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杨氏对刘赵氏说:“你婆婆身体康健,家里田地这么多,你又孝顺,刘家三世同堂,她才是有福气的呢。却说我……哎,你们都不是外人,乡里乡亲知根知底的。”
宋杨氏手指虚指了四合院一圈,说道:“你们是知道的,咱们家以前是不错,可是后来……后来事多,田地都卖了,剩下的勉强糊口,这么大、地段这么好的四合院,我们哪里买的起啊!”
今天用来待客的是火锅,宋杨氏烫了清淡的猪肉片放到大虎的碗里。
里正娘子疑道:“你这话,是从何说起啊……”
刘赵氏也疑惑不解,“莫不是这四合院还没买下来。”
宋杨氏放下筷子,道:“正是呢。给了一半,还剩一半没给。就这给的一半,那真是掏光了家底,又借了外债,我姐姐家、我哥哥嫂子侄儿侄媳、连小妹的嫁妆银子都挪了出来……”
宋杨氏摇着头,宋小妹夹了煮熟的豆腐到她碗里,劝道:“娘,您不要忧心。我相信咱们能把欠钱还掉,你听前面热闹的声音,这才是第一天呢,等时间久了,客人便知道咱们火锅的好处了,只怕一个个都要像绝味楼一样排着队等呢。”
宋小妹喜庆的话,说得宋杨氏一笑。
刘赵氏歪头看着苏兰道:“二郎媳妇,你的火锅我吃过一回,绝味楼的我也吃过一回,这味道,到像是一家的……”
苏兰道:“绝味楼的锅子我虽没尝过,但也肯定不是一个味。我这是祖上传下来的,人家绝味楼这么大的牌子,百年的老店,听说里面的厨师创了新的菜品,那一道就是千两的赏银,我天天在街上做生意,倒是听说那绝味楼的新汤底新方子是从京城那边传过来的,虽然这百变不离其中,每家的汤底做法差不多,但绝味楼的肯定不是凡品。”
刘赵氏听了,想了想也觉得不可能。便道:“你说得也是。想是那绝味楼雅间五两银子一锅的汤底香味,还在我嘴里转悠,吃到锅子便又想起它了。”
一道菜、一道点心、一杯茶,做法就算一样,可是天下没有一样的东西,而且它们不是一个人做的,再加上品菜、品茶的地方不一样,那吃到嘴里,加上吃饭人的心境,其中的不一样就更多了。
苏兰掩嘴笑了,“嫂子可真是个会享福的。五两银子一锅的汤底竟就这样吃了,我这辈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吃上一道一两银子的东西。”
刘赵氏道:“五两银子的东西,可值半亩田了,哪里是我吃得起的,却是当家的认识多年的朋友请的。”
刘赵氏烫了一片羊肉下肚,觉得甚美味,她又道:“其实照我说啊,这绝味楼的锅子,也不值当什么,味道也比这个好不了多少。”
苏兰道:“绝味楼那样的地方,哪怕就是一杯白水,也比外面卖得贵十倍呢。”
宋小妹插嘴,“哪为什么那些有钱人都到绝味楼呢!这不是白白让人宰嘛!”
众人听她天真的话,都笑了一回。
里正娘子笑道:“傻丫头,那些老爷公子,哪一个是缺钱的主。一样的水,你卖他一文钱,绝味楼卖他十文,他还认为你看不起他,让他喝一文钱的水呢。咱们这些人家,过得是精打细算的日子,与他们是大大不同的。”
宋杨氏也道:“你婶子说的正是这个理。有钱人的想法,和我们可不一样。过两天,你每天抽空找你姨妈学学店面的算帐一些事儿,你以后嫁到和家,可就是正头娘子,和家的田地、店铺,你可都要管呢。”
宋小妹先被笑了,面上已经带了不高兴,再听宋杨氏这么一说,便又高兴起来。她兴高采烈的答道:“嗯!”
