是平实的美好日子,你们都很宠我,我懂这份心意。所以够了,无论是蝴蝶还是庄周,无论是重生还是穿越,在乎个什么劲。能来到这里体会这一趟,我算是赚到了吧。

  将空着的茶杯放在长凳上,茶喝完人也该继续走下去。答案已经隐隐知道,一旦决堤就只能等待全线崩溃的到来。

  我双手平放在大腿上,规规矩矩地向坐着的哈里斯行了一个躬礼。

  哈里斯松开手,碎掉的杯子随着那几瓣偶落的花朵摔到地上,他轻唤,“米露你这孩子啊。”

  我直起身笑着对他说:“哈里斯,谢谢你们一直以来的照顾。”如此没用的我来到这个世界能安生地活下来,我该感谢的人太多了。

  “米露,当初流星街的杀手能躲过执法队潜入艾斯米,并成功地施行暗杀是因为贝贝街出了内奸,你的命是我们贝贝街欠你的,你父母的命也是我们欠你的。”哈里斯露出一丝疲态,笑的及其自嘲。

  我缓缓摇摇头,你们谁都不欠我。

  “对了,那个小子你打算怎么办?先前他跟我们有过协议,但是我总觉得他跟他背后那个叫幻影旅团的团体出现得有些奇怪,这次流星街方面在重新聚合反扑时也快得像有预谋一样。”哈里斯低声喃语,像是在重新梳理整件事的细节脉络。

  “还能怎么办,当初是我把他捡回家的,那现在还得再由我把他扔出去,伤脑筋呢,如果他本名叫兰斯…戈登尔理就好了。”我不好意思得揪揪自己有点长的头发,露出一个比较孩子气的笑容。

  “对了,再给我一些药吧哈里斯,只要能暂时压下咳嗽就好。”我想了想又说,“不用让人盯着我,没事的。”

  真的,没事的。

  我走入院子里,大罗红花娇嫩而新鲜。我对着轻轻伶伶的风铃深呼吸几下,才提着书进门。我记得第一次见他时,他就死瞪着这个风铃,雨下面无表情的脸却孩子气得要命,仿佛用目光一直在问头顶上摇晃的这串风铃,“喂,你怎么还不掉下来?”

  走入客厅,我喊了声,“我回来了。”

  沙发那边半躺着一直懒虫,沙发边堆的书可以去摆地摊了,多种多类没有固定系统不着变调的书籍跟地摊上没分别。

  他懒懒地望了我一眼,哼一声当回应的功夫都省了。越是熟这小子就越是懒。

  我有点苦恼,呵,真是份伤脑筋的活。走到沙发边,将借来的书随手搁在地板上,我顺势蹲到沙发边,手一伸拿过他手里的书,“库洛洛,会边近视的。”

  他眼底散漫的黑色缓缓凝聚成一种怪异的平静,仿佛我这一声叫唤踩到什么禁区。

  “库洛洛?”他露出一个天真微怯的笑容,似乎才几秒就能变成一个不懂事的大孩子。

  多么完美的面具,我不为所动地看着他。

  “米露,库洛洛…鲁西鲁是谁?”他从沙发上直起身,有些随意地顺顺垂下来的刘海,刘海下那双没有情绪的眼睛,黑得很空洞。“你一直都没给我答案呢。”

  库洛洛…鲁西鲁,是谁?

  我有些愣,哎,就说某方面而言,这小子聪明到跟妖怪一样。

  
团长,目标全灭

  屋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安静了,墙上小吊钟的秒针也被拉住脚步,走得极慢。就算阳光晒进客厅的地板上,晒到乱放不小心翻开的书页上,也不减这种气氛的森冷。

  我将手里的书合上,是波卡伊的诗集,这本书他不是看过了吗?难得见过目不忘的他会把一本书看第二遍。

  “饿了吗?我去做午饭。”我若无其事地站起身,将手里的书随便放在一旁搁得老高的书堆上,摇摇欲坠的书堆被我没有收住力一碰,轰然倒塌,散开一地。

  一时忘记这小子扔书叠塔的手法很刁钻,怎么违反平衡学怎么来,难怪一碰就塌。

  背着他才走两步,身后的他放柔声音唤我,“米露,你不是说过只要我开口直问,你就会跟我说实话吗?”

  是有说过这话,对自己有利的话记得倒是清楚,我要你别挑食的话你怎么不记啊。

  脚步没有停顿,我现在不太想转过头去。

  “哗啦”,前面桌子上的花瓶突然被斜斜劈成两半,滚落到地面上摔成碎片,花跟清水把地板弄得狼藉不堪。

  我姿势有些僵,刚才是一本书快速掠过我耳边的发尖,直接削掉这个可怜的花瓶。

  我记得,沙发边还有很多书。

  只不过是短短的一次走神停步,又一本书掠过我袖尾干净利落地破空砸到墙上一幅月光花的素描速写框画,画连同画框断裂成好几段凄惨地躺在墙边,清水先生在花神夜画给我的月光花,就这样阵亡了。

  当书变成凶器时,我相信以这种力道是可以杀人的。

  无力地伸出手指轻轻揪着头发边回头再次往沙发那走去,当我开始揪头发时就代表我已经烦恼到快抓狂了。

  他摸过一本书正在掂量着,双眼没有转移地看着我,笑得让我胃疼的假装。不想笑就别笑,你这种笑面瘫的毛病到底是怎么养成的?

