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与盐运合作的事,他还亲自来了,怎知还未见到面,海沙门竟早一步知道他的落脚处,派人来暗杀他!
这是海沙门门主的意思吗?只是想将他诱到他们的地盘上,再加以解决?
不对!杀了他等于是与整个漕帮为敌,海沙门这么做,又有什么好处?
难道是有人在暗中进行借刀杀人的计划?
如果有,会是谁呢?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总觉得整件事太过不寻常,好像背后隐藏着什么阴谋似的,他告诉自己,绝不能倒下去,否则事情恐怕会变得更加无法收拾!
三更半夜的,她要上哪儿去生金创药出来给那恶霸男人?
春日脚步匆匆忙忙,在庭院的铺石子小道上跑着,边跑还得边留意有没有人,万一让人瞧见了她张皇的模样,那个恶霸男人可是不会放过她的!
对了!她想起哪儿有金创药了!宋家的房大夫,他的药房里什么药儿都有!
但是,她不能说实话呀!现在惟一的办法,就只能用偷拿的了。
偷偷摸摸地来到了房大夫的药房外,她看见药房内的光影晃动着,门板上映着大大的人影。
啊,原来房大夫还没睡!春日连忙躲进附近的花丛里,看着房大夫走出药房、合上门,然后再走进旁边自个儿的房间。房大夫一进房后,火光很快便熄了,也就是说房大夫已经上床歇息了,看到这里,春日不由得松了口气。
她赶紧小心翼翼地从花丛里爬出来,轻轻推开了药房的门,踏进乌漆抹黑的药房里。
这药房她来过好些次,平时房大夫老喜欢向人吹嘘他调制出来的药有多么好用,他嘴上老挂句词儿,说什么他的药是有病治病、没病强身。
对了!干脆拿他老念叨着的那个什么毕生得意之作的奇药比较快!听房大夫说那个什么奇药的,是用了不知道哪座山的雪莲,又加了什么奇珍异草才调制出来的,不管是治什么伤都是很有效哩!
她记得好像是在……靠着微弱的月光,手儿摸呀摸的,终于在桌案底下摸着了一坛像酒瓮似的东西,她索性坐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扳开酒瓮。
浓郁的药香味溢了出来,春日一只手探进酒瓮里,挖了一团软软的膏泥;另一只手则是摸到桌案上,随手扯了张纸,将那团膏泥包起。
她又七手八脚地赶忙将酒瓮盖好,放回原来的位置,才捧着纸包从药房里鬼鬼祟祟地溜出来。
微风徐徐吹来,她觉得脸上凉凉的,伸手一抹,这才发现原来是自己流了满头大汗!
惨了,不知道过多少时候了,得赶快回去才行!她已经可以想象那恶霸难看至极的脸色了。
幸好回春香小居的路上很顺利,没遇见什么人。一想到又要见那满口说着要奸杀她的男人,她就觉得害怕,偏偏事到如今,她的性命操在他手里,她也没得选择了!
唉……她暗叹口气,在门外做了个深呼吸后才推门进去——
第二章
虽然她合上门的声音很轻,不过他是习武之人,早就听到她那吵死人的脚步声了。
这笨婆娘最好有点什么收获,否则他这回可真是凶多吉少了!
“叫你去找个金创药找半天,你是跑到关外去找了,是不是?”男人睁开眼,一双虎目直瞪着她。
“对、对不起!”春日微抖着手,递出了紧紧护在掌心里的纸包,“那、那个房大夫一直待在药房里,我没法儿进去。那个……你、你的伤还好吧?”
“没有药,好个屁?!”
嘎?春日愣在那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人讲话真是有够粗鲁的!
他两只手指拾起她掌心的纸包,一阵药气扑鼻而来,他一闻,心底偷偷松了口气。算这笨婆娘识货,还知道要拿这种东西回来!
“拿好!”他又将纸包递给她,还不忘警告道:“摔着了我就揍扁你!”