里正娘子吃了一片白菜,她皱着眉头,“大郎家的火锅,味道怎么和二娘家的这么像啊!感觉一样似的,不过味道比二郎家的要差点……”
宋李氏回来正好听见,她和宋杨氏、宋小妹同时脸上一僵。
苏兰装着没看见,说道:“同样的方子,我怎么没吃出不一样啊。”
宋杨氏含糊的说了方子是苏家祖传的便转了话头,和里正娘子说,他们虽然搬到城里,但家里的房子、田地还在,请里正搭个眼帮忙看顾一二。
苏兰连忙插嘴,她拿了烫得温热的酒给里正娘子满上,道:“说起来,以后我们也可能要麻烦婶子呢!”
里正娘子不懂,“这是为何?”
苏兰举杯,脸上带着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二郎最近在城里找店铺呢,我们也计划着或租、或买一个店下来,只是还没寻到合适的,寻到了,家里的房子、田地也是不会卖的。房子门一锁,倒也没有什么,只是才种了小麦的地里,实在舍不得,这季还是要收的。只等收了在租出去。”
里正娘子接了苏兰敬的酒,“宋家老大老二都出息了,个个都成城里人了。你公公若是在的话,指不定怎么高兴呢。你放心,乡里乡亲的,肯定帮你搭眼。”
苏兰又道了声谢,说道:“我现在租的放摊子上桌椅的仓库,是一家胭脂水粉布匹店的仓库,胭脂铺最近生意不太好,老板降了价钱,等会回去,婶子要不要去看看,多了不说,一身衣服总要少十几个钢板的。”
里正娘子笑了,“那可是太好了。我正想着给家里每人做一件新衣过年呢。你在城里,耳目就是灵通。”
宋杨氏、宋李氏听了苏兰的话心理都不高兴。
宋李氏一边照顾大虎吃饭,一边说:“这城里找店面,可不比街上租个小摊,它就是租,一交也是一年的租金,弟妹找房子有一阵了吧,嫂子到是可以帮你打听打听,不过,你准备了多少银子啊?”
宋杨氏也偏头看苏兰。想当初她借三十两银子的时候,宋二郎硬着脖子不借,原来是翅膀硬了,自己要开店呢。
苏兰讪讪,“我们能有什么钱。分家的时候得了几两银子,也就这一个多月在街上摆摊赚了点钱……”
苏兰说到分家银子的时候,宋杨氏脸上便控制不住的黑了。
她怕苏兰再说些什么,便打断了她,道:“我也知道你困难,可咱们家的情况是这样。我们又是到处借钱、你小妹的嫁妆、你嫂子的嫁妆银子,一家子可以说是把命都使上去了,这家店才开了起来,若是生意不好亏了,可不得要一家子的命么。”
苏兰张嘴,正要开口,宋杨氏拉着她的手说,“不过都是一家子,你若是缺银子,我们也会想办法给你凑的。虽分了家,二郎三郎也是我儿子。”
宋杨氏话说得好听,打的主意却是等苏兰来借时,说没钱的招。
苏兰没被她骗到,连连摇头,又摆了宋杨氏一道,“不用不用。娘,大哥大嫂也困难,我和二郎怎么来添乱。还有,大嫂借的那三十两银子也很不必急着还,银子不够,我和二郎就不忙开店。对了,二郎舅舅一向对二郎、三弟好,到时候我们也可以去借些……”
宋杨氏这会子是脸从绿变黑,再从黑变白了。
里正娘子听了感动了。她何曾见过这么善解人意的儿媳妇、这么要好分了家的兄弟妯娌。拿了祖传的方子给哥哥嫂子、自己开店钱不够却借了钱给哥哥嫂子开店。
“杨姐姐啊,你也真是有福气。儿子儿媳出息又孝顺。可羡慕死我了,你不知道我家那个二儿媳妇啊,天天找我要钱,就怕我把钱私藏了给了小儿子……哎,你说当初我咋没瞧出咱们二郎媳妇是这么孝顺知礼的呢,早知道我就……杨姐姐,你太有福了。来,咱们一起喝一个,干了!”