  “书。”弯身摊手,将他准备当石头扔的书拿回来,这些书全扔出去房子也基本拆完了。

  “好吧,那我们继续。”我直接坐到地板上,将手肘搁在大腿上撑着下颔,然后仰头望着坐在沙发的他。是你不想吃饭的,饿了别瞪我。

  “怎么说呢,米露一开始是怎么认识库洛洛…鲁西鲁这个名字的?”他将手自然搁在膝上,那有些懒惰的坐姿不知不觉转变成坐有坐相,声音没有一丝尖利强硬,温和得少了些烟火气。

  只要他想得到什么答案,或要哄你就是这种语气。

  我拉下脸对这个屡教不改的典型反面教材说:“你可不可以直接面瘫,这样笑多了面部肌肉会坏死。”

  “是吗?那等到肌肉真的坏死那一天再说吧,你不觉得当我这么笑时上当的家伙会增多?”他将脸上的微笑扩大,就连圆圆的眼瞳里边也多了一层薄薄的情绪温度,以增强这种孩子气笑容的说服力。

  我微眯着眼,最后不得不承认地说:“也是,你这么笑很好看,不谙世事的年轻人很容易上你的当。”

  “可惜米露一直都不上当。”缓缓敛起笑容,碎散的黑发下那张线条清丽的少年脸孔带上些阴郁的煞气,当什么不必要的点缀表情都收起来后,他最真实的就剩下眼瞳里那种荒地般无机质的可怕平静感。

  “知道我为什么不上当吗?”我不太在意他突然阴森的表情,又不是昨天才第一次见面,这么久相处下来,除了偶尔那些孩子气得要命的小情绪是放松下来后的真实流露外,剩下最多的就是他这种时不时僵着脸皮,黑着眼睛瞄人的欠揍嘴脸。

  他没有眨眼地专注看着我,习惯于倾听的姿势。

  我双手一摊,特意让口气可爱一点地抱怨说:“因为你太刻意了,你每次想说谎时总有那种在心里演练一遍,还要认真梳理过程找好节奏的感觉,力求完美的谎言怎么可能有真实感。不是我说你,八成吃没吃过饭这类小谎言,你都要先想好一百个后续回应才会开口吧,说谎说得那么刻意,谁信。”所以每次见这个家伙笑着骗人,我就先替他累得慌。

  “这个问题我也想过,不过因为是个性问题吧,要一下扭转回来很难,习惯了。”他伸手轻捂着嘴,语气带上些小烦恼,“骗人只是让开头容易点,骗不了也不是没别的法子。”

  你的法子就是隔壁那条街的大队长的信条,暴力至上是不。

  “我们还是说说库洛洛这个名字的事吧,在我来贝贝街之前我们没有见过面才是,而且你也不是流星街的人,不可能听过这个名字,可是当我自我介绍时你的反应摆明了告诉我你很忌惮这个名字,就像……对,就像当流星街出现时的反应。真是奇怪而矛盾,你当时所认为的库洛洛…鲁西鲁真的只是跟我同名同姓?”将手轻挨在下巴,轻缓的语气下是理智的回忆剖析。

  我的确以为是同名同姓,二十六岁的你跟十六岁的你长得不太一样,至少现在的你没看到绷带跟浓重的黑眼圈,我总不可能谁冒出来说他叫库洛洛我就承认他是库洛洛吧,漫画也没这么儿戏的。

  “如果你认为我跟那个叫库洛洛的家伙同名,那现在呢?米露你现在还这么认为吗?”他露出一个带着趣味但又在此刻显得过分恶劣的笑容,“毕竟你刚才叫库洛洛叫的是我吧,而不是那个同名同姓。”

  他笑得恶劣我就是笑得装傻,太聪明的家伙就是让人忍不住想挖个深坑将他埋了,然后在坑边竖上“此有S级怪兽”的牌子。我什么都还没说呢,你自己不是就开始在挖掘答案下的种种可能。

  “让我想想,如果一开始米露叫的库洛洛真的另有其人,那这个人应该跟我一样是黑头发黑眼睛,有让你害怕的事迹,头脑应该也不赖,哦,最重要的是额头一定有这个才对。”他边说边弯低身子,直到我们彼此脸对脸离得很近。

  我清楚地看见黑色的头发下,那个被遮掩了六七分的等臂十字架,美丽精致的黑色花纹像是某种尖锐直钉入我眼瞳里。

  我眨眨眼,如果在第一次见面时,他额头上不是空无一物我也不会认错人吧,毕竟黑色的十字架刺纹在额头上的家伙基本上就这一个。

  “米露有好几次都反射性地会盯着我的额头,那个库洛洛的额头上也有十字架吗?对了,你应该不记得才对,毕竟你一睡觉就会变得很迷糊。那个晚上我们在念波卡伊的诗集,我抱怨米露太弱了,你是怎么回答的,你说‘库洛洛,那你就小心点啊’,不是兰斯…戈登尔理,而是库洛洛。也就是说着在你的潜意识里你一直记得我叫库洛洛,而且,所谓的同名同姓不如说是你很熟悉库洛洛…鲁西鲁的一些显眼的特征,却从没见过真人,不,是很排斥遇到真人。”

  我真的很想将这个小子拉去埋啊,就差掐着我的脖子要我交出全职猎人这本书了。

  “所以当真正的库洛洛站在你面前时你一点都不想承认。我最大的疑惑就是米露是从什么地方知道库洛洛…鲁西鲁跟他的……幻影旅团的?”他轻声地对我讲他的分析,那种淡淡的微笑又本能地挂上嘴角,可惜黑色的眼睛里连那抹清亮的高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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