春日连忙伸出手捧住了纸包,眼底有着委屈,明明就是他用两只手指拾着,那么不小心的拿法,摔着了哪能怪她呀?
“那、那你要上药了,”春日将纸包放到桌上,转头就想溜,“我、我到外头避一避。”
“站住!”
才走了一步,被他这么一喝,春日像个木头人僵在那儿,一动也不敢动,她回过头,“还……还有什么事儿吗?”
“谁准你走的?!还不快滚过来替本大爷上药!”他真的会被这笨婆娘给气死!
“嘎?”
“嘎什么,你再杵在那儿试试!”
“我、我不会呀,”虽然她嘴上这么说,不过脚步却像有自己的意识般朝那男人接近。
“不会也得会,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
“是。”春日只能很认命地回答。但是,她实在很怕那些血淋淋的伤口,只怕还没上药,她就会先晕了,
仿佛看穿她的想法似的,男人又出言恫吓:“要是你敢啥鸟事都没做就晕过去,哼哼……”他忽地怪笑两声,“那正好让我奸杀你!”
“啊——”春日一口气险些顺不过来,就算想晕倒也给吓醒了。她的名节比那些伤口重要多了,她绝不能晕倒呀!
“啊什么!还不快去给我拿块干净的白布来!”
她真的很怕他,每次他一喝,她的手脚就开始不听使唤地自己有了动作。
不一会儿,她就从木柜里拿了块白布站回他面前。
他一个口令,她一个动作,捧着纸包凑近他,费了大约一盏茶工夫,她终于把他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伤痕全给一一上了药。
现在惟一剩下的、也是最麻烦的,就是插在他左上臂那柄飞镖。
一听到他叫她把飞镖拔出来,春日一连吓退了好几步,更别说是接下来还要帮他把毒血吸出来了,
“还不快滚过来!”
该死,他都快撑不下去了!这笨婆娘还在拖拖拉拉,想害死他不成?!
“我、我、我……我怕……”春日两片唇儿抖呀抖的。
“别让我过去‘请’你,否则你会更害怕。”
“你、你、你想做什么?”
“我第一件事就是先把你全身剥光!”
“啊——”幸好她还懂得及时捂住嘴,“下、下流!”她眼底全是惊恐和控诉,又是连爬带滚地赶紧坐回他身边。
“我就是下流,你管不着!”
谁叫他碰上这种一无是处的笨婆娘,要活命真的只有靠下流手段了。
“少废话!现在两只手全给我握在镖柄上!”
要不是他另一只手受了刀伤使不上力,他根本不必靠这成事不足的笨婆娘。
幸好他还有先见之明,在发现镖有毒时便先封住了伤口四周围的穴道,避免毒性蔓延,否则让她这么一拖拉,他早嗝屁去见阎王了!
两只手颤颤巍巍地覆在镖柄上,这一凑近,才看到伤口四周围的肤色全变黑了,她吓了一跳。
“那、那个镖有毒!”
“废话!我刚说的你全当放屁呀!”男人没好气地说道,霍地喝了声:“拔!”
春日又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整个人往后一缩,也连带牵动了她的手劲——
“嘶——”男人痛得发出抽气声。
两个人不约而同朝伤口看去,发现镖才被拔出了一半,但这一动,血已经像泉水般涌了出来!
“嘶……要死了你!还不快拔出来!”男人痛得咬牙切齿。“啊!喔、喔!”他看起来好痛好痛的样子!春日咬着牙,鼓起生平最大的勇气和力气伸出手,一口气扯出了飞镖,她还因为用力过猛,连人带镖仰倒在床上。
她赶紧爬起来坐好,他交代的事还没做完呢!