里正娘子豪气顿起,饮了酒,见苏兰殷勤的给婆婆嫂子夹菜的同时,不忘照顾小姑宋小妹,还有大虎小花侄子侄女,她觉得苏兰长得漂亮看起来赏心悦目,做的事、说的话,也让人舒坦无比。
等吃了饭,苏兰带了里正娘子去胭脂铺,买了两匹物美价廉的布后,她已经拉着苏兰的手,亲热得像自己闺女一般,“二郎媳妇你放心,若你搬到了城里,我一定把你家的麦地看好了,你回来若是看见麦地被糟蹋了,你便来找婶子算账……”
苏兰笑着说:“婶子这说的。婶子答应帮我家看地,这是给小辈的情分。婶子是咱们村里公道、说话又算数的德高望重的人,有您一句话,我便可放一百个心。再有村里小孩子多,婶子你地里、田里事也多,可不能因为我那点麦地,耽误您的事。您叫我找你算帐,不是要我无地自容嘛。”
里正娘子握着苏兰的手,被她的几句话,说得心里舒坦得不行,“哎哟,你这小媳妇,说话可甜死人了。”
里正娘子越看苏兰越喜欢,她早已经把苏兰不是洪星村本地的人,来了宋家宋爹也跟着苏兰爹娘去了,宋二郎又病了,似带了‘哀神’的事儿通通忘在了脑后。
里正娘子此时想的是与这可心的小辈多来往。
作者有话要说:卖萌求花
64
64、媳妇难为 。。。
苏兰拿着家里的几亩麦地;终于跟村里的里正家搭上了话。
在昨夜,宋二郎和宋三郎长谈后,苏兰对宋杨氏,以前那种你不来惹我,我也不招惹你,只防着你的态度,有了些许的转变。
宋杨氏家里没钱,不得公婆、丈夫的喜欢,竟然还能嫁到宋家,这不管在现代古代,都是让人很难理解的。
不管以前有什么她不知道的是非曲直。为了自己一家,苏兰对宋杨氏的戒心实打实的上了一层楼。
而搭上里正家,却是苏兰最想做的事——宋家几代单传,到宋二郎这代,宋爹娶了两个女人,三子一女,也是多子多福了。
而没有庞大家族的宋家,地位最大最高的——哪怕如今分了家,依旧是宋杨氏。
如果,以后有一天,苏兰一家和宋杨氏有了什么纠葛、冲动——不是见官那种,而是需要家族族长评理那种事的时候,没有大宗族的宋家,能出来让苏兰一家和她婆婆宋杨氏评理、主持公道的人,便是洪星村的里正。
苏兰不求与里正家关系走得如何近,只求以后需要里正的时候,他能说一句公道话。
苏兰做的不多,她只是遇见了里正娘子,便亲切的叫几声婶子,有时也主动问她要不要从城里帮着带些东西回来。抽了空,又与她闲话家常几句,而苏兰想不到的是,只是这些便让里正娘子对她另眼相看。
熟了,里正娘子便拉着苏兰的手,唠嗑着她轻易不与旁人说的话,“都说多子多孙是福。我看也未必。就说咱们家,好不容易养大了几个小兔崽子,后来又盖房,又娶媳妇,本以为该想清福了,可是儿子是有了媳妇就忘了老娘的东西,媳妇也不懂事,我帮老大带了小孩,老二媳妇便找上门来,说我们偏心。得了点好东西,舍不得吃独食,每个儿子分点,若分得不一样,儿媳妇又有话讲……”
苏兰没想一向和睦的里正家,竟然也有这些零碎的烦心事。
苏兰见里正娘子唠叨的时候,脸上虽有些不喜,但也不是十分的生气。而村里也没一丝的风声,便清楚的知道里正娘子,并没有真恼了儿子儿媳妇。
真正是慈母难当。苏兰眼珠一转,有了:“婶子心好,想着儿子、儿媳妇、孙子孙女,我想他们定是懂得的。只是这人的本性吧,便有你做得多了,最开始可能还会感谢你,到最后你不做了,便觉得你不对的性子在里头。我看是您太过慈善了,我跟你出个馊主意……您也别心软,管他谁来请你帮着照看孙儿孙女,你都别应,有好吃的,你先紧着自己。你放心,过不了半个月,他们便都能回想起你的好,眼巴巴的好吃好喝的把你供起来……”