才一坐正,男人高大的身躯已经朝她倒了下来——
“呀!”吓得春日赶紧张开双臂撑住他的身子,还要顾到他的伤口,使尽吃奶的力气,又拖又扶又拉的,才终于让昏迷的他躺到枕头上。
她气喘吁吁,却还得赶忙下了床,拿了个茶杯和方才的白布,准备帮他吸毒血出来。
他昏迷了,看起来总算比较不凶、也比较没压迫感了,春日重重呼了口气,紧绷的心情总算稍稍有了缓和。
看着几乎占满她床铺的高大身躯,想到要用嘴帮他将毒血吸出来……那、那她和这男人不就有肌肤之亲了?春日的脸无法抑制地一阵烫红,但又想起这人吓人的脸色,她就好像被兜头淋了盆冷水般,背脊开始凉飕飕的。
“啊!”春日拍着自个儿脸颊自言自语,不断给自己鼓励,“别想了、别想了,现在也顾不了这许多了!我得赶快帮他把毒吸出来才是最重要的呀!”
她深吸口气,低下头,唇儿凑到男人的伤口,她不敢看那血淋淋的模样,紧张得闭上眼,用力吸了一大口血后,赶忙将嘴里的毒血吐到杯子里。
如此反覆做了几次,直到伤口附近泛黑的皮肤渐渐褪了颜色、流出来的血也终于不再是黑色的后,春日总算放了心,她挖了纸包里的药膏涂在伤口上,又小心翼翼地用白布将伤口包好,最困难的工作终于大功告成。
又惊又怕地折腾了大半夜,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精神和体力,她真的累坏了。
她随手将装着毒血的杯子放到地上,因为她已经累得连拿去桌上摆的力气都没有了。她软绵绵地趴在床沿,沉重的眼皮直往下垂……
这回换她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昏倒还是睡着了。
朦朦胧胧中,春日突然听到了可怕的打雷声和感受到强烈的摇晃感,吓得她连忙惊醒过来。
当惺忪的睡眼还搞不清楚状况时,身边男人兜头就骂了她一顿——
“你猪啊!要我用踹的,你才会醒是不?!已经有人来了,这笨婆娘还呼呼大睡,一点警觉性都没有!还累得他得叫她起床!
男人眉头又拧了起来,迟钝、拖拖拉拉,警觉性——无!判断力——无!他真的、真的没看过这样的笨女人!
被他这么一骂,春日就算再想睡也给吓醒了。“你、你醒了!是不是伤口疼?”
男人深吸口气,也懒得说了。何止伤口疼,他给她气得脑袋都疼了!
“你现在给立刻到外头去!”
“啊?”春日连忙坐直了身子,去、去外头做什么?“
“有人来了!”
“有、有人?嘎!”一弄懂了他的意思,春日霍地像火烧屁股似的站了起来,紧张兮兮地说道:“怎么办?怎么办?若是小姐来的话,一定会进房里来,这样你会被发现的!”
“不管来的是谁,现在立刻去把人打发走!”
“喔。”不敢多瞧他那吓人的脸色,春日也只能乖乖照他的吩咐去做。
可是,她还是担心呀!开门前,她又回过头吞吞吐吐地说道:“那、那万一我不行的话,你自己要躲好喔。”
男人只是哼了声,也不知道是答应了还是不答应。
废话!他已经作好最坏的准备了,反正他压根儿不奢望这笨婆娘能做出什么像样的事来!
他看着娇小身影闪到外头,门被小心翼翼地关了起来。
不一会儿,门外就传来对话声——
“你早呀,小翠。你端这些东西是?”
“春日姐,你早膳时没出现,二夫人担心你饿着了,吩咐厨子再做了些蒸包,差我送过来。”
春日?原来这笨婆娘叫春日。
“呃、啊、那个……真是太不好意思了!我、我又睡过头了,小翠,真谢谢你!给你这么一提,我还真有些饿了呢!”
笨就是笨,撒个谎也不会!瞧她那副心虚的口吻,一听就知道有鬼!
太好了,有东西吃,他也饿了,还不快把东西端进来,笨婆娘!
“春日姐,我帮你把东西端进房里吧。”
“啊!不用、不用了!我自个儿来就行了!小翠,你忙你的吧!二夫人那儿,我待会儿就会过去请安的。”
“那我走了,春日姐。”
“小翠,谢谢你喔!”