里正娘子确实也不是真怨了儿子儿媳妇,她和老伴是半截入了土的人,能多做一点、能多帮儿子一点,他们肯定义不容辞。可是有时候好心,没得好言好语一声谢,反倒被埋怨,她便有些不高兴了。
不知不觉,小小的几件事累到一起,儿子们竟也不似以前一样和睦了。
里正娘子也怪儿媳妇吹的枕边风,但一想自己当媳妇的时候也是一样的。看着明明都是一个肚子里面出来的孩子,为什么分得、照顾到的总是要比哥哥弟弟少些,心中也是那么的别扭不满。
里正娘子先是对家里儿子一视同仁,后又听了苏兰的话,不主动帮着儿子儿媳妇干活,照顾孙儿孙女。
最开始,少不了儿子儿媳妇的怨念,但没小半个月,不但都巴巴的上赶着讨好她了。没人说她的不是是其次,最主要的是儿子儿媳妇都真真的把她的好,放在了心上。
因此,里正娘子她可心极了。她与村里的妇人们,闲聊到宋家的时候,总是要夸苏兰几句。
***
因着借了三十两银子给宋大郎一家,所以苏兰连着以前定的做十天休息一天的规矩都忘在了脑后。
因着事情多,吃了大郎火锅店开门饭的苏兰、宋二郎便一直没有再去过,到是宋李氏三五不时的要到他们摊上一遭。
苏兰想也许是宋李氏发现宋大郎,经常的过来看宋二郎,他们兄弟的感情依旧如以往的好,宋李氏摆脱不了他们这样穷亲戚,便从看见他们当没看见,转变成翘着尾巴在他们面前炫耀。
更或许,是宋李氏发现苏兰、宋二郎没有想她想象的会扑上去,痴缠着发达了的她,所以便毫无顾忌的,在他们面前找存在感、找距离感。
这天,林红玉和陈寡妇母女都在库房那边切菜、串菜,苏兰和宋二郎在街边一边摆摊,一边闲聊凤凰城吃食行的改变。
宋二郎将柴火堆到干燥的墙角,说道:“咱们房子还没找到合适的,最近城里的热锅子,却变得不一样了,现在家家都用重复的汤底了。”
苏兰将一碗碗蒜沫、姜沫往桌子上摆,道:“你有没有尝尝他们的味道?可别影响我们的生意。”
宋二郎拿了几截干柴放到炉子里,“我没尝,只从门前路过,鼻子一嗅就知道好不好。”
苏兰半回头,眉眼都在笑,“那是好,还是不是好呢?”
宋二郎把汤底放在炉子上,头也不抬,“若是好,我也不会比以前更积极的找店面了。我现在恨不得把周边的摊子都租下来……”
苏兰抽了一个凳子坐在他旁边,“你先不要着急。我看张老板坚持不了多久了。胭脂铺现在的水粉布匹,他可是一直在减价,他在低价出清了。”
宋二郎算了算家里银钱,皱着眉,苦恼,“胭脂铺最低最低也要三百两,就算买下来了,咱们也要重新装修。桌椅、碗筷、大厅、二楼、厨房,全部都要钱……”
“弟妹,生意怎么样啊?”不知何时,宋李氏突然走到了摊子里面。
苏兰、宋二郎都起身,招呼她坐下。
宋二郎去倒水去了,苏兰坐下来陪着宋李氏,“大清早的,还没开摊呢。”
苏兰挑眉看宋李氏放在桌子上的食盒,“大嫂,出去买东西啊?”
宋二郎拿碗倒了一杯茶水,放到宋李氏的面前,“大嫂今天可是赶集的天,怎么过来了,店里不忙吗?”
宋杨氏把茶水推到一边,“店里面小二厨师有的是,怎么可能轮到我忙。我就算忙,也是忙着收钱。”
苏兰笑道:“大嫂说的是。恭贺大嫂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宋二郎问道:“大嫂过来有事吗?大哥这两天忙什么,怎么都没有看到他。”
宋李氏在心里烦宋大郎有事没事,每天总要跑来看宋二郎一回,前几天炖了鸡汤单独盛了过来;有时变天,风刮得大了,就怕宋二郎冷了病了,赶忙拿了自己的衣服过来。
宋李氏懒洋洋的打开食盒,把一大碗六个白胖大肉包子,‘碰’一声放在桌子上,“今天早上做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