“甭客气啦。”
待脚步声走远了,他听到重重吁口气的声音。
“蹬、蹬、蹬……”春日笨婆娘上楼了。
门一打开,一阵面味混着肉味的香气飘了进来——
他一看,脸登时黑了一半。
托盘上只有一个碗和两个拳头般大的蒸包,这么点东西,塞牙缝都不够!
“我、我回来了,幸好来的人是小翠,不然就完了!你瞧,有东西吃哩!”春日露出傻笑,不过一瞧见他的脸色,她立刻噤了声,“那、那个……你怎么了吗?”
“那么点东西,你在喂猫啊!”
“那、那这些你先吃好了,我再想办法……”虽然她也饿了,不过受伤的人最大,而且……她也怕他,所以还是让给他好了。
“塞牙缝都不够!”他老大摆明了不领情。
“那……你还要多少才够?”
“最起码也要十五个!”
“啊?!”春日一双眼睛和嘴巴同时张得圆圆的,“十、十……十五个?!”那她不就得带包袱去装才行?这人的肚子究竟有多大?她完全无法想象十五个包子一起装在肚子里的情景。
苦恼的神色爬上春日圆圆的脸蛋儿,光是带十五个包子在身上就很显眼了,宅子里人来人往的,想要不引起别人的注意就更难了!
“你还杵在那儿干什么?笨春日!”
“嘎?!”春日再度受到惊吓,“你、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而且这时候,她的肚皮还很滑稽地发出咕噜、咕噜声。
春日又窘又恼。自从这男人闯入她的房间以来,她没有一件事儿是顺利的,更丢脸的是,她的丑态全让这男人看光光了!一定是这男人开口闭口老骂她笨,弄得她真的变笨了!
“没有本大爷不知道的事,哪——”他大发慈悲地递给她一个包子,“快点吃,吃完就快去张罗本大爷的早膳。”
“可是……”春日一脸为难的神情。
“还是你比较喜欢我奸杀你,嗯?”
“啊!”春日吓退了好几步,一屁股坐上长凳,“你、你……我、我…”
“少罗嗦!快吃!”
在他的盯视下,春日就像小媳妇似的,满腹心酸兼满脸委屈,食不知味地吃完了他塞给她的包子。
幸好今儿个大当家和二当家各自带着夫人们到外头巡视商行去了,她才有机会溜到热闹的大街上去。
为了不让府里的人发现那男人的存在,她只好心疼地拿出平常省吃俭用下来的私房钱,到外头去买些吃的;在回去的路上,她又想起他身上那被划得破破烂烂的衣服,于是又再绕去布庄买了些布料。
等她偷偷摸摸地回到春香小居时,已经快晌午了。
一进门,就瞧见他捧着纸包,正在替伤口上药。
热心的她看到这等情景,包袱还没放下来便凑了过去。“可以吗?要不要我帮忙?”
“叫你去张罗些吃的,你又混去哪里了?”他盯着她背后鼓鼓的包袱问。
“我、我没有混呀!就、就去大街上给你买些吃的而已,不、不好意思喔,让你久等了。”春日走到桌边卸下包袱。
包袱打开后,里头除了一个大纸包外,还有两块不同颜色的布料。
她先将大纸包打开递给他,里头摆了各式各样的食物,什么馅饼、包子、馒头、烤鸡、肉卷子、刈包统统都有了。
“那个我、我不晓得你爱吃什么?”她嘴上虽然笑着,心里却在淌血!那都是她好不容易省下来的积蓄哩!入了他的口,注定是要不回来了!他那么凶又难伺候,她只希望他快把伤养好快离开,这样就阿弥陀佛了,哪里还敢跟他计较这些银子?
“那是干什么的?”男人看着桌上灰色和藏青色的布料。“你、你衣服都破了,伤好了穿出去也奇怪,所以我……”
“哼,你倒挺识相的。”看着香气四溢的各式食物,早饿得前